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儿说:“既然咱们是在同一条船上,为什么还要互相嘲笑?朱公子,我知道你非常人,但是别在这个时候卖弄你的智慧。”朱赤没有说话,而是快步来到树下,身形转动,走了几圈,落在一个地方,轻轻敲了一下地上的冰块,然后用木剑划破冰块,轻轻一挑。冰块跳到一侧,朱赤低下身去,伸手扳动下面的一块石头。石头移开后,看到一个红色的机括。

朱赤轻轻一扳,只听得一阵石门启动的声音,真儿说:“找到了!”朱赤正要下去,忽然听到有人说:“不用找了,下面什么也没有。”只见薛冰从下面飘然升起。

朱赤看着空中缓缓落下的薛冰,看看身后超尘脱俗立在冰雪中的冰雪,半天说不出话来。冰雪上前说:“姐,原来你在这里!”薛冰点头说:“终于遇到你们了,我就是来找你们的。”冰雪说:“我们一直在找欺云峰,不知道真正的欺云峰在什么地方。”

薛冰说:“难道这个消息是假的?”

冰雪说:“不会,千真万确。日前江湖上发下几起村民失踪的事件,官府一直不能破案,只因出手的都是武林高手。真武派和西陵派两大派派弟子跟踪,也都被人暗杀。直到其中一个死去的西陵派弟子指甲里藏了一点死人的皮肉,显然是明知不敌,临死前趁敌人不注意时精心藏好的。经武林证实,这皮肉便是生死门用村民来试毒造成的。”

薛冰问:“那欺云峰这个名字从哪里得来?”

冰雪说:“大家知道有人炼毒之后,一直在寻找,欺云峰这个名字,我也不知谁先说出来,但是似乎在欺云峰上,十二正派已经有了人,但是目前他们根本不能同外面联系,唯一可以作的,就是找到欺云峰。”

薛冰点头说:“也许唐云安排了一个人在生死门,本来打算靠他来得到消息,但是没想到事迹败露,或是那个人因为某种原因不能再传消息,大家关于炼毒地方的了解,也就仅限于知道有欺云峰这个名字。但是这名字显然是生死门所取,要找到实在太难了。”冰雪说:“我已经在这里半年了。今晚一样无功而返。”

薛冰说:“咱们先回去,找到你我心里就踏实了,回去从长计议。”冰雪一面点头,与另外的人一起下山。来到山下,只见钱正已经不在了踪影。冰雪说:“他奉命守住这里,现在已经知道山上没有什么了,我看,他又会去另一个山头了。”薛冰说:“西南的山何止千座,真不知要找到何时。”

冰雪说:“各派虽然都有人寻找,但是并不在一起,大家并不知道别人找了什么地方,而且,生死门守卫的高手众多,随时都有人因此而丧生。”

一行人来到客栈,已经是夜半时分,薛冰带人从后窗翻入,大家在房间里草草休息了一下,第二天醒来,却发现名月同李初龙已经不在。薛冰心想:他们这样什么都不留下就走,难道是中了埋伏?可是这里又没有一点打斗的痕迹。

冰儿这时从外面进来,说:“前面传来消息,另一座山头,发现了两具尸体,怀疑是生死门所为。”薛冰说:“这样找下去不是办法,我想咱们应该同灵教合作。”冰雪问:“为什么?”薛冰说:“只有灵教,才能知道何处的草药最丰盛,何处最有可能成为欺云峰。我以前相信唐门,但现在看来,唐门安排的内线,似乎已经没用了。”

冰雪说:“此去灵教广灵宫,也是好几天的路程,到时候一定会回来的。”薛冰叹说:“除非我们不想找到这个地方,否则,只能如此。”冰雪对冰儿说:“好,叫大家准备一下,我们马上赶回龙宫。”

冰儿领命而去,同珀儿等人一起准备干粮马匹。薛冰见冰雪虽是少有语言,但眉目间已经舒展了不少,便想:倘此时告诉她霜儿的事情,只怕她会更加难过,以后有时间再说吧。

一行人往回赶时,薛冰见冰雪来去匆匆的样子,忍不住问:“为什么忽然之间,你如此关心武林中的事情?”冰雪叹说:“这次我们北上,本来只是报仇,只等报完仇,我们就归隐,从此不理江湖中事。但是一件事情,却让我彻底的改变。”

薛冰问:“什么事情?”冰雪说:“我在江南的时候,遇到一个人,那是一个下着大雨的傍晚,我们十三个人租了一条船,在湖上游玩。我看着湖上的景色,也不知道眼前是好看,还是难看。忽然有个人来到我的眼睛里,他打着一把伞,站在一条小船上,我能够看到他的脸,看到他的忧郁的眼神。”

薛冰心想:倘若他能够对别的男子钟情,那就太好了,至少不会这么痛苦。

冰雪继续说:“我当时心里非常激动,明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情,却忍不住在那里想着,想着,当时的雨好大,几乎让我忘却了身边的一切。”

薛冰看她说到此处,已经是很激动,便没有打断她,听她继续说:“我知道,这一定是梦一样的美丽,但是我忍不住期待着什么,希望他来到我的身边。我还在想的时候,忽然几只小船飞快的冲了过去,把我的梦活生生的给捣碎了。只见足足十数人上来拿刀向那船上的男子身上砍去。他的身手一般,很快便招架不住。”

冰雪说到此处,更加激动起来,继续说:“我当时什么也没想,只是觉得我要救他。我跳出船,没有打伞,来到那小船上,我轻轻一挥衣袖,就将他们全都冻在冰里,当我拉着那个人来到船上的时候,那些人身上的冰已经被雨水冲去了。他们围了上来,要我交出那个人。”

“冰儿过来给我用干毛巾擦着头上的雨水,我赶快推开冰儿,接过她们递来的伞,来到船头上。我很平静的对他们说:‘这个人我救了,回去告诉你们主人,说是冰珀宫主救了这人,叫他来找我便是!’那群人中有个黑衣男子大声说:‘我们主人吩咐过了,这是祸乱武林的叛贼,理应处死,倘若姑娘一意孤行,我们只有不客气了!’我问他们:‘你们不客气,又能怎样?’我不想和他们多说,立即出手将他们冻住。正在这时,忽然听到有人大笑着说:‘久仰阁下的功力惊人,今日一看,果然名不虚传,化雨成冰,的确是造化惊人!’我回头看去,只见一个黑衣人正飘飘的飞了过来。”

“看他的身手倒是不错,我见他落在人群中,手上一动,冰立即化解。我问他:‘阁下是谁?’他笑笑说:‘在下纪文。’我说:‘不知这位朋友有什么得罪了阁下之处,还请阁下可以通融。’他说:‘这位是太平盟左路大使属下,日前太平盟大肆捣毁风云会,这位便是元凶之一,我想,把元凶带回去,岂非天经地义?’冰雪说:‘据我所知,两派本是联盟,难道这当中有什么误会。纪大侠,今日大家都不知情况,何不退让一步,日后事情自然会水落石出。’纪文说:‘好既然姑娘话已经说道这里,纪某再往下说,也是徒劳无趣了,冰珀宫主的名头,担保一个小小的太平盟人,当然可以,冰珀宫主,只要阁下认为此事还可,纪某也不过回去作个交代而已。这就告辞了。’不管他说什么,我当然不会把孟生交出来。我知道他叫孟生,是回到船舱后的事情。”

“我回到船舱,珀儿已经给他端来热汤,我问他:‘先生是太平盟人,不知如何称呼?’他停下喝汤,说:‘还没有谢宫主救命之恩,在下孟生,江南本地人,加入太平盟,已经一年多了。’我坐到他对面,看着他,说:‘不知孟大侠和风云会纪大侠有什么嫌隙?’”

“他说:‘最近风云会撕毁盟约,大肆屠杀我盟弟子,在下奉大使之命,留下来保护这里的兄弟离开,他们要得到我身上太平盟人的名册,所以要追杀我。’我说:‘以纪文的功力,他来追杀你,可见你身上的东西很重要了,为何只有你一个人?’孟生说:‘我们本来有十数人,但是路上都给杀尽,我拼死保护名册,送到江南茗香居,一路上我极力的改扮不同的身份,可是没想到,还是给认出来了,姑娘刚才救了不少太平盟人,大恩不言谢,日后小生定当相报。’”

“我救人是不会图他相报的,我没说什么,只是我一直在想,为什么盟友也会成为敌人,为什么他们会互相诋毁,会互相残害?”

“船在湖上慢慢的走着,雨渐渐小了,天地间都为之一轻,我也在想着一些快乐的事情。这个时候,他来向我告别。我问他为什么要走,难道不知道他走出去会是一条死路。他说不论怎样都要去茗香居,将名册交给那个人,让他安顿太平盟的兄弟。不知道为什么,那一刻我说,我会帮他。我决定帮他送这份名册。”

薛冰说:“太平盟有的人的确是忠肝义胆,一心为了武林。你帮他,自然是因为你觉得他是在救人。”冰雪轻轻一笑,说:“那时,我还不知道风云会已经是高手如云,并且江南之地,尽归生死门与风云会共有,要保护他的确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薛冰说:“那你一路上一定有过许多打斗,茗香居离你们当时相见的地方远吗?”冰雪说:“那是一段很远的距离,也许是一生中最漫长的。我像一个不希望梦醒的人一样,渴望着那段路没有尽头。我让冰儿他们留在原地,等我回来,当天下午,我们就离开那里,往茗香居而去。”

薛冰心想:她居然让十二神婢离开,这个人看来和李初龙一样,一定有一股固执坚定的毅力让她感动。

冰雪继续说:“那时正是夏天,天气很热,连日赶路,我却一点都不觉得疲惫。那一路上,不但有风云会的人前来阻拦,还有生死门的高手前来,不过,我们总算来到了北湖之畔的茗香居。”

薛冰听她慢慢的说着,“那是一个很美的地方,当我走进院子的时候,我就感觉到一阵幽幽的凉气沁入心田,我很庆幸终于到了这个地方。但是事情才刚刚开始,我遇到了一个人。那是个作书生打扮的中年人。他正在大厅里喝茶。”

“我本来以为这就是我们要找的人,赶忙上前和他说话,我刚一开口,那个人已经说了,‘你就是左使派来的人?东西在哪里?’孟生说:‘左使留下了口令,请先生说出来,事关重大,不可轻率。’那人说:‘左使并没有交代口令,把东西拿过来。’孟生说:‘才一句话你就出错了,口令从来不是左使吩咐。’那人身形一展,向孟生身上拍去。我急忙出掌挡住,喝问他:‘你到底使什么人?’那个人冷冷的说:‘把你手上的东西交出来!’”

“孟生问:‘你把茗香居的人怎么了?’那个人出手极快,每一式皆是妙不可言,美得无法形容。我一路上见过很多武林高手,在那一刻我知道又多了一位。我们一连出了四五十招,还是不分胜负。正在这个时候,我忽然闻到一阵浓郁的香气,我的直觉告诉我,这一定含有某种药粉,因此我立即闪身退开。拉着孟生就离开了大厅。”

“刚出了大门,迎面就来了两个手拿长剑的人,他们出招极快,几乎没有给人回旋的余地。我出动冰珀掌力,很快将二人冰冻在冰柱里,我们立刻上马就走,也不知往哪里去。我问他:‘他们到底是什么人?为何武功路数这么不一样,咱们从来没有遇到过。’他也说:‘不知道,我也是第一次。’我江湖阅历有限,心想此事只有先凭功夫保住性命,留到日后再来查证。因此我赶快给冰儿等人飞鸽传书,要她们赶快来找我。”

“不过,我们还没有等到冰儿她们来,就已经陷入了一连串的追杀,这些人都十分的古怪,武功招式都不同于我平时所见。可见他们并非江南一带的武林人士,当时武林上下一片混乱,所有打探消息的地方都不能打探消息,所以,连我的信鸽也偏偏在那个时候没有能够找到我。我们像是两只无头的苍蝇,被人追赶着来到我们根本在事先无法知道的地方。”

“我记得我们来到一座古老的山里,那山因为偏僻而幽静,没有一个人,没有一点人声,那是一个漆黑的夜晚,他在野地里点燃了一堆火,火光印红了他的脸。我看着那张脸,问他:‘到底你身上是什么东西?为什么北十三邪的人会出动这么多人手?这真的是一份太平盟留在江南的名册?’他说:‘这是上面的交代,把这个给茗香居的人,说是名册,我从来没有看过,而且,我也一直在保护留在江南本地的盟友,我以为,这一定就是名册,我无法保护的人,让茗香居的主人来保护。’我有些不屑的说:‘你就那么相信你的上司,他们告诉你的事情,你一点都不怀疑。’他说:‘即便他们是在骗我,也是有理由的。’”

“我没说什么,过了一阵,他忽然说:‘一路上,若不是姑娘出手,只怕我已经……’我说:‘你不用谢我,我也不是因为救你而救你,你只是让我想到了从前的一些事情而已。既然我们已经走到了一起,我也不想就此离开,反而想知道为什么你会来到我身边。如果你身上是一个很重要的东西,那么我相信,你身边的棋子,不会是我。’”

薛冰心里想:怪不得我一直没有她的消息,她原来一直都在躲避追杀,在很多偏远的地方,无法和外面的人联系。不过看她的脸色,倒是一点都不后悔。

冰雪接着说:“他想来一想,说:‘若不是姑娘出手,我想我已经身丧人手,我死倒不足惜,不过不能完成任务,死不瞑目。所以我对姑娘一定是知无不言,请姑娘相信我,我没有隐瞒。’我当时很不高兴的说:‘你是太平盟人,执行你的任务,所以你无需知道那是什么任务,可是作为外人,我也一样要遵守吗?难道我不能看看你的任务?’他说:‘左使说了,谁也不能看,左使知道,我是一个很听话的人。’我问他:‘为什么这么听话?’他说:‘一支战无不胜的军队,至少应当有令必从,不能有任何条件。’我说:‘这就是你们的左使告诉你们的,这样你们如同毫无知觉的工具,无条件的为他做着不同的事情。’他说:‘不是为他,我们太平盟人所作的事情,都是为了武林,他自己为了武林,也舍弃了他最宝贵的东西。’冰雪说:‘猫也可以说耗子是它最心爱的东西,在耗子死的时候大哭一场,让所有的生灵知道它失去了最珍贵的东西。你那么相信他,我真替你感到悲哀!’他说:‘我是他救的,我一直活在受人凌辱失去自由没有未来的境界里,是他让我看到希望看到自我,也是他让我有时间作自己的事情,对他,我只有肝胆涂地。你们这些从来就生于安乐的人,不会知道被人拯救之后那种感激得可以结草衔环的心情,不会明白一个受过苦难的人宁可以身相报的感触。’”

“我没有这种感觉吗?或许我一直在乎的是那种心动的感觉,我在乎的是心爱的人,亲近的人在一起享受天伦之乐的感觉,我没有想过谁来救我离开苦难,也没有想过真的有人能够把另外一个人拯救出来。在那一刻,我忽然觉得一个能拯救别人的人是多么的伟大,他在拯救别人的同时已经升华了自己的境界,尽管他也许并不知道,但是被救的人已经将他深深的写在记忆里,永远都不能忘记。我不知道为什么,我会继续留在他身边,也许,我当时根本就没有地方可以去。”

“我什么也没说,那夜真的好黑暗,没有半点星光,我也一样的迷茫,我心里想着如果上天将母亲重新安排到我的身边,我宁可失去一切,我会很虔诚的相信他……我就这样想着,沉沉的睡去,直到一阵衣袂破空的声音传来,我本能的站起身来,只见身边已经多了两个人。一个手上捧着一束鲜花,飘荡着我在茗香居已经闻过的香味;另一个人是一个马夫,大约三十岁的样子,看上去满脸沧桑。我见到孟生仍然在那里睡着,便问他们两人:‘你们一路上跟来,到底是因为什么事情?’那女子一身衣着很是朴素,说话却是咄咄逼人,‘废话少说,把他身上的东西拿过来。’我问:‘他身上这么多东西,你要什么?’女子说:‘没时间和你瞎扯!’”

“她身子一晃,已经来到我的身边,我急忙屏住呼吸,不让那香味扑到我的鼻子里。那束花带来一阵劲风,这时我才感觉那并不是一束普通的花,而是用纯钢打造。但是几招下来,她已经不是我的对手,我看到那个男子也仗剑上来,心里想倘若他们一直不断的来人,我一定不是对手。因此我施展冰封掌力,将两人暂时冻住,拉着孟生就跑。”

“我们一路往前赶着,忽然我觉得有人一直在暗中跟着我们,我心里很害怕,不知这个人是谁,看他的轻功,应该在我之上。我停了下来,希望那个人能够现身。但是好半天都没有动静。我对孟生说:‘有高手跟踪我们。’孟生看着四周,问:‘怎么办?’我说:‘如果你不把那东西拿出来看,只怕我们到死都不知道是什么。’他仍然说:‘左使安排的事情,那是断不能违背的,姑娘,请恕我不能从命!’”

“我对着四周大声的说:‘不管你什么人,已经跟踪了这么久,为什么不现身来大家一见!’一个人影闪动,只见一个很文雅的中年人摇着一把扇子,来到我的面前。我问他:‘你干什么?’那个人笑笑,很有风度的说:‘我是来帮助你们的,如果我要害你们,就不会帮你们击退马盟和花盟的人。’我问:‘你就是左使派来的人?’他说:‘左使如何能够驱使我,我来自然有我的道理,但是绝对不能说。姑娘,也许凡事都不能单纯只要一个解释,人如果对每件事情都要看透的话,那活着就太痛苦,因为他永远都看不透生死,所以,何必要把一切想得那么通透,如同读遍了圣贤书的文人!’”

“我不知道我是不是给我作的每一件事情都找到了理由,所以我没有理他,我只是很理直气壮的说:‘男人大丈夫活得稀里糊涂,有什么脸面存活于世上,任凭你为自己安排千万个理由,总是不能掩盖你的空虚和胆怯,你不用为自己辩解,作为一个武林中人,你连基本的尊严都失去了。’他淡淡的说:‘我本来就不是武林中人,我只替钱办事,姑娘,后会有期!’”

“我问孟生,‘你见过这个人吗?’孟生摇头说:‘从来没有。’我说:‘这个人的轻功很好,现在还不知是敌是友。孟生,我的确不想自己成为一枚无知的旗子,我想任何人都不想自己成为无知的棋子,下面我们连去哪里都不知道。’孟生说:‘是啊,我只知道要保护手上的东西。’我说:‘那我们到一个地方去,去等待那里的枫叶变红,正好那里人不多,我们可以自由自在的在那里避过追杀。’他说:‘但是茗香居的主人一定也在找我,我一定找到他。’我问:‘能告诉我为什么吗?好像你心里只有你的使命,完成你的使命是你的责任,倘若不完成会有什么后果。’他说:‘每个人都应该用最严肃的态度来面对他的使命,因为每个人所作的一切都将是千秋万代后他的子孙们多少正在承受的因缘。如果我们不能让自己奉献所有让世界更完美,那么后人,我们的后代将会面对更加残缺的世界,不论是思想的麻木不仁,还是战争的无孔不入,我们需要改变这世界遵从的原则,让人奉承一种更伟大的法则,足以让世界更美好的法则,其中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诚信和忠于使命,就是不顾一切的付出和牺牲,拿出自己全部的力量。’”

“我呆呆的看着他,忽然说:‘你如同一个神仙一样伟大,也如同一个婴儿一样幼稚,你的心里想的是理想的天国,让所有人都奉承一种法则,一种自然的法则,每个人都要诚信,每个人都能奉献……简直就是笑话,谁都知道,这是绝不可能。在这个世界上,谁都知道,战争和杀戮,抢夺和谋划,是一个人的立身之本。圣贤们希望每一个炎黄子孙都能如此,但是这仅仅是希望。为什么你会这么在乎一个别人的希望。你以为太平盟因为有了这个名字就会给武林带来太平?这不过是个玩笑而已,和天下人玩了一个普通的文字游戏。十二正派的人,难道他们就一定是正直而伟大的吗?不是这样,你就这样为自己被别人使唤找到一条理由,可是外人一看就知道不是理由,而是借口。’他说:‘每一个太平盟人,他们都曾经在武林的最底层,受过很多磨难,他们比任何人都希望能够改变武林,他们凭借的不是一句空话,他们不惧死亡,他们坚信有一天他们的信念能够实现。姑娘,你完全没必要为你还不愿为它牺牲的事情作出牺牲。你走吧。’我说:‘你让我一个人去哪里?如果我不在你身边,所有的人都会认为你把东西交给了武功更高的我。’”

“他说:‘我真的感到很抱歉。’天很黑,我们都看不到彼此的表情,树林的风虽然很小,但是仍然掩盖了我激烈的心跳,我没有想到过自己要干什么,没有人能够预测明天他会遇到什么,甚至不知道他遇到一件事情后会怎么处理。我常常强迫自己冷静的思考我面临的问题,但是我发现,越来越多的情况,是我根本就没有冷静下来。”

薛冰想:不管怎样,你现在还在这里,不管再大的风浪,都是过去了的。看来太平盟中如同李初龙一样的人还真不少,不知李初龙不辞而别,会去哪里。

“于是我让自己冷静,让自己清醒,让自己如同母亲教导的那样,因为问心无愧而沉着。我轻轻说:‘既然我已经同你在一起,我会帮你找到你要找的人,直到你重新作出你的选择。’他忽然问:‘你为什么要帮我?’我说:‘为什么会这么问?’他说:‘传说中冰珀宫主是个性格怪异,脾气暴戾,喜怒无常的人。’我说:‘有时候爱情能让人变得面目全非,这就是为什么野兽的交往只能产生野兽,而人却能创造比自己聪明的人,成为万物灵长的原因。因为有了理智的爱,有了用心呵护的感觉。冰珀宫主一样有自己的感情。’他忽然问:‘我可以知道那个人是谁吗?’”

“我说:‘当然可以,他就是薛龙,我的父亲。自从他出现之后,母亲改变了自己,也改变了我们。这样你明白了吗?我想你能够明白,因为你是一个人。我讨厌野兽的爱情,它们只有欲望,而忘记了思考,它们的脑子永远都不能思考,永远都不能有深邃的领悟和长久的打算。’”

“他说:‘我知道了。不过如果姑娘以为人类区别于野兽乃是在于他们有爱情,那就不对了,人类区别于野兽是因为我们会理智的思考,因为我们会选择,会朝着更能适合于人类生存的状态进步。这是左使告诉我的,我们太平盟人就是要这个世界更加适合人类居住,让人类能够改变一切。爱情,毕竟力量太有限。古人也说过:“老吾老以及人之老”,想来爱,也不能那么狭隘,为了自己所爱的人能够不顾一切,那样野兽也一样可以。’”

“我说:‘我不想和你争辩,现在还不是用嘴来解决一切的时候,你总得有个地方可去。告诉我,茗香居的主人到底是谁?’他说:‘其实我也知道得很少。这个人喜欢饮茶,喜欢游山玩水。他的武功并不高,但是有着很深邃的智慧,也许在茗香居,已经留下了记号。’我说:‘如果咱们现在回去,也许没人知道。不过似乎一直有人跟踪我们。’他说:‘我们应该避开这些人,最好的办法,是找个地方改扮一下。’我也不知道是贪玩,还是因为什么别的原因,我改扮成一个书生的模样,而他,则成为我的仆人,我们假装是参加秋试的行客,一路游山玩水,往着茗香居而去。”

“这一路上倒也没什么大事,只是我如同站在门外的人,看着江湖上无休止的屠杀,风云会的人屠杀太平盟的人,在光天化日之下,如同官府杀人一样肆无忌惮。看到我都想出手救人。但是他告诉我,每一个太平盟人都知道,死亡是他们为自己的理想必须要作出的牺牲。为了实现武林的真正平静,他们不惧死亡,他不想因为一时的义愤而坏了更多人的生命。在那一刻,我忽然觉得心里有了一种感触,人最在乎的难道不是他的生命吗?千古艰难唯一死,一个为了别人能将生死置之度外的人,一定是一个了不起的人。我在那一刻告诉自己,不管前面有多困难,我都要保护他的安全,完成我们都不知道的任务。”

“这果然是一个漫长的过程,当我们再次来到茗香居的时候,悄无人声的山庄没有任何特殊的痕迹。我希望自己能够从里面留下的蛛丝马迹判断出茗香居的主人去了哪里,但是几乎毫无收获,我这才知道我几乎没有过江湖阅历的训练,实在不适合行走江湖。孟生仔细的检查了屋子和花园,说:‘这个人那么喜欢茶道,这里却一点茶叶的味道都没有,可见他是准备要走,所以把自己心爱的东西都收藏了起来。那么事先他知道自己会离开。’我问:‘就算知道他有所准备,又能怎么样?’孟生说:‘他躲避的应该是风云会的人,如果你是他,你会在什么地方躲避风云会的人。既要能够躲避追杀,同时还尽可能知道敌人的计划。’我说:‘难道是在风云会?’他点头说:‘我们是有联络暗号的,所以我怀疑,这个人现在就在风云会。’我问:‘难道我们要去风云会?’他说:‘我们当然应该去风云会,姑娘,你不用跟着我了,现在不是去比武。’我说:‘那又如何?我现在已经是这个打扮,没人能够认出我。风云会里高手如云,你一个人去,我还不放心。’他说:‘你一出手就是骇人听闻的冰封掌力,我怕到时候容易让人怀疑。’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想保护他,我说:‘我可以用平常的招式,离开了我,我怕你不能对付。’他忽然问:‘为什么?’我没有回答,也许永远都不知道为什么,也许许多事情,本来就不应该问为什么。”

“我们来到江南,那是风云会的中心之地,尽管我们乔装改扮,成一对不起眼的师兄弟,但是仍然很害怕被人发现,何况,我自己都知道,明眼人一眼就能够认出我是女子。那个时候正是风云会大肆屠杀太平盟人的时候,每天都会看到许多人头,如同镇压叛乱的人一样。官府对这样的事情也见多了,百姓却看不到,他们一样以为生活在一个根本没有改变的世界里。”

薛冰心想:我就是那时到了江南,可惜咱们都没有见到霜儿。

“风云会的势力越来越庞大,渐渐已经把生死门人逼到北方很小的角落,许多富商开始同风云会联手经营,风云会需要更多的人手,虽然前段时间同太平盟联手创立的剑会不断有新人出来,但是他们对人的需要似乎远不至此。因此我同孟生很容易便进了风云会,我的名字叫孟涛。”

“我们的事情是看守那些疑为太平盟人的人,或者是风云会的人希望能够从中得到更多消息的人。我每天被他们破口大骂,那一刻我觉得风云会太可怕,如此的践踏生命,如此的残害敌人的肉体,和生死门的人有什么区别?”

“几天之后,我得到一个消息,佟泽会到江南来作一些安排,然后会离开,带领他手下的高手,远离风云会的追杀。因此,风云会的人要得到他的行踪,把他杀掉。”

薛冰心里忽然一抖,想:她看到霜儿了吗?为什么没有救霜儿?如果……可惜她并不知道霜儿对佟泽的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