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的地赫然就在眼前,着实有一种柳暗花明又一村的感觉,而且他们此刻是在逃亡,身后随时有可能出现追兵,是以突然看到了一处村庄,几人不由得也生出几分亲切感。而且这村庄虽然不大,但是远远看去却十分规整,显然也是一个好去处。对于急需休整的几人来说,这样的一个所在,无疑给他们生出几分亲切。

几人不由自主的也加快了脚程,没一会就到了村口,村庄不大,布局错落有致,给人的感觉就是简单明了,而且其中十分干净,丝毫没有农户家该有的脏乱,也不见鸡鸭等牲畜的粪便,反而像是经常打扫一般。空气中隐隐传来阵阵草药味,虽然刺鼻难闻,但是结合了这里有一位药师庐的弟子,他们顿时也觉得这药味不那么难闻了,反而急切的想要奔过去。

走近村庄,几人也不兜圈子,顺着药味最浓郁的地方行走,可是走了一会他们就发现自己的方向错了,因为这个村庄家家户户的院子里都摆卖了晾晒着的草药,种类繁多,数量也不少。若是甘草、艾叶的倒还好,味道不算浓重,可是有的人家晒着地龙、蛇蜕等物,味道骚臭刺鼻,令人敬而远之,几个人此时就站在了这么一家的外面,发现自己要找的地方可能不是这里,立刻就远远的走开了。

“到底是哪啊?”最先不耐烦的还是杜樽,他背着百十来斤的王雨鑫走了一路,要说不累那是假的,更何况他的伤势也不轻。

“这个……我也是第一次来!”康星宇面上也露出了为难之色。

“第一次来你就能找到这么偏僻的地方?”杜樽明显不信的失声怒叫道。

“其实我们都是飞鸽传书联络过,他只说他独自在这隐居,谁成想这里居然是个村庄!”康星宇不解的答道。

“那现在怎么办?总不能挨家挨户的去敲门吧?”杜樽将王雨鑫放下,一屁股也坐在了地上。

杜樽话音刚落,就听身后一声吱呀作响,回头一看原来是距离他们最近的一户人家将门打开了。几人一间顿时一惊,杜樽虽然刚刚说要敲门就有人开门出来,但也只是随口说说,他们这般模样,普通人见了非得吓个半死不可,万一把他们当成了强盗,不免要节外生枝了。可是这门开的太过突然,几人也没来得及反应,统统暴露在开门人的眼前。

开门的人就是个寻常的庄户人家,大概五旬的一个老者,脸色红润,看样子身体十分康健,此时就披着外衣站在门口,借着月光看清了几人的模样,顿时一愣。王焕蓉见状不好,害怕这人惊叫出声,刚要上前将其制住,却发现那老者神色一变,由惊讶变成了嗔怒,同时把手指竖在唇上,轻轻的发出了一声“嘘”,跟着朝左手边指了指,随即就返身回屋,将门关闭了。而几人眼尖,在老者回屋的时候,发现对方脸上居然露出了嗤笑的表情,更添了几分神秘。

几人乍遇这情况也不由得愣愣的不知如何是好,本来准备扑过去点穴制住老者的王焕蓉更是尴尬的僵在了原地。那老者的奇怪举动令几人生疑,不过对方没有过激的反应倒是让他们松了口气,下意识的顺着老者指向的方向看去,那里也是一座茅屋,只是院子里非常干净整洁,与其他人家里药材铺满院子十分不同,在这村落里十分显眼。这户干净的院子虽然在此地显得十分特别,但是放在别处却是普通的紧,几人出发点不同,就是奔着药味浓郁的地方走,自然忽略了这么一处人家。此时经过老者指点,顿时也觉得这里比较特殊,朝着那里走了过去。

过程中,几人也讨论了一下,觉得这村庄处处透着诡异,那老者的表现也很不寻常,唯一的解释就是他对此已经见怪不怪了。

那么很可能的就是,这里既然隐居着一位药师庐的弟子,肯定不会毫无作为,出手救人他的名声肯定就会传出去,就算他最初的意愿是隐居,很多人来求医求学也自不在话下。这人不胜其扰,必然设立了很多规矩,所以一些诚心之人就选择住在离神医最近的地方,期望潜移默化中可以打动神医或者学到些本事,久而久之这里也成了一处世外桃源般的存在。所以这个村庄与一般的村庄不同,这里不事生产,家家户户却都以药草为生,至于那处整洁的房子,应该就是他们的目的地,既然有这么多附庸帮他制备药材,他自然可以多些经历研究其他事情,这点从他院子中的一处药炉就看得出来,几人入庄之后也只发现一个这样的药炉而已。

也正因为神医在此,必然会有很多江湖人士来此求医,而江湖人打斗是常事,受伤也在所难免,所以刚刚那个老者的表现也很正常,他被响动吵醒自然很不愉快,又把几人当成了普通的江湖人,既然江湖人来了,自然是来求医的。所以他把神医居所指了出来,至于他露出的嗤笑表情,应该是嘲笑吧,不谈神医有各种规矩和脾气,单是大半夜的来打扰神医休息这一点,就足够他们吃点苦头了,想必这种事那老者也不少见。

一路聊着,几人已经来到了那处干净的院子里,上前敲门自然是康星宇的活,谁让他是神医的发小呢。

“有人吗?”康星宇上前踢了几下木门,沉闷的撞击声传了出来。

说完这话之后,康星宇等了半晌,显然是在等主人回应。片刻之后就听屋里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声,跟着一个稚气的童声很不耐烦的答道:“谁啊?大半夜的扰人清梦,求医的明天请早,我家先生不在家!”

“烦请小友行个方便,转告李辰远有故人来访。”康星宇一听应声的是个小童,也客气的说道。

谁知那小童也不开门,反而怒声道:“我家先生的名讳也是你随便叫的?哪个来找我家先生求医的不说是故人,求医明天再来。”

那小童的态度着实让康星宇没想到,一个愣神的功夫,就听里面脚步声渐去,显然是不打算再和康星宇废话。康星宇见状

不由得心头火起,他与人客客气气的居然招来这样的对待,若不是看对方年纪小,他又怎么会和他这么耐心,此时自己这边人人伤势严重,个个都拖不得,那小童居然还要他明早来,本来就是拜会他的朋友,这么一来简直就是被打了脸一样,让康星宇如何下的来台。

康星宇也不是软柿子,谁都能捏,火气一起来,顿时一脚踹在木门上,叫道:“小李子,给我滚出来。”

康星宇这一脚踹出了一声闷响,若不是他有些理智,此时那扇门都被他踹飞了。他一发作,屋内立时就有了响动,那小童立刻骂道:“挨千刀的,也不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就来撒野,兴元府的陆大人都要给我家先生几分面子,你们跑这来胡闹,我找人撕了你的狗嘴……”

那小童骂的起劲,声调也越来越高,可是恰在此时,一个低沉的声音突然喝道:“闭嘴!”

这个声音压的很低,却带着一股不容人质疑的味道,这声音发出后,叫骂声戛然而止,跟着木门才慢慢打开,站在门内的是两个人,一个青年带着一个少年。那少年十一二岁年纪,头上扎了两个圆髻,身量不高却很匀称,小脸红扑扑的如同熟透的苹果,粉雕玉砌的透着可爱,他的眼睛很大,此时更是瞪大了看着那青年,眼里全是不可思议和委屈。而那青年也是一样的精神,样貌身材都是中上之姿,最重要的是神色间透出的淡淡傲气,显然也是心高气傲之人。这青年就是那种让人一见就生出想要攀附之意的人,虽然有股傲气,却不惹人生厌,反倒有种理应如此的感觉。

那青年紧了紧披在身上的衣物,目光在几人身上一一扫过,最后落在了王雨鑫身上,眼神中闪过一丝讶异,停了一会才看向了康星宇,皱眉看了一会,这才问道:“小康子?”

两人互相之间的称呼让杜樽的人不禁哑然,这样的称呼倒很像皇宫里的某类人,只不过他们虽然腹诽,却也知道能够这么称呼对方,这俩人的关系肯定也不一般。果然李辰远说完之后,康星宇立刻一脚踢了上去:“你小子跟我玩隐居,还不在家中,你把我赶走好了。”

康星宇这一脚没用力,纯粹是朋友间的打闹,可是那小童见状以为康星宇要袭击李辰远,顿时错步闪身,指出如电,点指康星宇腰间大穴。

腰即使肾,这里的穴道掌管这下半身的行动,那小童点向这里固然能制止康星宇的一脚,可是他全力出手也难免会伤到康星宇的肾经,那最好的结果也是腰酸乏力,更甚至是肾亏或者肾毁,也由此看出那小童这一指实在是非常毒辣。

康星宇本就存着打闹的心思,哪想到骤然遭袭,更何况那小童虽然年纪尚小,可是力道和法度都以有些火候,再加上康星宇受了伤,一时间竟闪避不开。眼见康星宇就要被点上,李辰远目光一寒,双手在胸前交错落下,一只手搭上了那小童的手腕,微微发力就将小童整个带了个趔趄,连着退了七八步才堪堪止住身形,停住后还摇头晃脑,显然有些发晕。而他的另一手则搭在了康星宇的膝盖上,力量一吐就把康星宇的一脚按了回去。

李辰远露了这么一手,顿时让王焕蓉几人眼前一亮,不由得暗叹药师庐的弟子果然不凡,医术精尖不说,连武艺也自不凡,但是他的一招拆解两人,就足以跻身一流高手之列,而这还只是药师庐门下弟子之一,那位列五大宗师之首的常寿,足以令人心生向往。

“不问缘由贸然施以毒手,罚你熬出两锅三宝补心烫,熬不出来不许睡觉。”李辰远怒视着那小童,沉声道,随即关切的看着康星宇道,“你怎么伤的这么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