我走上前去,琳琅满目的衣裳让我不禁挑花了眼,掌柜的用竹竿子挑出其中几件儿,依次放置在锦台上让我看。

我一眼便相中了那件墨绿色的袍子,且身量大小都很合适,我伸手指一指这件,道:“就它吧。”

掌柜的眼睛都完成一条缝了,她连忙拿了起来,对着我的身子比一比,笑道:“正合适呢,姑娘穿起来一定,咳咳,英姿飒爽。”

我拿起来走去衣间换了,再次出来时,之间羽澈的眸子有些复杂。

我摇一摇手中的折扇,道:“怎么那样看我?”

他嘴角慢慢漾起了笑意,可我却从那里边看出了一抹哀伤。

他神色略显黯然地摇一摇头,道:“没什么,羽灵以前也很喜欢女扮男装。”

我淡淡应了一声,微微沉吟,心中猝然一痛,我只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随着他朝外走去,待走至门前,我才想起来,便回首望着掌柜的轻声问道:“对了,南风城的金秋苑如今可还在那里?”

掌柜的看着我尴尬一笑,许是没见过哪个女子用如此处之泰然的话语说出她要去风月场所吧。

她缓缓地点了点头,我便轻轻一笑,转身离去。

羽澈跟在我的身边,道:“没想到你对这些地方还挺了解的。”

我没有看他,凝神思索片刻方缓缓说道:“从前曾去过,只不过那么多年过去了,也不知那个地方还在不在。”

羽澈漫然一笑,走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我有些不真实的感觉,似乎眼前的一切都是梦境,一场即将破碎的梦。

我按着记忆中的方向寻去,这个我前世从小生长到大的地方,此时走来,却有些陌生了。

既然是到了南风,不如就故地重游一番,也算是了了我的一番心愿吧。

金秋苑三个烫金大字就那么呈现在眼前,与从前相比,已是完全不同的风格,那个时候,不过就是处清雅的小宅,还没有现在的恢弘之感。

我不禁感慨岁月的流逝,时过境迁这话可一点儿都不假,门口是两盆很大的迎客松,用上好的珠帘挡住,

没有人迎接,颇有些世外的意境,听不见里边儿的声音,我挑挑眉看向内里,踏足行去。

刚一掀帘子,一股十分淡雅的花香便扑鼻而入,我暗暗赞叹,两侧种满了花,且都用白瓷盆子种的,很清新。

旁边有两名侍女走了出来,一看见我,就笑道:“两位公子快请进。”

羽澈点一点头道:“你们的装潢很不错。”

我轻咳两声,道:“把你们这儿最漂亮的姑娘给我叫两个来。”

其中一个黄衣侍女面色有些微的不屑,看着我笑道:“哟,这位清秀的小公子,我们这里最好的姑娘那价钱也是很好的。”

羽澈见此状,上前两步,用两根手指轻轻挑起那侍女的下巴,眼神魅惑,那侍女哪里见过这般俊朗的男子呵,如此一来,魂儿已经丢了大半。

“银子你不用担心,我多的是,只怕,你们这儿的姑娘不合我小兄弟的心意,那可要怎么办好?”羽澈眼神迷离地看着她。

单从他这一身价值不菲的衣饰就能够看得出来,此人非富即贵。

另一名侍女连忙打一打她的手,也满脸羡慕地道:“公子您稍等,我这就领你们进去,我们管事的在里头呢。”

我暗暗称奇,若是寻常的风月场所,是不会称之为掌柜的,一般都是老鸨。

羽澈放开她的下颌,我能从黄衣侍女的眼中看出不舍,还有浓浓的眷恋,这就是魇的能力。

他有能让世间女子为之痴狂的本领。

我们二人跟随着她们两人的步子朝里行去,越往里走,就呈现出暗红色的纱帘。

层层遮掩,带给人迷离的感觉。

这是处极大的庭院,又分作几间小庭院,间间豪华奢丽,别有一种韵味。

里面渐渐有了乐声,但令我止步不行的,却是正中楼阁上纱帘后头的一名女子。

这是首高山流水,却硬是弹出了一种柔情似蜜的感觉,我伸手指一指她,冲侍女道:“就是她了,小爷我今夜就点她。”

那侍女还未开口,就见一中年女子着了华服缓缓行来,我侧眸望去,这是个长相极为精明却让人看着很舒服的女子。

我轻轻一笑,想来这就是她们口中所说的掌事了。

只见她摇曳生姿地走到了我和羽澈的面前,冲那两名侍女摆一摆手,笑道:“你们下去吧,贵客来,我玉娘亲自接待。”

两名侍女躬身掬了礼,眼中依依不舍,“是,掌事。”

说罢便盈盈离去了,玉娘凝视了羽澈半晌,方缓缓笑道:“二位公子很是面生,想来是第一次来我们金秋苑吧。”

我淡淡点一点头,语气里骤然失去了所有的温度,羽澈微微一笑,好一派温文尔雅的模样。

我黯然,他看着纱帘后的女子,朝着玉娘道:“就她吧,我兄弟喜欢。”

玉娘却露出了为难的神色来,我看她略显扭捏的模样,冷冷道:“怎么,是怕我出不起这个价钱么?”

玉娘听言赶紧摇了头,好声劝慰道:“这倒不是,只是,阿桃姑娘今日有客人了,要不二位公子重新再选一位?”

我绝然地摇一摇头,语声中带着故意为难的意思,“不,就要她,你们金秋苑的生意难道是不想做了吗!”

我渐渐提高了声调,羽澈的嘴角则淡然含了一缕笑意,似乎这里的一切都与他无关一样。

玉娘十分为难地看着我,我的眼底唯有深不见底的空漠。

“公子,这,实在是不妥,阁楼里那位来头很大,我们金秋苑惹不起的。”她边说眼神还边往那楼阁上看。

我直截了当地冲她道:“给个价,那人出多少,我给五倍。”

玉娘立时瞪大了双眸,许是从未见过我这样的客人吧,她咽了咽口水,面色含悲含喜,看的我有些觉得可笑。

她思索了半晌,方缓缓伸出一只手来,比了个三字,我挑眉,“他出三百两?”

玉娘撇撇嘴,面色有些尴尬地道:“是三百两黄金,那位爷可是看中了阿桃姑娘。”

我耸一耸双肩,这次来这金秋苑,我本就是打算好好放纵一次,发泄心中的所有愤慨和不满,此时哪还管得了是三百白银还是黄金,我郑重地点一点头。

冷眼望向她,眸子中冰彻无比,“我出一千五百两黄金,如何,阿桃姑娘到底归谁?”

玉娘两眼闪着金光,似乎在她眼前的不是个人,而是座金山,且是千年难得一遇的,自然是牢牢抓住这个机会了。

羽澈眉头一蹙,懒洋洋地看着我道:“你就非她不可了?”

我摇一摇头,眼里满是不在乎,“不,今日突然很想抢别人的东西,就像你当时抢的一样。”

我本以为他会因为这句话而不开心,没有想到的却是他竟然仰天大笑起来,“青离啊青离,难得看到你还有如斯有趣的一面,好,今日不论你要做什么,我都依你。”

说罢便凑近我,眼带柔情地静静凝视我半晌,道:“只要你开心,做什么都好。”

我的声音清清冷冷的,面色肃然而郑重:“我离开你便是最开心的事,如今已是不可能,何不放肆一回。”

身侧玉娘听我们二人的对话感到十分的奇怪,她愣了愣,方道:“二位公子跟我来吧,只是那位爷不好惹,还劳烦您去同他说,若是他肯离开,也不惹事的话,今夜金秋苑的姑娘随便你们怎么玩都行。”

我伸手拍拍她的肩,笑道:“一言为定,你且放心就是。”

由玉娘领着我们走去,琴声渐柔,我们两个终于站在了楼阁中,那位名唤阿桃的姑娘确实生的极为美艳。

一双杏眸顾盼生姿,直直要将男人的魂给勾了去,素手在琴弦上轻拨,却在看见羽澈的一瞬间滞留了一个音。

身着粉红色的纱衣,与她的名字很是相衬,只是这日的天有些微微发凉,她穿这样少,生活也是不易。

坐在她身前的绿檀木桌子边的几名男子,衣着华丽,却长得油头耳面,没有一丝风雅可言。

坐在中间尊席的男子猛地一拍桌,一双肥的流油的手指向阿桃,怒吼道:“你这人到底会不会弹琴,若不会,爷们来好好教教你。”

阿桃眼见那男子起了身,便赶忙离开座椅朝后退去,那男子上前便动作粗鲁地将那台古琴抬了起来,我从后背抽出了刖锏,直直冲他飞了过去,尖锐的那一端立时没入了他肥胖的手臂。

直直穿通,他惨叫一声,捂住手臂趴倒在地上,另外几名男子连忙起身,抽出身上佩剑,指向我和羽澈二人,他淡淡看我一眼,道:“什么时候你开始变得凶残了?”

我切齿冷笑一声,道:“不过是看不惯那些欺负女人的畜生罢了。”

那男子捂着手臂,泪流满面地怒视着我道:“来人!给我抓住他们两个!哎哟哟,我的手诶。”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