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知道对于已经离开人世的倪晓爱抱着恨意还是惋惜,因为是她执着偏执的死,使他被迫走向了不能回头的路,可她的执着和偏执却都是因为满心满心地爱他,迫使他没办法恨她。所以万语千言成了这句——

“倪晓爱,再见了。”在倪晓爱的尸体旁,钱少轩出神地说道,还有……

“小言,再见了。”

叶非离赶到东圣医院的时候,看到了司机老方。老方见到叶非离终于出现,赶紧迎了上来,“叶总,您总算出现了。”

“伍芳菲怎么样了?”

老方便把徐念言出来找他,最后到了东圣集团,看到了警车,便追上去,看到了伍芳菲,跟着警车到医院给伍芳菲检查伤口,以及徐念言勇斗狗仔,果断地将伍芳菲迅速转移的事一并告知。

叶非离看到徐念言拿着咖啡从病房里出来的时候,走上前,“你……”

“不好意思,这位先生,你现在不能进去。”

徐念言伸手推开了他。

叶非离怔了怔,皱眉看着目无表情的徐念言,“为什么?”

徐念言看向他,目光清冷,“伍芳菲现在不想见你。”

叶非离抿了抿嘴唇,“她怎么样了?”

“她被人轮*奸了,你说她怎么样?”

听出徐念言的句句带刺,叶非离不禁皱眉,终究还是……发生了……他退到一旁的长椅上坐下,半晌道,“你在怪我?”

徐念言顿了顿,“不是我受到伤害,我哪儿有资格怪到你。”

面对她的冷嘲热讽,叶非离憋屈的心懊恼极了,就算事实的真相是他想赶去救伍芳菲,可是路上遭遇了钱少轩的堵截,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造成了悲剧的结果,这不是他的错,他还是不想解释地挑眉看向她,“你在对我置气什么?她不是你情敌吗?她现在这样,你应该开心才对。”

徐念言压低眉头,看向某人违背真心的绝情清冷,捏紧了拳头,目光凛冽,“你……太无情了。”

叶非离低头看到徐念言的双脚飞快地跑开,他的心一点点地冷下来,懊恼的火焰也随之不见了。他不知道自己刚才为什么要说那样的话,或许是因为徐念言的不相信和不问缘由,激怒了他。

乔意急急忙忙地赶到,从电梯里出了来,看到叶非离一个人呆坐在长椅上,走过去道,“叶总,一切都办理妥当了,叶太太忽然出现在现场……我……”

叶非离摆摆手,“你在这里打点吧,伍芳菲受了刺激,她的情绪可能会很不稳定,我不方便进去。”

“是……叶总……”

叶非离下了楼,一个人踱步到了花园里,夜里的喷水池也像是要睡觉的人一样,静静地不动了。他在边沿坐下来,此时此刻他很想抽根烟,可是身上没有带。

……

“她被人轮*奸了,你说她怎么样?”

“不是我受到伤害,我哪儿有资格怪到你。”

“你……太无情了。”

……

“有一群流氓在追我!你,你快来救我呀!”

“不是的!非离,真的是有一群流氓在追我,我没有骗你!你快来……啊……”

“我在东湖大道这……”

……

“你不能及时地去救她,那么她就会……”

“这样的话,她就会恨你一辈子,你也会摆脱掉她对你的感情,这不是一举两得的事情吗?”

……

头疼欲裂。

叶非离捏紧自己的太阳穴,觉得脑袋里像是燃起了烽烟战火,即刻就要尸横遍野,血流成河。这时一个声音幽幽地响起,“叶先生……”

他抬起头,看到了一个白发苍苍坐着轮椅的老妪微笑地看着他。

“……您认得我?”叶非离下意识地问道。

“叶先生,你忘记我了吗?我在你十八岁的时候参加过你的生日酒会呢。”老妪笑道。

叶非离皱眉地说道,“是吗。”

“也对,都过去那么多年了。”老妪叹气道,“一晃都那么多年了。”

叶非离吃疼地咬着嘴唇,打量这位老妪,着实是不记得了。在他记事以来,如果不是有关的人和事,他的记忆都不会为之保留半分的。头疼的难熬让他握紧了冰冷的边沿。

“古道边……长亭外……”老妪唱起了歌,她厚重浑厚的低音,悠扬古长,像是打开了一个宁静的世界,在这样的一个世界里,叶非离剧烈的头疼感觉慢慢地好了一些,消失不见了。他静静地听着老妪的歌声,心里的苦闷也跟着好受了一点。

一曲终了,叶非离说道,“谢谢,老人家。你的歌声很好听,我的头疼也好受了许多。”

“叶先生,有时候人的病痛啊,其实不是真正的病痛,而是心里的病痛。”老妪呵呵笑,“你心里得病了,你

就会觉得身体也病了。这就是我们常常说的心魔。”

叶非离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嗯……”

“叶先生,你有什么烦恼,不妨和我说说看,我这个老太婆虽然不能帮到你什么,但是至少能够当你的垃圾桶,你说出来后,心里的垃圾尘埃没了,便会好受一点了。”

“……”叶非离并不喜欢把心里的事情说出来,叶正东从小对他的严厉和教导,早就让他养成了绝高的警惕性,心里的事说出来后,哪怕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秘密便不是秘密,而是成了有风的墙壁。他想了想,说道,“我……没有救到一个本来应该救的人,我说出了一些……违心的话……本来两个势同水火的人现在却因为某些事而关系变的亲近……”

其实叶非离也知道自己说的话就像是无字天书,让人费解。他摆摆手,“没什么……”

老妪却笑了,“叶先生,我能够感觉的到你现在的心里很乱,你觉得你怎么会弄不懂很多事情,你现在的心,就像是……像是在一个十字路口的分叉点,看不清每个方向的天气和脚下的路。”

叶非离看向老妪,没有说话,她说中了他现在的感觉,对,就是如此。可是有很多事情,别人能够了解,最后的路和黑暗还是要靠自己去走出去的。这一点,他还是明白的。

老妪伸手抚了抚自己耳鬓的银丝,对叶非离说道,“叶先生,你愿不愿意听我说一个故事?”

叶非离点点头。

老妪从自己的围巾下边摸索出一包烟来递给叶非离,“来,抽根烟吧。”

叶非离有些诧异在医院里,作为病人的她居然会有烟。老妪露出调皮的笑,压低声音道,“我偷偷藏的。呵呵。”

这是一包老牌子的女式香烟,味道很淡,就像是年代久远的一个幽美的爱情故事,让人在很多年以后依然能够慢慢详尽品味的那种感觉。叶非离抽上一根,听到老妪开口讲到,“从前有一个姑娘,爱上了身边保护她的保镖。这应该是一个俗气的开头……”

叶非离安静地垂下眉眼,吐出一个漂亮的烟圈。

“这个保镖是从皇家警校毕业的。因为姑娘的父亲遭遇了枪伤,父亲害怕家人也受到这样的伤害。所以姑娘才有了和这个保镖相识的机会。姑娘很讨厌没有自由的感觉,可是保镖的使命就是一步不离地紧跟着她。一开始的时候,姑娘老捉弄这个保镖,常常让保镖很难做。她以为他会自动请辞的,可是他都忍耐了下来。在一次动乱中,姑娘的不听保护,让保镖受了伤,差点死了。姑娘很内疚,要求亲自照顾这个保镖。在照顾的日子里,姑娘觉得她对这个保镖心动了。”

说“心动了”的时候,老妪的脸颊就好像是初恋时的少女,微微泛红,语气变得甜美极了。

“可是这是不被允许的。”老妪轻叹口气,和方才判若两人的低沉,“一旦雇主和保镖的关系发生了质的变化,保镖就会被安排立刻撤离。所以姑娘强忍住内心的感情,直到那天……父亲出去打猎,再次发生了意外。这一次,父亲没有挨过生命线,离开了姑娘。永远地离开了……姑娘很伤心,她喝了很多的酒,喝了吐,吐了再喝。父亲离开了,这是保镖的失职,连带着姑娘的保镖也要跟着离开。巨额的遗产因为父亲的突然蹦世,而发生了动荡。姑娘觉得很害怕,世界都塌了。她多么希望她心爱的他不要再离开她。可是保镖还是走了。”

“事情并没有这样结束……”老妪顿了顿,苍老的眼窝陷满了哀伤。“姑娘几经周折,终于顺利地继承了父亲的遗产,在其他长辈们的安排下和门当户对的贵公子结婚了,继续过着公主般的日子。姑娘却始终没有忘记那个保镖。直到有一天,她知道了真相,其实父亲的意外不是之前的敌对干的,而是保镖。是她心爱的保镖杀死了她最挚爱的父亲。原因竟然是保镖早就察觉出了她对他的感情。他为了保住她的清誉,也保住自己的饭碗,借刀杀人地将这件事完美地掩盖。姑娘震惊,一度精神崩塌。她竟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