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流水无情
银雪伤心欲绝之下直接奔出了金府，银宰相也急急跟了回去。不日后传出银宰相的千金银雪下嫁铜将军的长子铜珞的消息。我唏嘘不已，那个女子终究是被伤透了心，但愿她与铜珞能幸福一些。转头看罪魁祸首时，他倒仿佛没事人般。
然此时，银宰相父女一走，这晚膳依旧摆在云菊轩内，只我和他共用。我的心从见到他拒绝银雪那一刻就没有真正的平静过。
“尝尝这个。”
“嗯。”
“多吃点。”
“嗯。”不敢看他的眼睛，总觉得那里太深邃，隐藏着许多我不知道的东西。而他看我的眼神，温情之外伴着些哀伤些埋怨些不甘，又似乎抖落着一些不明的决绝。
不敢去揣摩，努力的把心思放在饭菜上，却食而无味。想必他，亦是这般吧。
用完晚膳后，他命人在凉亭里摆了茶点美酒，说要与我小酌，我硬着头皮跟了他去。
从一坐下，他便不说一句话，一口接一口的灌酒。我不是一个好的丫鬟，惹主子伤心又惹主子伤身，也不去劝。只是我知道，他需要的不是别人的劝，这个理智精明的男子无时不刻没有自己的打算。
静静的坐了一会，他无言，我亦无语。
秋风吹过，大朵大朵入夜变了暮深红的芙蓉卷着浓重的夜『色』沉甸甸的落在一旁的青溪上，分外妖娆。
他忽低『吟』道：“见之时，见非是见。见犹离见，见不能及。落花有意随流水，流水无情恋落花。”
这本是残春的写照，在这深秋念来更平添了几分萧瑟，似乎倒是应情应景了。
又一阵风吹过，他转了头，把外套披在我身上。
“风大了，回去罢。”
身上的外套暖暖的，还遗留着一股淡淡的玉兰熏香，我把它往上提了提，默默的跟在他身后，感觉我们之间有什么东西变了。
“那件事，你不必再烦恼了。”他淡淡的语气里有淡淡的忧伤，就连笑着，也无法掩盖。
那件事，是指“提亲”么？我不知该说些什么，他又道：“这个，你拿去吧。我先回房了休息了，不要来打扰我。”
我本能的接住他递过来的东西，看着他的房门渐渐阖上直至关闭，似乎连同深秋的悲凉也一同关了进去，从门缝中朦朦胧胧的溢出几分落寞几分哀愁。
怀着疑『惑』不安回到房中，有些急促的展开发皱的纸条，一行熟悉的字迹跃然纸上：“弟安好，兄见此信时弟已在途中，约莫十日可到。”
是泫，是他的笔迹。多日的思念无声无息的化作泪水溢出。我知道自己再也逃不掉，深深的深深的陷了进去。轻轻触『摸』那些熟悉的字迹，狂跳不已的心久久难以平静。
良久方想到瑜怎么会把他的亲笔信给我？要知道，往日我一次次的追问总没有结果。
转头看向门外漆黑的夜『色』，我忽然豁然明了。
“落花有意随流水，流水无情恋落花”意蕴竟在于此！他竟然体贴到我的尴尬处境，知道我定难以说出拒绝的话，宁愿一并把自己委屈了也不愿我生受煎熬。是我太疏忽了。内疚、自责、感激……的情绪交错，一夜难眠。
另一边自然也是一夜难眠。在小汐想来的体贴大方，其实不过是自己没有勇气没有信心去听她的拒绝罢了。然而，这一刻似乎又后悔了。凭什么就轻易的放手，让弟弟拣了便宜？然而他无法忽略那日泫离开后她眼里的失落伤感，那是他从未见过的。还有那被细针密密扎过的红肿指头让他心疼不已，然而这一切为的却不是他，都不是他！本以为泫走后，他可以让她多分些神在自己身上，奢望她有一日也会用爱恋不舍的眼光看着自己，偷偷的替自己缝一个不伦不类的荷包。可惜，这一切都没有发生。他故意在席间接受银雪的殷勤，然而她竟无动于衷。他甚至丢掉高傲丢掉尊严向她提亲，她的反应除了有些诧异便是排斥……金子瑜啊金子瑜，你也有这种时候啊。他始终无法忘怀当时的挫败感，那么的强烈，强烈到仿佛要将他吞噬掉。
在目睹父亲对待感情的随意后，他就暗暗下定决心要让那个负心汉看到天底下是有人可以做到从一而终的，而且这个人就是他的亲生儿子。然而，上天竟连这个机会都没有给他。第一个他爱着的女子为了荣华富贵离他而去，第二个他爱的女子却并不爱他。无论表面多么的光鲜显赫，那颗心早已受了创伤。
嘴角浸染的苦涩怕是能及得上千年的莲心了，他艰难的咽下所有的酸楚，冷然看着窗外。今年的冬天似乎来得早了一些，不知她会不会觉得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