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徐念言点点头,“很好看的一张小床。”

说着,她进了卫生间里。

徐念言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满脸的慌乱,满脸的六神无主,叶非离坐在她的对面,像是一个亲近的好朋友笑问她,很好奇她生下来的孩子是怎样的。明明是一句再平常不过的话,可是从他的嘴里问出来,她就觉得被狠狠地刺了一下心脏,乱掉了正常的呼吸。她知道,因为他根本不是别人,他根本就不是一个亲近的好朋友,他是自己孩子的父亲,是自己唯一的男人,是那个夺走了自己所有的爱情,夺走了自己所有的真心,让痛苦沉淀在了她的生命血液里的男人。

休息室里的爱心小床,那**的空气,分明堆积成了一个个有形的记忆,那样的缠绵,那样的火热,像是翻滚的洪水,冲着自己,争先恐后地涌来,就要将自己埋没了。

他站在她的身后,吐气如兰的热气喷在自己的后脖颈,轻轻地说着那句“我看到它的时候,我不知道为什么就有一种亲近感,感觉自己就喜欢了它很久了一样”,她的心就开始狂乱地跳。

徐念言觉得自己不该来这里,不该把自己陷入这种翻滚的情绪里去。她打开水龙头,将冷水扑打在自己的脸上,试图让自己清醒。“徐念言!你清醒!你要知道你现在是谁!叶非离他已经完全地忘记了你,你也要完全地忘记!你听到了没有!”

倚着门边站着的叶非离,轻轻地扬起嘴角,握着手里的红酒,他知道此时此刻久久在卫生间里的徐念言,是什么样的表情,他可以想像得到。当他看到她的眸光落在那张爱心小**就移不开的时候,他明了,六年前的爱情,还在她的心里,没有离去。他故意说出的那几句话,也让她的心绪彻底乱了。

不管她是徐念言,还是玛丽莎。不管她现在是草根,还是公主。他都知道,他爱的,自始至终都是那个心里时不时犯傻的女孩。

徐念言从卫生间里出了来,看到叶非离正在看件夹,便说道,“那么我就不打扰了,那些礼物,很谢谢你破费了,那我就代替我孩子收下了。”

“好。”叶非离点点头,“你等一下。”

“嗯?”

叶非离慢慢地走过来,站到徐念言的跟前,慢慢地俯下身,缓缓地抬起手。徐念言紧张地后退了一下,他的大手适时地穿过她的臂弯,环住了她的腰,“别动。”

“……”

徐念言就这样看到他的脸一点点地压低,一点点地靠近,他的身体压向自己,大手隔着衣衫仍旧能够感觉到的温度……他的右手慢慢地抬起来,伸向自己的额前……她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终于,他的手指滑过她的眉宇,将她的头发抚了抚。“你的刘海乱了。”

“……”徐念言咬着嘴唇,看到他的微微一笑,心里紧张地要命,表面却不动声色地扬起嘴角,“谢谢。”

“不客气。”

她艰难地转身,觉得自己每走一步,都是步步为营,每走一步,心里的喘气,都快要变成了一个地雷,足够把自己炸的粉身碎骨。他方才分明是故意的,他方才的暧昧,分明是故意的……

可是她却没有任何证据证明他是故意的。

徐念言走出他的办公室,机械地站在电梯门口,下意识地伸手摸了摸额发,不禁呼了一口气。这就好像是一个魔咒,魔咒的密语在叶非离的身上,每一次他的靠近,她都能够浑身僵硬地紧张。

只听电梯门叮咚地响了。

徐念言却看到了伍芳菲从电梯里要走出来。

两个人面面相觑。

“玛丽莎公主?”伍芳菲怔怔地扬起嘴角,冷笑道,“您怎么会在这儿?”

“我来找叶总说一些公事。”徐念言说道。

“公事?是吗?”伍芳菲捂嘴笑,踩着裸色细高跟鞋走了出来,走到徐念言的左手边,“是公事是私事,你心知肚明。”

“……”徐念言顿了顿,“我找叶总说的当然是公事,不过我现在想要和你说一点私事。”

“玛丽莎公主请说~”伍芳菲侧目。

“跪在门口的夏紫紫,你能不能高抬贵手,放她一马?”徐念言说道。

“她一个堂堂大明星,竟然要跪在门口,乞求哀怜,啧啧。”伍芳菲低头看了看自己刚做的美甲,“真是可怜,可悲。”

“其实你根本就知道,她对你构不成任何的威胁。”徐念言皱眉,“又何必一定要置人于死地呢?把她的广告合约还给她,有那么难吗?”

“做出去的事,就是泼出去的水。”伍芳菲挑眉,“既然她这么胆大妄为,目无天地,我只不过是教她一点做人的道理,这也是为了她好,怎么是置人于死地呢?玛丽莎公主,你说这话未免也太过分了一点。”

徐念言听到她的冷嘲热讽,闭眼叹气,“我不希望看到无辜的人受连累。你如果要针对,那就针对我好了。”

“啧啧,玛丽莎公主说的这是什么话。”伍芳菲皱眉,“我可不敢当。您是高高在上的公主,我怎么能针对您呢。夏紫紫不过是一个刚上位的小明星罢了,不值得您为她这么求情。好了,我还要去看我的丈夫,就不在这儿陪您聊天了。”

“芳菲,事情都已经过去了,我希望你能够跳出来,过新的生活。”徐念言轻轻地说完这句话走进了电梯。

“……”伍芳菲怔怔地站在原地,紧紧地捏着拳头,没有注意到站在拐角处的叶非离。

/>

你凭什么说这句话,你不配!伍芳菲恨地咬着鲜红的嘴唇,精致的双眼狰狞着眸光。

徐念言走出东圣,看到夏紫紫还跪在地上,她那双白皙的双腿和硬硬的地板接触着,都能想象那有多疼。她不由地想起了自己,还没有遇到康诺特哥哥,还没有变成公主前的自己。

生活有多艰辛,想要上位,给自己过好一点的生活的愿望有多难实现。没有人比她更了解这种感受。

夏紫紫进娱乐圈,虽然这两年倒是人红是非多,火速地上位了。可是听说她在红之前也经历过不少的磨难,可是她都一次次地挺过来了。没有尝到甜味前吃多少苦都是不在乎的,可是在尝到了甜味后又重新要吃苦,这比没有尝到更加地痛苦。

她不是不明白。

所以,现在,夏紫紫为什么可以放弃自己一切的傲娇,而寻得乞求这样一个机会,她懂。

徐念言刚想要走过去的时候,听到了电话响了,她拿出来,在阳光下,她定睛看了看,竟是伍芳菲。

“你想要我放过夏紫紫?”

“你改变主意了?”徐念言有些意外。

“我没有改变主意,不过如果你现在愿意走过去,牵起夏紫紫的手,说这一切都是你的缘故,她才会遭逢这样的劫难的话,我愿意考虑看看。”站在23楼的伍芳菲,冷哼地说道。

“……”徐念言皱眉,“伍芳菲,如果你打定主意要为难夏紫紫,我也可以拿出时间来陪你玩这样的磨人游戏,我可以用我自己的方法帮她。”

“好啊,如果你……”

这时,手机没有了声响。徐念言拿下来看,手机在这个时候居然给没电了。她知道伍芳菲要说什么,如果她要硬来的话,其实两个人争斗,最终谁都不会有好结果。如果一定不能妥协,这便是最坏的结果。

徐念言不由地想起叶非离说的,如果她现在走过去,夏紫紫的牺牲可就白费了。思来想去,徐念言想到了钱少轩,她走到自己的车里,插上电,打给了钱少轩,“少轩,你在哪里?现在能马上到东圣集团来一下吗?”

二十分钟后,钱少轩到了,徐念言让他去把夏紫紫给扶起来,带离东圣集团的门口。

钱少轩皱眉,“你找我来,就是为了这件事?”

“你不想帮忙吗?”徐念言说道,“夏紫紫是无辜的。”

“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人都是无辜的。可是我们帮不过来。”钱少轩抿了抿嘴唇,老实说,他不想帮和叶非离有过什么的女人,这样子会让他觉得他自己是在给叶非离擦屁股。这种感觉让他不舒服。

“拜托你,将心比心。”徐念言低声说道。

钱少轩皱眉地看着一直跪着的夏紫紫显然有些体力不支,身体开始有些左摇右晃,只好说道,“好吧,我去。”

徐念言看着他下车快步走了过去,刚走到夏紫紫身边的时候,夏紫紫就晕倒了,倒在了他及时伸出手的臂弯里。钱少轩将她抱了起来,走向了自己的车里,一旁的媒体躲在丛林里给这一幕刷刷刷地拍了下来。

徐念言先开车走了,给钱少轩打电话道,“少轩,你先把夏紫紫接回你家去吧,我随后就到。”

“我知道了。”

徐念言到了钱少轩家,看到家庭医师正在给夏紫紫检查身体。徐念言轻轻地问道,“夏小姐怎么样了?”

家庭医师说道,“她只是体力不支,所以晕倒了,没有什么其他大碍,等一会儿她就会醒过来的。”

“好,谢谢医生。”徐念言点点头。

钱少轩送医生出去。

徐念言看到夏紫紫躺在沙发上,精致的妆容都花掉了,便起身脱下外套,放下包,去卫生间打了一盆水,拿上毛巾,帮她轻轻地擦脸。当淡妆和口红都褪下的时候,徐念言看到夏紫紫的容颜还是漂亮的无可厚非。她天生就是当明星的料。

也许是因为擦脸后,舒服了一点,夏紫紫皱眉地醒了过来,看到徐念言后,她迷糊地闭上眼睛,又睁开,“我……我这是在哪里……”

“这是钱家,钱少轩的家。”徐念言说道。

“钱少轩?”夏紫紫撑着自己的身体起了来,思绪慢慢地清醒了过来,她看向扶着自己起来的徐念言,皱眉道,“你是谁……你是……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我是玛丽莎,因为看到你跪在东圣集团门前晕倒了,所以我们把你带回来了。”徐念言说道。

“……”夏紫紫慢慢地想起来,在晕倒之前看到一张英俊的脸突然地出现在自己的面前……这时,钱少轩进了来,她望向他,那张脸慢慢地清晰了过来。“是你,是你救了我……”

钱少轩怔了怔,看到夏紫紫已经醒了,微微一笑地摆摆手,“没有那么夸张,只是抱你回来而已。”

徐念言递过来一杯水,示意她喝下。

一杯水让夏紫紫缓了过来,她把水杯放下,想要起来,“谢谢你们了,我没事。”

徐念言皱眉地扶着她坐下,“你的膝盖因为跪了太久,受伤了,你还是先坐着吧。别急着走。”

“是啊,先坐着吧。”钱少轩附和地说道。

夏紫紫垂下眉眼,苦笑道,“我只是觉得很丢脸……”

“……”徐念言抿了抿嘴唇,一时

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还是站在一旁的钱少轩见状,适时地打圆场道,“谁说的,高高在上的女神愿意放下身份,做出这样的惊人之举,也是让人佩服的。”

夏紫紫怔怔地抬起头,看向钱少轩,只见他睁大眼睛,好整以暇地点头道,“我有看你的作品哦,你很漂亮。”

说着,钱少轩夸张地还举起了大拇指。

“是吗。”夏紫紫扬起苍白的嘴角,难得地露出一丝笑,“谢谢。我知道你,你是钱氏的大少爷,钱少轩。”

钱少轩抿嘴笑,望向徐念言,“乐……玛丽莎公主,你要我做的事情我已经做了。”

夏紫紫后知后觉,看向徐念言,她记得她和叶非离一起有过被报道,标题写的很恶劣,说高高在上的玛丽莎公主也甘心沦为小三之类的……“你就是那个玛丽莎公主吗?”

徐念言知道她想说的是什么,顿了顿说道,“这个世界上应该没有第二个玛丽莎公主……我想。”

“……”夏紫紫蓦地从沙发上站起来,膝盖虽然很疼,险些要摔倒,但还是咬着唇拼命地要离开。徐念言要来扶她,她用力地推开她的手,“我不需要你的同情!”

徐念言看到身后的钱少轩,用眼神示意他先离开。客厅里,只剩下她和夏紫紫。她强行地按着夏紫紫坐下,“你给我冷静一点。”

夏紫紫别过头去,神情肃色。她听到徐念言轻叹气,“我是来帮你的,不管怎么样我都会帮你的,所以我不是你的敌人。我也不是在同情你。”

“你不是在同情我?”夏紫紫冷笑,“好啊,那你让我怎么相信你?我和你素不相识,你为什么要帮我?还是说你做慈善做上了瘾,难道连我也成了你做慈善的对象了?”

“……”徐念言不想说出真实的原因,她真的不想说。

“我说了,我不需要任何人的同情。”夏紫紫倔强的脾气上来,固执地要走。

“因为是我欠你的,是狗仔的无良报道,叶总为了解决我作为慈善大使的形象受损,所以才会转移狗仔的注意力,才会……”徐念言只好将事实全盘托出,如果这样能够让她安心地接受她的帮助的话……

“才会有利用我的后续是吧?”夏紫紫接上了徐念言的话。这样,逻辑才会全部都对上了。这样,她才终于明白叶非离为什么会突然间脸色变的那么快。这样,她才可以确定玛丽莎为什么会无缘无故地帮助自己。

“我……很抱歉。”徐念言抿了抿嘴唇,艰难地说道。

夏紫紫冷冷地推开她的手,“很抱歉?现在我的狼狈,就是你用很抱歉三个字可以解决的?”

“……”

“也对,本来这个社会就是弱肉强食,你们比我厉害,为了解决你们的问题,我不应该怪你们,怪你们什么?怪这个社会不公平?哼。”夏紫紫苦笑地摇头,“该怪的是我自己,没能力保护自己幸幸苦苦挣来的。”

“……我说了,我会帮你的。”徐念言淡淡地说道。

“不需要。”

“为什么要这么固执?我说了我会帮你,为什么要拒绝我?”徐念言皱眉地打断她说道。

夏紫紫摇摇晃晃地站起来,“你帮不了,你帮不了我受到的耻辱。”

“……”

就在这时,钱少轩从外边走了进来,看到徐念言和夏紫紫僵硬的气氛,能够感觉得出她们谈的并不好,摸了摸鼻子说道,“叶非离来了。”

徐念言怔怔地看着叶非离走了进来,夏紫紫见到他竟出现在了这里,上前就给他一个响亮的巴掌,咬牙道,“这是你欠我的!”

惊天的响,让所有人都震住了。徐念言捏着拳头,站在一旁,看到叶非离伸手摸了摸被打的脸颊,轻描淡写地说道,“解气了吗?不解气的话,这边还有。”

“叶非离,你就是一个无赖!你就是一个混蛋!”夏紫紫冲他痛苦地大喊,跑了出去。钱少轩见状只好追了出去。

叶非离看向徐念言,走了过来,“我说了,我会处理夏紫紫的事情的。”

“你倒是处理呀。你的处理就是等到她跪晕在你集团的门口,你还是无动于衷?”徐念言把夏紫紫对她的气愤和责怪,把自己的愧疚和无奈通通地倒在了叶非离的身上。

客厅里,安静地只剩下了徐念言尖锐的质问,只剩下了叶非离好脾气的容忍。徐念言见面前的他一直没有说话,而是定定地看着她,看着她发火,看着她莫名地不悦,她侧过身,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总之,我希望这件事尽快结束,不要因为我,而让无辜的人受连累。”

“你知道夏紫紫的梦想是什么吗?”叶非离冷不丁地问道。

“……”徐念言怔怔地抬头看向他。

叶非离却岔开了话题,走进了厨房,看到有烤箱,柜子里还有面粉,以及其他的东西,便提议道,“有没有兴趣做蛋糕?”

徐念言站在原地,皱眉没动。她现在可没有心情跟着他开玩笑,还做什么蛋糕。叶非离见她没动,走过来拉过她的手,说道,“不要摆着个脸,公主如果都还皱着眉头不开心的话,贫民老百姓该怎么活呢?”

“……”徐念言看着他挽着袖子的精壮的手臂,拉着自己的手,走向厨房,忍不住在内心里泛起了嘀咕,他现在进厨房怎么和进办公室一样地那么娴熟了呢。想起以前他给自己做的那四道宵夜,不仅好吃,而且名字取的也好听。如果他不是一个总裁,

他应该是一个优秀且富有天分的厨师。发呆间,她的手里多了一个做面包用的模具。

叶非离说道,“现在先来和面。”

“和面?”徐念言瞪大眼睛,看向他。

“你不知道和面吗?”叶非离故意逗她,“和面就是做蛋糕和面包前的第一道工序。”

“……”这话,这话,怎么听着这么耳熟呢?徐念言低头看着手里的模具,“你堂堂叶大总裁,怎么会做这些的啊……”

“叶大总裁,也是一个普通人而已。”

“……”可恶,拿话来堵回我……徐念言见他都开始正儿八经地和面了,便索性挽起袖子,“如果照做的话,你是不是就可以告诉我,你到底会怎么帮夏紫紫?”

“先做了再说吧。”叶非离挑眉,“你做的,不一定能合格。”

“……”真的是天理不容,以前连和面都不知道是什么的叶非离,现在还狗模狗样地要对她指点一二了。徐念言点点头,没说话地开始把模具拿到水槽里去淋水,然后开始了。“你要做什么?巧克力慕斯吗?”

“不,我比较喜欢柠檬味的。”

“你确定你做的是面包,而不是馒头吗?”

“我的蛋糕师傅是意大利请来的。”

“意大利最有名的不是面条吗?”

“……玛丽莎你确定你不是在转移我的注意力然后偷偷地往我蛋糕里加盐吗?”

“我们现在又不是在比赛。”

“……”

……

很快地,面包和蛋糕都送进了烤箱。徐念言看着额头有白粉的叶非离,不禁扑哧地笑出声来,“你现在的样子像二郎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