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长青倒去药渣,把木桶药汁,再倒人锅中,一面不住的添加木柴,药汁愈熬愈浓,骆长青要萧湘云用木棍不住的在锅中搅着,不使药汁凝结沉浚。

天色渐渐昏暗下来,萧湘云搅得手都快酸了,粉脸上也绽出一粒粒的汗珠。

骆长青又走了,等到初更之后,才提着一只麻袋回来,里面装的当然是铁铺里定制的铁钉,铁针了。

他放下麻袋,把铁钉、铁针都倒出来,然后用木勺舀出一勺药汁,一手取起一枚铁钉,朝药汁中一浸,就放到石板上,这样一枚又一枚放在药汁中浸去。

萧湘云道:“师傅,原来这锅中是毒药。”

骆长青一边浸,一边笑道:“你当它是补药?”

萧湘云道:“师傅好像什么都懂?”

骆长青道:

“这是江湖上最普通的毒药,大家都知道,但用来对付蛇虫野兽,却很管用,如果只有我一个人懂,那不成为独门毒药,四川唐门能在江湖上独树一帜么?”

萧湘云道:

“你准备了这许多毒钉,毒针,还有十几个爆竹,那地方有这许多毒蛇么?”

她说起毒蛇,心头就不由得发毛。

骆长青笑道:

“咱们多准备些,总不会错。”

不过片刻工夫,已把五百枚铁钉,都喂上了毒,然后把两千支铁针一起倒入铁锅之中,在铁锅底下,轻轻敲了一下,锅底破裂,毒汁就流了出来,只有毒针留在锅中。

萧湘云唁的笑道:

“你老这法子不错,哦,这针上都浸过毒什,我们要用手打出去,不是也会中毒么?”

骆长青道:

“不要紧,等它干了就好,不刺破皮,是不会中毒的。”

萧湘云道:

“现在还有事吗?”

骆长青道:

“当然有。”他从麻袋中,取出两只布袋,和一个大纸包,打开纸包,原来是雄黄粉未,他分装在两个布袋之中,一面说道:

“这两个布袋等到进入蛇谷,就要背在身上,遇有蛇游近,就撒上一把。”

萧湘云听到“蛇谷”二字,不由惊骇的的道:

“什么?蛇谷?那谷中都是蛇么?”

骆长青道:

“没人进去过,详细情形,不得而知,但它既称为蛇谷,自然会有蛇了,咱们要到蛇谷中去,自然该有个万全准备。”

萧湘云几乎连手指都发冷了,说道:

“你老这算是万全准备?”

骆长青回头看了她一眼,笑道:

“你要怎样才是万全准备?不是我吹牛,咱们就算遇上一万条毒蛇,也保证你平安无事。”

萧湘云脸色发白,说道:

“蛇谷中真有一万条蛇?”

骆长青笑:“我只是比喻,你不用怕成这个样子,吃过蛇肉的人,看到蛇就像看到宝贝一样!”

萧湘云道:

“多恶心,我宁愿饿死,也不要吃蛇肉。”接着抬目问道:

“狄大哥他们怎么会到蛇谷去的呢?”

骆长青道:

“你还记得早晨我叫你进去闻闻有什么气味?你不是也闻到了么?那一股散浮在房间里的香气,夹杂着一种腥膻之气么?当时我就想到很可能是蛇姑婆田七姑使的迷香……”

“蛇姑婆!”萧湘云道:

“我在泌姆山大会上见过她,一身邪气,看了就令人作呕,她怎么会劫持狄大哥的呢?”

骆长青道:

“她和段老彭、逢若仙,合称双仙一妖,段老彭像南极仙翁,逢若仙大家都称她逢仙姑,自然是仙了,田七姑弄了一世蛇,又住在蛇谷之中,不论走到哪里,身上都有一股腥膻的气味,所以称她为妖,前几天段老彭和逢若仙铩羽而去,昨晚狄明扬四人无故失踪,房中又留下了带着腥膻气味,不是田七姑把他们劫去了还会有谁?何况此地离她巢穴蛇谷已经不远,所以咱们说不得只好冒险往蛇谷一行了。”

萧湘云道:“蛇谷中没有人进去过吗?”

骆长青道:

“蛇姑婆在江湖上名头极响,她又善于使毒,谷中又有毒蛇,有谁不要命了,敢去深入险地?”

萧湘云俯首道:“为了救狄大哥,就是最危险的地方,我也不伯,只是,只是……”

她忽然眼圈一红,要掉下泪来。

骆长青看得暗暗点头,心想:她是说狄明扬并没有把她放在心上了。

一面含笑道:

“傻孩子,是你自己负气走的,狄明扬根本不知道你在哪里,你也不用难过,见了面,我会要他给你赔礼。”

萧湘云道:“我也不要他赔礼,只要……只要……”

她究是小姑娘家,心里想说:只要他心里有我就好。但这句话到了口边,却是说不出来。

骆长青含笑道:

“时光不早了,你到里面去睡吧,明日一早,咱们就得赶路呢!”

萧湘云道:“这许多东西,我们要如何拿法?”

骆长青笑道:“这个不用你管,你还是早些去睡吧!”

萧湘云确实也有些累了,就举步朝殿上行去,走到里面,身子靠着神龛坐下。

一晚过去,翌日一早,萧湘云一觉醒来,天色已经大亮,急忙起身,走到阶前,只见骆长青早已收拾好了,山门前,还停放着一辆独轮车,所有的东西,分装成两个麻袋,都已放在车上。

麻袋下面,还有一二十扎用竹叶稻草扎成的火把,另外还有一篓桐油,两个装雄黄未的布袋也挂在车上,看样子他已经忙了一个早晨了。

这就说道:“师傅,你怎么不早些叫我呢?”

骆长青含笑道:

“我看你睡得很香,就让你多睡一会,今晚只怕睡不成了呢!”

萧湘云道:

“我去洗把脸,我们就可以上路了。”说完,急步奔了出去,在山涧边掬水洗了把脸,回入庙中。

骆长青取出一大包肉包子,说道:

“你坐下来吃几个再走,肚子总要填饱了,才有力气。”

萧湘云依言坐下,吃了两个包子。

骆长青道:“你再吃一个。”

萧湘云摇摇头道:“够了,我吃不下了。”

骆长青收起包子。

萧湘云因骆长青右腿已破,连走路都要拄着拐杖,自然无法推车了,这就说道:

“师傅,这独轮车还是我来推吧!”

骆长青笑道:“你来推车,那要走到几时去?”

接着“哦”了一声,笑道:

“傻孩子,你真当为师跛了右脚么?”

萧湘云望着他,眨眨眼道:

“你老是说你右脚并不跛了?”

骆长青大笑道:

“六年前,为师把狄明扬送去委羽山,因为江湖上认识我的人很多,才装扮成这副模样,以免引人注意,其实我哪里肢了?”

萧湘云道:“好啊,你老原来一直瞒着我!”

骆长青道:

“这倒不是我有意瞒你,因为六年来,已经习惯了,咱们这一路,又防人注意,才仍然拄着拐杖走路的,现在要推车了,只好不让它再跛下去了。”

说着,就把李公拐往车上一搁,双手挽车,推着就走。

萧湘云跟在他后面,只觉骆长青推着独轮车,果然健步如飞,和平常走路,丝毫不慢,自己还要加紧脚步才跟得上。

这天傍晚,赶到信安落店。

萧湘云问道:“师傅,蛇谷还没到么?”

骆长青含笑道:

“本来今晚就可以入谷,但夜晚进去,咱们路径不熟,又有毒蛇出没,吃亏的是咱们,所以为师考虑之下,觉得还是到这里来落店,歇上一晚,明日一早再去,对咱们较为有利。”

一宿无话,第二天一早,骆长青买了一大包干粮,也准备了一壶水,把两袋雄黄未布袋,各自挂在腰间,又取出一瓶“诸葛行军散”,交给萧湘云,以防腥秽。诸事停当,才推着独轮车上路。

萧湘云心头又感刺激,又觉得紧张,她虽然最怕蛇,但为了要救狄大哥,可以把性命都豁出去,蛇就没有什么可怕了。

蛇谷,本名蛇岭,山岭起伏,傍涧而行,绕过一重山脚,但见两旁巨石耸立如门,右方石上镌有“蛇谷”二字,左首石上也镌着:“内有毒蛇,严禁入内”八个大字。

这就是茅山蛇谷,出名险恶之地。

这座山谷,人口处山势婉蜒,怪石耸叠,寸草不生,行约半里,地势才形开朗,里面小山如阜,草长过人,据说蛇谷之中,各式各样的毒蛇都有,但它们只在这山谷中活动,从没有一条蛇游出谷外来的。

蛇姑婆田七姑,自称是长虫门第九代掌门人。凡是长虫门的掌门人,都叫蛇姑婆,所以“蛇姑婆”三个字,在江湖上一向极负盛名。

长虫门是以卖药出名的,凡是毒蛇咬伤,只要用蛇谷的解药,立可起死回生,还有就是各种毒疮,无名肿毒,蛇谷的“万应丹”,也是一敷就好,再就是明目的“蛇胆丸”,风湿骨痛的“法风酒”,和滋补珍品“龙髓丹”,都是名闻逻述的奇效灵药,在江湖上久享盛名。

只要是蛇姑婆监制的药品,每年一次,行销各地,都是由蛇姑婆的女弟子携带药品到各地大药铺走一趟,立被抢购一空,但蛇姑婆却有一条禁例,除了由她女弟子携带药品出外销售,蛇谷之中是不准任何人进入的。

今天晨曦才升,骆长青,萧湘云却闯了进来,半里长的谷道,一条羊肠小径,独轮车木轮辗动,发出辘辘之声。

进入蛇谷,骆长青自然特别小心,处处留神。

这一段谷道因为寸草不生之故,看得较为清晰,许多大石累累的石缝之间,有时也会探出一颗三角形的蛇头来,有些石上,也有正在婉蜒游行的大小蛇类,但为数不多,它们并无伤人之意,骆长青也不去理他们。

跟在独轮车后面的萧湘云,可已经看得手心沁出冷汗来,一手紧握剑柄,一手握着几枚丧门钉,随时都准备出手。不,她如果没有骆长青的叮嘱,只怕早就出手了。

骆长青道:“进入蛇谷,如果毒蛇不对人发动攻击,你切忌先出手,如果打死了一条蛇,立即会遭到蛇群的围攻,所以不到万不得已,绝不出手。”

就在他们快行完谷道之际,谷中已经得到了消息,那自然是蛇去报讯的了。

只见前面路上,忽然闪出个一身黑衣面貌奇丑的女子冷声喝道:

“什么人胆敢擅闯蛇谷,是不是嫌命长了?”

骆长青双手推着车,迎了上去,含笑道:

“姑娘年纪不大,说话倒是绝得很,你是田七姑的门下,田七姑平日教你这样对人说话的么?”

黑衣丑女听得不觉一怔,冷冷的看了骆长青一眼,才道:

“你们难道没有看到谷口的字么?蛇谷严禁外人进入。”

骆长青含笑道:

“看到了,严禁入内,那是指没事人,老夫有事要找令师,不进来,如何找她?”

黑衣丑女听说他要找师傅,也许是师傅的熟人,否则口气也不敢如此托大,她望着骆长青,依然冷冷的道:

“家师不在谷内。”

骆长青道:“令师哪里去了?”

黑衣丑女道:“不知道。”

骆长青道:“这就奇了,令师和老夫约定了的,要老夫今日到蛇谷来,她怎会不在?”

黑衣丑女道:

“既然你和家师约好了的,家师也许会赶回来,你们到谷外去等家师好了。”

骆长青脸色一沉,道:

“并不是老夫有求于令师,是令师再三托人带信给老夫,要老夫助她一臂之力,老夫到了这里,你居然要老夫到谷外去等,这是田七姑待客之道么?”他是故意借题发挥。

黑衣丑女看他说得不像有假,倒也不敢得罪,依然冷声道:

“蛇谷之中从不接待外客,这是规矩。”

骆长青道:

“老夫也有规矩,从不走回头路,姑娘不让老夫进去,那就在这里等她好了。”

说完,停好独轮车,在路旁大石上坐了下来。

黑衣丑女因他是师傅约来的,倒也不好要他退出谷去。他坐了下来,她也只得守在路上。

骆长青取出一支旱烟管,装了一筒烟,打着火石,慢慢地吸了几口,偏头问道:

“姑娘是田七姑的第几个弟子?”

黑衣丑女道:

“我是老三。”

骆长青又道:“你师傅一共有几个门人?”

黑衣丑女道:“三个。”

骆长青点点头,又道:“谷中除了你们师姐妹,还有什么人?”

黑衣丑女忽然警觉,冷声道:“你问这些做什么?”

骆长青含笑:“老夫只是和你随便聊聊。”

他又吸了口烟,问道:“你师傅出去有几天了?”

黑衣丑女道:“不知道。”

骆长青又吸了两口烟,忽然旱烟管一指,站起身道:“哈!田七姑回来了!”

黑衣丑女回头朝谷外看去,骆长青旱烟管一下点了她穴道,朝萧湘云招招手道:

“你过来搜搜她怀里,有些什么东西?”

萧湘云依言走到黑衣丑女身边,探手入怀,摸了摸,怀中除了有一块手帕,什么也没有,这就说道:

“她身上只有一块手帕,什么东西都没有。”

骆长青用旱烟管敲了她三处穴道,把她放在大石上,含笑道:

“让她在这里休息吧,咱们进去。”

话声甫落,突听一个尖冷的声音喝道:

“你们不用进去了。”

随着话声,闪出一个面貌奇丑的女子来,方才的黑衣丑女,不过二十四五岁,这个面貌奇丑的女子,至少大了她十岁,也穿着一身黑衣。

骆长青看了她一眼,心中暗道:

“此人大概是蛇姑婆的大弟子了,这倒来得正好。”

一面吸着旱烟,呵呵一笑道:

“很好,老夫问你,你是田七姑门下老几?”

他先发制人,左手提着旱烟管,无名指和小指中间,早已夹着一支铁针,就在旱烟管一抬之际,两指朝外轻扬,铁针无声无息的电射出去。

那丑女不防骆长青倚老卖老,在说话之时,会发出一支针来,等到肩头一麻,已经被打中穴道,一个人再也动弹不得。

骆长青回头笑道:

“妙极,田七姑三个弟子,已被咱们制住两个,这倒是出我意外的顺利。”

随着话声,走上一步,旱烟管连点了她三处穴道。

萧湘云道:

“制住她两个门人,有什么用?”

“哈!”骆长青笑道:

“用处可大着哩,第一,遇上田七姑,咱们可以拿她弟子作为人质,一个换一个,至少可以换回两个人来。第二,如果蛇姑婆真的不在,她蛇谷中的毒蛇,必然会听她们指挥,咱们深入蛇谷,如果有人指挥来围攻咱们,自然没有人指挥的好,所谓蛇无头不行,如今她三个弟子,只剩下一个了,万一动起手来,岂不也省事多了?”

接着又道:

“此人可能是田七姑的大弟子,你过来再搜搜她怀中,可有什么?”

萧湘云依言走上,伸手朝奇丑女子怀中摸去,这回她摸到了两件东西,一件是竹哨,另外一件,却是尺许长的一根铁管,一起取了出来,说:“她身上就是这两件东西。”

骆长青接到手里,看了一眼,笑道:

“差幸为师先发制人,把她制住,若是让她吹起哨子来,说不定咱们两人此刻就落在蛇阵之中了。”

一面仔细打量着那支铁管,只有小指粗细,头上似乎可抽出来,这就用两个指头轻轻一拉,果然又拉出一截尺许长的铁管,管中似乎还有东西,再往外一拉,又拉出尺许长的一支铁扦,插端色呈深蓝,似是喂过剧毒。

这铁管本来只有尺许长,经拉出两截之后,就有三尺来长了,铁扦极细,也不像什么兵刃。

骆长青看了一会,想不出是做什么用的。

萧湘云在旁道:

“师傅,这是什么东西?”

骆长青摇头道:

“这不像是兵刃,不知道做什么用的。”

萧湘云道:

“会不会是指挥蛇用的呢?”

这话听得骆长青“噢”了一声,笑道:

“你果然聪明,这铁扦头上淬过剧毒,很可能这种剧毒,是专门克制毒蛇的了,很好,咱们不妨拿它试试,果真是克制毒蛇用的,咱们进入蛇谷,就不用怕了。”

他一手提一个,把两个黑衣丑女放到独轮车上,推着车往里行去。

这下走没几步,前面豁然开朗,一片起伏山岗,尽呈眼前,但见草长过人,中间一条小径婉蜒而去,一直通到一座小山底下,山麓间有着数间石屋,那自然是蛇姑婆住的地方了。

就在他独轮车推到山谷之际,草丛间悉嗖有声,游出十几条蛇身斑斓的毒蛇来,昂起三角蛇头吐着红信。这十几条毒蛇每条差不多都有笔筒那么粗细,长约丈余,拦在前面,不让你前进。

萧湘云惊叫一声,正待扬手发钉。骆长青低喝一声:“慢点,且让为师来试试。”

他依然推车前行了几步,左手执着那支三尺长的铁扦,朝前扬去。

说也奇怪,那十儿条毒蛇本来拦阻去路,经铁扦一扬,本来昂起的蛇头,忽然低了下去,不约而同朝草丛中游去,走得一条不剩。

骆长青大笑道:

“早知如此,咱们昨晚不是空忙了一场吗?来,你跟在我后面,不可出手伤它们,它们大概也不敢侵犯我们了。”

萧湘云喜道:

“这东西还真灵呢!”

骆长青推着车走在前面,如今他有了信心,把铁插扦交到右手,一手推车,一手忽左忽右的挥动着铁扦。

这一路上草长过人,草丛中不知隐伏了多少大大小小毒蛇,有的蛇身比饭碗还粗,有的很细很长,两人经过之处,大小毒蛇经铁扦挥动,纷纷后退,但走在后面的萧湘云还是看得心惊肉跳,连脚都软了。

设若没有这支铁扦,纵然有一车铁钉,铁针,纵然你准备了两袋雄黄,和十几个爆竹,真要让蛇群围攻起来,依然杯水车薪,无济于事,不被毒蛇咬死才怪!

骆长青也看的暗暗咋舌,叫了声:“好险!”

不过一会工夫,就已到达小山脚下,这是一片平整的草坪搭建了几间石屋。

这片草坪上,却是没有半条蛇的影子,青草绿油油的,甚是可爱。

就在此时,石屋中走出一个长发披肩的黑衣女子,看到骆长青,萧湘云两人,不觉一怔,问道:

“咦,你们是什么人,怎么跑到谷中来了?”

骆长青道:

“姑娘可是田七姑的门下么?”

那长发女子出来之时,还没看到独车上的两个人,现在她看清楚了,大师姐、三师妹都一动不动的躺在车上,不由大吃一惊,脚下后退一步,刷的一声从腰间掣出一柄乌黑的长剑,喝道:

“你们是什么人,擅闯蛇谷,你们把大师姐,三师妹怎么了?”

骆长青看她色厉内荏,是个没什么江湖经验的人,这就推着车一直走近石屋,含笑道:

“小姑娘,不用惊慌,老夫是应田七姑之约来的,你大师姐和三师妹对老夫出言不逊,老夫才把她们拿下,正要问问田七姑,她如何教出来的徒弟,对尊长一点礼貌都没有。”

长发女子听得半信半疑,问道:

“我们又不认识你,你是什么人?”

“老夫铁拐仙李长青。”骆长青呵呵一笑,停住车子,然后从车上抽出李公拐,拄着铁拐,说道:

“你师傅可曾和你们说过?”

长发女子道:

“没有,你老来找师傅,但师傅不在家。”

骆长青又是呵呵大笑道:

“小姑娘,并不是老夫要找你师傅,是你师傅再三邀请老夫来助拳的,你师傅不是要对付一个什么东海钓鳌客的吗?”

长发女子现在有些相信了,说道:

“这个我好像听师傅说过,但她老人家出去了,还没有回来。”

骆长青心想:“看来蛇姑婆真的不在了。”

一面摸着络腮胡子,含笑点头道:

“那是前天之事,你师傅约老夫到这里来,她大概就回来的了,唔,老夫就在这里等她好了。”

长发女子为难的道:“这个……这个……”

骆长青道:

“小姑娘,你有什么为难之处,但说无妨。”

长发女子道:

“家师不准外人人谷,但你又是家师请来的,我……不知道如何才好。”

她望望车上两人,接着道:

“你既是家师的朋友,就请你把大师姐,三师妹放了吧!”

骆长青点头道:

“老夫本待见了你师傅再放人的,好吧,老夫答应你先放了她们。”口中说着,一支铁针已从掌中射出。

长发女子虽然毫无江湖经验,但她心思细密,对骆长青还是怀着戒心,看他说话之时,掌心似有一丝亮光飞射出来,急忙举剑一格,“叮”的一声,把飞针击落,口中说道:

“原来你是骗人的。”

脚下后退,左手迅快取出竹哨,正待朝口中吹去。

骆长青没想到她居然这般精灵,就在她后退之时,铁拐一点,一道人影快若闪电,一下已经落到她面前,左手一探,去抓她的手腕。

长发女子来不及吹哨,右手一振,乌黑长剑在急切之间快捷的刺出了两剑。

骆长青哪容她出手,身子轻轻晃动,就避开了她第一剑,铁拐“当”的一声,压住了她刺出的第二剑,左手又朝她肩头抓去。

长发女子剑上压力奇重,想抽都抽不回来,心头一急,再待后退,已是不及,肩头一麻,如被五只铁钩钳住了一般,痛得口中“啊”出声来。

骆长青含笑道:

“小姑娘,不用怕,老夫不会难为你们的,只是拿你们三个,去换另外三个人而已!”

手起指落,也点了她的穴道。

萧湘云唁的笑道:

“蛇姑婆名满天下,她三个门下,原来也稀松得很。”

骆长青笑道:

“这是为师出手比她们快了一步,若论她们武功,全都不是弱手,如果让她们腾出手来,只要竹哨一响,蛇群围攻过来,不用她们出手,咱们两人就吃不完兜着走了。”

他边说边走,把独轮车推到屋檐下,回头吩咐道:

“你守在这里,我进去瞧瞧。”

随手把那支指挥蛇群的铁扦交给了萧湘云,一手拄着铁拐,朝石屋中走去。

三间石屋,中间是堂屋,左右两边各有一室,左边一间是炼药室,也就是剖蛇之室,入门就腥秽触鼻,右边是储药室,壁架上都是大大小小的药瓶。

骆长青心中暗道:

“既入宝山,岂可空手而返。”

目光迅疾一掠,看到一排青瓷药瓶中间,有两个葫芦形药瓶,红标签上写着:“毒龙丸”三字,不由大喜。据江湖传说,蛇姑婆炼制的毒龙九,不但能解任何毒蛇、毒虫之毒,而且任何毒蛇、毒虫闻到毒龙丸的气味,立即退避三舍,不敢游近,这是长虫门唯一秘传秘制的丹藏,除了给门人弟子带在身边,以备不时之需,外人是买不到的。

骆长青心知和蛇姑婆结下梁子,除非你把她杀死,否则日后麻烦可就大了,她会像阴魂不散,不时驱使毒蛇毒虫来毒害你,这两瓶毒龙九,对自己自然极为有用了,当下伸手取过,揣入怀中,一面依然注目看去,希冀药架上再发现什么克制毒蛇的药物。

他随着药架,走近壁角,忽然脚下碰到一件东西,踢得足尖隐隐生痛,低头看去,原来是一个拳头大的小铁环,心中不禁一动,忖道:

“这里地上怎么会多出一个小铁环来呢,莫非是地下暗道不成?”

他江湖经验何等老到,心念一动,立即俯下身去,一手抓住铁环,往上拉起,一块四方形的铁板应手拉起,露出一个黑黝黝的地窖入口。他略为踌躇,就举步跨了下去。

入口下面是一道石级,约有三十来级,骆长青晃亮火摺子,举目看去,这地窖也有三间大小,放着的都是些研制药材的器具,靠里面一根石柱上,捆绑着一个双手反剪的蓝衫少年,神情萎顿,显然吃过不少苦头了。走过去问道:

“小兄弟,你是什么人?”

蓝衫少年怒声道:

“你管我是什么人?”

骆长青经火摺子一照,才发现这蓝衫少年生得眉目清隽,只是嘴角间隐隐有着血迹,这就含笑道:

“小兄弟,老夫并不是田七姑一党,你别误会了。”

走近蓝衫少年身边,用手指轻轻一掐,就把比拇指还粗的麻绳一下掐断,只掐了几下,蓝衫少年身上几道麻索纷纷坠地。

敢情蓝衫少年被捆绑了很久,麻索寸断,他还需要活动了几下手脚,才恢复过来,朝骆长青作一个长揖说道:

“老前辈恕晚辈适才冒犯,不知老前辈名号如何称呼?”

骆长青呵呵一笑道:

“老夫也是无意之中发现这座地窖的,更是无意之中救了小兄弟,些许微劳,不足挂齿。”

他不肯说出自己姓名,只是不愿让对方把他当作救命恩人罢了。

蓝衫少年深深的注视了他一眼,才抱抱拳道:

“老前辈既然不欲人知,晚辈就此别过。”

他从附近一张长案上取过一柄蓝穗长剑,佩到腰上,就转身欲走。

骆长青道:

“小兄弟慢点走,出了这座石室,谷中毒蛇何止千百,不如和老夫一同出去的好。”

蓝衫少年发出清朗的笑声说道:

“晚辈只是在毫无防范之下,被贼婆子擒来,谷中区区毒蛇,又能奈我何?”举步朝石级上走去。

骆长青心中暗道:

“好个狂做的年轻人!”

跟着他登上石级,跨出右厢。

那蓝衫少年已经走到门口,只听萧湘云口中噫道:

“你不是蓝兄么,怎么会在这里呢?”

原来这蓝衫少年正是蓝飞天,他目光一抬,看到和自己招呼的是一个淡黄脸,略带病容的少年,自己从未和他见过,不知他如何认识自己的?当时不由得一怔,问道:

“兄台如何称呼,不知如何认识在下的?”

萧湘云笑了笑道:

“兄弟云啸湘,蓝兄怎么不认识了?哦,对了,我……脸上易了容,难怪蓝兄认不出来了。”

蓝飞天渐渐听出她的声音来了,失声笑道:

“原来是云兄,哦,云兄可知狄兄在哪里么?”

骆长青含笑走来,说道:

“原来你们竟是旧识。”

萧湘云道:

“蓝兄,这是我师傅。”

一面又朝骆长青道:

“他叫蓝飞天,云南蓝家的人,是狄大哥的好朋友。”

蓝飞天含笑道:

“兄弟被田七姑擒来,囚禁在地窖之中,还是云兄令师把我救出来的呢!”

萧湘云哦了一声,说道:

“方才蓝兄不是问狄大哥的下落么?我们就是找狄大哥来的。”

蓝飞天吃惊道:

“狄兄可是被贼蛇婆擒来了?”

萧湘云道:

“蓝兄怎么知道的?”

蓝飞天道:

“几天前,兄弟在一处古庙中歇脚,忽见贼蛇婆和老寿星、逢若仙三人走了进来,兄弟在泌姆山曾见过他们三人,故而认识,这就躲入神龛后面,听他们说起狄兄和一个叫东海钓鳌客的人同行,又说狄明扬剑法精奇,就算他们三人联手,也未必能有胜算……”

萧湘云问道:

“后来呢?”

蓝飞天道:

“贼蛇婆呷呷的笑了起来,她说:对付他们三人,何需正面动手?只要略施小技,就可手到擒来。老寿星急忙问她如何略施小技,贼蛇婆低低的说了几句,因为说得轻,我没有听得清楚,那逢若仙却摇着头道:这样做法,未免太不光明,我知道贼蛇婆一定是要暗算狄兄了……”

萧湘云道:

“是啊,他们是用下五门的迷香,才把狄大哥三人擒去的。”

蓝飞天目中流露出无比关切之色,急急问道:

“狄兄他们已经落到贼蛇婆手中了么?他……人在哪里呢”?

骆长青一直没有说话,只是听着两人说话,他看蓝飞天听到狄明扬被擒,眼神之中流露出无比关切,他是老江湖了,心中暗忖道:

“朋友之间,纵然情同手足,但关切之情,也只在心里,脸上流露出来的,应该是吃惊和着急,不会流露在眼神之间,这种神色,只有女孩子才有,莫非这蓝飞天是女的不成?”

不觉对他注意起来。

这一注意,蓝飞天站着的人,虽然穿了宽大的长衫,但依然可以看得出身材纤细,而且无论说话,举动,处处都可以看出他是个女子;心中暗暗点着头,只是没有说出来。

萧湘云道:

“蓝兄快说吧.你说完了,我自然会告诉你的了。”

蓝飞天道:

“后来他们离开古庙,我就一路跟在他们后面,老寿星和逢若仙先行离去,贼蛇婆是赶回蛇谷来的,走没多远,她忽然闪入林中,我在远处等了一会,还没见她出来,忍不住也跟入林去,哪知刚闪入林中,鼻中就闻到一阵异香,我闻得出来,那阵香气之中,隐隐有一股腥味,那是用一种罕见的毒蛇炼制的……”

萧湘云抢着道:

“那是迷魂香了,狄大哥他们也是被她用这种迷魂香迷倒的。”

蓝飞天道:

“等我发觉,已是迟了,这贼蛇婆已经到了背后,被她制住穴道,就这样被她拿到这里来了,现在你可以说了,狄兄他们被擒住,囚禁在哪里呢?”

萧湘云接着也把自己和骆长青本是暗中跟随狄明扬四人身后来的,在昌化城里,他们如何失踪,自己两人,才找到蛇谷来,详细说了一遍。

蓝飞天攒攒眉道:

“这么说,贼蛇婆没有回蛇谷来了,她擒了狄兄等人,会到哪里去呢?”

骆长青心中一动,突然想到老寿星说过,要请东海钓鳌客到北海钓鳌去,这一想,不由得心头大急,说道:

“我们要赶快追上他们,才能救得出狄明扬,若是让他们到了北海,那就难了……”

萧湘云问道:

“北海是什么地方?为什么到了北海,就救不出人了?”

“唉,你不知道北海……”

骆长青只是摇头道:

“那里住着一位黑道前辈异人,此人和东海老神仙齐名,若是让田七姑把东海钓鳌客。

狄明扬四人送到那里去,那就糟了……”

萧湘云道:

“就算他北海是龙潭虎穴,我们也要去闯它一闯。”

蓝飞天道:

“对,咱们去斗斗那个自以为了不起的人!”

骆长青苦笑道:

“北海这位异人,就是江湖上几个首屈一指的大门派,也不敢去碰他一下,近二三十年来,各大门派的门人弟子,有事到北方去,总是要绕道而行,生怕遇上对方的门人弟子,目空一切,一旦发生了争执,惹出事端来,你们当他好对付么?”

萧湘云道:

“那……那怎么办呢?”

骆长青道:

“好在这里离北海还远,目前唯一的办法,只是赶快追上他们,能在半途中把四人救下来才好;不过老寿星、逢若仙和蛇姑婆这三人十分扎手,只怕凭咱们三个,也远非他们对手,咱们最好的办法是在暗中救人,不能和他们硬来。”

萧湘云急道:

“咱们那就快些走吧!”

雷公店,只是几十户人家的小地方,面临一条泥巴路的边上,有一家小店,这是雷公店唯一的“店”了。

中午时分,这家小酒店的松棚底下,来了一大批客人,坐满了仅有的三张板桌,这是小店有史以来客人最多的一次了。

尤其这些客人,都是江湖武林大名鼎鼎的一方雄主,今天居然齐集到这间穷乡僻壤的小店里来,更觉得事出非常!

你道这是些什么人呢?

第一个是明月宫总护法公孙襄,总巡酆济川、仙霞岭枫林堡司徒赞,四十八都戚祖光、豪岭关胜百生、白云观矮纯阳茅若清、绿鹰岛主秦镇海、蜘蛛岛黑蜘蛛朱化龙、鄱阳水寨独目神鹫邓乾坤、九岭山飞天豹佟禄山、洪泽湖秃龙洪大德、长江三十六水寨总瓢把子翻天蛟巴弼畿,另外还有几位身份比较特殊的是诸广山的老寿星段老彭、天台逢若仙、蛇岭蛇姑婆田七姑、东海钓鳌客师徒、狄明扬和耿小云。

这一行人怎么会齐到雷公店来的呢?

这是一个武林中最大的阴谋,“正义”二字,被人利用了,使人黑白难辨,是非难分,且让在下慢慢道来!

这是去年秋天,武当派俗家弟子罗晓天在镇江山第一楼上,遇上淮扬鹰爪拳师贺笑天,两人因姓名粗听起来声音相同,起了争执,互指对方冒名招摇,终于动起手来,贺笑天被罗晓天“两仪掌”击中要害,回家不过两天,便因伤不治身死,鹰爪门心里不服,就找上武当派论理,武当派竟然置之不理。这件事在泌姆山大会提了出来,经大会决定,会后推派代表同赴武当山评理。

评理,本来只须推几个代表,如今却几乎是泌姆山与会的人全体参加了,这自然别有用心,以评理做藉口,准备一举踏平武当山了。

这次行动,是由明月宫总护法公孙襄为首。其实公孙襄也是奉命行事,这命令是老寿星段老彭带来的。段老彭不仅带来了北海神仙的渝令,同时也带来了东海钓鳌客师徒和狄明扬、耿小云四个神智被迷失的人。

对这四个人,可使公孙先生大感为难,他知道狄明扬是康宫主的小兄弟,康宫主对他甚是爱护,也因爱屋及乌,把耿小云认作了小妹子。

如今蛇姑婆却用“灵蛇散”把他迷失了神智,又拨到自己手下来,听候自己差遣,这要是给康宫主知道了,责怪下来,他究是明月宫之主,自己不过是明月宫的总护法而已!

但明月宫是奉北海老神仙之命而成立的,康宫主是老神仙座下大弟子,出任明月宫主的,自己也是秉承老神仙出任总护法,辅佐宫主来的,那么老神仙的法旨,自然不得不听了。

大家赶到雷公店,正当中午,就在路旁的小店打尖,大家落坐之后,店里两老夫妻巴结的端上茶水。

掌柜走到公孙襄面前,仔细打量了一眼,陪着笑问道:

“小老儿想动问一声,这位客官可是公孙先生么?”

公孙襄听得一奇,点头道:

“在下贱姓正是公孙,不知掌柜如何会认识在下的?”

“果然是公孙先生!”

掌柜的含笑道:

“小老儿并不认识公孙先生,是昨天中午,有一位客官说的,今天中午,公孙先生会来小店打尖,他还说了客官的面貌和衣着,所以小老儿一下就认出客官来了。”

公孙襄听得心中暗自忖道:

“昨天中午和他说的,并且知道中午自己会来这打尖,那人岂不是未卜先知的神仙了。”

一面问道:

“那位客官还说了什么没有?”

掌柜的道:

“他留下了一封信,要小老儿转交给公孙先生……”

转身往屋中走去,不多一会,就拿着一封信走来,送到公孙襄面前,低声说道:

“那位客官说的,这信只有公孙先生一人可看。”

公孙襄接过信来,果见信封中写着“书奉公孙先生亲启”几个字,笔迹劲秀,下面并未具名。

公孙襄并未立即拆开封口,只是抬目问道。

“掌柜的,这位客官是怎样一个人?”

掌柜的想了想道:

“这位客官很年轻,身上穿一件天蓝长衫,面貌十分英俊,噢,他手里还拿着一把摺扇,潇洒得很……”

公孙襄心头一跳,付道:

“会是宫主!”

急忙拆开封口,抽出一张雪白的信笺,上面只有一行字,那是:“请至大洪山拜月台一晤。”

却没有具名。当下收起信封,一面朝掌柜问道:

“掌柜知不知道大洪山拜月台如何走法?”

掌柜的道:

“这里高大洪山还有三四十里路程,拜月台小老儿可从没有听说过。”

公孙襄点点头,心想:“宫主亲自来了,要自己到拜月台,也许是不愿和其他的人见面,有机密之事要和自己商量,自然不能耽误了。”

公孙襄等大家用过酒菜,要掌柜的去跟附近农家商量,腾出几间民房、给大家休息,今天就在此地过夜,诸事安排妥当,就独自朝大洪山赶去。

三四十里路程,在他来说,不过片刻工夫,便已赶到山下,只是不知拜月台在什么地方,正想找个砍柴的或是打猎的问问。

忽见右首一条山径上,走出一个身穿青布衣裤的小女孩来,那女孩不过十二三岁,梳着两条乌油油的辫子,一张小圆脸生得白里透红,看模样绝不会是山中人家的孩子。

公孙襄正在打量着她,那女孩一双乌溜溜的眼睛也正好在打量着公孙襄。

公孙襄连忙迎了上去,含笑道:

“小姑娘,在下想请问一声……”

小女孩展齿一笑,露出一排雪白牙齿,不待他说下去,就抢着道:

“你要问拜月台是不是?跟我来。”

转身朝山径上就走。

公孙襄听得好生奇怪,这小女孩怎么会知道自己要去拜月台的?但继而一想:“也许她是宫主派来给自己领路的了。”

这就跟着小女孩身后,朝山径走去,一面问道:

“小姑娘……”

他底下的话还没出口,前面的小女孩已经一蹦一跳的跑得很快,奔出去了一段路。

公孙襄身为明月宫总护法,一身功夫,在武林中已经是数一数二的高手,眼看小女孩已经奔了出去,也就展开脚程,追了上去。

哪知小女孩回头看到公孙襄追了上来,起了童心,只顾低头疾掠,一路连蹦带跳,跑得比飞还快!

公孙襄看得暗暗好笑道:你是想和我比脚程了?也就提吸真气,一路紧追上去。

你别看小女孩一蹦一跳,她施展的竟然是“缩地成寸”身法,看去不太快,但前掠之势,竟然有如离弦之矢,一路起落,贴地低飞,任你公孙先生有数十年修为,提气而行,依然和她保持有五六丈远近,休想追得上她。

这下直把公孙先生看得极为惊奇,暗道:

“这小女孩莫非是宫主的小师妹不成,只有北海老神仙,才能调教得出这等小小年纪,就有如此佳妙的轻功身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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