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坏与修复。

这是一对反义词,可事实上破坏总是比修复简单很多。要想拆掉一座房子往往只需要拿走一块砖或者推倒一根柱子,而要将其修复,花费的手脚会大很多。

众人惊诧于金满堂捏碎寒贝珍珠,不只是因为他的指力与内力的强劲,更多的还是出乎意料,毕竟他的形象让人先入为主的就没什么好感,高手自然要有匹配的样貌和气度,不然怎么好意思和其他高手打招呼。可是谁又规定高手就必须是英姿飒爽的,那只是世人一厢情愿的想法罢了,而这一点,就连“必胜”这些年少有为的少侠也不能免俗。

金满堂显露的这一手要说多难也不至于,不说黄泉鬼门的这些前辈,就是“必胜”众人中也着实有几个以内力或指力见长的能做到。可是此时王雨鑫凝粉成珠这一手就不一样了,修复比破坏难的多,破坏往往只需要一些蛮力,而修复需要的确实高明的技巧。更何况还是寒贝珍珠这样质地不同寻常的东西,王雨鑫只是一握之下就能将其凝聚成形,其中的巧劲运用才是关键。

七颗珍珠的粉末聚合成的一颗大珠子,个头也要大很多,没给别人看,王雨鑫顺手就把这颗珠子交给了石伟,仿佛他惊艳的一握只是随手而为般不值一晒。石伟接过与金乌木丝揉在一起的大珠子,诧异的看了一眼王雨鑫,就赶紧把珠子收了起来,仿佛害怕别人抢夺一样,几步就蹿回了姜佛身边。

比起王雨鑫的无所谓,其他人就不同了,吃惊是统一的表情,就连那个一直双眼有些呆滞的病人,在这一刻也睁大的眼睛,射出了一道精光。最夸张的还要数金满堂,他的嘴张开的能放下两颗鸡蛋。不过金满堂也是见惯了事故之人,很快收拾好惊愕的表情,仍旧换上他的笑面,开怀道:“哈哈哈,王老弟这是打老哥的脸啊。”

“金大哥千万别多心,小弟重伤初愈,手上的劲有点控制不住,呵呵呵呵……”王雨鑫傻笑了几声,对于装糊涂他也不陌生。

其实王雨鑫那一手虽然难,却也不见得就把金满堂比下去,归根结底就是一个巧妙的障眼法。玄冥真气的特质是破坏,王雨鑫虽然没练过指力,但是以他此时的功力,再加上玄冥真气的破坏特性,想捏碎寒贝珍珠也是可以做到的,但是要想凝聚的确有些困难。“必胜”众人之所以惊讶,就是因为他们对王雨鑫知根知底,知道他还没这个本事。

可是所有的事也不都是确定无误的,理论上王雨鑫是做不到,可是他打算露这一手,自然也会独辟蹊径。他的初衷,金满堂既然给他来了个下马威,他当然只能接着,可是金满堂已然把珍珠握碎,那他就只好让其成型。他也知道自己真气的特质,做到这一点很难,不过他一接过珍珠粉的时候,真气就开始流转到上面,多日来的修炼让他对真气的控制更加得心应手,这下真气自然运行,一个念头也闪进了他的脑海,既然不能成型那就破坏的更彻底。

真气渗透手掌直接作用在了珍珠粉上,王雨鑫甚至能感觉到粉末被研磨的更加细碎的触感。这个过程极快,可是随后王雨鑫就感觉到了不同的变化,他只感受到手心一热,热力自然喷吐,在这股热力作用下,王雨鑫能够清晰的看到粉末在飞速消融,几乎是眨眼之间就变成了一团浆糊。王雨鑫此时心念一动,手上的真气逆向运转,珍珠粉化成的浆糊便急速的冷却下来,再经过他的掌力一握,几乎是瞬间就凝结成了一团,也就是众人所见的大珠子。

只是这颗新珠子到底还算不算寒贝珍珠就不好说了,寒贝珍珠本性属寒,经过了王雨鑫异想天开般的炼化之后,是否还具有与生俱来的寒性也不得而知了,可至少在外观上还是很唬人的,可是要做到这点也不轻松,玄冥真气的极度破坏力是首要因素,破坏与创造的差异往往只在毫厘之间,破坏的极致很容易就演变成创立。除了玄冥真气的特性之外,王雨鑫恰逢重伤初愈,对真气的控制力进步惊人,如果换做以前,他别说要做这么精细的控制,恐怕只需要稍稍用力,珍珠粉就会化为烟尘。

然而王雨鑫虽然误打误撞的把珍珠粉重新凝聚成型,可是那一握的时间终究太短,他的进步就算再大,也总有个极限,所以他虽然将珍珠粉凝聚成形,可是时间尚短,这颗珠子其实非常脆弱,一个不小心可能就会散开,所以王雨鑫才飞快的将珠子交给了石伟。而石伟在摸到珠子的时候也发现了不对,可他也没让王雨鑫失望,只是诧异了一下就迅速的将珠子收起来。所以王雨鑫这个小手段,还多亏了石伟的帮忙,他俩这么一搭档,成功的挽回了一点小小的面子。

虽然是耍了一点小手段,但是王雨鑫这话说的直接,又半真半假,就连金满堂这样的老油滑也一时不知道怎么接口,于是也干笑了几声道:“没关系,等你伤好了,咱哥俩再叙叙。”他说话的时候笑容满面,还真看不出他是何用意,只是估计也不会是完全的友善,但至少敌意也不那么重。

两人这边商人式的你来我往,旁人听着分外难受,他们虽然也都不是省油的灯,但是对于这种纯粹讨价还价一样的机锋,他们终究不太适应。夜孤城离两人最近,当然是分外难受,不过他的涵养不错,一直也没什么表现。不过杀手之王对时机的把握的确是高人一等,此时瞅准了两人说话的空当,立刻就插嘴进去说道:“好了好了,叙旧也等正事办完了再说。”

夜孤城把叙旧二字咬的特别重,显然是告诉二人,他们可没什么旧可叙。二人也很识趣,连忙又是拱手又是恭维,忙活了一会才各自消停。

看到两人分开,夜孤城重重的突出了一口浊气,看来是打算把心口的烦闷给吐掉,他一把抓起王雨鑫的手臂,朝着病秧子那边大步走了两步,看样子是想让王雨鑫和金满堂两人尽量离的远点。夜孤城这么做也只是象征的意味更多一些,议事堂虽然宽敞,但是两排椅子也不至于相聚太远,夜孤城两大步就基本横跨了,而为了表示决心,夜孤城这两步跨的还不

是一般的大,他和王雨鑫此时与那个病秧子距离极近,差一点就脸贴着脸了。

病秧子终于不再是一副病容了,显然夜孤城两步跨过来,很是出乎他的意料,病秧子下意识的就向后闪,可是他坐在椅子上,又是仓促之间,哪里闪得开,于是三人很“成功”的拉近了距离。这样的变化实在是超出大家的预料,三人虽然处在一个非常尴尬的处境,可是都没有立刻做出反应,只是面面相觑着。如果空间狭小,大家挤作一团也就罢了,可是离三人最近的也差不多得有五米,这样一来,他们三个凑到一起,在旁人看来就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暧昧。

三个不同年龄段的男人显得暧昧,这让心理强度低的人很是有些难以承受。议事堂内非常诡异的沉默着,连当事人都闹不清楚怎么回事,旁人就更加糊涂了。

恰在此时,一阵喀拉拉的声音从病秧子身下传出来,紧接着哗啦一声,病秧子身下的椅子一下子散开,眼看他要跌坐在地的时候,病秧子终于有所反应,脚下用力,整个人立刻弹了出去,这一手腾挪术显示着这个病秧子身手不凡,而直到病秧子稳稳落地,他坐下的那把椅子才彻底的散落在地上。原来他方才仓促应变,用力之下,还是产生了影响,真气将坐下的椅子震裂,只是那椅子也结实了些,虽然被震裂却还是保持了该有的形状,直到支撑着病秧子坐了一会才最终坚持不住,散成了一堆废木头。

“咳咳咳,老头要干啥。”病秧子身手虽然矫健,可是落地后就连连咳嗽,显然这番运动让他不太舒服,而他的声音也带着浓重的倦意。

病秧子咳嗽着看向夜孤城,这个老头显然称呼的就是对他了。病秧子敢于这么称呼杀手之王,要么就是有恃无恐,要么就是和夜孤城十分亲密,可无论是什么原因,这个病秧子显然也不是个简单的人物。

“痨病鬼,反应这么大干啥,也不怕病重了。”被人称作老鬼,夜孤城不以为忤,反而笑骂着,更显出两人关系不一般。

经历了方才的尴尬,即便以夜孤城的涵养也有些发窘,可是他一句话就把这事揭过,果然是人老成精。

听了夜孤城的讥讽,病秧子反倒不说话了,轻轻的呼出一口气算是做出了反应,仿佛说话也会浪费他的力气一样。

王雨鑫从开始,注意力就一直放在病秧子身上,他感觉不出这人的任何气息,除了虚弱,如果不是他出现在这个不寻常的地方,王雨鑫会直接把他当做病入膏肓的将死之人,因为这人简直虚弱至极。可就是这个病秧子,刚才的一下腾挪,显示出了扎实的功底,王雨鑫距离他最近,自然也看得最清楚,这个病秧子的反应很快,因为方才他如果再慢一秒,恐怕就会跌倒在地。另外,王雨鑫在那一瞬间明显的感受到了此人身上散发出来的真气,暴烈如火但是却一闪而逝,当真是发若雷霆,逝若云烟,一点痕迹都找不到,如果不是椅子发出声音时王雨鑫也立刻反应过来,恐怕他会以为那是幻觉。王雨鑫盯着病秧子若有所思,病秧子轻咳了几下,也看了回去,两人目光交错,进行了一次无声的交流。

“来来,我再来引荐一下。”夜孤城又适时的插进话来,用手一指病秧子道,“这是痨病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