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鄀,”慕烟轻轻抱住她,手抚上她的发,“对不起我让你受委屈了,对不起,宁鄀。”他的声音那么轻,响在黑夜中就像是一片羽毛在空气中划过。

那声音就响在宁鄀耳边,静谧中却带着绞碎心脏的力量,让她的心瞬间一痛,满腹的委屈蓬勃而出,泪水肆虐。

慕烟放开她去帮她擦眼泪,轻柔的仿佛他触碰的不是眼泪而是用奶泡雕刻而成的美景,一用力就会面目全非。

“宁鄀相信我他是爱你的,和我妈妈一样爱你,只是表达的方式不一样罢了。无论怎样,宁鄀,我都不会要求你什么,只要你觉得高兴,你随便做什么都可以。”

什么都可以,什么都可以?我能凭什么去什么都可以?我现在什么都没有只有一个你,我什么都不可以。

“慕烟,我真的好害怕,我想和你好好在一起。”宁鄀在慕烟怀里痛哭失声。

“我们会好好在一起的宁鄀。”慕烟搂着宁鄀冰凉的身子,像是片片落在肌肤上的雪花在心底化开,沁凉。宁鄀的脸在寒风中冻得通红,脸上的眼泪被北风冰封成霜,欺凌着她细嫩的皮肤。

慕烟不忍让她停留在风中,轻轻扶起她:“进去吧,不要感冒了。”

推开门,打开温暖的灯光。宁鄀身子一颤,感觉在这间温暖的房间里,自己的身子是多么的冰凉。慕烟拿热毛巾帮她擦掉脸上的残泪。帮她换掉身上冰冷的外套,照顾着她安眠。

躺在慕烟怀里的时候,宁鄀仿佛回到了以前的悠远时光。她静静的在他怀里。心里是对这偷来的温暖的庆幸,因为从来没奢望,所以才异常珍惜。

可是现在,因为有太过美好的奢望,这份幸福竟那般的惴惴不安那般的摇摇欲坠。

一夜安眠,第二天宁鄀是被厨房的声音吵醒的。慕烟在给她做早饭。熬得水果粥,放了红枣、枸杞、香蕉、苹果还有橙子。用蜂蜜一调,黏黏稠稠的。看起来就很有食欲。还有两个小炒,炒土豆和芹菜肉丝,简单可口。

这一幕异常的熟悉,很久之前。慕烟也曾这样帮她做早餐。清新的光线里他动作干净利落,落在她眼里是满满的甜蜜温馨。

他对她依旧如初呢。他这样的人这么深爱着她,为了他受一点委屈又怎样呢?

慕烟端着饭菜上桌,宁鄀正从浴室出来,脸上才残留着透明的水渍,很是清爽。清澈的眸子也盛满光亮,嫣红的唇瓣勾出一抹一笑,不复昨日的萧索和孤落。

慕烟的心安定了下去,轻轻梳理着宁鄀的头发。在她冰凉的额头上印下浅浅一吻,道:“早上好。”

“早上好。”宁鄀盈盈一笑。

宁鄀的心情很好,早饭也吃了不少。喝了一碗水果粥,盘子里的菜也吃了大半。慕烟看着她吃的开心的样子笑:“我最进见你食欲都不怎么好还在担心,原来是我多虑了,看来以后只要我天天做饭给你吃就好了。”

“好啊,那我中午要吃米饭,要吃灌汤黄鱼、要吃油焖大虾、要吃麻辣豆腐、要吃鱼香肉丝。这些都要吃!”

“不怕把你的胃撑坏,”慕烟无奈的看了宁鄀一眼。却敛了笑容道,“今天中午可能没办法陪你吃饭了,这两天家里估计还会有很多事儿,我没办法走开。”

宁鄀的笑容凝了一下,像是一朵花瞬间被冰封住了。但是只是短短的一瞬,她又笑容粲然:“等过完年,你全部都要补回来。”

她不敢说那些让慕烟留下来陪她的话,要是被慕简知道了,怕是又要责备她的吧?

“等过完年,我所有的时间都交给你安排可好?”慕烟纵容的笑。

吃完饭,慕烟重新查看了下宁鄀的伤口帮她上了药,又去刷了碗交代她不要碰水中午叫外卖或出去吃都行,晚上他便回这边看她。

宁鄀笑着点头答应,看着慕烟的身影消失在长长的巷子里,脸上的笑容瞬间枯败。

一顿饭可以补回来,可是此刻那种凄凉,是以后补不回来的。

宁鄀没有再回房间,锁了门慢慢的向巷子外走去。大街上满是红色的灯笼窗花,连道路旁的树上都挂了红色的彩纸。街上的人很多,有年轻的姑娘欢声大笑,有上班族放松的在服装店里一件一件挑选衣服,都是一副喜气洋洋的样子。

宁鄀默然走过好几条街,突然在纷扰的人群中听到了自己的手机铃声。

冻得快要僵掉的手费力的拿出手机,上面的联系人让宁鄀有一瞬间的恍神。那个存活在个个电影里的美艳的女子安雨湘。费了一点力宁鄀才想起自己和安雨湘是认识的,也一起生活过几天,她现在似乎还在z市的郊区拍那部她不得不放弃的戏。

宁鄀接过电话,安雨湘的声音透过电话传来:“宁鄀,新年快乐恭喜发财啊。”熟悉的声音像是一根根柔软的丝带相互缠绕。

只有自己一个人的新年谈何快乐?根本就不用为了金钱发愁的她又怎么为了金钱烦恼?这个世人频频恭喜的祝福在她身上,只是不咸不淡的一句问候语罢了。

“你也是。”宁鄀轻声开口。

“听你的语气,心情不好?我还在z市拍戏没有回去,自己在这儿过年也没几个认识的人,有没有兴趣陪我喝杯酒?”安雨湘倒是丝毫没顾忌别人心情不好的病状,也大方的承认自己的近况。

“好。”好,因为我们两个的孤单一人。

在人群里穿梭而过,宁鄀心里竟有点慌乱,慌乱的逃避开热闹的人群赶向自己的落脚点。

去的并不是酒吧,而是一个酒庄。安雨湘身份特殊,自然不能去酒吧喝酒,万一被娱记拍到又是一条头条。

临山而建的小酒庄,酿酒的葡萄都是山上的野葡萄,酿出的酒又涩又烈,不太好喝,但绝对够味儿。

宁鄀执起酒杯喝了一口,心里像是被点了一把火,热烈火辣。倒不像葡萄酒,而是白酒。

安雨湘含笑看了她一眼,拿起银质的勺子将面前蛋糕上的樱桃挖出来,道:“原本我自负美貌,见到你才知道什么叫做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这么个大美人儿,慕烟不天天带着怎么舍得你一个人?”

“若是你空有美貌没有演技,此刻怕也不可能在这儿和我喝酒。毕竟漂亮又不能当饭吃不是吗。”宁鄀轻轻一笑,说完这句话却又觉得自己是说错了。她何曾没有把漂亮当成饭吃?

在坠花湮驻场几年,卡里的积蓄竟高达几十万,足够她这几年的开销。能有这么高的工资,她自己也心知肚明是因为什么。

安迹沉死了之后,她卡里又打进一笔不菲的钱。还有安迹沉留给她的那栋房子里,所有金银器以及真品书画都好好的放在那里,甚至是夏景阳的爸爸每个月为她的病付出的薪资,都有人按时的偿还。这一切,她都清楚的知道。

还有慕烟,和他在一起后经常被他照顾。他家世显赫自然是不在乎那点钱的,虽然不像安迹沉那样为她一掷千金,但是他给她的都是她最最需要的衣食住行上的照顾。

可是他们的这些她本不需要的。她自给自足,只不过是过得辛苦点,再加上那时拍了一小半的电影,赚的钱,大概......够她走到最后吧。

但到了现在,安迹沉的是无法拒绝,慕烟的是舍不得拒绝。

安雨湘一笑:“慕烟这不是刚打败劲敌么,当然要不一样的对待了。”

是不一样了,没了安迹沉的存在,两人之间安稳了许多,像是大多数普通的情侣一般,没有了压迫和紧促,相处的温和亲昵。

过剩的感情让人忘了认真珍惜。宁鄀看着桌子上那个精致的蛋糕,想起以前她在图书馆看书的时候,他经常回来陪着她,在安静的午后在灿烂的日光下静静的和她喝一杯咖啡吃一块蛋糕。

她都好久没有和他一起安安静静的吃一顿饭了,今天早上是这么多天一来她吃的唯一一顿舒适的饭。他说她胃口不好不好好吃饭,只是因为吃饭时的心情不复从前。

细腻的橙色流光里,宁鄀精致的眉眼上孤寂凝结成花,落在走进来的那个人眼里,惊艳了平静的年华。

r没想到他会在这里碰到宁鄀,更没想到会碰到这样的宁鄀。静静的坐着的她身上孤独肆意侵城掠地,她艳丽逼人的眉眼却没有一丝抵挡的能力,在那样的孤独下溃败成渣。

她的孤寂如此强烈,强烈到让她身边的那个令众明星惭愧而逃的绝代美人儿都黯然失色。强烈到让他的心一阵阵抽疼。

他丢下他身后的人走了上去,在她身旁轻声唤她:“宁鄀。”他的声音满是轻柔,怕打扰了这个虚空的美艳。他的声音也满是疼惜,对这个风华绝代的美梦的疼惜。

宁鄀抬头,看到r,愣了一下。印象中,他一直是一个明亮热烈的人,怎么现在会露出这么一副忧愁怜惜的样子。那眼里的神情,像极了夏景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