阜远舟眼神躲闪,“我……我不是故意的……”

“朕知道,”他还在急促地喘息,阜怀尧犹豫了片刻,才淡淡道:“需要叫一个宫女过来吗?”

完全就是平淡征询的语气。

阜远舟眸色一暗,心头热火也像是被冷水泼了一遍,微微冷了下来,“不劳皇兄费心了,远舟会自行解决。”

“你怎么解决?”阜怀尧蹙眉。

阜远舟咬牙,那股邪火和心火凑在一起,让他的口气也冲了起来:“总之,我不碰那些女人!”

阜怀尧抿了抿唇,“可是……”

就在这时,外面忽然传来寿临的声音:“陛下,殿下,秦太医已经到了。”

两人俱是一惊。

阜怀尧立刻收拢好散开的衣服,走下床,本想去扶阜远舟,却被他阻止了。

“皇兄你不要靠近我,把秦仪叫进来。”他压抑着声音道。

考虑到情况特殊,阜怀尧只好照做。

秦仪很快就进了内殿,目光扫到凌乱的床铺和那兄弟二人有些狼狈的模样时,微微吃了一惊。

不等他行礼,阜远舟便一指兄长脖子上还在渗着血的伤口,道:“先处理一下我皇兄的伤。”

他的声音已经沙哑,秦仪是医者,怎么会看不出不对劲,心下更是又惊又疑。

阜怀尧闻言,皱了眉,道:“不用了,朕会自己处理,秦太医,宁王就拜托你了。”

说罢,他就转身出了内殿。

血液溅到白衣上面异常明显,守在外头的寿临见状被吓了一跳,不过之前内殿里面除了皇帝就是宁王了,他也不敢问这伤是怎么来的,只是匆匆跑去找药箱。

阜怀尧寻了个椅子坐下,若有所思地抚上脖颈上被咬伤的地方。

不知是不是错觉,他怎么觉得,那时候的阜远舟咬伤他之后的动作,不像是在吻他,更像是……在吸食血液呢?

……

内殿。

待得阜怀尧的脚步声远离,阜远舟才松了一口气,提着的那股劲也跟着泄了,整个人都支撑不住一般软了下去。

“尊……!”秦仪一惊,飞身过去扶住他。

阜远舟摇头示意不用扶他,然后勉励稳住自己,往床那边走去。

秦仪本想问他是被什么人暗算了,却在阜远舟转身坐下时看到了他左肩若隐若现的紫色图腾。

这个一向阴沉的中年医者瞬间瞳孔一缩,竟是失手摔了自己举足轻重的药箱!

“蛊后……出现了?”他喃喃着问,满目难以置信。

阜远舟有些难耐地喘息了几声,这般狼狈的样子让他眉目间闪过一抹极冷的阴狠,道:“就在那个申屠谡雪身上。”

秦仪这才想起他现在的情形实在不适宜说话,于是赶紧捡起药箱,拿出好几个瓷瓶倒出药给他吃了,又在心脉附近用银针刷刷刺了几个穴位,再拔出,反复了几次这个动作。

阜远舟缓缓将欲望平息下去,有些倦怠地合了合眼,而他左肩上的紫色图腾也已经完全消失了。

紧紧盯着这处皮肤的秦仪松了一口气,道:“现在就出宫了?”

“不用了,”阜远舟抿了抿唇,仍然能感觉得到那股浓郁的血腥味徘徊在唇齿之间,“我喝了皇兄的血。”

秦仪微愣,“那皇帝岂不是会起疑?”

阜远舟摇头,“迟早的事罢了,现在管不得这么多了。”那个人的聪明机智,他向来不敢小觑。

秦仪揉了揉微微发疼的太阳穴,“蛊后为什么会出现?它在哪里?”

阜远舟脸色阴沉,“在那个申屠谡雪身上。”

“什么?”秦仪怔住,“他不是宿天门的人?”

这种出乎意料的情况让阜远舟也有些棘手,把今天发生的事情大致地说了一遍之后,道:“如果他是宿天门的人我们早就暴露了,”毕竟申屠谡雪身上的蛊后和他身上的蛊王是能相互呼应的,“不过他不是宿天门的人,这样子事情就更复杂了。”等于又冒出了第三方的势力。

“那他有没有察觉到尊主您身上的蛊王?”秦仪问。

“没有,”想起申屠谡雪肆无忌惮使用那个乌黑铃铛的情形,阜远舟若有所思,“看他的样子,他可能不知道有蛊王这件事。”

他体内的蛊王也一直被压制沉眠着,若不是回宫之后意外发现它的苏醒,阜远舟也不会知道对方身上有蛊后。

“是巧合得到蛊后的么……”秦仪觉得这样说不通,申屠谡雪即使不是宿天门的人,也一定和他们有什么联系,不然不会这么巧合在这个时间来到这个地方。

阜远舟简单明了地下令:“去查。”

“查是要查的,不过,”秦仪面色一冷,“要除掉他吗?”不管怎么说,一山不能容二虎,蛊王和蛊后凑在一起,总是会有一方受损的情况的,这次是刺激了蛊王让它进入了发/情期,谁知道下次会有什么事发生?

阜远舟微一皱眉,“他是池尤来使,不可轻举妄动。”

“尊主?”秦仪不解地看着他——斩草除根才是最好的选择不是吗?

阜远舟缓声道:“这个申屠谡雪武功很高,又有六韵魔音护身,纵使是我亲自去,也未必能一举杀了他,打草惊蛇了事情只会更糟。”

不是他没有信心,只是申屠谡雪此人做事不循常理,明明已经交手一次,他却鲜有的看不透对方的深浅,而这个意外出现的人物也让他觉得一阵不安。

……

秦仪出来之后,阜怀尧拦下他询问了一下情况。

秦仪按着永宁王的吩咐,随便弄了些理由,反正最后阜远舟会把事情推到申屠谡雪身上就是了。

问完之后阜远舟的面色还是和以前没什么两样,秦仪猜不出他的心思,坚持帮他再上一次药后,留下一瓶上好的外伤药就匆匆离开了。

他实在想不明白,他的尊主这般真性情的人,怎么会喜欢这种一看就叫人心里发冷的男人?

阜怀尧不是没看见秦仪眼中的审视,不过这对于他来说并不是什么重要的事,站在这个位置上,这样的眼神见过了,忽略便是了。

他拿起那瓶外伤药看了看,最后还是收了起来。

这种药以前阜远舟拿过给他,是顶好的药,生肌活肉,用在这么个小小的伤口,倒真的是浪费……

难得踌躇了片刻,阜怀尧确定自己的面色和平时没什么不同了,才踏步重新回到内殿。

阜远舟已经换过衣服了,披散着头发坐在**,怔怔的不知在想什么。

阜怀尧微微加重了脚步,这才把他的神魂拉回来。

“皇兄……”阜远舟抬头看向他,目光闪烁。

“没事了?”阜怀尧很自然地走过去,顿了顿,然后坐在床沿上,打量着他,发现确实已经恢复如常了,不过衣服挡着,看不到那个图腾还在不在。

“嗯。”阜远舟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视线落在他脖子上的伤口处。

这一下他咬得很用力,所以伤口看上去挺吓人的。

看出了对方眼中的愧疚和心疼,阜怀尧微感不自在,也没了追问下去的欲望,淡淡道:“只是皮外伤而已。”

阜远舟有些迟疑,看了他几眼,确定他不会排斥自己的接近之后才伸出手去察看那伤口,然后叹了一口气,“抱歉,皇兄,是我失控了。”

“事情缘由朕听秦仪说了,错不在你。”阜怀尧道,语气稀疏平常,听起来完全没把之前那件事放在心上。

闻言,阜远舟的眼神再度暗淡了一下。

阜怀尧只能当做没看到,问道:“是申屠谡雪做的?”自家三弟今天见过的人里只有他最可疑。

阜远舟拧了拧眉头,“可能是六韵魔音的缘故,也可能是我和他的功力有些相斥,具体是怎么回事也不好说。”

阜怀尧也没在意他的含糊说辞,道:“那你现在准备怎么办?”

知道兄长问的是怎么处理申屠谡雪,他无奈道:“他是池尤来使,别说没证据,就是有了证据,也不能把他杀了吧?”

阜怀尧伸手抚摸他的长发,“朕以为凭你的性子,定要让他吃点苦头。”

阜远舟一愣。

阜怀尧平静地道:“其实你并不用顾忌太多,你是朕的三弟,就是你顾全大局放过他,朕也咽不下这口气。”

阜远舟注视了他好一会儿,最后忍不住伸手将人抱进怀里。

阜怀尧猛地僵了僵,随即才强迫自己放松下来。

对方身体的温度明明没有了刚才的灼热,但还是让他有些心神不宁,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刚才的吻太让人沉沦。

“皇兄,若是……若是刚才我真的做了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情,你会不会原谅我?”阜远舟问,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

阜怀尧沉默了许久,才道:“朕相信你不会做这种事的。”就像刚才,不管这怎样,他总会停下来。

阜远舟苦笑,“你就这么信我?”

他都不相信自己刚才居然真的有那个魄力放开。

朝思暮想的人就在自己的怀里啊……

阜怀尧声音平淡话语笃定,“朕还能不信你吗?”

这句话一语双关,阜远舟默默收紧了手臂,在他耳边低唤一声皇兄,语气听起来并没什么,却带着一股惊人的伤感。

阜怀尧垂下眼帘,藏住了眼底深处的无奈。

事到如今,除了装傻故作不知,他是真的不知该怎么面对阜远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