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早饭之后,觉得自己应该不宜插手这些大人物的事情的沙临志寻了个借口出门溜达去了,柳天晴没什么兴趣,跟上沙临志找他过过招去了,花寒花烈也收起好奇心,自动自觉地消失了。

剩下的阜怀尧阜远舟等众人转移了阵地,去了书房让苏日暮把这个木头骰拆了看看里面有什么东西。

等待的过程里,阜怀尧在阜远舟的默许下在书房中转了转。

既然敢把这个大院打开来给连晋几人入住,自然是不会有什么机密的东西,倒是能看到不少有着阜远舟字迹的书本字画,看来他在这个地方生活了不短一段时间。

阜远舟坐在旁边含笑看着他,眼神温柔地不可思议。

阜怀尧没在意他的凝视,拿起一本史书翻了翻,看了看上面的一些批注。

这些字迹很陈旧,提出的看法却是已经依稀能看得出今日神才的风采,天资聪颖的人总是能在小时候就看得出征兆,自家的三弟自然是极优秀的,阜怀尧为此不禁轻微地弯了弯嘴角。

他倒不是想要打探什么,只是想了解了解所钟爱的人的过去罢了,这个房间里密密麻麻堆积的东西完全彰显出了这个被人誉为传奇的男子在人后究竟做出了怎么样的努力和艰辛,阜怀尧看着看着忽然觉得很是庆幸,如果不是这个男子足够优秀,又怎么能恰好不让彼此错过、甚至从相互欣赏相互信任到了最后相知相爱呢?

就像阜远舟所说的,没有错过眼前这个人,便是三生有幸——不管他们是什么样的身份,至少这份感情是没错的。

书房另一角,坐着喝茶的连晋用杯子挡住嘴巴,凑到甄侦身边小小声道:“你觉不觉得爷好像……”他搜肠刮肚地想了想形容词,否决了几个之后才道:“猪油蒙了心?”

正等着他掏空肚里墨水的甄侦脸色僵了僵,“白痴,我果然不该指望你的文字造诣的。”

连晋理直气壮:“你是文官,我是武官,你是混翰林院的,我是专门打打杀杀的,你指望我做什么?”

甄侦:“……”

靠的近所以也听到的宫清侧过了头,表示自己不认识这个人,心里莫名地有些担忧,将玉衡边境安全交给一个文盲元帅,真的不会有问题么么么?!

甄侦深吸一口气,“你是想说爷这么快和三爷和好了不正常是吗?”

连晋毫不脸红地点点头,“我就是这个意思。”

甄侦话都懒得说了,直接用眼神表达红果果的蔑视之情:“……”

连晋皮厚无敌地挡住了他的熊熊蔑视之情,继续纳闷道:“之前不是还天涯两隔江湖不见的么,怎么没一个月就腻歪在一块了?”

阜怀尧今天出现时的气场也叫他这个算是青梅竹马比阜远舟认识陛下大人还早的人都觉得讶异,就像是见到了万年不化的极北玄冰忽然融掉一个角似的,也不知道是因为出门在外不需要维持那份帝王威仪还是因为历尽千辛之后阜远舟还陪在他身边,阜怀尧整个人的气息都要柔和上许多,也许旁人仍然觉得他一身寒霜,但是熟悉的人绝对不会感觉得错。

这算不算是扒开乌云见明月柳暗花明又一村了呢?

不过还是有一种说不出的微妙感啊……

甄侦看看他,又看看宫清,“遇到感情的人的智商总是那么的不可信。”

连晋:“……”质疑文化水平和智商水平完全是两码子事儿吧?

宫清:“……”他这算是躺着也中枪了呢躺着也中枪了呢还是躺着也中枪了呢?

他们这边在扯皮的时候,苏日暮那头就宣告完成任务了。

不过这是魔教的东西,苏日暮也没擅动,把木头骰铺开之后就眼也不动也退开几步,示意阜远舟自个儿搞定。

阜远舟看了阜怀尧一眼,便走上前去,将铺开的用细丝穿起来的细薄木块翻了个面,上面果然刻着字。

他细细看了一遍,脸色便起了些许变化,急匆匆走到书房门口,问旁边一个身高体壮的教众,“两位花小公子住的院子二十年前是谁住的?”

那教众能站在这里自然不是什么普通的侍从,闻言愣了一下,皱眉,“那个院子经常换人,属下也记不清了。”

阜远舟表情莫测,“那么,有没有一个叫做项文雯的女子?”

那教众细想了一会儿,忽然有些迟疑道:“好像是老尊……老爷的一个随身侍女,武功极是不错,立过几次功,老爷曾经把这个院子赏给了她,后来……‘那次’之后就没有再回来了。”

所谓的“那次”便指的是二十年前那场魔教和宿天门的殊死之战了,阜远舟眉头动了一动,“一个随身侍女为什么会立什么功?”

“保护过几次老爷。”这件事教众倒是记得清楚。

阜远舟轻微地蹙了一下眉尖,“查一下她的资料。”

“是。”

“出什么问题了?”见他问完事情回来,阜怀尧淡淡问道。

阜远舟一脸复杂地注视着那堆被穿起来的木块,“我想,也许我已经找到了能把之前的猜测连接起来的关键点了。”

阜怀尧微微流露出一丝不解。

阜远舟将那堆木块按顺序摆在他面前。

阜怀尧扫视了一眼,上面就只有寥寥三言两语组成的信件罢了——

血承者已遵命成功撤至素剑门,徒儿婚期不定,谢师父成全。

落款是“不肖徒儿项文雯拜上”。

而信件的开头……这个项文雯想要通知信息给他的这个人,被她敬称为尊主——二十年前,刹魂魔教只有一个人能被称为尊主。

便是慕容桀。

阜怀尧微微凝了凝眸。

阜远舟沉声道:“如果没有记错的话,我记得,江亭幽在新婚之时被仇家害死的新婚妻子……就叫做项文雯。”

阜怀尧有一瞬的反应不能。

慕容桀,项文雯,江亭幽,素剑门……

不过是短短十二个字,这其中却包含了太多太多的信息量了。

围观的连晋等人不明状况,此时听到这么没头没尾的一句话,都有些纳闷了——怎么突然提到了江亭幽那个芳魂早逝的新婚妻子了呢?难道说这木头骰里记录的东西和那个莫名其妙为宿天门效忠和玉衡对着干兴风起浪的掌上轻扇有关?

甄侦倒是最先反应过来,道:“三爷说的没错,江亭幽的妻子确实叫做项文雯,出身不明,武功中上,但不混迹江湖,和江亭幽相识两年后成亲,死因是被江亭幽的仇家所杀。”

阜远舟皱着眉头没说话。

阜怀尧倒是问道:“‘他’的徒弟,不是只有你一个人吗?”

苏日暮眼神一闪,看向阜怀尧。

阜远舟沉默了一会儿,“就我所知道的,我不应该有个师姐才对。”

其余人本就对阜远舟的身份有些了解了,此时一听,心里多多少少都有些诧异。

难道江亭幽的妻子是“那个人”的弟子,阜远舟的师姐?!

最明白其中内情的苏日暮沉不住气了,朝阜远舟放在阜怀尧面前的木块信件伸出手,道:“子诤,给我看看。”

如果是刹魂魔教的事情他可以睁只眼闭只眼,但是事情如果牵扯到了慕容桀,他就不得不多加留心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