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释然
一觉醒来已是次日午时。下床伸展伸展，已无大碍。我心心念念记着金子泫那日提出的要守丫鬟本分的指导思想，穿着洗漱完毕，便要过去帮他打扫卧室。不料竟在经过他书房时被叫住。
“你怎么在这？”他这时候不是应该在翰林院吗？话一出口，又发觉不对，忙改口：“奴婢请小少爷安，小少爷此刻不应该在翰林院么？”
“你不想看到我吗？”他的睫『毛』盛着一抹细微的期待。
我一时之间竟不知如何回答这突兀的问话。
只闻得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因为是年，皇上特别恩赐这几日不用去。”原来他们也有年假。
“哦。奴婢这就去给小少爷打扫卧室。”我说完就要走，又被他叫住。
“你身子好些了？”他的语气平和，一如昨夜。然而我总觉得自己不该受那份特别的对待，因紧绷了脸：“劳小少爷费心了，奴婢身子已大好。如无其他吩咐，奴婢先去忙了。”
“不要满口奴婢奴婢的，我听不惯，还是跟以前一样随意就好。”他有些忍无可忍了。
他听不惯，难道我就说得惯吗？
“奴婢不敢，小少爷曾教训过奴婢：丫鬟要有丫鬟的本分，先前是奴婢大意，既然现在已经知道，万万不敢擅自逾越。而且小少爷也说了外头的人最爱嚼舌，府里的丫鬟不懂规矩，传到他们嘴里，难免使金府的名誉受损。”我把前天吃早餐时他说的话一字一句的清晰吐出回复他，不抬头就知道某人处于盛怒状态。心里流过一阵快感，我现在才发觉自己是那种典型的“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的小肚鸡肠的人。
“你——”眼前脸『色』依然苍白的女子让他第一次有了想杀人灭口的冲动，他努力抑制住爆发的怒火，忿然一拂长袖，“罢！你来帮我整理一下书房，卧室她们已经打扫过了。”
“是。”我惊诧于自己的安然无恙，深吸一口气跟随他入内。
第一次踏入他的书房，感觉竟十分舒心。相比之下，金子瑜的书房布局过于严肃，『色』彩过于厚重，给人一种压迫感。想必也是因了他身为将领所需的格调吧。而这里，『色』彩明亮活泼，布局简约却不失雅致。照理说，整天冷着脸的人书房布局也**暗些。现在看来，倒让我有些意外了。
“先把案上的笔墨收好吧。”他指着一张碎玉大理石大案，声音已经恢复平静。
我一看懵了：案上摆着各『色』颜料，数十支大小不一的均沾了墨的笔并碟子砚台，十数张画稿……我是第一次看到那么齐全的画具，不禁又惊又喜。我一直对山水画有极浓厚的兴趣，虽然不是学画出身，但好歹也『摸』过那么些时日，多少懂点门道。但现在好多画具竟都叫不上口！
他仿佛看透了我的心思，也不气恼了，走近一一指道：“这是头号排笔，这小些的是二号的，再小些的是三号的；这是大染中染小染；这是蟹爪、须眉、着『色』；这一并是开面、柳条。”未完又指着碟子里『乳』钵里的颜料道，“赭石、广花、藤黄、胭脂、石青、石绿、大赤、青金……”然后又指着书架一一列出其摆放之处和用途，一起与我摆放整齐。
时间缓缓流逝，无声无息的消磨着我们的隔阂。他命人泡了云翠片递于我尝，我喝了小半盅，忽觉胃里一阵翻腾，一股酸水就要冒出口，我忙止住。
“怎么了？是不是方才太累？头还晕罢？『药』吃过了没？”他一喋声的问，一脸焦急，墨般的眼眸尽是焦虑之『色』，那么真切，那么自然。
我忽然释然，轻笑道：“我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