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如花上前扶起留音,只见他整个人似乎瘦了一圈,不**形,木青青站在那里,脸上也是慢慢的消瘦,渐渐连身子似乎也开始慢慢变小,变憔悴。

忽然之间一阵琴声传来,曲调缓缓,侵入人心,无比舒畅,薛冰抬头看去,只见一个蓝衣女子,飘然从天而来,端坐空中弹琴,宛若天人。

木青青渐渐恢复了红润的脸色,对落下来的蓝衣人喝道:“你来干什么?”那蓝衣人正是木子秋,她捧着琴,说:“我……我不放心,……”木青青抬头说:“我一向恩怨分明,从不平白受人恩惠,你既然救了我,用我音谷的功夫,我就暂且饶你一次。”

忽然一个白衣公子缓缓过来,说:“木掌门,你可知道,有时候一个人太恩怨分明,太讲原则,反而不是件好事。”木青青说:“江湖上各派都有败类,只有音谷没有,只要是败类,音谷绝不可能收留。在音谷,没有自私,没有情理,也没有宽恕。”

木子秋说:“我不敢祈求宽恕,但是也不能坐视不理,今天生死门已经布下众多高手,我不能眼见你走不出去。”

木青青对留音说:“一个高手,心惊胆战过了十年不快乐的日子,然后失去武功,你觉得值得吗?你本不是坏人,作坏事不会心安理得的。”留音哈哈大笑起来,说道:“值得,就算我没有这么辛苦的打拼,说不定也已经死去,师姐,你不知道这世上有许多美好的事情,在武林中,只知道听从师尊的教诲,扶助武林本来就没有的正义,不但辛苦,而且一无所获。”

宁烟眸淡淡的说:“留音,我今天不是同人争辩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活法,我们只能强求别人,别想着去感化她。”

留音没有说话,那白衣公子转身说道:“看姑娘这样子,应该是生死门大弟子,宁烟眸了。”宁烟眸傲然说:“我可不知道你是谁。”

白衣公子说:“在下罗云。”

吴散秋笑说:“名不见经传的人,师姐,你也愿意浪费唇舌。”宁烟眸忽然一愣,回过神来,暗自想:刚才我在想什么,从来没有走过神。

罗云笑说:“我是作生意的,前日看到你们又是采办药材,又是准备暗器,知道你们要干一桩大买卖,正好,我有个朋友是作这些生意的,所以,为了多挣点钱,我让他作了假,你们就不用试那些玩意了,伤不了人。”

宁烟眸想不出该说什么话,只觉得心里一阵莫名其妙的感觉突然而来。吴散秋大声说:“既然都说明了,我们也不避讳,不但有毒药和暗器,还有弓箭手,各派掌门人都来,那是多大的事情,是不是?”

这时唐云已经拜堂出来,说道:“在唐门布置机关,你们是嫌这武林没有笑话,要辛辛苦苦的作一个不成?”吴散秋说:“那你可以试一试。”

忽然之间整个场上一阵烟雾弥漫,场上有些弟子已经开始大叫起来,唐云大声喝道:“都给我停下来!”场上渐渐安静下来,烟雾也渐渐散去,唐云喝道:“雕虫小技,也敢来献丑。”

宁烟眸这时回过神来,笑说:“没有真功夫,怎么敢来挑战武林十二派。不会让你失望的。”

只见四周忽然出现数十个黑衣人,宁烟眸说:“生死门的高手,今日已经都来了,你放心,不会让你们失望。”

冯遗孤喝道:“笑话,以你生死门之力,难道要和十二派相提并论!”

宁烟眸笑说:“那是当然,出箭!”

一时场上箭雨大作,唐云冷笑一声,手上一挥,几个唐门弟子手上出动暗器,只见数十支飞刀在空中绕来绕去,正是唐门手法“流星雨”,箭雨竟然完全不能进入场上。

薛冰对庞学礼说:“唐门暗器果然厉害。好美的‘流星雨’。”

宁烟眸冷笑一声,说:“现在我要请我们的朋友,来帮我们请出各派掌门。”

话音刚落,只见空中人影闪动,数十个男女青年衣袂飘飘,来到场上,一个个皆是相貌绝伦,简直让人为之倾倒,不用说,一定是太极洞的高手,庞学礼呆呆的说:“天啊,天下的人,居然可以美到这样,太神奇了!”

薛冰冷冷的说:“住嘴。”

庞学礼笑说:“你看连无慧大师都流口水了!真的太完美了,人真要会打扮。”

薛冰还没说话,忽然间一阵风声传来,只见数十个青年女子也联袂而来,个个面色冷酷,手上拿着让人望而生畏的勾魂索招魂幡之类的东西。宁烟眸笑说:“这是勾魂岛的朋友,下面还有诸葛世家的朋友,我们一起来拜会十二正派。”

只见一堆摇着鹅毛羽扇的文雅书生,缓缓落至场中。

薛冰轻声说:“各派最多来了一个高手,大家都不会想到,太极洞和勾魂岛还有诸葛世家都会来人,看来就算是我要找不是,今日也不那么容易,不过先看十二派怎么处理再说。”

唐云朗声说:“不错,你以为唐门只有毒药和暗器,所以这两方面你都没有放在心上,罗兄弟,你的举措也在他的算计之中,不过也许你不知道。今日来的不但有十二正派,还有十三邪派。”

宁烟眸说:“是吗?十三邪派,已经有好几派都在这里了。”

唐云笑说:“江湖上都知道,除了南十三邪,还有北十三邪。”

只见里面缓缓走出一个中年书生,说道:“北十三邪多年未曾出现在江湖上,今日见到各位,真是格外亲切。”

薛冰低声说:“看来北十三邪和唐云关系不错,我只知道因为冷翡翠,北十三邪重现江湖,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他们多年未曾在江湖上走动,不知身手如何。”

庞学礼说:“传说身手超人,出手不凡。”薛冰冷冷的说:“传说是传说,未必当真。”

宁烟眸笑说:“既然大家都有高手,那是文斗还是武斗呢?”

唐云问:“你们的意思呢?”

宁烟眸说:“我喜欢武斗,大家在一起打,想打谁打谁,没有规矩,直到对方投降,或者死了为止。”薛冰笑说:“这样的打斗,我倒真没见过。”

唐云说:“既然对方已经划出道来,岂有不聪明之理。”

说话时里面的人源源不断的走出来,有婀娜多姿的美女,有半老徐娘般的**,还有年轻的公子,强悍的武夫,想来都是北十三邪的人,薛冰轻声说:“这么多人,都是高手,一场混战,实在是太妙了,见所未见,不虚此行。”

庞学礼说:“别高兴太早。小心受伤。”薛冰笑说:“有人想伤我,就算千军万马也未必,更何况只是互相混斗的武夫。”

宁烟眸仰天一阵长啸,太极洞的人首先飞来,只见勾魂岛、诸葛世家的弟子迅速飞身而至,加上宁烟眸身后的人,顷刻间居然联成一个阵势,薛冰脸色一变,说:“这阵法精妙之极,力量倍增,谁会想到他们这么多人居然能够研究出一个阵势!”

正在想时,北十三邪在那中年男子的指点下,也已经列成阵势,大家都在原地未动,但是手上舞出的剑气却在阵中盘旋呼啸,声势有如千军万马,那些没有列成阵势的人,自然不在能攻击和受保护之列,不是手上受伤,就是脚下被绊。

薛冰和庞学礼使出浑身解数,好在薛冰自幼学习阵法道理,对阵势生克之理约有了解,好容易才离开,回头只见宁烟眸等人依然那么不动身形,却已经将一股咆哮的劲气,激荡得有如山崩。

庞学礼说道:“没想到他们之间配合得这么密切。”薛冰说:“幸好有北十三邪,否则这些所谓的武林正派今天只怕真的难以保全自身。只是知道不断扩充自己的实力,从没想过要联合起来,真正联合起来。真是可笑。”

庞学礼说:“北十三邪的招式和阵势都很大气,但是为什么只是防守,一点攻击性都没有。”薛冰说:“久闻北十三邪退出江湖,平淡静修,今天看来,果然如此,只是他们为何要帮唐门,唐云和北十三邪到底是什么关系?”

说时只见双方阵势越来越乱,宁烟眸身边的人进攻渐少,防御渐多,薛冰笑说:“如此下去,不久他们就会落败。”

庞学礼说:“到时候你就可以把生死门那些人一网打尽。”薛冰笑说:“那是当然,一个都不能少!”

忽然宁烟眸长啸一声,紫铜剑在空中划出一道紫电,太极洞和勾魂岛一众人等化静为动,人影翻飞,劲气扑来,无异于惊涛拍岸狂风卷地,只听到一阵凄绝的惨叫和兵器不得不掉到地上的声音。连薛冰也惊呆了,没想到宁烟眸的指挥下他们能够配合得如此天衣无缝,要知阵法以静为最易,以动为最难,其千变万化诸多道理,都在主阵人手上,稍有差池,不但威力大减,甚至可能会自相残杀。

但见宁烟眸手上紫铜剑在空中挥来指去,口中不断吆喝着,薛冰忽然说:“现在我知道了,宁烟眸必须受伤,他们在阵中,不知该如何伤她,只要我蒙上双眼,记住她的方位,就可以伤了宁烟眸。”

庞学礼说:“为什么不等到他们分出胜负?”薛冰说:“等到胜负一分,我斗不过这强悍的阵法。”说时已经一面蒙上眼睛,说:“如果我不能一击而中,陷入阵中,你要大声告诉我方位。”庞学礼说:“我不知道怎么说。”

薛冰说:“我离她还有几步,左还是右,前还是后。”

庞学礼说:“好,我记着。”

薛冰身形一展,一股冰劲直冲而去,宁烟眸陡然感到一阵劲风袭来,寒意逼人,当下转身让开,继续指挥阵势。薛冰刚落下来,庞学礼大声叫道:“左三步,出掌!”薛冰刚迈了三步,庞学礼又叫道:“右七步,不,前面五步,不,左面,不,她变化太快了。”

薛冰大声说:“你念出来,她怎么走的。”

庞学礼大声说:“左五步,右三,后一,左二……”薛冰听他说得越来越快,忽然手上一动,呼的一掌,宁烟眸刚好迈到那个位置,一股冰劲冲来,整个人都被冰裹住。立时阵势大乱,吴散秋等人身上立刻中了好几剑。

太极洞中一个白衣公子霍然起身,说声:“退!”霎时人影已经离去,勾魂岛一众人等立刻飞身赶上,诸葛世家的弟子也翩然而去,场上只有一个冻在冰柱里的宁烟眸,吴散秋一掌击去,冰柱丝毫反应也没有。妖如花拉着她的手,说:“此时不走,更待何时!”说着人已离去,场上只有宁烟眸被封在冰柱里,一动不动。

薛冰转过身来,摘下蒙在眼上的布。只见各派人士皆是身负重伤,唐云说道:“多谢姑娘出手相助。”薛冰看着场上的人,说:“谁都没有想到,会是这样一个结局。”

虚无道长缓缓上前,说:“姑娘,没想到冰珀宫能够不计前嫌,相助于十二派,贫道在此多谢姑娘相助,日后冰珀宫有什么事,真武派一定不会袖手旁观。”薛冰还没有说话,冯遗孤已经说:“如此妖女,居心叵测,道长,你以为她是在救我们吗?”

薛冰转身看着众人,说:“不错,我没想过救你们。”

北十三邪中那中年男子说道:“姑娘已经救了我们,所谓旁观者清,刚才姑娘在阵外能够知道破解阵法的道理,现在我站在局外,反而更加清楚姑娘心中所想。”

薛冰笑说:“我不知道北十三邪还有这样的本领,难道你已经练到知人心事的地步?”中年男子说:“心事形于中而发于外,猜测出来靠的不是武功,而是阅历。”庞学礼过来说:“不错,现在已经不是以前了,什么仇恨,危害武林的人,才是我们共同的敌人。”薛冰冷冷的说:“你闭嘴。”

全非说道:“薛姑娘,我知道你心里还在记恨我们,实在没有想到,你如此的大度,若不是你出手,只怕我们胜负难料,所以,我一定为刚才的事情向你赔罪。”西陵派掌门人渺然缓缓上前,说道:“薛姑娘,西陵派得罪之处,还望海涵。”

薛冰看着渺然,说:“你不必放在心上,现在宁烟眸在我们手上,大家准备怎么处置?”无慧大师合十说:“这等顽劣之徒,当然要将之教化,以免再危害武林。”薛冰说:“大师的意思,是要她出家?”

冯遗孤说:“依在下的愚见,这等妖女,当然应该杀一儆百,以正我武林浩然正气。”

薛冰冷冷的说:“果然是愚见,杀了她现在易如反掌,但是对十二派一点好处都没有。”唐云说:“依姑娘的意思?”

薛冰说:“我们是时候同生死门决一胜负了,倘若让生死门继续网络武林人才,只怕来日各派要出手也已经太晚,刚才大家已经看到他们的阵法,威力实在是太过强大。”

唐云说:“用宁烟眸作为条件?”

薛冰说:“生死门这么大一个门派,一定不会在乎这么一个弟子,我们以她为条件,是要让宁烟眸知道,生死门并不在乎一个不再所向披靡的她,这才是最能挫伤敌人锐气的法子。”

无慧大师合十说:“倘若宁烟眸也能够向善,天下还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薛冰说:“大师的意思我明白,大师可以试着给她说法十天,倘若一点变化都没有,我们便放弃教化,大师,你意下如何?”

无慧合十说:“姑娘说的不错,老衲便以十日说法为限,在洪福寺说法十日。”

庞学礼低声说:“怎么不为敌了。”薛冰说:“他们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再说生死门这么厉害,连你们恶门也不能报仇,何况我们冰珀宫。”庞学礼轻声说:“那也未必。”

唐云说:“诸位,里面请!”

薛冰同众掌门进去,大家虽然中了剑伤,但是毕竟都是武林高手,很快就恢复了过来。薛冰和庞学礼在一旁喝酒,一边聊天,评论着唐门的大气和繁华。

忽然薛冰注意看四周,竟然没有一个北十三邪的人,她问庞学礼,“你看到北十三邪的人了吗?”庞学礼说:“没有,好像我们进来的时候,他们就已经离开了。”薛冰笑说:“唐云和北十三邪到底是什么关系。”

正说着,只见一个丫头闯了进来,对着人群中的唐云大声说:“老爷,老爷,大事不好了!”唐云转身,对气喘吁吁的丫头说:“你慢慢说。”

丫头说:“夫人不见了。”

立时人群静悄悄起来,唐云问:“你说什么?”

丫头说:“夫人不见了,我们进去的时候,看到礼服好好的摆在**,夫人已经走了。”唐云急忙说:“诸位,失陪了!”立刻往里面冲去。

薛冰问庞学礼,“这是怎么回事,好像是唐夫人自己离开的啊。”庞学礼摇头说:“是不是给吓着了,怕了。”

薛冰拉着庞学礼,往里面走去,刚到屏风后面,唐灵伸手拉住,说:“两位请外面。”薛冰问:“令嫂是武林中人吗?”

唐灵说:“不是。”

薛冰说:“我觉得有点奇怪。”

唐灵向他们身后一指,说:“请!”

薛冰笑说:“好,我们只是关心唐掌门而已,公子别介意。”

他们回到大厅,此时大厅上已经议论纷纷,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庞学礼低声说:“人家的事情,你关心什么?”薛冰说:“我觉得事情不是那么简单,唐夫人一定是武林中人,你信不信。走,我们看看唐云去了哪里。”庞学礼说:“刚才不是给赶了过来吗?”

薛冰说:“悄悄的,没人发现,谁来赶我们。”她拉着庞学礼出了大厅,绕路来到后院墙边,庞学礼说:“你不是那种爱管闲事的人啊。”薛冰说:“唐云在江湖上口碑甚好,我要看看,是什么女人让他在根本不了解的情况下与之成亲,她是什么目的?”

庞学礼说:“你保证那女子一定在附近?”薛冰说:“看样子,这个女人很有本事,一定会在附近等着唐云前去的。”

正说着,只听唐云说道:“香香,你不要走,你听我说。”只见长廊上一个红衣女子,快步向这边走来。薛冰急忙躲到假山后面,只听那女子说:“云哥,我不是怕,只是,我看到你受伤,我心里……”

唐云上前拉住她,说:“我知道你舍不得走,我受伤,与你无关。”红衣女子转过身,叹说:“不是无关,其实,我不是一个普通的歌女。”唐云说:“我知道,你比她们都要出众。”红衣女子摇头说:“我是春蚕宫的人。”

唐云问:“你说什么?”

红衣女子说:“我本来是要借你之力,来对付生死门,振兴春蚕宫,但是我发现,当我看到你受伤的时候,我的心很痛,我不能这样,我不可以这样,幸好你没事,我可以离开,可以放心的离开了。”

唐云急忙说:“香香,你听我说,不管你是什么人,我都喜欢你,真的,生死门本来就是我们的敌人,和他们为敌,本来就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薛冰看着那红衣女子妩媚的脸,心想:春蚕宫的人果然是会勾引男人,把那么正经的唐门掌门人,都玩弄在股掌之间,这个唐云,糊涂一时。

红衣女子忽然泪下如雨,说:“我也想一走了之,可是我做不到,我真的做不到。”唐云一把搂住她,说:“不要走,留下来,一辈子都在我身边。”薛冰心里想:这种货色,一看就是红颜祸水,怎么唐云这么喜欢?

红衣女子转身来,在唐云怀里大哭,唐云拍着她的肩膀,说:“别哭了,还有客人在呢,先回去吧,一会,客人还会来闹新房呢。”红衣女子和他牵着手缓缓离开。薛冰说:“春蚕宫的女人就这么有魅力,我觉得她长得一般。”

庞学礼说:“我觉得看着很舒服。”

薛冰说:“不过也是和生死门为敌,倒也不是一个坏事。走吧,咱们先回大厅。”他们回到大厅的时候,唐云已经满面春风的走在人群当中,听别人提起,薛冰知道好像是唐云说刚才的打斗吓坏了新娘子,躲了起来。

晚上薛冰等人被唐门安置在唐门客房休息,薛冰心里一直在想,不知道冰雪她们去了哪里,既然这里的事情已了,反正自己是为了找她,理应早些离开。主意一定,她便往庞学礼房间走去,刚到门口,忽然停了下来,心想:我为什么要到他这里来,为什么?

她转身来到房里,知道自己已经不能控制住对庞学礼的好感,知道自己强悍的冰珀掌力能够冰封许多可怕的敌人,却不能冰封如梦的往事和多愁的情感,她从听到庞学礼向她表示好感的那一刻起,就已经不能冰封自己的情感。

一直一来,她以为自己是个女强人,根本不需要照顾内心寂寞的感受,只有无限孤傲的追求,不知曾几何时,她忽然觉得,自己和宁烟眸这样的女人是不一样的,她不但不是个女强人,而且还是个很美丽、很平凡、很需要爱的女人;既然爱已经是双方的事情,遇到一个那么爱自己的人,为什么不去接受。

她不是一个女强人,但她是一个聪明的女人,聪明的女人,知道外表最多只是带来交易的本钱,而要真的得到爱情,需要的却是对爱人的了若指掌。

在这一刹那她想到很多,想到在秋水山庄的日子,逍遥快活,自由自在,在一个美丽的夜色里,她在湖边静静的散步,薛冰忽然来到她的身边,他们在一起缓缓的走着,走着,直到来到月色迷人的青草地上,薛名迷醉的眼神渐渐沉醉于混沌的意识,温软的话语开始在她耳畔轻轻响起,那么温馨,像是迷蒙夜色里淡淡的月光,像是和风里一缕残存的美梦,渐渐使她忘记了身在何处……

她毫无遮盖的胴体在月光下发出白色的光芒,这光芒绚丽得让她几乎停止了呼吸,她似乎看到了自己在风的抚弄下、雨的洗礼后焕然如同新生的妙不可言的感觉,她明丽的双眸看穿悠远的月色,在夜空里爆裂出令她眩晕的色彩……

薛名黝黑的肌肤唤醒了她迷幻的意识,那带着梦呓般快乐的回忆,那似乎永不消失的甜言蜜语,那还在身上缠绕的火一般炽烈的热情,从那一刻起,她开始慢慢的习惯于这样自由的放纵。

秋水山庄偌大的地方,只有两个孤寂的灵魂在炽烈的燃烧,也许在当时的她的眼里,甚至整个天地都在他们无穷无尽的**之中,随着来,随着去,消失和重生。

她闭上双眼,似乎回到自己离开秋水山庄后的日子,那是薛成大骂了她之后,她愤然离开,从薛成那里她知道了自己的身世,但是她一直找不到冰珀神女,找不到那个在十二神婢护卫下逍遥自在的冰珀神女,她在江湖上漂泊,漂泊,继续的放纵了自己,迷失了方向。

在她来到冰珀宫的时候,她忽然开始怀疑自己的人生,忽然想到薛成的话来,薛成把她带到秋水山庄,是想让她在一个幽静的没有打扰的地方成为一个纯洁无暇的女孩,可是薛成却发现了自己最大的失败,他所说的那个邪恶的女人,却早已放弃了当年的自己……

薛冰不止一次的问过自己,到底怎样才是一个人本来的样子,到底应该怎样,才能快乐、自由、不再孤独、不再需要。

她不知道,直到冰玉婵离开人间的一刹那,她忽然似乎明白过来,拥有生命便是最大的快乐、自由、便不会孤独、不再需要……

所以人活着要作的事情就是让自己能够拥有自己的生命,人生最大的成就就是把生命赋予身边亲爱的人……

她开始孤寂得如同一朵白色的兰花,不再渴求,不再激动,如同翻然成佛的圣女。

她来到镜子前面,铜镜里的自己依然拥有那双明丽的眼神,那眼神里,依然拥有一个迷幻神奇的整个世界。

她正在想着什么,忽然外面传来一阵风声,她急忙闪身跃出窗外,只见一个人影飘然而起,已经越过几个院子。

她伸手试探了一下风声,便往那人的身影追去,不知道什么人擅闯唐门。

那人影是黑色的,显然是准备好的夜行衣,她飞身赶去,只见人影在一座小楼上停了下来,轻轻揭开瓦片。

薛冰急忙闪身落在屋顶,伏在顶上,轻轻揭开一块瓦片。

只见下面坐着宁烟眸,显然穴道被封,坐着一动不动。薛冰向那人看去,心想原来是来救宁烟眸的,遇到我,只怕没那么简单。

那人揭开瓦片,身形已经落到宁烟眸身前,其身法巧妙之极,薛冰不由暗暗赞叹。

那人抱起宁烟眸,身形闪动,已经到了屋顶,几个起落,已经向远处而去。

薛冰急忙展身跟上,不多时,便来到一片林子里,薛冰跟着也来到林子里,隐在树丛中。只见那人放下宁烟眸,伸手解开她身上的穴道,宁烟眸舒了口气,说:“你怎么现在才来?”薛冰看不清那人到底是谁,当下手上一动,一股劲力袭去,那黑衣人转身来,原来是蒙着面纱的,只见他手上一抖,薛冰手上的劲力给击倒一边,立时几片叶子结了一层厚厚的霜。

薛冰笑说:“你的劲力不小,不知阁下怎么称呼?”

宁烟眸冷笑说:“你先走,我来对付她。”那人一点头,闪身离开。薛冰身形一动,一掌击去,那人回身还了一掌,这次薛冰离得近了,那人出掌稍晚,整个人都掉到地上,全身给一阵冷气袭来,动弹不得。

宁烟眸手上紫铜剑已经刺来,薛冰感到凌厉的剑气一时间遍布身周,只好回身出掌,手上一划,将剑气逼退,说道:“你想走么?”宁烟眸冷声说:“找死!”一边出剑如风,薛冰见她出手纯熟到了极致,似乎根本不用思考,出剑就是她的本能。

薛冰不想恋战,掌力之中,冰劲越来越足,渐渐似乎整个林子都罩在冰力之中,宁烟眸出剑越来越难,渐渐又给冻在原地。

不过薛冰回头看那人,已经离开了,她伸手点了宁烟眸身上的穴位,这才化去冰劲,问:“刚才那是什么人?”宁烟眸冷声说:“要杀就杀,何必那么多废话?”薛冰说:“可惜,还是救不走你。”

宁烟眸冷笑说:“不要以为你功夫很高,就可以为所欲为,生死门总有一天会占有整个武林,那一天,你武功再高,也斗不过生死门!”薛冰说:“你可真会自我安慰,一年前还是这样的,但是现在,已经不是了,不要说那么多门派,就是风云会,你以为你能斗得过吗?你们只不过在江湖各派猝不及防的时候,狠狠的在两江两湖一带大大的打了一场漂亮仗而已,我知道太极洞、诸葛世家还有勾魂岛,你们四派是要瓜分武林,但是现在你们不但不能瓜分,而且还会失败得很惨,如同当初你们风光一样让人措手不及。”

宁烟眸冷笑说:“各派纷争,了无宁日,本来就要我们出头结束江湖恩怨。”薛冰摇头说:“没有人能结束江湖恩怨,只要这里有大家追求的权力和财富,只要这里还有大家需要的,就不会没有人去寻找,只要有人寻找,就不会没有江湖恩怨,你要的,别人也要。”

宁烟眸冷笑说:“你杀了我,我不想听你无聊的胡言乱语。”薛冰问:“刚才救你的是什么人,不说,我可有苦头让你受!”

宁烟眸哈哈大笑起来,接着说:“你以为我是什么人,怕你那一点苦头吗?”薛冰说:“看你的样子,似乎知道他一定会来救你。其实不用说,一定是生死门的人,我又何必多费唇舌,我不用杀你,把你带回去,杀来救你的人。”

一言未必,只听有人说道:“只怕未必。”薛冰还没说话,忽然一阵暗器如同风卷残叶一样袭来,她急忙身形一展,那暗器如同飞蝗满林子乱扑,她翻飞滚动,已经飞至林子上空,只见一个黑影将宁烟眸拉着已经离开,她心想:这人的暗器手法简直比唐云还高,难道也是和唐门有些渊源?到底是谁?

她没想到有人能够从她手上把人救走。

回到唐门,来到屋子里,她好容易才休息,天亮后,唐门宴请群雄,薛冰来到唐灵面前,问道:“宁烟眸被救走了,你知道吗?”唐灵摇头说:“不知道。”薛冰奇怪的说:“不知道!”看众人包括无慧大师也是不动声色,她心里想:他们在捣什么鬼,居然会不知道。

唐灵说:“姑娘,我要到那边去一下。”薛冰看那新娘子,谈笑间简直是风雅之极,心想这女人真是厉害,春蚕宫不知用了什么法子,把女人塑造得这么完美!

她正想着,只见木子秋和罗云过去和唐灵说话,知道唐灵是有意要避开自己,便来到唐云身边,刚要说话,只见林思夷和易柔也走了过来,她还没说话,易柔已经说道:“姑娘,这杯酒应该我们二人敬你。”

薛冰轻轻一笑,林思夷喝了酒,说:“江湖上的事情,真的很难一言说尽。”薛冰说:“公子此言,似乎历经沧桑。”林思夷笑说:“不是,只是看过太多,恩怨离合,不能言尽。”薛冰摇头叹说:“世事就是这么奇怪,有时人要大度,能够容忍包括生离死别在内的伤害,才能重新拥有。”

易柔微微一笑,薛冰转头看着人群,有些悲悲的说:“世上每一个人都失去过亲人、朋友,他们以为自己失去了全世界,幸运的人,能够发现一个崭新的世界,我现在已经很幸运了。”

林思夷点点头,说:“姑娘此言甚是。”薛冰摇头说:“你根本不知道我在说什么,不过多谢你,人说话并不一定要听的人能懂。”

说完转身离去,易柔问林思夷,“她在说什么?你还很赞同?”林思夷笑说:“这是礼貌,不然,说话的人会不高兴的。”易柔笑说:“你这个骗子。”林思夷看着她,凑过去轻声说:“我骗了你什么?”易柔娇羞的说:“不理你了。”林思夷看着她远去的身影,摇头笑说:“女人,有的就是很可爱。”

薛冰来到庞学礼身边,见他已经喝得满脸通红,便在他身边说:“你一个恶门弟子,在这里大肆的喝酒,不怕传出去吗?”庞学礼转过头来,呆呆的看着薛冰,薛冰笑说:“走了,不是要回恶门吗?我们是要找人的。”

忽然木子秋说:“找人,找罗云啊,他知道的多,不信你们去问。”薛冰笑说:“太好了,在哪里?”木子秋拉来罗云,说:“他们有事情来问你。”罗云已经有几分醉意,薛冰问:“罗公子,你知道我妹妹冰雪的下落吗?”

罗云说:“冰雪,冰珀宫主,十天前,好像还在西陵派附近。据传这次冰珀宫大举来到中原,是因为风云会的事情。”

薛冰问:“风云会的事情?这是怎么回事?”罗云说:“你不知道吗?薛成已经仙去,薛名接任掌门,大肆屠杀太平盟人,冰雪好像是因为这个去的,听说司徒姑娘很关心太平盟的事。”

薛冰心里一急,说:“我得马上去一次。”说完便跑出去准备马匹,庞学礼也跟了出来,问:“他说的是真的吗?”薛冰说:“我怎么知道,你以为我什么都知道吗?成哥怎么会死,这是怎么回事,还要和太平盟为敌,他当然不知道,司徒霜是我妹子,真是的,都乱了!”

两人一路往唐门出来,向江南而去。

天气已近秋末,落叶飘零,风高气冷。

一路上只见来来往往的武林中人不计其数,薛冰心里着急,昼夜不停的赶路,快到江南附近,果然觉得和往日生死门一统当地有所不同,来往的武林人士大多说着本地的方言,可见已经不是生死门人居多了,他们找了一个酒楼坐下,薛冰说:“这里应该容易打探到风云会的消息。”庞学礼四下里看着,说:“好像没有什么杀气,不会出事的。”

薛冰着急的说:“谁知道,薛名的脾气我是知道的,他一向野心很大,希望能够得到整个武林,只是不知道,成哥是怎么死的。”正说着,两个年轻人上楼来,其中一个说:“老兄,听说你和李初龙还有往来,这可是真的?”

另一人说:“这话可不能乱说,现在各为其主,小心你的嘴。”先说话的那人说:“是啊,真是的,本来还是朋友,现在成了敌人,好像梦一样,一刀杀去,杀的人都是朋友啊。”后说话那人说:“你不要一天到晚拿着这话不放,我说过,各为其主,江湖就是这样,你要不习惯,也大可离开,否则,会招来杀身之祸。”

薛冰来到二人身前,拦住二人,说:“你们可是风云会的人?”其中一个人点头说:“不错,姑娘是?”另一人说:“姑娘请让开?”

小二急忙上前说:“这位姑娘请让开,朱大侠快里面雅间请,我们准备了上好的雅间,就等着大侠来呢,快里面请。”薛冰伸手抓着小二,扔往一边,说:“干吗这么不友好?”那年轻人手上一动,一掌向薛冰拍去,薛冰闪身让开,觉得他掌力不怎么样,但是出手却是极快。

那人不料她这么快就让开了,薛冰伸手一把抓住他的手,说:“叫什么名字?”那人手一缩,已经挣脱出来,手上已经多了一柄木剑,薛冰冷笑说:“木剑先生的后人,能有多大造化!”

那人所攻之剑招,却是浑然天成,毫无雕刻的痕迹,薛冰心想,这人剑法倒是不错。二人在楼上一连过了好几招,旁边那人急忙说:“姑娘不要打了,我们是风云会的人,朱兄,说了也没什么啊,你们这样打下去,也不是办法。”

薛冰闪身来到那人身边,说:“你很好,叫什么名字?”

那人说:“白希。”薛冰随手一掌,封住使木剑的人攻来的一剑,问:“他呢?”白希说:“朱赤。”薛冰手上一动,一股冰柱将朱赤击倒在地,对白希说:“刚才你说什么,什么杀朋友,你说你们杀什么人?”

白希有些害怕的说:“是,是杀人,太平盟的人。”

薛冰说:“不是已经结盟了吗?掌门人是谁?”

白希说:“前任少掌门,我们……”薛冰急忙问:“老掌门怎么死的?”

白希说:“老掌门操劳过度,药石不能回天,所以……所以……”

薛冰缓缓回来,朱赤已经起来,禁不住打了一个冷战,薛冰对朱赤说:“现在你杀朋友,都能够毫不变色,谈笑自若,难道,你心里只有权力,只有财富,只有风云会,只有你的前程?”朱赤说:“姑娘的意思,恕我不能明白。”

薛冰冷冷的说:“有一天你陷入危难,不会有人来救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