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昭的嘴角禁不住浮起一丝微笑。

他可不知道,上头的两人此时正蹲在坑边全神贯注地看着他的动作,眼睛眨也不眨。

“展昭怎么都不吱声啊?不会是底下缺氧,头晕了吧?”琉璃担心地看了白玉堂一眼。

白玉堂翻了翻白眼:“缺羊?我还缺牛咧!这坑儿就是你跳下去还能lou出半个头,如何能让这猫儿晕厥?”

展昭在坑底闻言哭笑不得地直起身,打发道:“你们两个都在附近找找可还有其他线索,休要在此呱噪!”

两人相视一眼,琉璃往一边挪挪步子,摇首道:“不成,我得在这里瞧着。 白玉堂,你去!”

“又是我?!”白玉堂叫道。

琉璃一言不发,单手支颐,专注而深情地望着白玉堂,目光盈盈如水。

白玉堂下意识地打了个寒战,只觉全身寒毛唰地一下立了个绷直,呼地一下直起身,昂然道:“附近定有蛛丝马迹,待我仔细找来!”言罢白影一闪,眨眼间落荒而逃,竟是用了轻功。

展昭在坑里瞧着,又好气又好笑,只得摇摇头,重又埋身下去,拨开蠕动的蚂蟥,探手深入烂泥中细细摸索。 想来之前是下过几场大雨,这坑中烂泥竟可没了脚面,幸亏是穿靴下来,否则此时定然被蚂蟥叮出几个血窟窿了。

展昭一面庆幸一面继续细细摸索,便在此时。 指尖忽然似乎触到某件利器。 他心中一动,向下一探,再一拉,硬生生从烂泥中拔出了一件黑乎乎的物什。 顺手在坑壁lou出地石头上敲了敲,只听锵锵作响,竟是铁器。

琉璃精神一振,戴上手套接了过来。 将上头的烂泥剥去,又找来一点水将泥迹洗净。 这才让此物现了真容——竟是一个锈迹斑斑的箭头。

二人又惊又喜,琉璃道:“快找找可还有其他的?”

展昭应声附身再查,而琉璃则拿着这箭头擦干了水迹,细细地就着夕阳余辉观察了起来。

应是经历些许年头,此箭头锈蚀得着实厉害,但尖锐处依旧锋利,琉璃见这箭头翻来覆去细细察看了许久。 终于在上面找到一个模糊不清的标志形状。 她沉吟了一番,从怀中掏出一方丝帕,将这箭头上的标志轻轻擦拭了一番,让这标志又稍稍显眼了一些。

这标志果然有些奇怪,似乎竟是一个粗略的牛头。 琉璃微微皱着眉,随手找了一根柴枝在地上大概地画出了标识。

就是这会子功夫,展昭又找出了两把木质地矛头,但也泡得化了。 轻轻一动,便立刻散开,却是没有什么用处。 接下来再细细搜需便再也没有了。

琉璃点点头,道:“夏知非早先曾说过,他在坑中发现凶器,于是匆匆收集丢弃。 想来就是指这些。 看来死者果然是死于多人之手。 ”

展昭一面自坑中上来一面问道:“以你所见会是如何情形?”

琉璃摇首叹道:“看来也是几年前的事了,如何能推得?不过这箭头上地标识或许能告诉我们一些什么事情。 ”

展昭坐在坑边,随着琉璃的目光一道落在她面前的那个牛头标志上,沉吟无语。

忽然砰地一声,一个包裹落在两人面前,激起的尘土立刻便将那标志掩盖了去。 琉璃跳起来扔开包裹一看那标志已被模糊了登时恼了,抬头怒视着此事的始作俑者——白玉堂。

白玉堂兀自不知自己闯了祸,还赖在刘家的院墙上头得意洋洋地瞧着二人,笑道:“可瞧瞧我找着了甚地好东西?”

二人闻言一怔,暂时放下了怒气。 展昭探手拎来包裹。 打开一瞧,包裹中竟是几片破铜烂铁。 饶是他好脾气此时也有些恼了,抬首冷言道:“白玉堂,你收了这些这是打算送到打铁铺去么?”

展昭平时管白玉堂客气称白兄,有时候也称泽琰,但是一旦到了连名带姓一起出笼的时候,那多半是真个恼了。

白玉堂呆了呆,却还不知自己究竟什么地方惹恼了两人,委屈道:“我又怎了?你们为何不仔细瞧瞧那里头都是些甚?”

“你……”

“等等!”琉璃拉住展昭,探手从包裹中拣出一小片半月形地烂刀片,仔细看了看,略带兴奋道,“展昭,这是一片刀刃。 ”

展昭一怔,就见琉璃又拿起一块尖尖的利器激动道,“矛头!这是半把矛头!你看,上面也有牛头标识。 ”

白玉堂笑嘻嘻道:“可明白了?这里头都是一些残破的武器。 有矛头、有刀刃,还有几片木枪尖。 ”

展昭一怔,猛然想起当时夏知非曾经说过,他在坑中找到了几件凶器,这才知道冤枉了二牛,如此说来……

“这就是夏知非找到的凶器?”展昭喜道。

琉璃兴奋地点点头:“非常有可能。 夏知非的目的是要让这些凶器不被上官看见,所以,他没有必要花费精力特意去深藏这些东西,只要让它们不被上官得到即可。 因此,他不会把这些东西随身带着,也不用费劲掩藏。 若我所料不差,白玉堂你应是在附近的水沟等地找到的吧?”

白玉堂笑道:“不错。 就在离这里不远处地一口枯井之内。 本来我也未曾想到其中会有这个,只是刚好路过,不知怎地心头一动,就跳下去,果然捡到了这东西。 ”

“厉害!”琉璃喜气洋洋地冲着白玉堂伸出大拇指。

白玉堂得意一笑,跳下墙来,走到两人身边,道:“如何,你们可找到了什么?”

琉璃便将那箭头给白玉堂看。

白玉堂凝望着锈迹斑斑的箭头,一时沉吟:“这箭头工艺倒好,却是不像兵家利器。 成色也差些,但在民间已是不错了。 ”

展昭颔首道:“兵家用铁素来把关严格,要弄到却也不易。 但是若是收集民间铁器予以熔合淬炼,倒也能做出差不多的来。 ”

琉璃将这箭头与包裹中的其他兵器两相比较之后,微微一笑:“你们有没有发觉,这刀刃矛头等兵器,虽然也是铁器打造,但与这箭头的成色却相去甚远?”

展昭与白玉堂相视一眼,齐声问道:“你是说……”

琉璃微微一笑:“所以这个箭头,要么就是这批凶手中的首领持有,要么就是他们中技艺最受重视地一批人人所使用。 但不管哪一个,这个箭头一定是直接导致死者死亡的原因之一。 再加上这个箭头上的奇异标识,我想我们可以根据这个箭头找出凶手。 ”

“不过现在最要紧的,却是找到认识这标识之人……”展昭皱眉沉吟道。

“其实我推断,这个标识很可能属于曾经的石牛山土匪。 ”琉璃轻松道,“首先,死者的位置就在石牛山脚下,根据推断他的死亡时间是五六年前,那正好是石牛山的土匪被灭前后,但是之前还是之后,这个就很难界定了;还有,我们搜出的凶器参差不齐,有刀枪箭矛,很显然会用到这么多兵器就不可能是单人作案,而且当时死者所遭受的可以说是一群人一拥而上地杀戮。 展昭也曾说,那件内衫留下地几处破口,似乎有枪矛和刀砍的痕迹,这也印证了我地判断。 ”

“但如果杀人的是当地的百姓,他们似乎用锄头和柴刀就更为方便,再看这枪矛,成色和兵家用器相比却又显得粗制滥造,很明显不会是军营所用,而最明显的问题是……”她挥了挥手上的铁箭头,“这标识,可不是兵家所有……”

“总结起来就是几点:第一,死者在石牛山附近;第二,凶手不是老百姓;第三,团伙作案,多对一且手段残忍熟练;第四,装备参差不齐,且有自己的旗帜和标识;,第五,死亡时间在石牛山土匪被消灭的时间前后。 ”琉璃轻松地坐在坑边,望着手中的铁箭头若有所思的一笑,“所以很明显,能够同时符合这么多特征的,只能有一个。 ”

“这个人有九成九是被石牛山的土匪一窝蜂给杀了的。 ”琉璃肯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