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这都是算计好的吧!怎么这么巧内忧外患一起来呢?”艾迪怒得直接爆了粗口,这明摆着是要置零于死地啊!

萝拉朝零的方向看了一眼,直截了当地说道:“不止于此,塞维尔方已经放话了,要么交出仿生人,要么就把疲弱之际的埃米尔夷为平地。相信不用我说你们也能猜到,民心是朝着天平的哪一方倾斜,简直是一边倒的趋势。”

莫林一阵头疼,这种时候若是丢盔弃甲,抛弃埃米尔民众离开,那就真的从留名青史的英雄,变成遗臭万年的懦夫了。但若是为了保全埃米尔,生生把零交出去,那他更是一个忘恩负义,背弃兄弟的畜生!这是一个两难的抉择,把他和零同时推向了风口浪尖,稍有不慎,便是灭顶之灾。

“但是......”绝境之前,伊威尔这个看上去平平无奇的清瘦男子,却目光炯炯地开口道:“塞维尔那边的人,不知道我还活着。他们自以为埃米尔仍旧是个要靠他们出口武器才能有一战之力的城邦,但如果,他们知道那个曾经为他们制造最尖端武器的人,已经站到了敌对的埃米尔一方,他们还能毫无顾虑地出战吗?”

伊威尔此言一出,萝拉的脸色瞬间变了变:“你想要主动暴露自己身份?伊威尔,你要知道,在塞维尔军方眼中,你的价值绝不输于零。若是让他们知道你还活着,他们很可能把矛头的方向转向你。”

“伊威尔,基地的人们需要你,他们还期望着你为他们建造一个新的家园。”零不愿意别人为了他,背负本该降临在他身上的灾厄,若是真要献祭一个人才能平定这场极不公平的战争,那他情愿那个人是他自己,毕竟,他还算不上是一个真正的人类,不过是一个智能且强大的机器罢了。

“行了,你们两个别争着抢着去送死,还有我呢,我不会让我的兄弟们奔赴绝地的,既然塞维尔人主动开战,那我们就全力迎击!”莫林的脊梁挺直,身躯如同一面钢铁铸就的高墙。

杜启明看向莫林,属于欧玛的记忆涌入他的脑海。那个为了救下萍水相逢的两个孩子,而自愿用后背承受光弹攻击的战士,和眼前坚毅的身影重合在一起。杜启明心想,或许真的是人以群分吧,只有这样的领袖,才能凝聚一批勇毅而忠诚的战士,能够毫无畏惧地向对方托付自己的后背。

商议既定,莫林便不顾那些中上层刺头的异议,召集所有能够使用的战力,包括被那些刺头所忌惮的仿生人军团,争分夺秒地整顿备战。

伊威尔则继续回到他的工作室,不舍昼夜地研制着针对塞维尔军方的特制武器。零前来看他时,伊威尔正在对着自己当年亲手制造出的塞维尔□□沉思。

见零走近,他把塞维尔□□放到工作台上,叹息道:“年轻时的我,原以为自己制造出的武器能够守卫城邦的稳定,保护同胞的安全,却没料到,正是我亲手制造出的这些枪械,把那些无辜的同胞送上了绝路。”

“你是说,那些‘淘汰者’?”零或多或少知道些伊威尔的过去,对此也颇为感慨。伊威尔点了点头,怅然道:“那些家伙,就是用这些武器,把‘淘汰者’逼进了变异生物的口中,基地里的人们,大多都是因此失去了他们的家人......”

零无奈地摇了摇头:“这么说来,我也是‘魍魉之灾’中的刽子手,作为索玛博士的助手,魍魉病毒的活体实验,我也曾参与其中。”

“零哥哥,索玛博士又是谁啊?”锦幽八卦之心熊熊燃起,想追问出当年魍魉病毒的源起。伊威尔听到这脆生生的童声,这才发现零的身后跟了一条长长的小尾巴:“诶?这群小孩儿怎么跟你过来了?”

锦幽连忙表态道:“我们不是小孩儿了,我们是埃米尔军队的新兵!”

“新兵?”伊威尔看向这些瘦弱得不行的孩子,一时哭笑不得:“你们能握住这么沉的武器吗?”

锦幽狡黠地挑了挑眉,戳了戳萧含誉的胳膊,给他递了个搞事的眼神。萧含誉心领神会地拿起了桌上的塞维尔□□,对着窗边的花瓶就是一道精准至极的射击。

花瓶应声而碎,吓得伊威尔连忙夺过了萧含誉手里的塞维尔□□:“天呐!零!你怎么教小孩子用这么危险的武器,这可是高战能光弹啊!”

零略微有些皱眉,他看了锦幽和萧含誉一眼,没有出口斥责,但语气比平时重了几分:“我没教他们,我只让他们接触了一些防御性和低战能的枪械。”

“啧啧,无师自通,自学成才?”伊威尔顿时对这些小家伙刮目相看:“一个小姑娘竟然能把塞维尔□□用得这么娴熟精准,简直不可思议!”

零并没有赞同伊威尔的夸奖,而是把萧含誉等人叫到了一边,重重地叹了口气:“你们知道战争意味着什么吗?”

锦幽故作懵懂地睁大了眼睛,用一种孩子气的语气回道:“不知道......”

面对着这般童真的眼神,零一字一句认真说道:“意味着你们不得不沾上敌对方的鲜血,又或是死在敌人的手中。但即便是敌人,也不过是听命于领导者的战士罢了,他们同时也是某个稚童的慈蔼父亲,某位姑娘的未婚恋人,某对白发老者的唯一血脉......

战争是没有对错的,只要哪一方战胜,便能占据道德的制高点,编纂出佐证战争正义论的证据,后人会为了前辈的荣耀而骄傲自得,无情地嘲笑弱势的那一方。他们早早学会了分立派别,识明敌我,却从没意识到,对方和自己一样,都不过是被权柄玩弄的,全然相同的人。”

这番话,即使内心为成年人的杜启明也听得震撼不已,面前这个没有血肉之躯的仿生人,却比所有人类都看得通透。但是这份通透,却让他背负着常人无法想象的悲苦。就像是斗兽场外的观众,以局外人的视角看着笼中血腥的厮杀,却无力阻止,只能在全场的欢呼喝彩声中,沉默不语。

末了,零沉声低语:“这是一方一旦陷入就再也无法脱身的泥潭,我们这些人已经满身血污,但你们不一样,我希望你们能干干净净地活着,享受充满丽日和风的温柔美梦,而不是刺穿敌人心脏,割开敌人咽喉的血色噩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