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章：大婚
历经重重繁缛的仪式，我终于被送进凤仪殿。
就在一年多前，泫带我来的地方；就在九个月前我被原主人羞辱入狱的地方。今日竟成了我与他人的洞房！更可笑的是，从今以后，坐在那尊贵后位上的人是我，是我——“林林，你今天真漂亮！”这话他已经说了三百三十三遍了。
随行的丫鬟把我扶到床榻上坐下，那道温柔的声音随后而至：“可是累了？委屈你了。”言语间满是疼惜和爱恋，呵——有此佳婿，夫复何求？
隔着半透明的大红薄纱，我仍能感受到他眼里的担忧和宠溺。有什么好委屈的？世间无一女子不向往这般荣耀，我微微冷笑。
“林林，我会用尽一切呵护你，爱你。”半蹲在我的面前，年轻的帝王无比诚恳的握住我的双手，任何一个女子听到帝王这样的承诺即使不动心也会感动的吧。可惜我已发过毒誓不再相信任何的甜言蜜语、任何虚伪的诺言，况且你明明知道我要的不是帝王一生的呵护，不是这璀璨的凤冠霞帔！
“林林，相信我，我会给你幸福。”明明是你亲手剥夺了我的幸福，现在却信誓旦旦的对我许下这样的承诺。皇上，你是天子不是戏子！
“林林，你说说话好么？我想听你说话，哪怕是一句，一句就好。”他期待的眼神终究在我紧抿的双唇下渐渐黯淡。
几天前也有人跟我说同样的话，然而金国最最尊贵的帝王呵，你要我说些什么？我能说些什么？如果你拿来金国的律法，我倒可以细细念给你听。
“不说也行。我知道你累了，折腾了大半天也饿了吧。来人，传御膳。”
“启禀皇上，这于规矩不合。您现在应移玉步到大殿与群臣共饮方可回房与娘娘同食。”门外的小太监战战兢兢的提醒道。即使预见到帝王火暴的反应，他仍不得不尽职尽责。
“你哪那么多废话！朕叫传膳就传膳。来人，把他拉下去打五十大板。”
“皇上，大喜之日臣妾不想沾了晦气。”
“林林，你终于肯说话了。太好了，林林！”他大喜，一把抱住我。见我仍看着那跪在地上发抖的太监，忙道：“五十大板免了，下去领赏罢。”
“谢皇上，谢皇后娘娘。”小太监因祸得福，飞也似的跑了。害怕这个反复无常的帝王不知哪一刻又翻脸。只是这皇后娘娘并不像传说中的妖女，她的声音虽然淡漠却很好听……
“这样你满意了吧，我就知道林林是最善良的。好了，我们吃点东西吧。”
“皇上，大殿那边……”
“我不去了，反正他们不喜欢你。”察觉到自己说错话，他忙看了看佳人的脸，似乎并不动怒。其实他反而希望她生气，至少可以证明她有一丝丝的在乎他！
“我想，多陪陪你。”
“皇上，臣妾不想因此而坏了规矩，那样只会让他们更讨厌臣妾。您还是先去吧，臣妾自己食用即可。”
他皱了皱飞扬的俊眉，终还是应了我：“林林，我很快回来，等我。”
说完隔着鲜红的喜帕轻轻的印上我的唇瓣，眼里无限的柔情蜜意。
“好好伺候皇后娘娘。”
“是。”
红烛摇曳，张灯结彩。到处一片喜气洋洋，泫，你也在大殿上与旁人共饮我的喜酒么？你是否在笑，是否能咽下那众多的佳肴美酒，是否，有佳人在怀……
你可知道，我的心在滴血；你可知道就算是凤尾鱼翅、红梅珠香也引不起我半分胃口。
恹恹的挑了半日，腹中空响却什么也不想吃。
“怎么不吃？不合胃口么？想吃什么叫人去做。”他果然很快回来了，不到一柱香的时间。
想了想，我开了口：“桂花糕。”
他一愣，旋即反应过来，一叠声的吩咐下去。
“怎么想起吃这个？这凤尾鱼翅不是你素来爱吃的么？”他亲自夹了喂我，我摇摇头，别过脸去。我一向爱吃的只有桂花糕，凤尾鱼翅不过是偶尔才念起，并不常吃。
“你怎么把凤冠摘下了？我应该亲自替你摘的。”他有些委屈的看着我，这一幕他这几日可是想了千遍。亲自揭开心爱人的喜帕，就像民间的夫妻一样，从此恩恩爱爱、白头偕老。
“皇上，你为什麽娶我？你并不爱我。”伤心归伤心，到了这个地步我不想再让人玩弄感情，也不想玩弄任何人的感情。
“我不爱你？林林，你问过我么？你给过我机会么？你从来都把我的真心当玩笑。”他苦笑，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变调。
我没想到他竟然有这么大的反应，难道他真的爱我？
“不，皇上。你只是觉得我与众不同，一时新奇罢了。”
“林林，你又拿我的心践踏。相信我爱你，就这么难吗？”他一脸受伤，仍深情的看着我，“没错，从一开始我只是觉得你与一般女子不同。你有才气却不沉闷，你纯真可爱却不做作，你古灵精怪却不卖弄，你有时候小气有时候却又落落大方，有时候很聪明有时候又很『迷』糊，有时候坚强有时候又很脆弱……你看起来好矛盾，却又不矛盾。这样的你让我不得不深陷其中……从来没有一个女子能够这般左右我的情绪。只有你，林林，你知道吗？只有你！”他伸出手想要握住我的，触及我冷漠的眼神只得作罢。
“从小到大，有什么是我得不到的？没有！父皇虽然不宠我，但我好歹也是皇太子。母后对我是万般宠爱，从小，我就习惯了呼风唤雨。直到遇见你，我才知道。世界上有些东西不是那么轻易就得到的，然而我现在还是得到了，是么？林林，你是我的，是我的。”
他不管我同不同意，猛然拥我入怀，在我耳边喃喃低语。
“皇上，你并不是爱我。你只是对我有强烈的占有欲罢了。人对于难以到手的东西总是比较在意的。”我淡淡道，替他开脱亦是替自己开脱，我宁愿相信他对我仅有占有欲而不是爱，不是。
“林林，我从来不知道有人能把我伤得这么深。”他放开我，大笑。那笑失去了往日的威严，取而代之的是酸涩、讥诮，“你知道么？这皇位我并不十分在意，然而为了得到你。我向父皇请命去西楚。西楚——你知道那是一个什么样的地方么？我从来没有见过那样荒凉死气沉沉的地方。到处是饿死的尸体，十里之内看不到活人看不到庄稼。然而，为了你，我硬是呆了好几个月。在那里，我吃的穿的都不如灵燕城一般的老百姓。”
“作为王者，这些东西你必须面对。”我艰难道，不要再把所有的不是再推到我的身上。
他笑，凄楚如一只失去伴侣在夜空盘旋的鹰。
我不忍道：“我——无意伤你。”
“无妨，无论你怎么伤害我。只要你在我身边就好，总有一日你会相信我的爱。你会爱上我。”他平静的速度让我有些惊讶。
此时，门外突然一阵嘈杂，尽管声音不大，在寂静的凤仪殿里却格外的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