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到黔州险而远,岁近冬日雪花飘。

黔州最美的地方,便是灵教所在之地,这是个没有任何尘世纷扰的地方,即便到了岁末,山上的松柏依然那么苍劲,远处白色的山顶和近处苍劲的松柏都在眼底,不见边际的山一座一座,连绵不绝。

薛冰看着脚下的山,说:“不知欺云峰在哪里,咱们这样下去,就是走到猴年马月,也不一定能够找到欺云峰。”

名月说:“可是这里连个人都没有,而且,他们根本不懂中原的语言,我们根本就不知道……”李初龙说:“我们一直是按照药草丰盛的地方走,但是此地千山,无一座不是药草丰盛,我们要查探生死门人的踪迹,也毫无消息。现在,只能这样去想,他们会避开灵教,也就是说,会在西越国边境。”

薛冰说:“西越国边境,也就是黔州和大理接壤之地山为最多,咱们去那里吧。”名月有气无力的说:“就是骑马,也会很累啊,你们要不找个客栈,大家休息一下,我愿意服侍你们。”李初龙说:“你都跟了我们这么久了,我看你也不行了,下次找到客栈,你先休息吧,这边也很安静,应该不会有危险的。”名月说:“我也是江湖之人,怎么可能受不了,我是担心你们受不了,尤其是姐姐,万金之体,怎么受得了,好了,你们要是无所谓,我更无所谓了!走!”

到了大理边境,已经是大雪封山之时,千山鸟绝,万径无人。

这日好不容易,找到一家茶馆,三人进去要了热茶,几碟小菜,一面吃着,一面看着外面飘飞的大雪,也不知何时能停。

忽然店外传来一阵脚步声,只见几个人从外面进来,其中一个说道:“小二,来四壶热茶,五斤牛肉。”名月低声说:“能吃那么多吗,又不是喝酒。”李初龙说:“这是黄山派的人。”薛冰说:“不错,是黄山派人,叫酒的是‘飓风剑’古俊,穿蓝色衣服的是‘失魂剑’蓝模,旁边那个灰衣的,是‘无痕剑’木星雨,另外那个白衣人我没见过,但是看打扮,应该是最小的一个弟子,七剑之外的胡秋笙,他是后起之秀,暂时还没有名头。”

李初龙说:“看来咱们终于走对了,连黄山派也来了。”薛冰说:“黄山派本来就在暗中帮助灵教,说不定他们自己都在炼毒,他们没有注意我们,我们快走吧。”名月点头,正要离开,外面忽然有人叫道:“小二,快上热茶,哥几个又累又饿,有什么好吃的,只管拿上来。”

薛冰转头看去,只见几个年轻人正往里面走着,其中一人薛冰认识,正是朱赤。她对李初龙说:“咱们先别走,看样子,不只一个门派到此,以风云会的实力,应该已经打探到什么消息了。”

李初龙一面点头,一面低头喝茶,不朝朱赤几人方向看去,过了一阵,忽然听到外面一阵马蹄声传来,只见唐灵带着一群人已经来到茶馆外面。薛冰轻声说:“看来咱们的目标越来越近了,所幸没有走错路,咱们都是来对付生死门的,所以不会存在嫌隙。”名月问:“要不要我先上去打个招呼?”

薛冰说:“大家心知肚明,不必打招呼了。”

正说着,外面又来了一批人,薛冰细看下来,只见那其中一个男子玉面若花,不可方物,心想:难道这就是木青青的弟子,传说中的“美玉无暇”木子玉,他这打扮,的确不知是男是女,应该说,不论是男是女,都是人中极品

木子玉进来,温言说道:“小二,有酒吗?”小二说:“只有本地的竹叶青。”木子玉说:“好,来三斤,再来五斤牛肉,几碟小菜。”说完掏出一锭银子。名月说:“这么阔气,真是名门大派。”

薛冰说:“当然,每年到音谷学习音律的王公子弟都有不少,至于那些歌伎,只要来到音谷学过,身价一定倍增。音谷的收入,不下于剑谷。”

名月说:“你说我们怎么可能恢复当日的威风,现在谁有心情来学习如何勾引男人,我自己都不会。”薛冰说:“不要乱说,你应该明白今是昨非,不要再想着春蚕宫当年的风光。”名月说:“我没有想让自己去想,但是我真的又很想。当年,当年我们也是一样的很风光,不用寄人篱下。”

薛冰说:“生死门知道你们的手段,所以第一个就是要赶尽杀绝春蚕宫。你们那些手段,都是邪门歪道,不能登上大雅之堂,别人也不会支持你的。你看人家天医派,风云会出钱让他们重振雄风,江湖各派,谁不给个面子。”

名月笑说:“我知道了,我一定会找一条出路,让春蚕宫有容身之处。”

正说着,又几个人进来,薛冰看这几人皆是女子,只是脸上有一股阴郁的神色,如同来自地狱一般,身上透着一股寒气,名月轻声说:“这几个人是什么人?”

薛冰说:“我只能想到是终了谷的人,但是没有见过,不能下定论,为什么都到了这里,难道欺云峰就在附近。”

李初龙说:“咱们跟上其中一批人,应该可以找到欺云峰。”

名月说:“这么多人在这里,却又装作互相看不见,真是奇怪。”薛冰说:“人本来就是这样,不管什么时候都会以他自认为最合适的方式行事,现在也许他们都觉得大家就当萍水相逢的好。免得互相猜疑。”

李初龙说:“黄山派的人已经离开了。”

薛冰说:“咱们跟着唐门。”李初龙问:“为什么?”薛冰说:“唐门武功最弱,跟踪别的门派,被发现的机会大,而且,唐门也算当今武林名副其实的正派。”

人渐渐走了一阵,唐灵也同那几人离开。名月正要走,薛冰说:“别动。动了不就让人知道了吗?”名月说:“可是……”薛冰说:“跟踪人是要有技巧的,若是被人发现,所有的功夫都白费了,我已经在他们身上略施了我最喜欢的花粉,本来凭着常人带过的风,我可以判断此人半柱香前留下的痕迹,现在,即便他们在半个时辰前留下的痕迹,我也能辨出。”

名月点头说:“怪不得,我看你们追人总是那么顺当,明明已经不见了人影,还能追上。”薛冰说:“人影虽去,但是痕迹尚在,尤其是飞行之时,即便是再好的轻功,也一定会将他走过的消息藏在风里。这就是大自然神奇之处,只要你善于发现,只要你能够觉察,你身边每一个东西,甚至你根本看不到的空气,都会是你的帮手。”

李初龙说:“所以冯门的‘自然剑气’,法宝寺的‘天王庇体’,和西陵派的‘三通七绝’,这些能够利用大自然力量的绝学,才会有那么多的威力。老天造物之时,原来已经留下许多神奇的力量,只是要人去参悟,要人去领会,要人去运用而已。”

名月说:“天地奥妙,太难参透了,只有佛祖和老庄才能达至此境界。真是可惜,我们这些从来没有听闻大道理的人,真是可惜,想来那境界,应该是很通透,很舒服,很让人心旷神怡。”

薛冰说:“传言佛祖讲法,有的悟道,有的明智,有的却什么也不知道。其实不管他们知道,或是不知道,又有什么区别,在世间的日子,还不是一样的过,你以为,那些悟道的人,他们过得就比别人幸福吗?”

名月说:“话也不是这么说的,我还是觉得……”薛冰说:“小丫头,总是吃着碗里的,想到锅里的,道可道,非常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道,算了,说给你听,你也不知道。”名月说:“我说嘛,我就是没见识,不过我会越来越有见识的。”

李初龙说:“我们说话的时候,人已经**了。”名月问:“会不会被听到?”薛冰说:“你又放心了,我当然会在身周布下一阵罡气,我们说话的内容,没人能够听到的。”名月笑说:“行家,怪不得我们每个小角色只有被人偷听的份。”

李初龙说:“走吧,再待下去,一点痕迹都捕捉不到了!”

三人出来,骑马离开,路越来越陡,渐渐处于群山之中,白雪皑皑,马渐渐不能前行。薛冰说:“从唐灵的行踪看,他们已经弃马而行,我们也弃马而行。”名月点头说:“好,你们自由了。”三人收拾好东西,李初龙对名月说:“行不行?”名月伸开双手,深深的呼吸着冰冷的空气,快乐的说:“太好了,如同站在云上,如同来到天上,这么自由这么美丽的景致,只有站在这么高绝的山上,只有在这么纯洁的白雪里,才能够真正的让人忘却所有的烦恼!”

薛冰说:“好了,你现在整天一惊一诈的,动不动就大放豪言,真是疯了。”名月笑说:“我就是一股风,一股飞落在天地间自由自在的风!”

走了一天,山上已经渐渐给雪封住,冰树上结满冰花,一眼望去,无边无际的冰树重重叠叠,别有一番风致。

名月说:“这么隐蔽的地方,怎么去找,奇怪,为什么唐门的人这么容易就能找到这个地方?”薛冰说:“唐云深不可测,我把赌注押在他的身上,如果他找不到,我也没有办法。”李初龙说:“他们好像一直往上,没有犹豫过,我想,他们应该是胸有成竹。”

名月说:“连人家胸有成竹都能知道,你们真的通神了。”

忽然一阵鸟啸传来,只见一只巨鸟展动双翅,正往山上飞去,薛冰说:“这只鸟好像经过训练,应该是生死门人所训练。”李初龙说:“咱们……”正说着,数十条巨鸟向山上飞去。薛冰拉着名月,说声“走”,已然身形展动,飞身而上。名月只觉一阵寒风扑面而来,低头看着白雪覆盖的群山,感觉自己如同鸟儿一样自由潇洒。

三人越过几重山峰,只见前面有几个人影对面而来,名月说:“什么人?”薛冰说声“小心!”那几人手上剑气已经逼来,薛冰冷笑一声,手上一舞,一道冰柱击过去,那几人急忙闪开。李初龙手上长剑展动,剑气逼人,已经与那几人斗在一处。

薛冰落下地来,对名月说:“是生死门人,你在这里别动。”说完双手一舞,一团冰块霎时凝结,她手上再一动,冰块向那几人击去,要到那几人身边时,忽然散作许多冰棱,如同千万暗器,向那几人逼去。

李初龙只觉一阵掌力逼来,身不由己的向后退去。只见那几人惨叫一声,霎时被冰封住,跌倒在地上。名月问:“他们死了吗?”薛冰说:“以他们的内力,两个时辰,就会恢复,不过半年之内,内力不能完全恢复。”名月说:“太神奇了!”

薛冰说:“这是在雪山,我的掌力当然能得到最大的发挥,四处都是冷气,事半功倍。”李初龙说:“看来,这里已经快到欺云峰了!”薛冰说:“唐门留下的痕迹已经不能感觉到,我想最高的山崖应该是欺云峰。”

李初龙说:“要在冬天登这山崖,看来很难。”薛冰说:“不错,这山崖高耸入云,陡峭难攀,看来,只有用飞的了。”正说着,忽然听到有人说:“薛姑娘,在这里遇到你,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

薛冰转身一看,只见屈怀英带着几个苗人从后面赶来。薛冰问:“不知屈公子前来何为?”屈怀英说:“应该是同样的事情,姑娘,咱们不妨结伴同行。”薛冰说:“不结伴同行,难道还打一场不成?我只是觉得奇怪,为什么你们会同生死门过不去?”

屈怀英说:“我想灵教虽然不是名门大派,但是一样能够维护武林正义。”薛冰说:“这是教主的意思?”屈怀英笑说:“我是这么想的,教主心里怎么想,我不知道。”薛冰看着他稚气未消的脸,说:“前面的冰崖,高逾千丈,你能飞上去吗?”屈怀英说:“灵教的人擅长爬山,即便是悬崖凝冰,也难不到我们,姑娘,我可以带你上去。”薛冰说:“不用了,我可以自己上去。”

屈怀英说:“咱们走吧。”薛冰感到他一直往自己身上看的眼神,那么胆怯那么单纯那么陶醉,她心里想:这个呆子,我可不想同他有什么往来,找个机会一定要说出来。

名月说:“现在生死门已经成了众矢之的,我看他们很快就完蛋了,大家联合起来,把他们干了不就完了吗?”薛冰说:“谁不愿保存自己最大的实力,毕竟大家都在争夺武林,希望能从中得到什么,没人会想在武林里什么也得不到,只是贡献自己的所有。当然,我们李少侠这样的人,是很少的。”

李初龙说:“太平盟中,我这样的人何止千万!”

薛冰一笑,说:“每次说到你的那些兄弟,你就认真起来,没这个必要,重要不上嘴上说了什么,而是真正作了什么,到目前为止,你们可也真没作什么大事,到现在为止,真正对付生死门的,不管出于什么目的,是风云会。”

李初龙一笑,薛冰说:“你们太平盟作的大事,不就是在江南和两湖一带鼓动了一批武林人物,然后到北方避了一阵,到灵教来折腾了一阵,现在更好,走遍了武林。”李初龙说:“看来姑娘对太平盟还是有成见。”

薛冰说:“每次想到霜儿,我就会恨,恨不得杀了佟泽,霜儿懂什么,那个傻丫头,什么都不懂。”李初龙说:“司徒姑娘是我们太平盟的好朋友啊,我们每个人都很尊敬她,她不是你说的那样,她不傻,而且还很聪明,甚至伟大,她比真正的太平盟人更加坚强……”薛冰说:“不说了,现在对付生死门。口中说的,是我最不信的。”

一行人再往前走了一阵,忽然间数十个人影从雪堆里冲了出来,手上长剑如同一道剑网,向薛冰等人头上罩来。薛冰身形一转,双袖舞动,一道冰墙已经凝在空中,那几十人伸剑猛砍,但是冰一点损伤都没有。薛冰手上一动,冰墙霎时化为冰块,数千冰块在空中乱舞,顿时将那些人紧紧裹住。

名月伸伸舌头,说:“简直是百试不爽。”

薛冰说:“生死门一定有高人在山崖底下等着我们,没那么容易对付。”

走了不多时,已经到了山崖下。名月抬头看着高高的山崖,问:“真的要飞吗?”薛冰点头说:“既然已经在这里守候,为何不出来一见?”只听有人说道:“久仰薛女侠冰珀掌力的厉害,今日老夫且会一会女侠!”

薛冰说:“还没有请教前辈的大名。”只见一个老者几乎是从冰崖里迸出来一样,来到众人面前。

老者说道:“无知的小辈,倘若再往前面走一步,就不要怪我冰山老人不客气了!”薛冰对屈怀英说:“你知道冰山老人是谁吗?”屈怀英摇头说:“从未听说过。”薛冰对老人说:“我又不知道你是谁,怎么知道你会不会客气,不过,我倒是很想看看一个在冰里的人,武功是什么样子。老人家,你请赐教。”

冰山老人手上一动,一股凌厉的寒风突然袭来,薛冰不料这掌力如此阴冷,急忙闪身让开,同时一掌,将冰山老人封住。但是冰山老人似乎根本不怕冰封,竟然从冰柱里走了出来,如同穿梭于空气中一样自在。

薛冰心里暗暗吃惊,手上一动,长袖舞出,冰柱带着劲风,直朝他身上扑去。冰山老人大袖一卷,将冰柱反而击来,薛冰急忙闪开身子,心里想:为什么他根本不怕冰柱?就是我自己,也会怕冰力伤着我!

屈怀英飞身上前,长剑一点,向冰山老人身上杀去,但见剑气四泻,威力却也平平,冰山老人随手挡开,不料那剑气突然之间如同重生一般,霍然反扑,老人闪身让开,冰山给震得冰块四裂,老人虽然躲开,但是身上已然负伤,片刻即消失在冰山之中。

薛冰问:“你这是什么剑法,为什么我们都以为你的剑气已经消失,但是却……”屈怀英说:“这是灵教的最高绝学,一共正反九招,教主才教会我,我还是第一次用。”

薛冰说:“这功夫欲放而收,欲散弥聚,取的正是古语欲盖弥彰之意。将来在武林上一定会引人注目。”

屈怀英说:“这就有出处了,教主一直在想起个好点的名字,欲盖弥彰,不如就叫‘欲弥九式’吧,以前,我们的‘通灵心法’,很多有名的招式,就是一个汉人起的。姑娘,不如以后我把这九招都演练给你看,你来起个名字好吗?”

薛冰说:“这招式厉害无比,一招让人毙命,伤者看似没有受伤的痕迹,实则全身上下,无一处完好。这么霸道,即便有个好名字,又能怎样?我最恨虚有其名。”

屈怀英说:“是,多谢姑娘提醒,不过这‘欲弥九式’,名字听起来倒是不错。咱们继续赶路吧。”忽然一阵冷笑传来,有人冷冷的说:“你们几个乳臭未干的小子,以为凭你们这些三脚猫功夫,就要闯欺云峰,先拿出你们的小命再说!”

只见四周已经多了好几个人,薛冰扭头一看,说:“原来是生死门四大长老,江笑天的四位师兄弟,你们已经多年未出江湖,难得一见,今日薛某得见,荣幸之至!”

那四人皆是一身灰衣,仙风道骨般,也许是人老了大都样子相仿,看起来如同一个模子印出来的一样。

其中一人大袖一卷,一股劲气向薛冰逼来,薛冰顿时感到一种几乎窒息的痛苦,她手上长袖一卷,一道冰柱已经把那股凌厉的劲气逼退。那老者冷声说道:“小丫头,有两下子!”立时双袖一舞,风雪大作。

薛冰也是双手劲舞,冰柱狂飞,众人只觉一阵凌厉的风渐渐卷来,都退到十丈之外。李初龙伸手拉住名月,说:“小心点!”名月回头看着李初龙,心里忽然有了一阵激动。

那四个老者中,另外三人一直没有出手,屈怀英手上暗暗运劲,“欲弥九式”的威力便在于出手之际,敌人毫不觉察。

那老者中其中一人手上一挽,一股罡气袭来,屈怀英只觉刚才击出去的力道刹时无影无踪。当下屈怀英急忙收回掌力,那三个苗人手上一抖,几道毒气顺着轻风飘去。刚才出手的老者大袖一扬,毒气登时给逼了回来。屈怀英也一样手,将毒气收回袖中。

老者冷笑说:“小子,身手不错。”说完身形飘动,一掌向他身上拍去。屈怀英身形晃动,依然出手便是“欲弥九式”,四周隐隐的杀气,随时都会扑过来将他灭绝,如同蓄势燃烧的火焰,星星点点,却随时希望成为熊熊火焰。

薛冰同那老者一连出手数百招,仍然不分胜负,她使尽浑身解数,四周每一分力量,都纳为己用,但那老者似乎也能用力自如,两人拼命的运用着四周的自然之力,一阵风起云涌的呼啸之后,两人都如同眩晕一样,呆呆的立在那里。

李初龙知道她四周一定是真力回旋,一有动静,立刻山崩海裂般可怕。但是若没有人上前,谁先控制住四周的真气,另一个人就会葬身于咆哮的真力中。他觉得自己比关心任何事情都关心薛冰的胜败,他知道这不仅是因为他心里要上炼毒的欺云峰。

屈怀英转头看去,心中一急,身形一转,一把抓住薛冰,迅速站在薛冰所呆的位置。薛冰身形飘忽,只见真气盘旋,已经模糊了她的视线。

她停下来的时候,那四个老者已经很快避开,名月和李初龙给真力击倒在地,幸亏他们本来就离得很远。薛冰上前问道:“屈公子,你还好吗?”只听屈怀英说:“我没事,不过……”只见他口吐鲜血,一头往地上栽去。薛冰急忙上前扶住,问:“你怎么样?”屈怀英一笑,闭上双眼。

那几个苗人上前说:“我要把公子带回灵教,教主可以救他。”薛冰点头,将屈怀英交给那苗人,那几人便都离开了。名月问:“怎么办?我们就这么走吗?”李初龙说:“山下已经有这么多高手,我看,咱们不能硬闯。”薛冰说:“现在也不知道唐门的人怎么能上去,算了,先到山下,再想办法。”

三人来到山下,此时已是寒冬,虽是南方,却也阴冷得很,往来的人并不多。薛冰在火炉旁暖了阵手,忽然说:“我觉得只有唐门走对了,别派都不在这条线上。”名月问:“你怎么知道?”

薛冰说:“我们这一路来,这么多门派,倘若都在,一一同他们比斗,不会上不了山。而唐门明显已经上山,他们为什么能够上山?”李初龙说:“会不会唐云在里面安排了人手。”薛冰忽然想到当日救宁烟眸的那人,以及唐云听薛冰说起此事时的表情,觉得似乎有道理,便说:“也许是这样,但是为何唐门不通知别派?大家一起去,不是更好吗?”李初龙说:“除非,唐门想得到那批毒药。”

薛冰说:“按说也不大可能。唐云不是这样的人,我有一种直觉。难道,是唐云知道别派另有所图。”

李初龙说:“大家互相防着,不但武林不能平静,而且自己过得也不开心。这又是何苦。”薛冰说:“如果大家都按照圣人所说,行君子所为,这个世界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只有这样互相争斗,活着才有意义。强者,才能生存。”

李初龙说:“你变了。”薛冰一笑,说:“当我同那个老人争夺身边的自然之力的时候,我忽然发现,你手里的东西越多,你的力量就越大,能作的事情也越多。只有在那个生死存亡的时刻,我才能真正体会到你手中能控制的力量是多么的重要,关乎生死,我们一向用圣人的法则来要求自己,我也常常认为我应该如此。现在我改变了,那是我的目标,在达到这个目标之前,我不能这么傻。”

李初龙说:“为什么?”

薛冰说:“今天我们争的是自然之力,明天也许会争人力,争财力,争权力,不论哪一种,都会让处于劣势的一方失败乃至死亡;圣人希望建立的世界和渴求能够实现的愿望,只是一个目标,绝不是我们用来实现目标的手段。”

李初龙说:“那你会怎么作?”薛冰说:“不管我作甚么,至少我知道我是为什么。也许我还会像刚来到江湖一样,杀人、闹事、争夺一切,但是我的目标已经很明确。绕了一个大圈,还是回到最开始。”

李初龙说:“这是不一样的,至少你心里不是只为了自己。”名月说:“听不懂你们说什么,我们现在怎么办?”薛冰说:“好说。今晚我去探探虚实,再作计较。”

夜色迷茫,白雪在夜色里显得单调而冷清。

薛冰如同一只轻盈的蝴蝶,翩然飞绕在白雪之中。

忽然身边雪地里猛然冲出几个人来,薛冰眼睛一扫,立刻出手,一阵冰块横飞,顷刻间已将几人封在冰柱之中。她刚要转身,忽然那几人身形转动,已经冲破冰柱,手中长剑向薛冰身上刺去。

薛冰处身于凌厉的剑气之中,感到如同在波涛汹涌的海面上颠簸一般。她知道这是生死门剑阵的威力,当下不敢怠慢,双袖狂舞,如同穿花蝴蝶,翩然绕于剑阵之中。

她双手之力,居然在剑阵中游刃有余,斗了不到十个回合,便听有人说道:“果然好功夫,冰珀宫主的绝技,果然名不虚传。”薛冰冷声说:“何必藏头露尾,既然是敌人,便该出来公平的决斗。”

只见一个中年模样的人摇着扇子,缓缓过来,说:“姑娘深夜到此,不知有何贵干?”薛冰说:“看阁下的样子,应该是生死四绝中西南密使‘一掌经天’钱正前辈。”那人笑说:“好说,老夫很少出现江湖,姑娘能记得区区姓名,实在是荣幸之至!”

薛冰说:“前辈这也是很少出现在江湖吗?先后收服西南一带三十八派,平息各派反击一百余次,只不过,阁下不喜欢虚名而已,也不会作好事,所以名头自然没有你的事业响亮。”

钱正笑说:“薛姑娘,你是如何知晓?”

薛冰说:“家兄便是前任风云山庄主人,他一生之任,便是要恢复武林平静,还天下一个太平。所以,他应该知道谁是天下太平的绊脚石,谁是天下太平的奠基者。我无聊的时候也会看看,本来你在风云会暗杀名单之内,但是你好像躲开了,我不知道你在这里,所以不是专程来杀你的。”

钱正说:“没想到,我在江湖上也算有名头了,居然有人会把我列在暗杀名单之内,老实说,我是感到很荣幸的。我觉得,我完全有能力应付,直到有一天,武林已经属于生死门。”薛冰冷笑说:“有点常识的人都知道,要统一如此多的门派,非一日之力,也非一派之力,现在各派衰微,但是并不是说大家会渐渐更加衰微。蚍蜉撼树,不自量力。闻言阁下一双肉掌,天下无敌,正好我也不喜欢刀剑,咱们过几招如何,让我来讨教前辈闻名天下的‘飞沙错骨掌’。”

钱正没有来得及说话,薛冰手上一动,一道掌力已经击了过去,她将冰珀掌力的内劲和先天掌力的招式合而为一,顷刻之间,钱正四周已经密布上一层厚厚的冰块,逐渐将钱正包围住。

钱正大喝一声,手上一动,掌力向四面八方呼啸着,冰块霎时成为飘飞的冰棱,如同飞沙一样泻向四面八方。

薛冰身形转动,大袖飘飘,已经将冰块笼在袖中,手上一挥,已经将冰块凝为两块很大的冰块,向钱正掷去,冰块不断的增大,到钱正身前时,已经丈来见方。钱正挥手来劈,但是他越劈,那冰块就越来越大,直到钱正飞身闪开,冰块撞到山上,这才停了下来。

钱正抬头看着薛冰,只见她如同一团飞舞的火焰,已经向冰崖上飞去。他心里气乎乎的想:“为何我连一个黄毛丫头都对付不了!”

正在想时,忽然身后一支冷冰冰的剑对准自己后背,他正要动时,后面一个冷冷的声音说:“别动,否则,你死无葬身之地。”钱正问:“你是何人?”那人说:“你是在怀疑为何我到了你身后,你居然一点感觉都没有。”

钱正说:“我在想,你究竟是什么人?”身后那人冷冷的说:“你不必等你的人手。想知道我是什么人,你可以想一下当今武林有哪十三个人共同进退。”

钱正忽然一缩身子,腰际向前滑动,人也飞身而上,飘然落地,只见一个白衣女子,和薛冰几乎是一模一样,正站在他前面。他问道:“你是……你就是薛冰?”那女子冷声说:“你遇到过她?”

钱正缓过神来,说:“你是……我知道了,你就是冰珀宫主,冰雪姑娘。”冰雪冷冷的说:“不错,钱密使,你的那些弟子已经被我十二个姐妹封住了身上穴道。”钱正看着眼前忽然多了十二个白衣女子,一个个身形飘忽,内功卓绝。

他镇定的说:“知道各位武林同道会前来探望,所以,敝派已经作了准备。希望没有让大家失望,薛姑娘已经上山,姑娘也请。”

冰雪转身对冰儿说:“封住他的穴道,喂他一颗‘五绝散’。”冰儿上前,钱正闪身要让开,珀儿等人已经飞身而上,十二支剑将钱正锁在空中,不能动弹分毫。钱正一面运气支撑自己,发现这十二人皆是功力奇绝,根本无法冲破她们手上长剑。冰儿伸剑过去,刺向他的嘴,他本能的张开,婢儿伸手便扔了一颗药丸进去。

十二个人缓缓落到地面,钱正也栽倒在地,冰雪说:“你在这里好好呆着,我们下山之时,自然会给你解药。否则,你只能到灵教才能要回解药。”

冰儿说:“宫主,大小姐现在正在山上,咱们是上山吗?”

冰雪说:“咱们已经走了十数个这样的山峰,每一个都得上,现在姐姐在上面,我们更要去。”珀儿说:“到底他们炼毒的消息是不是真的,倘若不是,咱们白白的跑了半年。”冰雪说:“不要多说。我们本来就是为了这个而来。”

十三人身形展动,已经向山顶飞去。

冰崖之上,冷气席人,十三人落下地来,明月当空,甚是迷人。四周没有一个人,就连树木也都给冰雪覆盖住了。真儿小心的说:“看样子,这里也是什么都没有,咱们来错地方了。”冰雪说:“姐姐刚来过,她精通阵法,这上面一定有古怪。”

飘儿说:“古怪,什么古怪,我觉得只有雪,看来看去只有看不完的雪。”冰雪说:“生死门人精通阵法,上次在无上王国,真儿比较清楚,我们居然在一个幻象里生活了那么久,说不定,眼前的只是幻象。”

飘儿点头说:“老实说,能看到这个世界是什么样子,是一种幸福。”离儿说:“那可不一定,也许我们生下来开始,看到的就是幻象。”渺儿说:“不要说了,好好看,看有什么奇怪的。”冰儿说:“我们用冰封掌力将山上冰冻,冻住的总不会是幻象。”

冰雪说:“冰封掌力不是随便可以用的,你们还不太懂采气的法门,根本无法恢复力气。你们看,前面那几棵树下,积雪和旁边有什么不同?”冰儿说:“似乎要薄点,而且,雪到了冰上,不是凝结成冰,而是化成了霜。”

冰雪说:“下面有热力,所以雪不能凝为冰。说明下面要么有地气,要么是有人的。”

冰儿说:“大家看一下,这里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珀儿四下看着,说:“看不出来。”冰雪伸手轻轻拍着地上的冰层,只觉也不能断定下面便有机关,怕机关里带有埋伏,又不能硬击。

正在四下检查之际,只听一阵脚步声传来。冰雪转身看着来人,只见为首一个人玉面黑衣,英气勃勃,一见冰雪,便冷冷的说:“薛姑娘,原来你也在这里。”冰雪说:“你是何人?”那人说:“在下朱赤,姑娘不会这么快就忘记了吧。”

冰儿说:“朱公子,大家到欺云峰顶,都是为了找到生死门炼毒之处,何必伤了和气。”朱赤笑说:“好,不知几位姑娘有什么发现?”冰儿说:“炼毒所在,有可能是在地下。”朱赤说:“既然如此,咱们为何不往地下去。”

真儿说:“不是正在找路吗?”

朱赤笑说:“传言薛姑娘从前任掌门处学会了各种阵法,精通奇门术数,怎么今日连最简单的‘九宫阵’都看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