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中的新年再简单过,也是极其繁杂之事。本书醉快更新抓几書屋

一进了腊月,宫女太监们便在掌事太监的安排下手脚麻利的忙碌起来,随之,年味儿也就出来了。

吃过蜡八粥,寿康宫中被装扮一新

虽没有装扮太多喜庆的大红之色,可各式精美的宫灯,精雕而成,栩栩如生的各色剪纸,全然弥补了那丁点儿的不足。

吃食上也是极为讨巧,要比以往精细了许多。自腊月初八开始,新菜式轮番上桌。光是一条鱼,御膳房都能将其段成五段,烹制成五种不同的口味后,再拼盘上桌。

这般用心侍候,若是往年,皇太后定会称赞皇后几句心细孝顺。

可现在,皇太后实在是没有那般心情。在她的眼中,皇后这孝顺,全变了味道。

她一个‘耳聋眼瞎’的老太婆,哪用得着皇后这般费力讨好?给口吃的饿不着,给件穿的冷不到,也就行了。

因此,在皇后带领着后宫妃嫔给她请安时,她的脸色一直不善。

即便是这样,进了腊月十六,后宫中妃嫔们也是频频登寿康宫的门槛。

按着旧时规矩,在旧的一年里,越早要到福寿双全老人的吉利话,在新的一年里越是顺遂。

在宫中,能称得起福寿双全这四个字的,也唯有皇太后一人了。

众妃嫔给皇太后磕完头后,有心思的,还会特意到西偏殿中来看看木婉薇。毕竟这安庆世子妃在宫中也居了半年之久了,而且在逼宫之时还曾舍身拦在皇太后身前,着实让人敬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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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是没有真心只有假意,也应该过去走动走动。

木婉薇身子越发沉重,懒于应对这些妃嫔,不管别人说什么,她都是弯起眼眸笑成一朵花儿。

大家都知道木婉薇的身子状况,在这种时候也没有人去挑理,略坐坐意思到了,便都回去了。

腊月二十二,小年儿的前一日,晴婕妤走进了寿康宫的西偏殿。

晴婕妤初出现在木婉薇的面前时,可是将木婉薇给惊到了

。那华贵靓丽的衣裳下,竟是一副皮包骨的骷髅相。

往日里丰润的两颊深深的凹了下去,大大的眼眶中是一双没有光泽的眼睛。才二十几岁的年纪,两鬓竟是染了霜白。

见木婉薇那般诧异的打量自己,晴婕妤笑了。吩咐小宫女搬了小绣墩,在木婉薇的床榻前坐下后,声音飘渺的道了句,“这宫中是喝人血吃人肉的地方……”

木婉欣就坐在床榻边儿,听闻这话,抬眸扫了晴婕妤一眼,又将头低下去了。

因是相识,木婉薇没像应付别的妃嫔那般应付她。命宫女上了茶盏,很是热络的聊了起来。三五句后见晴婕妤前言不搭后语,木婉薇便合上眼睛称累了。

晴婕妤看着在木婉薇闭上了眼眸似睡不睡,淡淡的道了句,“我要是你多好啊,往寿康宫中一住,便是往日里的故人都死绝了,也不会同你有半分干系……”

木婉薇睁开双眸,看向晴婕妤的目光里充满了疑惑。

往日旧人,死绝了?

木婉欣在一侧冷冷的接话了,“晴婕妤莫不是糊涂了,竟是在这里胡言乱语。若是身子不适,还是速速回去休息,莫要扰了我姐姐休息。”

晴婕妤饶有兴致的看了木婉欣好一会儿,笑了,“咱们木家的女孩儿,还真是个儿顶个儿的出息。老太太一想到你,只怕是悔意滔天……”

“晴婕妤又说胡话。”木婉欣抬起美眸看向晴婕妤,挑起嘴角笑道,“我姓朱,不姓木。”

晴婕妤再未同木婉欣争论,站起身向殿外走去。走到屏风处,又回过身子对木婉薇道,“你是真不知还是假不知,你自小长大的清心观已被朝庭封了,你的师父和师叔们,早在几个月前便命丧黄泉了……”

见撑着身子坐起,脸色骤变的木婉薇,晴婕妤莞尔一笑,“说起来,最清楚这事儿是安庆世子爷,毕竟是他带的兵,封的观。”

言罢,提裙走了

木婉欣眼眸微敛,目光如刀子一般向晴婕妤的背景扫了过去。回过头,对脸色极其难看的木婉薇道,“姐姐,你不要听她胡言乱语。清心观是清修之所,朝廷怎么可能说封就封?”

木婉薇深吸了几口气,将乱糟糟的心思平稳下来,然后对木婉欣牵强的笑了,“皇后这般小计量,我已是不看在眼中了。当日明晃晃的刀子横在眼前我都没怕,又岂会将晴婕妤那三两句话听到心里去?幽棠,端碗宁神的安胎药来,我要睡一会儿。”

幽棠听罢,连忙出去端了碗放了宁神草药的安胎药回来。木婉薇喝下去后,抚着肚子翻了个身。

晴婕妤的话,她不能信。晴婕妤就是木婉柔,是皇后养的忠犬。此时来说这番慌话,为的就是动自己的胎气。

清心观素来与世无争,只安心炼丹修行,怎么会惹怒了朝庭。更何况,清心观中还有位了尘仙姑,那可是北元二十几年前和亲出去的嫡公主,连皇帝都敬重两分。

想明白后,木婉薇将双眸闭实。只是心,却还是吊在半空之中……

晴婕妤脸上的笑在出了寿康宫,看到两名向自己走来的嬷嬷时变得淡然。两名嬷嬷未对晴婕妤说一句话,上前架住她便往凤仪宫的方向行去。

凤仪宫的偏殿中,皇后正坐在矮炕上喝茶。

见嬷嬷将晴婕妤带来了,使了眼色让宫女嬷嬷们全都退下。她起身走到了晴婕妤的面前,上上下下将她打量一番后,冷笑道,“让本宫猜猜,你今日所做之事是何目的。你是想着替本宫除去了安庆世子妃,来讨好本宫?”

晴婕妤将脸别向一边,冷着面孔没有言语。如今,她恨不得喝皇后的血吃皇后的肉,又自会费劲心思去讨好皇后!

几年前,是皇后信誓旦旦的说,定会保住十二皇子一生荣华,她才会由木婉柔变成了木婉晴。

可如今,别说一生荣华,十二皇子便是连性命也丢了!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就是眼前的皇后!这,让她怎能不恨?便是拼得一命,也定要将皇后所做之事公之于众!

“是想除去本宫吧……”皇后伸手将晴婕妤的脸正了过来,继续说道,“安庆世子妃这半年来,在皇太后的庇护下过得是事事不知的日子

。她根本就不知道皇帝所服用的丹药全部出自朝阳公主之手……你在她面前这么嚼舌根,就是让太后娘娘以为是本宫授意的吧?何其愚钝,就这些计量,还想算计本宫……”

如今寿康宫中有一半宫人是她的人,她若是想动手,何时不能,哪用将一条腿迈到棺材里的晴婕妤派出去?

皇太后若是连这点手段都看不清,又怎会当上太后?

“你当你同了朝阳公主合谋谋害皇上之事,便再无人知晓了吗?”晴婕妤咬牙,“你当太后娘娘,当真对你一点法子也没有了?”

弑君之罪,是滔天重罪。便是皇太后现在不问事事,皇帝病重,只要事情一揭发出来,也没有轻易让皇后脱罪的可能。

“本宫和朝阳公主合谋?”皇后再次笑了,她轻拍了拍晴婕妤瘦得只剩骨头的脸颊,冷声道,“本宫从为同朝阳公主合谋过……你真是无知,而又无畏……”

皇后没有同了尘合谋,她唯一所做之事,不过是知道丹药的真相后,秘而不报而已。

她若是真是主谋,又怎会让朱佶食用那种害人的丹药,将太子登基为帝的事,变得如此复杂。

晴婕妤亦是冷笑了,抬起骨瘦如材的左手,拍上皇后的凤颜,挑眉道,“皇后娘娘您说自己没同朝阳公主合谋过,说出去,有几个人会信?重要的是,皇上会信吗?你当我为什么一个宫女也不带的走进寿康宫?”

这些年来,她怎么会只搜集贤嫔的罪症?皇后的罪证,就在刚刚,在她只身去寿康宫时,已被她的贴身宫女送到勤政殿去了。不仅如此,还送到了宗人大院一份。

皇后脸色一变,“本宫不应该留着你!”

晴婕妤回头看着慌慌跑进来的李嬷嬷,对皇后轻声道,“你现在说这话,晚了。”

李嬷嬷走到皇后面前,面色凝重的道,“皇后娘娘,皇上唤您过去,马上,立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