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爱在不在(二)

陶桃的长发垂着,邵天看不到她的脸色,手已经有些发抖:“陶桃,我现在就送你去医院。”扶起她的身子,她的唇角却仍然挂着清浅的笑意,仿佛画上去的水彩,手一抹便会掉落似的,让邵天的心紧紧地缩着,连呼吸都几乎忘记。

“不要,我再吃一颗药,睡一觉就好了。”她的声音听起来似乎在遥远处飘忽不定,竟然给邵天不真实的感觉。他的心彷徨起来,手已经把药片放到了陶桃的嘴里,陶桃和着水吞了下去,在他的怀抱里定了定神,才躺回到了**。

“别担心,睡一觉就好了。”陶桃昏睡过去之前,轻声低喃了一句,仿佛是安慰邵天,也是安慰自己。

邵天就这样呆呆地看着她的睡颜,邵天轻轻扭熄了床头灯,在书房里坐下,却怎么也定不下神。陶桃那抹若有似无的苦笑,清浅的让他以为,她会随时飘然而去。

再也坐不下去,把电脑搬到了卧室,看着陶桃深皱的眉,手比大脑反应还快地抚了上去。陶桃发出一个模糊的音节,眉却渐渐地舒展开来,呼吸又平稳下来。

邵天悄悄松了口气,在她的床头才安下心来。时不时,总会转头看一眼陶桃,她这一觉睡得怕不太安稳,秀气的眉毛总是时常地皱着。

“邵天……”陶桃忽然发出一声尖利的喊声,混合着压抑着苦痛。邵天连忙扑过去,连电脑被他掀翻了都顾不上。

陶桃并没有醒,神情却是凄惶痛苦的,手碰到了邵天的手掌,就像溺水的人抓到了救命稻草一样紧紧地抓着不再松开。

“别怕,陶桃,我在这里。”邵天轻轻抚着她的眉心和手,明显感觉到抓着他的力气渐渐松了下来。

“陪我……”陶桃的声音含糊,嘴唇微微向上翘着。

“好,我陪你!”邵天轻轻地说着,握紧了陶桃的手。

在梦里,陶桃仿佛也得到了安慰一般,眉心渐渐舒展,呼吸又平稳下来。邵天用另一只手摸上她的额,已经没刚才那样烫了,看来烧渐渐退了。那一颗悬在半空中的心,才渐渐放了下来。

眼睛闭合着,没有了灵动的水花,那眉眼就像画家手下的作品,安静的不像真人。手指轻抚过肌肤,竟然微微的灼痛。锁骨处的乌青,提醒着他昨天的暴行。可是,她背叛了他啊!如此一想,手指不禁微微用力,看到陶桃的眉皱了起来,才悄然醒悟,急忙收回了手。

“邵天……”陶桃深皱的眉,在娇好的脸人形成一个浅浅的“川”字,“不要……”那个尾音带着几分冷厉,似乎那个噩梦的原凶,就是他!

他在她的梦里,究竟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邵天有些好奇,手轻轻抚着她的眉,她的眼和她的颊,甚至想飞进她的梦,看看在她的心里,他究竟算什么?

“别担心……”邵天喃喃地低语,却不能给陶桃任何实质性的承诺。在陶桃的梦里,仿佛听到了他的安慰,呼吸细软绵长起来。神色渐渐舒展,又回到了安静的睡眠。那个噩梦,大概已经消失。

邵天松了口气,才发现电脑已经被他掀翻在地,呆了一下,才俯身捡起来,好在电源没有断,刚才心浮气躁过完的资料仍然保留着。

坐到床边,他开始把心神放到工作上,可是隔不久,总要去摸摸陶桃的额。还好,她的体温渐渐地降了下来,那两颗阿斯匹林,到底还是有些效果。

心神一宁,工作的效率明显的快了许多。思路陡然开阔,如有神助 般,竟然比预期的还要顺利。

合上了电脑,他钻进了陶桃的被窝。连在梦中都似乎觉得有些冷,陶桃缩了缩身子,邵天不敢太靠近她,直到身子暖和起来,才渐渐地靠近她。

陶桃因为吃了药的关系,睡得很沉。邵天抱住她的动作,不算十分轻柔,都没有弄醒她。无意识中受到了他身上传来的温热,陶桃本能地向他靠近。

有她在怀抱里,邵天心忽然满溢。连续两天的苦战,这时早已身心俱惫,额抵着陶桃的头顶,就这样沉睡过去。

这一觉睡得太沉,醒来的时候已经艳阳高照。邵天看了看手表,一下子跳了起来。陶桃朦胧地睁开眼睛:“上班了吗?”

“嗯。”邵天应了一声,想让陶桃起来,迟疑了一下。

陶桃一手抚着额头坐了起来,勉强地穿衣梳妆。不过一个晚上,她的脸色明显的苍白,带着强自支持的痕迹,眼睑下有些隐隐的黑眼圈。

“可以走了。”陶桃勉强地微笑,眼睛虽然睁大,却显得没有了光彩,平时的流光溢彩,到这时只公体系了疲软的黑白。

想让她再回去睡一觉,忽然怕她就这样离开自己的视线,心有些慌乱。默不作声地下了楼,陶桃在身后亦步亦趋,那单薄的身影,仿佛连风都吹得动似的,看在眼里,说不出的怜惜。

出了电梯,陶桃隐约觉得杜雨鹃的目光含着仇恨。她的头有些昏沉,嘴角却浮起一个苦笑,她早已经没有资格成为杜雨鹃的对手。只要邵天解开了心结,她也就安心了。只是这样一个低低的愿望 ,都怕没有实现的时候。

邵天从冰箱里拿出三明治,递给了陶桃:“吃点东西再服药,对胃比较好。”

虽然极力地想表现出冷漠,那丝关心,还是不经意地从口气里泄了出来。陶桃的头有些昏,但仍然敏感地捕捉到了那一点关切。心就这样温暖了起来,带着醉酒般的醺醺然,吃完了三明治和药。

“谢谢!”陶桃的这两个字,出自肺腑。

邵天冷冷地回答:“快点好起来,免得我婚礼的时候上不了场,还要另外费心找伴娘!”

陶桃抿了唇不说话,他的口气太冷,以至于陶桃怕寒了心。头有些胀,说出来的话也许又会惹怒他,沉默是现在唯一的武器。

眼皮有些重,陶桃坐在椅子上的身体,渐渐地有些歪。邵天其实不能完全把心思放在公事上,有意无意地总要向陶桃瞥去。但陶桃的神智并不十分清醒,几乎没有注意到他这些“小动作”

“去房间里睡吧!”邵天看到她的脸有些潮红,心里其实是担心的,却偏不肯伸手抬头拭她额头的温度。

陶桃的眼睛抬了起来,顺从地点头。这句话对她来说,是最美妙的乐声。

“嗯。”她轻轻地,幽幽地应了一声,散在空旷的办公室空气里,竟带着不可捉摸的伤感。

站起身,朝着房间刚走了两步,忽然觉得天地再一次旋转起来,手在空中想抓些什么,却只是握了一把空气,对她的身形完全没有任何帮助,仍然一头栽倒。额碰到了桌角,幸而是带着弧形,并不十分尖锐,手指无力地攀地着办公桌的边沿,往下摔去。

邵天忙跨前了两步,在她的身体还没有完全着地的时候,就被接到了他的怀里。

看着她血色全无的脸,邵天的心像被什么抓了一下,忽然就鲜血淋漓。她的额头迅速红肿了起来,右手下意识地抚着额角,陶桃的头更昏了,仿佛有无灵数的星星在眼前闪烁,意识渐渐飘远。

“陶桃!”邵天叫了一声,陶桃想回答他,想告诉他没关系,可是嘴唇翕动了一下,终于是没有发出声音来。

硬生生地拉回意识,陶桃勉强露出笑容,虽然在邵天看来,这个笑容楚楚可怜得甚至比不上哭。

“我……”陶桃想告诉他,自己没有事,不用担心,可是刚说了一个字,忽然胃里一阵翻腾,似乎想要把刚才吃下的东西全都吐出来,声音就这样卡在喉咙口,再也出不来。

“现在怎么样了,感觉怎么样?”

邵天的声音仿佛是从遥远的彼岸传来,陶桃想拼命抓住声音的来源,却飘忽得满天都是。意识又渐渐拉远,陶桃咬了咬唇,用一丝痛楚把意识拉了回来。

胃里好过了一些,陶桃喘了口气,才说:“没有事,我睡一觉就好。”

邵天扶她站了起来,却感觉手身边的这俱身体,似乎又要往 前倾倒。再不敢放任她自己走路,俯身抱起,把她放到了**。

陶桃缓缓地吸了几口气,压住那忽然又涌 上来的一阵恶心,不敢开口。

“怎么样了?”邵天尽量放淡了声音。

陶桃轻轻摇头,又吸了两口气说:“没有什么,你去做事吧!我这就睡了,醒来也许就完全好了。”

邵天仍然不放心,守在她的床边。陶桃觉得困倦一阵阵袭来,来不及仔细辨别邵天语气里的眷恋,已经沉入了她的梦乡。

邵天帮她掖好了被子,把冷气调高了两度,才轻轻掩上了房门。办公桌与门有一个相当不巧的距离,邵天批阅着公文,总是有些不放心。

拿了卷宗坐到沙发上,这个位置,只要一抬眼,就可以看到房间里的动静,心才放了下来,安心地批阅。

“邵总,策划部的陈经理来了,让他现在就进来吗?”桌上的对讲机里,是杜雨鹃平稳的声音。

邵天连忙走到对讲机前,放缓了呼吸才说:“让他进来。”一边却把房间的门虚虚掩上,还没有走回沙发,陈经理就已经敲门进来。

“邵总,这是新的策划书,请邵总过目。”陈经理戴着一副高度近视眼镜,看上去相当的斯文。年纪不过三十出头,天上是男人干事业的黄金时间。

虽然看到邵天在沙发上办公,有些诧异,但并没有多嘴,毕竟 ,上司是邵天,而不是自己。

邵天伸手做了一个“请”的姿式,陈经理递了资料才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