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瑰公主的府邸并没有镇国公府大,可修建的却极其精致,亭台楼阁,无一不美轮美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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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婉薇的住处,被安排在了距朝瑰公主院落不远的倾霞阁中。相清明阁,少了几分奢华,多了几分雅致。

樱桃合子两人着手收拾随行之物时,木婉薇便如个真正女儿一般,陪在朝瑰公主的左右聊天说话。

朝瑰公主的身子很弱,往往说了一句话,要喘上好一会儿。可很和蔼,对木婉薇过去的事儿都好奇。

不管是道观之中还是安平侯府,只要是木婉薇愿意说的,她都想听上一听。

一连十日住下来,朝瑰公主同木婉薇这对‘母女’相处倒不似母女,反而更像是闺中密友,忘年之交。

这十日间,木婉薇除了了解了一些朝瑰公主的习性外,还见到了那两个整日里在外惹事生非的兄姊。

这对兄姊明面上对木婉薇这个义妹很好,可木婉薇却看出,两人似乎对自己有一股子说不出的敌意。

只是她想不明白,自己何时惹到了他们两人。

后来,是随行而来的汪嬷嬷把这其中的道道儿给挑明了。

朝瑰公主本来膝下无子无女,殁后,身下的这些财物虽不一定分给那两个不孝的庶子庶女,却也不会让别人得了。

如今木婉薇姐妹成了朝瑰公主的义女,且连姓都跟着朝瑰公主姓朱了,那些不薄的财物自是要给木婉薇姐妹添了嫁妆。

那两人心中不痛快的就是这个。他们得不到也就罢了,谁让他们不是从公主肚子里爬出来的?可这便宜竟是让两个不知道从何处冒出来的小丫头占去了,心中难免会不服气

木婉薇听明白原委后在心中做了数,以后那义兄义姐再来寻她,她彻底不见了。这两人将这种心思暗藏在心底来接近自己,明显就是没安好心。这种心数不正的人,她再不想和他们打交道。

又过了四五日,公主府内开始披红挂金,府内的宫女嬷嬷更加忙碌,开始准备木婉薇出嫁的事宜。

木婉薇这个嫁娘,反倒成了清闲人。除了陪朝瑰公主说话外,再没了别的事儿。

一个下个暴雨的清晨,本来前一日说身子不适的朝瑰公主突然顶着大雨来倾霞阁。

在木婉薇诧异的神色中,朝瑰公主把木婉薇拉到身前看了须臾,轻喘着笑道,“你既是入了我家门,那便是我家的人。再过几日你便要出嫁,今日,便同我去拜祭你的先祖。”

木婉薇心中更是惊讶了,哪家拜祭先祖不是选个日朗云稀的好日子?可朝瑰公主执意要去,她也不能逆了朝瑰公主的意思。

在朝瑰公主的授意下换了身素净的衣裳后,木婉薇跟随在朝瑰公主身后顶着暴雨出了门。

她本以为朝瑰公主会带着她去祠堂一样的地方,却不想在公主府的抄手回廊上左拐右拐后,来到了一处偏僻的厢房中。

朝瑰公主伸手推开门,在木婉薇张口要问什么时,喘息着道,“从现在起,我说什么你便做什么,不许问为什么,不然就是对祖宗不敬。”

木婉薇犹豫了下,心中虽迷惑的厉害,可还是点了头。她将目光递向厢房内,发现里面光线暗得厉害,隐约能看到正北的方向错落有顺的放了几张桌案,桌案上高低有秩的摆着几个用红布盖着的牌位。

朝瑰公主带着木婉薇走进去,在最前面的一块牌位下停,然后道,“跪下,这是你父亲。”

木婉薇撂起裙摆,对着冰凉的石地跪了下去,然后磕头。

余下的时间里,木婉薇在朝瑰公主的指令下起起跪跪,对她根本看不到姓名的牌位跪拜行礼。

父亲,祖父,祖母,太祖父,太祖母一路磕下来,木婉薇只觉得自己头晕脑胀

最后朝瑰公主又让木婉薇站起来,带着她走到最为角落的一处桌案上,让她给那里两块遮着红布的牌位上了香。

这回,朝瑰公主没说那两个牌位是属于谁的,捂着胸口,只惨白着脸色道,“薇儿,今日你便是认祖了。记得,这些人才是你的亲人……”

木婉薇点头,扶着似要随时晕倒的朝瑰公主出了厢房。在回身关厢房的门时,心中的感觉怪怪的,自己居然莫名其妙的拜祭了别人的先祖……

这场大雨,一直绵延了十日有余,待到雨停,离木婉薇大婚的日子只剩下不到五日的时间。

将木婉欣接到公主府来过了个匆忙的端午节后,距木婉薇出嫁只剩下了一日的时间。

木婉薇开始食不下咽,坐立不安,手心里全是虚汗。看着满眼的红色和进进出出喜气洋洋的宫女嬷嬷,丫鬟妈妈们,心中说不出的紧张。

五月初六这一日,木婉薇整个人都是在紧张的状态中度过的。合子和樱桃的喜滋滋的叫她一声,她要过上许久才能反应过来。

一直到五月初七大婚之日,她如个木偶般被喜娘们按到妆台前开了脸,上了厚厚的新娘妆,换上绣了鸾凤合鸣的大红嫁衣,带上嵌满各色宝石的凤冠之时,神色还是愣愣的。

有那么一瞬,她甚至想将身上这些沉重的东西统统都摘下去不嫁了,然后跑得远远的。

可念头才刚一升起,朝瑰公主和镇国公夫人便携手来到她身前了。

朝瑰公主从宫女的手里接过一碗汤圆,用白玉勺子舀起来喂了木婉薇吃了一口。镇国公夫人连忙道,“薇儿,不要咬,直接咽下去。”

这一口寓意很大,既是象征着团团圆圆,又意味让新娘嫁到婆家去后不忘父母哺育之恩。

木婉薇连忙将咬在汤圆上的牙齿移开,把那颗汤圆含在了嘴里

朝瑰公主一笑,将守在身侧的一众宫女嬷嬷都打发出去后,和镇国公夫人一左一右坐在了木婉薇的身侧。

朝瑰公主看了镇国公夫人一眼,低头对满眼紧张的木婉薇问,“薇儿,我前几日同你说的话,你可是都记得了?记得一定要把白喜帕垫上,这个很重要,万不要闹出笑话……”

镇国公夫人忍不住乐了,“可定要记住了,你纤雪姐姐就闹了笑话……”

柳纤雪大婚之日,在同叶元洞房前要求先比武,叶元赢了她才许他靠近。叶元这辈子就这次同柳纤雪比武时赢得快,五招内就把柳纤雪压床榻上了。

在这种情况下,谁还记得白喜帕那回事儿。也就叶元家中的长辈都在边关,不然只怕柳纤雪少了几次训斥。

木婉薇含着咽不下去的汤圆,红着眼圈对朝瑰公主和镇国公夫人点了点头。

如果不是朝瑰公主同她讲了行房的那些话,她还不会如此紧张。她已经和江顼有过夫妻之实了,又如何能在那白喜帕上留下落红?

想到这个,木婉薇就想大哭一场,在心里把江顼凌迟了一千八百遍,然后拿着那些碎肉去喂猫。

如果江顼留着她的清白到洞房这一日,何苦她现在愁的做立不安。转念一想又不对,如果江顼不碰她,她是不会同意嫁给江顼的。

镇国公夫人见木婉薇落了泪,用帕子帮她按了按眼角,笑了,“别紧张,也就那么回事。过了一两次就好了……”

木婉薇有苦难言,努力不去想行房和落红的事儿。朝瑰公主又笑了,起身出去将喜娘嬷嬷们都唤了进来忙碌。

过了约半个时辰的时间,外面传来震耳朵的喜炮声。宫女来报,新郎已经来接亲了,几乎是同时,守在外面的喜娘来进来催妆。

一连催了三次后,朝瑰公主亲手把大红的喜帐盖在了木婉薇的头上,同镇国公夫人一左一右拥促着踏出了房门。

木婉薇只看得见满眼的红,红得让人的心里生起各种对未来不确定的不安

。在朝瑰公主的指令下,她向前轻轻一趴,趴在了柳景盛的背上。

从盖头的缝隙里,木婉薇看到了无数人的裙摆袍摆,有出来进去的奴才的,也有前来参加婚宴的宾客的。

待木婉薇趴稳了,柳景盛双手一用力,将木婉薇背了起来。在噼里啪啦的鞭炮声中,把木婉薇背到了八抬的大红喜轿上。

木婉薇在喜轿之中稳稳的坐下后,用手扶住了轿壁。镇国公夫人曾说过,坐上了喜轿后不能动,什么说头她忘记了,总之是习俗,动了不好。

鞭炮声震耳欲聋,木婉薇根本听不清礼官在说什么。过了约半盏茶的功夫,隐约传来一声‘吉时到’后,八抬喜轿稳稳的被抬起了。

江顼身着喜服骑着高头大马前方引路,大红喜桥随后,喜轿后,跟着的是送亲的柳景盛柳景瀚兄弟和由镇国公夫人和朝瑰公主用了近半年的时间备下的一百二十四抬的丰厚妆奁。

木婉薇坐在喜轿里不知外面事,只觉得轿子行了在喜乐鞭炮声中行了许久行久,最后停下了。

隐约中,听得礼官唱了声句什么,随之喜轿颠了三颠。

还好木婉薇早就有了准备,才没被颠得动了地方。

按着嬷嬷事先给她的事宜单子上,接下来便是喜轿被抬进安庆王府的大门儿了。

可就在这时,外面的喜乐鞭炮声却突然停了下来。有那么一瞬,木婉薇觉得是自己的耳朵被聋了。

直到听到小声的嗡嗡声传来,她才确定自己的耳朵还是好的。

坐了足有半盏茶的功夫也不见轿子动,木婉薇实在忍不住了,她抬手将喜帕掀开了一个小角,又把喜轿的窗帘掀起一个缝隙……

人头攒动的安庆王府门前,她见一个身着粉红色嫁衣,盖着喜帕的女人,撂起裙摆跪在了她的喜轿之前。

然后,耳侧隐约传来一声娇滴滴的柔弱笛声,“妹妹,给姐姐请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