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说是想了解了解齐然的事情,但阜怀尧其实只是想找个人跟在身边,不让连晋再提关于阜远舟的事情。

即使再怎么心志坚定都好,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友对他仍然有着不凡的影响,关于阜远舟的事情他已经有了决断,一再动摇伤的也只会是两个人罢了。

连晋何尝不知道他的想法,叹了一口暗气,并不拆穿,反正阜怀尧这个面瘫也不擅长没话找话,他便若无其事地有一搭没一搭和齐晏紫说话。

齐晏紫开始还有些紧张,不过连晋本身就是个亲民的痞子性格,阜怀尧只是生来煞气重罢了,绝不是那种任意杀戮的暴君,齐晏紫年纪虽轻,但是在江湖上也游走过几年,性子大胆,对王权没那么强的敬畏感,所以走着走着,那股紧张就渐渐消失了,开始按预定计划开始挑选新鲜的菜,完全不记得某位尊贵的爷有没有进过菜市场。

连晋还好,战场上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没见过,只是阜怀尧虽然有去过贫民窟、崩塌的堤坝这类的地方,不过毕竟是一朝天子,菜市场这种架势还是让他颇有些瞠目结舌的感觉。

熟的东西他是见多了,不过……

阜怀尧注视了好一会儿水产摊子边水盆里活蹦乱跳的小生物,然后问:“这是……?”

连晋木着脸,“就算爷你吃的比这个大,但你也不能否认它们也是虾的事实。”

在挑虾的齐晏紫忍笑。

阜怀尧无奈,“我不是不认识,只是……为什么这虾是青色的?”

连晋好奇:“不然还能是什么颜色?”

阜怀尧微微犹豫,“红色……”

连晋抽抽嘴角:“那是熟的……”

齐晏紫终于喷笑。

阜怀尧尴尬,他不是养尊处优高高在上,不过好歹自幼就是皇太子,不像阜远舟那样出得厅堂下得厨房,有些常识不了解也是正常的。

齐晏紫回头冲他笑,“要不您来尝尝我手艺?”

那种现手艺般的表情和记忆里蓝衣青年微笑的模样渐渐重叠,阜怀尧微微恍惚,旋即动了一下嘴角,微不可见的松融,便算是笑了,“去是一时半会儿去不了了,不过家弟也喜欢厨艺,或许闲暇之时你们可以切磋切磋。”

家弟?齐晏紫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阜怀尧说的是享誉天下的皇朝第一高手,吃惊,“神……前辈也会做饭!?”

由乍暖到乍苦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情,阜怀尧顿了片刻,才颔首,狭长双目漾过淡淡迷离,“他会,而且,做得很好。”

只是,一个本该衣食无忧的王爷做到这种程度,究竟是受了多少苦呢?

连晋眼神复杂地看着那个看似无波无澜的白衣男子。

这个模样,究竟是谁比谁更在乎,谁比谁陷得更深呢?

卖完了肉,三人便去了卖青菜的地方。

看齐晏紫那熟练的讨价还价的架势,等候在一旁的连晋笑着对身边在研究生的青菜的天仪帝道:“看着凶了点,不过倒是个会持家的女子,谁娶了她都挺有福气的。”

阜怀尧闻言,很认真地问:“你觉得她不错?”

连晋何其了解自己这位皇帝好友,脸一下子黑了,低声警告道:“你别想着给三爷做媒!难道忘了上回三爷离家出走的事情了?!”

就算真的不想要人家也别做这种乱点鸳鸯谱的缺德事啊!

阜怀尧:“……”他只是稍微动了一下念而已,马上就先自己否决了。

而齐晏紫在挑拣着青菜,因为砍价砍狠了,菜农大娘很是无奈,说着说着,就向她诉其了苦,说是这几天下了几次暴雨,原本该收成的菜都泡烂了,所以菜价才会上涨。

阜怀尧闻言,也关注起了这个问题,心想是不是让工部处理处理这件事。

就在这时,齐晏紫身后突然响起一个男子的声音:

“雨季之时用油纸在菜地之上扎成帐篷,戳几个小洞,能少浸泡一些雨水,大娘不妨试试。”

众人应声看去,便见一个看上去约莫十七八岁的少年,年纪和齐晏紫相当,不过轮廓气质看上去倒是成熟许多,不似年少人,他布衣朴素但是眉目清朗,静静站在菜摊前,眉宇含笑之间,有一种叫人不由自主平静下来的风淡云轻。

布衣少年又和菜农大娘说了一些关于怎么样防止青菜被雨水泡烂的主意,阜怀尧越听越觉得这个少年不简单,小小年纪懂得的倒是不少,想起陈闽屡次提起工部缺人才的事情,天仪帝便在少年准备离开的时候,略提高音调叫住了他:“请这位小兄弟留步。”

四周人来人往很热闹,不大声一点都听不见对方说话,布衣少年似乎这才注意到站在身边的几人不是路过的,微微意外了一下,转身面对声源的方向,思索了瞬那,问:“这位……兄台找我有事?”

说着,便走前来了几步。

阜怀尧还没说话,买好了菜后一直有意无意地端详着这少年的齐晏紫等他走近的时候,忽然惊呼一声:“你是不是看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