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若雨似信非信,似懂非懂,王诗佳的话,其实又很真,没有一丝的破绽。

王诗佳惋惜的叹了叹气,下意识的低头,杏眸边框红得让人不忍再继续追问下去。

“若雨,你真的不知道,这些日子我还一直都在想,如果我跟若洋的孩子还在,现在已经是进入待产期了。可是……我从来没想到过一个二十一岁的女孩子,会这么的狠,存心积累的害我流产!那会,我还傻乎乎的把新剧本给她看,让她拍新戏。唉……”

纪若雨顿时便想,或者自己真的误会了,像王诗佳说的那样,她怎么可能会去拿自己的孩子去冒险?或者,那份孕期报告,真的只是巧合的同名同姓而已。

王诗佳悄悄的观察着纪若雨,看她终于开始相信自己,暗自松了口气。

纪若洋随着管家进入纪天海书房,纪天海的书房古典古香,颇有欧式跟中式古代的风格,偌大的书房里一如既往的沉静,贺言东跟纪天海都在书房的茶几里惬意品茶,纪天海嘴叼烟斗,扭过头,挥了挥手,让纪若洋过去。

“爸,您找我?”纪若洋冷冷冰冰的踱步过去,笔直的站在纪天海跟前。

纪天海抓住侧在沙发边的红木拐杖,“坐,坐下说。”

“若洋,贺董跟我,还有外界所有人,都在注意着你跟诗佳接下来的婚礼,可明白?”纪天海直接开门见山,眉宇间微微皱起,在纪若洋小的时候,纪天海便在纪若洋身上投放了很多心思。希望他长大之后能接他的班,顺理成章的参军当特种兵,在军营混几年便能进政坛。殊不知,那小东西竟然从小便改变了他的想法,纪天海软硬兼施的威逼纪若洋进军营,纪若洋始终还是从了商。

纪若洋严肃的瞥了眼贺言东,纪天海,虚握着拳头,侧在双腿边,“爸,贺叔,既然你们现在说着这事儿,我也开门见山了,我不打算娶诗佳。”

贺言东一怔,“若洋,你开玩笑吧?”

“我从不开玩笑。”纪若洋一字一句说得坚定,认真,低沉严谨。

贺言东很满意王诗佳这未婚夫,如果说这个世界里,有那个人才能完完全全的配得上王诗佳,除了纪若洋以外,便没第二选择。

纪天海板起了铁骨铮铮的老脸,前额有几条沧桑的皱纹黏在一起,可威风与凌厉依旧,沉默得让人不敢多吭一声。纪天海不苟一笑的抓住拐杖柄,在古典花纹的地面狠狠一敲,偌大的书房,空气变得更加急促,阴森。纪家的一大一小大眼瞪大眼,无声对峙。

“好,好,好!”纪天海居高莫测的点头,连道三声好,抬起眸打了个眼色给站在他身旁的管家,管家微微点头,走到核桃木书桌里,打开抽屉,拿出一把军用的棕色手枪。据闻,这支手枪跟了纪天海三十三年,百发百中,曾经有收藏家想要从纪天海手里得到这把身经百战的手枪,出过天价试图收购。

管家重新折回纪天海身旁,双手递上。纪天海接过,拿着专用抹布在手枪口里慢条斯理的擦了一会。

“儿子,那小东西,能熬几枪?”纪天海倏地拉上枪膛,神色更为阴森,站了个军姿,用枪口指住纪若洋胸口,想用这种方法威逼纪若洋离开尚悦悦。

然而,纪若洋却一点都不怕!

是的,如果他真的怕,便不会回来纪家庄园,更不会开门见山的对他们说,他要跟王诗佳取消婚约!纪天海是他的父亲,尚悦悦是他心爱的人,如果他不尊重纪天海的意见,他今儿也不会回来跟纪天海商量这件事。

纪若洋比纪天海想象中的淡定,慢悠悠的勾起薄唇,垂下眸子,惬意的瞥着纪天海的那把手枪,显然一点都不以为然,“爸,这八年来,你有没有一刻内疚过?”

纪天海的脸色顿时一变,铁铮铮的五官狰狞了一下,咬牙切齿的盯着这没出息的,“若洋,总之这婚,你想结也得结,不想结也得结!那小东西,你不忍心伤害,那便交给你父亲。”

说着,纪天海收回了手枪,再次慢慢的擦拭着枪口,阴测测的冷笑,“她,早便该死。”

纪若洋胸口蓦地一揪,“那就看你儿子我有没有这个本事去阻止。”

贺言东见这父子两越来越擦枪走火,赶紧站起来劝着纪天海,“纪首长,我瞧这事还是慢慢商量!别拿枪跟儿子说话,只会越逼着他,他越走得远。”

是啊,就像贺连城!他们父子两谈话虽然还没用到拿枪那地步,可每次一聊天,就都会像谈判似的。

纪天海心知要去会一会尚悦悦那小东西了,便也没再跟纪若洋对峙,让管家把手枪先收回来,一手杵着拐杖,一手拍了拍纪若洋的肩膀,真不愧是他的儿子,连说话的语气,都有他当年的风范,可算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若洋,爸跟你平心静气说,给你一个星期时间,你搞不定小东西,就别怪爸的枪无情。”纪天海冷哼一声,重新坐回沙发,跟贺言东继续品茶,随意烦躁的挥手,让纪若洋先出去。

纪若洋并没有马上出去,用着铁骨冷清的语气,对纪天海宣战,“爸,你要不要接受她,那是你的事!”说完,便揣着裤袋,头也不回的离开书房。

纪天海叼回烟斗,眼底闪过一抹沉思。

纪若雨跟王诗佳绕着大院子漫无目的的逛了几圈,纪若雨跟王诗佳心里都暗自发现,他们过去的无话不说,再也回不到过去,却又跟长大无关。

纪若雨在花圃里随意的摘了一朵大红牡丹,“诗佳姐,我问你一个问题!”

“恩,问啊。”王诗佳一直心不在焉盯着庄园里的军区大院,等着纪若洋出来。

纪若雨把开得艳丽的牡丹花瓣一片片拆下,捏在手心里,尽量避开对王诗佳的目光,“如果我哥说要跟你取消婚约,你会难过吗?”

纪若雨问得随意,而且她也只是在假设,试探下王诗佳。

王诗佳很有自信的哈哈低笑,跟周围娇艳的百花比起来,她脸上的笑靥更加绚丽夺目迷人,让人根本无法收住视线。

有一句俗话说得很好,情人眼里出西施。尚悦悦并没有王诗佳的美艳高,属于越看越顺眼的类型。纪若雨此时便想,如果王诗佳真的跟纪若洋和平分手,将来她找的对象,一定也不会差哪去的。

王诗佳轻轻的摇头,拽过纪若雨的手腕,“我说你最近见着我,怎么老问我一些假设性的问题?你觉得有可能取消婚约吗?若洋对我是怎样,我想你跟我一样,都很清楚的。”

“诗佳姐,不就是一个假设性的问题?你回答下我呗,如果真的会这样,你会不会恨着我哥?”纪若雨追问王诗佳。

王诗佳忍不住捧腹大笑了起来,纪若雨莫名的看着王诗佳,这是怎么了?忽然间就笑得起劲,是闹哪样?

王诗佳笑了半会,笑够了才站直身体,“你说的如果,只是如果!不会有那个如果,如果,不就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对了,若雨,我结婚的那天,你来当我伴娘。”

纪若雨顿时心里就多了一个大炸弹,自己的好姐妹本来让她去当伴娘并不算什么,但是,现在……她真心不想去。

纪若雨若有所思的啃着手指,“在留学的时候,同学结婚我已经当了三次伴娘,再当第四次,我怕我就真的嫁不出去了。”

纪若雨虽然问了王诗佳一个假设性的问题,但是,她已经猜得出来,王诗佳对这场婚礼是很期待的。

离开了纪家庄园,纪若洋跟纪若雨一起坐车回去别墅。

纪若洋看来真的很累,他从不在车上睡着的,今儿却一下子便沉睡了过去。纪若雨让何冲开慢一点,把刚刚纪若洋留在车上的大衣搭在他的身上。深深的叹了叹气,哥,怎么办?诗佳姐跟悦悦,我两个都不想伤害,可是,又必须要伤害一个。

不知道是刚刚给他披衣服的那个动作还是她的叹息,吵醒了纪若洋,纪若洋依旧闭着眼,略为疲惫的揉了揉眉心,问坐在一旁的纪若雨,“试探她了?”

“恩,试探到了!诗佳姐并不想取消婚约。哥,我好怕,我现在想一想都觉得烦,或者,我误会了诗佳姐,她根本就不是那样的人,她不可能做出阴险的事儿,而且她对你跟她的感情一直都很有信心。”

纪若雨微微心疼自己的哥哥,不知给纪若洋想什么办法才好。如果尚悦悦是贪钱的还好,可以给她钱,打发她先离开一阵子。但是尚悦悦根本就不稀罕钱财,而纪若雨自己也不想去伤害这么一个善良的女孩子。当然,王诗佳她也不想去怀疑,手心手背都是肉,要伤害谁,要站在谁的那一边,都是一个大难题啊。

纪若雨咬着唇,想了想,想起前几天尚悦悦哭着跟她说,纪若洋要她引产的事情。她如果今儿不想起来,还真的差点忘了!纪若雨一向很喜欢小孩子,她虽然为难不知道要站在王诗佳还是尚悦悦那边才好,但那孩子,她很想很想纪若洋能留下来。

纪若雨摇晃着纪若洋的手臂,摇得纪若洋烦躁的睁开眼,半眯着眸子,危险的瞪了她一眼。纪若雨这才发现到自己差点惹怒了大老虎,小心翼翼的收回手,没好气的问:“哥,我还有一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