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白衣急忙去叫谭指云,来的人不但有谭指云,还有屈怀英蓝模等人。梅千寻大声说:“师兄,快救我!”蓝模说:“师妹,你放心,我会救你的。你快放了我师妹,我现在还可以饶你一命!”

梅千寻急忙说:“不是你,谭师兄,你快解了那个什么阵法。”

谭指云看着薛冰,平静的说:“不错,你们想了一个很直接的方法,用大小姐的性命,来换你们那么多人的性命。”

薛冰说:“废话少说!快解了阵法之力。”

谭指云说:“你以为我会那么听话?”蓝模急忙说:“师兄,你快点答应啊。”屈怀英看到薛冰,整个心都跳了起来,他缓缓来到前面,说:“姑娘,你放心,我会救你的,你要相信我。我一定会的。”

梅千寻忽然觉得心里很高兴,说:“我,我太高兴了,原来你这么关心我,屈大哥,我真的很高兴,我知道你不会不管我的。”

屈怀英当然不是关心她,他吞吞吐吐的说:“我……姑娘,我……”梅千寻说:“你不用说了,我都知道,我不怕,我怎么会怕她呢,有你在我身边,我不怕。”屈怀英转身对谭指云说:“谭大侠,你就解了那阵法吧!”

谭指云手上一动,将南宫继抓在手上,说:“最多一命换一命。姑娘,你管不管他?”

薛冰还没说话,南宫继急忙大声说:“薛姑娘,你不用管我,要他解了阵法,赶快就司徒姑娘!”薛冰有些心神不宁,她当然不能不管南宫继,但是现在一当放了梅千寻,那她就没办法和这一群人争斗了!

忽然一个声音传来:“不能伤他!”只见屈怀柔慢慢的走过来,对着谭指云说:“放了他。”谭指云看着屈怀柔,说:“神女的意思是?”屈怀柔说:“我要你放了他。”谭指云说:“神女,人是肯定要放的,我与他无怨无仇,不会为难他。”

屈怀柔冷冰冰的说:“要救你们小姐,灵教不会袖手旁观,这个女人要的是救人,杀人对她来说,一点用处都没有,她不会这么傻。”

薛冰冷笑说:“我看未必,屈怀柔,你觉得我不会杀人,对不对?”谭指云急忙说:“快点放人,否则,我杀了他!”薛冰看着南宫继,忽然说:“你放了他!”南宫继拼命说:“不要放,不能放,千万不要放,谭大侠,你快点解除阵法之困!”

薛冰依然冷漠的说:“快放人。”

谭指云哈哈笑说:“不错,不错,我数三声,咱们一起放人!”薛冰见他数到三,两个人都是慢慢的将手中的人缓缓放开。

梅千寻身形一闪,来到南宫继身前,一剑便刺,屈怀柔伸手一把抓住长剑,喝道:“你在干什么?”梅千寻见到血从她指尖留下,吓得话都不敢说。

蓝模和谭指云一左一右,向薛冰攻去,薛冰展开先天掌力。这二人一个号称“无羁剑”,一个号称“失魂剑”,都是剑道高手,薛冰一直功力受损,加之刚才和梅千寻对敌之时也费了不少力气,因此不到几招就已经明显不支。

南宫继冲上前去,居然一把将蓝模抱住,说:“快走!快点!”蓝模伸腿踢开南宫继,身形飘忽,又攻了一招“有时望见白云高”,薛冰使出一招“先天无迹”,身形几个起落,来到南宫继身前,一把抓住他,往前飞去。

南宫继急忙说:“你怎么放了她,司徒姑娘怎么办?”薛冰说:“你和她一样重要,没有你,她也什么也没有,真正要救她的是你,不是谭指云。”南宫继望着薛冰,惊异的说:“你说什么?”

薛冰已经飞身来到城楼上,再一跃,来到外面林子里,对南宫继说:“她需要的不是走出七星灯阵,而是离开佟泽。”南宫继摇头说:“不可能,不可能离开的。”薛冰叹说:“那为什么要救她,救一个给人利用的工具,南宫公子,你为什么不能留她在你身边?”

南宫继黯然说:“我很想做的事情,却不一定能够做到。”

薛冰回头看着广灵宫,说:“你在这里等着,不要乱走,应该不会有事的。我要再闯一次。”南宫继说:“小心。”薛冰回头说:“放心!”

南宫继看着薛冰远去的背影,叹说:“为什么我不会武功!”一语未了,只听屈怀柔说:“我为你受伤,你居然一点感觉都没有!”南宫继说:“如果你死了之后还会有感觉,你会知道,我一点都不在乎。”

屈怀柔恨恨的说:“我想问你,她为什么这么好,我只想和你共同呵护我们之间的感情,爱是要两个人共同完成的,一个人就是悲剧,只要你走过来,难道你以为我不会为你改变?你为何不试一试?”

南宫继冷冷的说:“不用试了,我本来就不喜欢你,现在更加恨你,你不要知道为什么,你说过,一个人喜欢,一个人去爱,那就是悲剧,你有你的悲剧,我有我的悲剧,只不过,我们看待的方式不一样。我不想把我的悲剧带给任何人,让任何人感到伤心,而你,似乎希望全世界都感受到你的悲哀,似乎希望整个世界为你陪葬!”

屈怀柔看着天上淡淡的月亮,说:“你说的不错,我不喜欢承受悲剧带来的那种感觉,甚至有时候,我宁可让全世界和我一起悲哀,南宫继,你已经铁石心肠的离开了我,而我,也将铁石心肠的留下来,我要让你知道,你会后悔,你会难过,你会比我现在还难过!”

说着泪水如珠,不断滴落。

南宫继没有看到,他只是淡淡的说:“你想干什么,当然可以。”

屈怀柔停住泪水,说:“你救不了她。薛冰现在进去,你以为她可以出来吗?”

南宫继问:“你说什么,薛姑娘武功高强,怎么可能出不来!”屈怀柔摇头说:“她的武功比我高明不了多少,就是黄山三剑客她也对付不了,更何况,你知道吗?‘飓风剑’古俊,还有‘傲骨剑’梅千凌,都在这里面,黄山七剑,已经来了五个人。”

南宫继说:“你们勾结黄山派,不过是想图谋武林而已。”

屈怀柔冷笑说:“错,我们灵教只想在这里安稳的生活下去,你们中原有什么好,山水、气候、饮食,没有一样是好的,我才不想去,但是我要在这里坐稳,你知道吗?每天在这周围的武林人士得有多少,我们当然要小心提防了。”

南宫继说:“我不管那么多。”

屈怀柔说:“你在这里等下去,也不是办法,我看,你还不如在阵外去,说不定,能听到司徒霜临死前痛苦的叫声,也算是个纪念啊。”

南宫继心神烦躁,无法形容。

薛冰来到后花园,此时静悄悄没有一个人,她小心翼翼的往北面走着,希望能够看到梅千寻。

后花园里有许多屋子,一时之间,根本无法辨别梅千寻的所在。

她来到一个院子前面,忽然看到梅白衣从里面出来,她心里想:梅千寻应该在这里。于是越过墙头,轻轻来到窗前。

里面忽然传来一个声音:“什么人!”接着一个人影一闪,一道剑光射来,薛冰急忙闪身让开,展开掌力与之相斗。那道剑光凌厉异常,似乎有一股傲然之气在天地间盘旋,将薛冰牢牢的缚住,不到几招,薛冰感到已经很难支持。

忽然那人停下攻势,兴奋的说:“姑娘,怎么是你?”薛冰这才注意这人是那日自己遇到的梅千凌。

梅千凌激动的说:“在这里遇到你,真是太高兴了,姑娘,你找我?”薛冰身形一闪,来到他身后,伸手锁住他喉咙,说:“别动!”梅千凌高兴得几乎激动起来,说:“姑娘,我不会走的,我不会走。”

薛冰冷冷的说:“你听着,我要用你的命,换我妹妹的命。”梅千凌问:“怎么换?”薛冰说:“让谭指云解了外面的七星灯阵。”梅千凌说:“好,我一定要师兄解了此阵,姑娘,你放心。”

薛冰大声说道:“谭指云,你给我出来,快解了外面的七星灯阵,不然,我杀了你师弟!”

谭指云、蓝模、屈怀英、梅千寻等人已经来到院子里,梅千寻大声说:“你是不是有病啊,怎么专找我们兄妹的不是,现在又抓了我哥哥,你到底要干什么,你的那个男人呢?我也抓来和你一命换一命。”薛冰说:“我不会笨到再把他带来的,识相的,你还是早点解开阵势,我放了你们公子。”

谭指云不紧不慢的说:“姑娘,这是在灵教,放了人,数十个高手就会攻打进来,你以为,灵教会答应吗?”屈怀英上前说:“会,你放了人,我们会答应的。”

薛冰喝道:“放不放人!”手上一重,梅千凌啊的大叫一声,说:“师兄,你就放了她吧,有什么事情过了再说。”谭指云说:“好,既然灵教的公子也说话了,放人是可以的。”忽然一个声音传来,“谁说要放人!”

只见屈怀刚来到院子里,对着众人扫视一番,方才说:“一个小小的冰珀宫主,我真没放在眼上,当年我们约定好了,所以我们才容忍你们在龙宫居住这么多年,可是你呢,你自己找死!”

他手上一动,薛冰觉得一股巨力袭来,身不由己的往后退去。梅千凌急忙伸手抓住,自己跟着迎上去说:“快抓住我。”薛冰一把推开他,说:“我不要你的施舍。”

梅千凌手上长剑一动,剑光闪动,向屈怀刚逼去。

他号称“傲骨剑”,剑光之中,傲然正气,长贯天地。屈怀刚身形往后一闪,说:“你自己愿意成为他的俘虏,梅公子,你说是不是?”梅千寻说:“一定是这妖女施了妖术!”

屈怀英忽然说:“教主,你救救她妹子吧!”

屈怀刚转过头,问:“你在说什么?”屈怀英说:“放了司徒霜。”屈怀刚晃身来到他身前,说:“你知道作为灵教的南灵公子,你说了什么话吗?如此的是非不分,你迟早会在女人手上送命!”

屈怀英看着薛冰,薛冰忽然说:“不要你们放人,我自己去救。”梅千凌急忙说:“我陪你去。”屈怀英也说:“我也去。”

屈怀刚喝道:“你们知道自己是在干什么吗?简直是荒唐透顶,一个美丽的女人就可以让你们失去所有的理智!作为一大门派的支柱,作为一个堂堂正正的男人,你们不觉得羞耻,我都觉得可笑,总有一天,你们会因为女人而失去你们的一切,包括生命!”

薛冰转头说:“我不是一个需要用我的美色让人替我办事的人。你们再跟上来,我会让你们送命!”

梅千凌说:“我只是想帮助你,我没有别的意思,送命,人总是要把命送给老天,可是我们还那么相信老天!”

屈怀英说:“教主,就算是阵法困住他们,又能阻挡所有的人吗?这一战,是难免的。”梅千寻奇怪的说:“你们到底是站在哪一边的,怎么说话好像不是自己人的口气。”

梅千凌说:“你不懂。”梅千寻上前对屈怀英说:“我要和你在一起,救人也行,杀人也行。”薛冰身形一转,已经离开广灵宫,梅千凌和屈怀英也跟着离开,所有的人都飞了出去。

南宫继看着飞转的人群,说:“你不是说她不能离开吗?”说着也跟了上去,在下面追着。屈怀柔身形一转,抓着他的手,说:“你这样能追上吗?”南宫继同她飞在空中,忽然感到她身上一股幽幽的香味传来,在夜空里弥漫开来,散出令人迷醉的味道。

他这才真正的看到屈怀柔白玉一般的瓜子脸,以及明亮的双眸,冷艳的神情,和飘绕的长发。

屈怀柔停在众人后面,只见梅千凌拉着薛冰的手,说:“你要进去,我也进去。”薛冰转头说:“你别傻了,我对你丝毫感觉都没有,我救不了我的妹子,却也不能让她这么孤单的离去。”

南宫继大声说:“司徒姑娘,你不要怕,我来了,我来了!”司徒霜恍惚中听到了说话,但是已经不能很真切的听明白,在她此时的心里,已经只能感到自己身上如同被魔鬼慢慢侵蚀的肉体,以及无边无际的痛苦……

谭指云说:“你们不要进去,说不定,人已经不在里面了。”南宫继急忙问:“什么,你说她走了?”谭指云说:“也许,也许已经忍受不了痛苦,自行了断了,在这阵法中,没人能够忍受一天的时间。”

梅千凌说:“那你解了这个阵法,让人能够出来,既然他们已经饱受折磨,根本不是我们的对手,我们完全可以将他们一网打尽。”谭指云说:“如果他们能够发现几个破绽,也许现在还没有受到丝毫损伤,一个阵法的破绽是很多的,甚至连布阵的人,都没有办法知道全部的破绽。”

梅千凌说:“我不管那么多。”屈怀刚说道:“命令东灵老人,灵教弟子,速到广灵宫。”说完自己转身离去,屈怀柔冷声说:“这妖女怎么有这么大的本事,值得这么多人为她拼命。”说完也离开了。

谭指云身形一晃,已经来到空中,大袖一卷,只听砰砰几声,如同爆竹炸开,接着整个林子开始里透出幽幽的风声。南宫继急忙往里面冲过去,只见司徒霜坐在那里,呆呆的看着他。

他看到她苍白的脸色,还有无力的眼神,痛苦的表情,他觉得心里如同刀在割一样。司徒霜呆呆的看着他,说:“你终于进来了。”说着终于忍不住往地上倒去,南宫继急忙上前蹲下去扶住。

司徒霜说:“一定很辛苦,打了好久,是不是,你一点都不怕吗?要是伤着了,你又不会武功。”南宫继正要说话,她已经闭上双眼,晕了过去。

薛冰看着南宫继将司徒霜抱了起来,人群已经散去,薛冰说:“赶快回去。”正说着,忽然人影闪动,几个人已经向广灵宫而去,南宫继说:“是什么人?”薛冰说:“好像是唐门的身法,应该是被困在阵中了。”南宫继说:“看来广灵宫今夜不安静了。”薛冰说:“快点找个地方休息,她已经太虚弱了。”

南宫继点头说:“先找水。”正要离开,忽然前面人影一闪,几个人拦在路上,中间一个人薛冰认识,正是冯门掌门冯遗孤。

冯遗孤喝道:“妖女,往哪里走?”南宫继急忙说:“大侠,你误会了,我们不是灵教的人!”冯遗孤说:“我知道,这位是冰珀宫主,好,今日我在广灵宫外,先收拾你这无法无天的妖女。”

说着长剑摆动,已经飞了过来,冯遗孤多年来精心锤炼“自然剑气”,一出手便是连天接地,气势磅礴,薛冰已经心力交瘁,出招已经大不如以前,加上本来功力已经大减,才不过几招,便已经左支右绌,毫无还手之力。

南宫继在一旁看着左右为难,眼见薛冰处于下风,却不能出手相助。正在这时,一个人影一闪,一支弓将冯遗孤手上长剑挡住,只见原友清飞身过来,说:“冯掌门,今天我们不是和冰珀宫有过节,你的帐,以后再算。”

冯遗孤见车凌等人也在后面,便说:“好,收拾你这妖女,易如反掌。”话毕身形闪动,已带人向远处飞去。

南宫继急忙上前,原友清看着司徒霜,说:“好好让她休息一下。”薛冰说:“多谢。”原友清说:“令妹如此对太平盟,实在无以为报。”

南宫继见原友清等人走了,说:“刚才那黑衣姐姐的身法好俊。”薛冰说:“那是箭门的掌门,果然是巾帼豪杰,相逢恨晚。”南宫继说:“不晚,都是年轻人。”薛冰叹说:“要不理江湖中事,的确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走吧,我们到镜湖边去。”

三人来到镜湖边上,薛冰将手帕沾了水,轻轻在司徒霜嘴唇上抹着,一面问:“你现在只是南宫校尉,以后前途不可限量,不应该一直留在这里。”

南宫继点头说:“是。”薛冰缓缓说:“其实不管在任何行当,要出人头地都是一件很难的事情,除非你有很大的靠山。所以你要在武林中有所作为,那是不可能的,但是在官场上,你的前途是很远大的。”

南宫继说:“是,我很早就知道了。”薛冰说:“你和我们不一样,我们在武林中有很多的基础,有了名望,有了身家,也有武功,我和我妹妹都不会离开武林,我们整天希望离开,可是最后又怎么可能离开。难道我们到外面的世界去做一个最普通的人?”

南宫继说:“如果你们不介意,如果你们真的想离开武林,……”薛冰抬头说:“南宫校尉,你应该敢作敢当,你既然那么想带霜儿离开,为什么不开口。”

南宫继说:“我开口也是没有用的,她不会听我的话,她心里没有我,一点都没有。”薛冰叹说:“可惜,可惜我的妹妹没有这个福气。”南宫继叹说:“是我不够幸运。”

司徒霜渐渐醒了过来,看到天上淡淡的浅浅的月亮,一阵风吹来,觉得无比的惬意,她轻轻的说:“你们,你们在这里,这里是哪里?”

南宫继说:“是镜湖。”司徒霜看着薛冰,说:“我知道,你一定能救我。”薛冰急忙说:“你先休息,等恢复过来再说话。”司徒霜闭上双眼,沉沉的睡了过去。薛冰叹说:“这个傻孩子,实在是太天真了,不知道江湖上人心险恶,什么人能够和你同生共死,能够在你身上得到好处的人,自然会对你甜言蜜语的欺骗。”

南宫继没有说话,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他也不知道此时司徒霜心里是什么,在想什么。

薛冰看着司徒霜,说:“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你在这里守着他,我回去拿点解药。”南宫继问:“回冰珀宫吗?”薛冰说:“去灵教,冰珀宫的解药不多,灵教的‘水玲珑’解热毒很好。”

说时已经离开南宫继,走在淡淡的月色里。

薛冰来到广灵宫外,翻上墙头,只见两个人正斗得酣畅,一个是灵教弟子,一个是冯门弟子,从招式上便可分辨,黄山派的人却一个也不在。

她避开众人,来到药房,寻找着药丸,找了一阵,终于找到,她也不由惊叹于灵教藏药之多,心想若不是因为在对付冯门、唐门和太平盟,只怕还没那么容易得到解药。她刚一出来,便听到梅千凌说:“姑娘,你回来了。”她平淡的说:“刚才多谢你。”

梅千凌说:“姑娘,我……我一直都记得你,你就像是天上的神仙一样!”薛冰冷冷的说:“天上没有神仙,梅公子,你不要以为帮我一次忙,我就会感激你。”梅千凌急忙说:“不,不,我不要你感激,我愿意,我真的愿意。”

薛冰呆呆的看着他,问:“为什么?”梅千凌笑说:“不知道,我心里觉得很舒服,真的,看到你,心里真的很舒服。”薛冰冷冷的说:“如果每件事都是按照自己感觉舒服来做,和野兽有什么区别。我不是以前的那个冰珀宫主,所以你不用为我做任何事情,没有回报。”

说完飘然而去,梅千凌怔怔的说:“我不要回报,一点都不要。”

薛冰来到城墙上,只见屈怀英同冯杉正在决斗,冯杉的自然剑气,屈怀英的通灵心法,都是江湖上闻名的内功心法,化于招式中,威力颇大,一时二人还分不出胜负,但是看到两边死伤的人数,薛冰知道二人一定有一个会受伤甚至死去。

她多看了一眼,屈怀英一招“心有灵犀一点通”已经快点到冯杉肩上,一当点上,冯杉整个右手就将残废,屈怀英手上一偏,闪身离开,退回到屈怀刚身边。薛冰心里想:便这半招,便可见此人心地之善良。一时又想到几次同他相遇,他清澈的目光和文雅的表情,如同未经世事雕琢过的纯朴的孩童。

薛冰身形一闪,飘然离开。

南宫继见薛冰这么快回来,心里也高兴了,看着她喂她吞下药丸,便问:“你们是不是要收藏很多药?”薛冰说:“江湖各派争斗,难免损伤,如果有灵药医治,会大大增强一个门派的实力,同时最大限度的保护本派中人,别人也愿意投靠这个门派。灵教的药很特别,苗人生在一个草药的国度,他们有很天然的精通于治毒和治伤的本领,这也是有人想占有灵教,有人想拉拢灵教的原因。”

南宫继点头说:“我以为只有军队才需要采办药材呢。”薛冰说:“我也以为只有武林中才这么需要伤药,你不在这个地方生活,当然不知道这个地方的规矩。”

南宫继问:“要多久她才能够醒来?”薛冰说:“不用两个时辰,她就能够完全恢复,神奇吧,刚才我只想救她,救出来都忘了在灵教取点解药,人都是这样,有了这样,就想那样。”南宫继点头说:“很难知足,我认识许多人,他们已经享尽了荣华富贵,却还不知足。”薛冰笑说:“世上一共就这么大,只有这么多东西,哪能个个都得到自己喜欢的东西,大家会抢的,不多准备一点,就会到别人手上去。”

南宫继说:“有的人甚至为此送命。”

薛冰说:“所以你在这里得不到什么,回去吧,回到属于你的地方,得到你有可能得到的东西。”南宫继看着司徒霜,只见她睡得很甜,心里也觉得舒服。

月亮渐渐的西去,黎明前一般都有点漆黑,而这一天格外如此,也许是因为一些死去的灵魂。

湖边传来快马飞奔的声音,人影匆匆,往前面奔走,薛冰看着奔去的人,叹说:“又是一场大战,看着一个个的人,就这样在眼前比斗,一个个的离开这个世界。”

南宫继问:“谁赢了?”薛冰说:“看谁的元气伤得多,然后看谁能找到更多的弟子,这样至少西南武林盟主的位置,不是灵教的。”南宫继说:“太平盟的人也该离开了吧。”薛冰说:“最好不要碰上,别管那么多。”

正说着,只听司徒霜轻轻的说:“佟大哥,佟大哥……”薛冰叹说:“真是一个傻孩子。”

东方露出了鱼肚白,司徒霜缓缓醒过来,发现自己在南宫继的怀里,急忙起身来,说:“我还没死。”薛冰说:“快差不多了,要不是南宫校尉,我们都不知道。”司徒霜点头说:“原来如此。”

他们三人缓缓离开,薛冰带二人到茶馆里吃了点点心,司徒霜问:“那阵法好像破了,是不是?”薛冰说:“是,你在阵里不知道,南宫校尉差点为你送了命。”司徒霜看着南宫继,说:“其实你不用这么拼命。”

南宫继笑说:“没有,是薛姑娘救了你,我哪里有什么能耐。现在好像已经打过了。”司徒霜点头说:“终于还是打了,这样正好如同佟大哥所想的一样,其实不用打赢,只要伤了他们的元气就是了。”

薛冰说:“霜儿,你怎么这么想,你不是武林中任何一个门派的掌门,他们打来打去,对你是没有什么影响的。”司徒霜笑说:“你知道吗,有一天,佟大哥得到整个武林,整个武林就得到了平静,安详,幸福的生活。”薛冰说:“不是我不知道,而是根本不可能,没有一个人能够让武林恢复平静的,因为每个人都想从武林中得到最大的利益,然后,离开,武林不是一个游乐和生活的地方,甚至外面的世界,也是一样残酷,霜儿,你应该明白,世上不是天上。”

司徒霜笑说:“你看你,算了,总有一天,你会相信我的。”薛冰正色说:“我不想你去用性命来换回一个证明,我们在一边看着好吗?”司徒霜说:“我喜欢感受拼搏之中的乐趣。”薛冰说:“你得到了什么?”

司徒霜说:“人不要这么庸俗,佟大哥为了武林,也没有这么多考虑啊!”薛冰说:“你要明白,他牺牲的是别人,别人的性命,别人的幸福,而不是他自己,他一直都好好的活着,他最担心的事情,也不过是没有人替他送命,最多是何时能成为一个大派的掌门人,号令天下,最多就是这个,我不知道你为什么想不明白,你这么聪明,怎么可能不明白?”

南宫继说:“也许,佟大侠真的是为了天下,也许……。”薛冰斩钉截铁的说:“没有也许,世事本来就只有一面,霜儿,我不能要求你去干什么,但是我不想你后悔,你想想,是谁在利用你,是谁在害你,是谁在救你,谁在关心你。”

司徒霜说:“我有什么好被别人利用的,我又不是武林高手,也没有钱,也没有权力。”薛冰说:“利用一个人是因为会让自己少费力气得到想要的东西,或抱住自己要留下来的东西,不是一定要是武功、金钱,说不定是名誉,说不定是感情,霜儿,你要冷静,你要好好的想一想。”

司徒霜摇头说:“人生有那么多事情,我为什么要想那么多,我不想,心里觉得舒服就行了。”薛冰说:“你知道吗?为了心里舒服,我付出了多大的代价,我不和你说这么多,一个人总是会走很多弯路的,只有在他走过之后,他才会明白,已经后悔莫及了。”司徒霜说:“好了,我知道了,现在我们回去吧。”

南宫继跟在后面,司徒霜心里其实一直在想着,想着这一切发生在自己身边的事情,她希望每个人的心都能够给人一下子看清楚,都能够很简单,如同身边的花草一样,但是她知道,那只是她个人的想法而已。

她默默的走着,一天烈火的煎熬,她已经经历了从来没有想象过的痛苦,屈怀柔的话还在耳边,佟泽为什么会晕倒,为什么林则平受了这么重的伤,佟泽却能很快恢复,为什么?司徒霜不是笨蛋,简单的人并不笨,只是因为他们即便知道了为什么,也不愿再往深处去想。况且,司徒霜不是那种能够想出很多歪理的人。

天色是苍茫的灰色,虽然是夏天,但是却没有一点热意,反而沉闷,如同秋天那般阴郁,三个人各自想着自己的事情,谁也没有说话。

忽然间一只飞鸟从林中跃出,转眼间消失在三个人的眼界里。三个人却都不约而同的看过去,似乎那飞鸟与他们有莫大的关联一样。

那飞鸟的羽毛,模糊得如同天外的一粒尘沙。

好久,薛冰才从沉思中醒过来,笑说:“景色好美。”南宫继也说:“是啊,阳光很好。”司徒霜看着天上的云,说:“好天气。”这没用的话,三个人谁也没有听进去。

司徒霜心里继续胡思乱想着,希望有一天,自己能够永远在佟大哥身边,不要讲经历了什么过程,结果就是这样,永远,永远的在他身边,那是一件多么惬意的事情,那是一个多么美丽的画面,那是一个多么圆满的结局。

想着想着,她自己也不由笑了起来,只有在这样的梦里,她才感觉自己的人生是多么的美丽,她知道这是一个梦,但是也在告诉自己,可以这样做梦,——除此外,又能有什么让你开心的法子?

如果让你看到破败的现实,还不如干脆闭上眼睛,想想尽管是不可能实现的将来,美丽、灿烂,不知道从何而来,只知道这样心里会很舒服。

司徒霜缓缓的走着,薛冰忽然来到她身后,说:“南宫公子救了你几次?”司徒霜摇头说:“记不得了,我不知道。”薛冰说:“你应该好好想想,这个世界上,谁对你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