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弯弯突然想起他刚刚好像是呻吟了一声,难道是碰到他的伤口了?这般想着她心里一慌,搁下电话便朝着卧室而去。

打开门,就见容晔光着上半身坐在床边,费力地给自己的后背上药。还是上次受伤的地方,原本应该渐好的伤口,现在皮肉外翻,而且还带着鲜血的痕迹,看上去好像更加严重了,她不由怔住。

他听到动静转过头来,看了眼闯进来的陆弯弯,慢条斯理地拢起衣服,问:“这么快就弄好了?”

陆弯弯的目光从他的动作上移开,看着他脸上清清淡淡的表情,心上升起一股异样的复杂

。她张了张嘴,终究没有发出声音来,只是轻轻地摇了摇头。

容晔也没问那她进来干嘛,低头,着手将药品和绷带搁回医药箱里,似乎没有再开口的意思。

陆弯弯看着他的侧影,心里没来由的一揪。

容晔本来想合上医药箱的,突然伸过来的一只手压在上面使他动作停顿,抬眼,便见到陆弯弯站在自己面前,眼色复杂地看着自己。

他迎着她的目光,她不说话他也不开口,眸子一贯的眸墨深沉,就那样僵持着。

陆弯弯张了半天嘴,声音有些艰涩地说:“……我可以帮你。”她是指他后背的伤,他自己处理不好的,根本看不见,够不着。

容晔闻言后笑了,可是这个笑并没有淡化他脸上的冷漠,更没有抵达眼底。只清淡,漠然地吐出两个字,说:“不必。”然后站起身来,手插进裤兜里便准备走开。

她却伸手抓住他的手臂,看着他的目光有些凄凄然,的确是有点不像从前面对他的她。

容晔看着她,那双眸子仿佛在诉说着愧疚,亦或是心疼。

他说:“陆弯弯,你不是说让我别时不时露出关心你的表情,看着累吗?你也别这个样儿,反正我也是索取过报酬的。”说完他脸的线条愈加清冽,然后伸手将她抓着自己手臂的手拂开。

陆弯弯心里一痛,却没有放手,执意猛然踮起脚,就这样封住了他的嘴。

容晔心里有些厌烦,他喜欢吻她的时候,她总是一副被强迫的样子。如今只是看到这样一个伤口而已,就让她心软了吗?

他,容晔不需要这样的同情。

他伸手想扯开她,她却固执地用手圈住他的脖子,执意不放,唇更加用力地吻住他,学着他的样子伸出舌舔到他的唇,细细地描绘他的唇形。

容晔的身子突然就僵了一下,他看着她,她含雾的眸子突然懂了

她这是在付报酬吗?

怒意在胸口凝聚,真是恨极。恨极她,也更恨极了这样的自己,居然在这种状况下仍能受她影响。于是他改被动为主动,掐着她的肩胛,将她狠狠压回**。

既然她觉得这样就可以偿还,那么他就成全她!

陆弯弯开始时头被摔得有点发懵,恍惚间只听到有什么被扫到了地上,耳边传来稀里哗啦的声响。她都来不及起身,他便压过来,吻更是狂肆般地袭来封住了她的嘴,不给一丝喘息的机会。

“唔……”她想开口。

他的舌却卷进她的口腔里,狂扫过里面的第一寸肌理,直抵到她的咽喉里去。

手下的力道也没有松懈,从她的衣服下摆里探进去,粗砺的掌心摩擦着她身上细腻的肌肤,然后带着惩罚性地用力撕扯她的衣服。

这样强的侵略气息,让她猛然想起那天在华州酒店里恐惧的一幕,她啰嗦了一下就清醒过来,猛然捉住他在自己身上肆掠的手。

容晔居高临下地看着她,问:“不是要付报酬吗?”

陆弯弯的动作僵住,还没有醒过神来之前,他的手已经从她掌心里抽出,上衣就这样轻易地被他挑开,他俯下身来,用唇代替手,在她细嫩的肌肤上亲吻,啃咬,一直到她身上印满属于自己的痕迹。

陆弯弯的目光茫然地盯着天花板,手攥紧着床单,没有反抗。直到他在她身上驰骋的时候,陆弯弯眼里映出他因为“运动”而被汗水浸湿的脸,显得越发的俊毅,性感。

豆大的汗珠一颗颗砸下来落在她身上,有的砸在眼角,她下意识地闭上眼睛,借机掩饰起眼眶里的酸涩。闻着空气间糜烂又带着隐隐血腥的味道,都不明白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样子。明明她只是有点心疼,明明她的吻只是想要给他藯藉,却被误解……

“唔……”下身一阵疼痛,让她皱起眉头。

“睁开

。”他按压着她腰肢上的手掌下压,暗哑的嗓音染着**,却充分显示着他的不满,以及霸道。

陆弯弯睫毛颤动,最终睁开眼睛,眼底映出他咄咄盯着自己的模样,唇角慢慢漾起一抹笑意。就这样吧,这样的关糸其实挺好。原本也是顺着她即定的轨迹,并没有一丝偏离。是她刚刚着了魔,才会产生不该有的情绪。

这般想着,她主动撑起上半身,伸出一双纤细的手臂攀上他的脖子,用唇吻上他的喉结……

容晔的身子一震,盯着她的眸子愈加幽深。眼前的她看上去有一种别样的妩媚,却带着堕落的气息,他不喜欢,于是将她推回床面上,重新掌握主动权,开始疯狂的掠夺。

一场欢爱,弄得更像野兽间的嘶咬,当激情褪怯,除了空气中的潮湿糜烂,没有爱的寻欢过后,就只剩下身心的空虚。

她用床单整个裹着自己,蜷缩在床的那一端,而他仅套了条裤子,倚在床头吸烟。

空间沉默,只有淡淡的烟草味流动。

半晌,她才回过头,看到他**的肩头上,绷带早就在激情中被他扔到了地上,这会儿伤口完**露在外面,有些撕裂的痕迹,可是他的样子好像并不在乎。

容晔的脸色太过阴沉,刚刚被收拾过的陆弯弯不想惹他,默默地起身,拖着被累惨的疲惫身子进了浴室冲澡,然后去厨房准备晚餐去了。

简单地炒了两个菜,炉灶上煲着浓汤。他还病着,饭还是要吃的,弄好之后她折回到房间打算喊他。打开门,却见他躺在**。

卧室的大灯关了,只留了床头那一盏台灯,散发出橘色的光,所以眼前视线并不太好。她只看到他躺在**的轮廓,背对着自己,并不确定他有没有睡着。

空间里似乎还残留着那种激情后留下的味道,夹杂着淡淡的烟草味,她走过去轻声开了扇窗。回头见他闭着眼睛,似乎是真的睡了。

低眸,发现医药箱还倒地上,里面的东西洒了一地。她将东西一一收进去,提起来时想到他的伤,犹豫了一下,还是走过去,轻手轻脚地撩开他身上的被单。

尽管刚刚已经瞧过,这会儿见了还是觉得心口一紧

。她将医药箱打开,夹了棉球帮他消毒,大概是弄痛了他,他身子缩了一下。

陆弯弯紧张地俯身在他伤口上呼了呼,那种凉凉的气息拂在皮肤上,让容晔骤然睁开眼睛。可是他没有动,只听着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她其实还是那么笨手笨脚的,不小心失手时会弄得他很痛,连她自己都发出懊恼的挫败叹息。

过了好久,伤口终于是处理好了。陆弯弯不由松了口气。余光掠过他的脸,才发现他已经睁开了眼睛,不由怔住。

容晔转眸,对上她盯着自己的目光。觉得她够傻的,弄得他那么痛,他又没晕过去又怎么会不醒?

陆弯弯看着他那眼神,好像明白他在想什么。可是人家没说出来,她也不能巴巴的上去挨骂不是?于是声音闷闷地说:“既然醒了就坐起来吧,要缠上绷带才行。”

容晔唇角扬了一下,心想着她这次倒是聪明,没像从前那样想当然,然后质问他自讨苦吃,然后配合地坐起身来。

陆弯弯则动手帮他弄绷带,他明明看着就是劲瘦型,虽然身手敏捷,矫健,可是绝对的好身材,一点也不显壮硕。可是她还是觉得很吃力。身子几乎贴着他的胸,手才能从他后背交错着将绷带缠过来。

指尖在他张扬有力的肌理上划过,终于最后打好了个结,额头上已经出一层汗,不知道是热的还是紧张的。

容晔抓住她要收回的手,唇角间的弧度一点点弯起,就连精致的眉目间都带了春色。

陆弯弯的脸颊也在他的注视下莫名地发热,渐渐红起来,直到耳根,低着头说:“吃饭吧。”然后抽回自己的手率先出去,颇有点落荒而逃的意思。

因为这个莫名的扭转,晚饭的气氛还算不错。两人吃了饭,陆弯弯在厨房里收拾碗筷,容晔则在客厅里打开电脑,翻阅资料。

这副情景恍然回到了多年前……

陆弯弯收拾完厨房时准备回房,容晔喊她:“弯弯。”

陆弯弯闻言侧目看他,还是折过来,坐到他对面的沙发上

容晔将手里一个文件袋递给她,说:“华澜的事你不想我插手,自己看着办。”

陆弯弯目光落在他递过来的文件袋上,接过后点了点头。

容晔继续手里的工作,陆弯弯见他没有别的事了,便拎着文件回到卧室,坐在**将文件袋打开,目光掠过那些内容时,脸色渐渐凝重起来……

等容晔忙完进卧室的时候,陆弯弯已经在看电视,脸色看上去很平静,倒是让他瞧不出什么。

他简单地洗漱了一下,也掀被上床。抬眼看到屏幕上正播着财经新闻,他不由侧目多看了她一眼,管理一家公司的确是不一样了,她从前只喜欢那些言情剧。

也是,这副容颜虽然不曾有多少改变,可毕竟已经从十几岁长成了二十六岁的轻熟女人,不再是那个懵懂、胆小到只会躲到他臂弯中的小女孩,许多事情都已经懂得隐藏与衡量。

他的弯弯,在渐渐成长!

——分隔线——

清早,陆弯弯在刺耳的闹铃声中翻了个身,然后用被单蒙住头。可是并没有阻止噪音的肆掠,习惯性的伸手到床头按掉闹钟,想继续与周公会晤。

突然想起今天是要上班的,骤然睁开眼睛,看到时针已经指向8点,一下子便从**坐起来。手忙脚乱地套上拖鞋,到浴室里洗漱完毕,换了衣服就匆匆出了房门。

容晔正慵懒地坐在餐桌前,桌上摆着早餐。

“醒了?”他问。

“嗯。”陆弯弯应着,然后去茶几上找自己昨天带回来的文件夹。

“过来吃早饭。”他用汤匙搅着碗里的白粥说。

“我时间来不及了,就不吃了。”她手里拿到文件,头也不抬地回答,抬脚就往玄关而去。

“你如果不吃,明天开始我就每天早上五点喊你起来陪我去跑步。”

陆弯弯已经走到玄关,打开了鞋柜,手正拎着一双鞋要搁在地上,就听到他凉凉的声音传来

又来这一招!

记得他初上军校那年,她就像脱离家长的孩子,再也没有人管束。晚上抱着言情小说没节制,一直看到凌晨甚至更晚才上床睡觉,早上自然是怎么也不愿意醒的,每天都拖到不能再拖才起床,匆匆忙忙地跑去上学,根本顾不上吃早餐。

容晔的父亲工作很忙,本来就经常不在家里,母亲又常年参加音乐交流会什么的,保姆自然不敢管她。开始那段时间是挺爽的,除了会想念他外,觉得这样的日子自由自在。直到他放假回来遇到她闹胃疼,弄到医院被告之饮食不规律引起的,才算出了事。

他带她回到家,生气地质问保姆是不是因为自己不在家,保姆就苛待她?尽管她偷偷给保姆递眼色,那保姆为了自己的工作也不敢替她隐瞒,再说被这样质问实在委屈,就一五一十地全说了,当时容晔听了连脸都气黑了。

当晚还好,因为她胃疼,看着她那可怜兮兮的惨样他没倒发火。第二天早上五点,她就被他从被窝里强行挖出来,让她陪他去跑步。

整整一个月啊,她天天跑完再去上学,累得腿都迈不动。要说那时候容晔疼她是真疼,可要收拾她时也绝不手软,无论她怎么哀求都没用。

军属院里都是些在职的军官,更有像容晔爷爷辈的,都养成了早起锻炼的习惯。看着她天天苦哈哈地在他的鞭策下跑步,都乐哈哈地打招呼。还凑在一起议论,说容家这小子就是不一样,现在他们这辈年轻人哪还有他这样精气神?

尤其是唐昕锐那因为身体不行,早年便修养在家的爷爷,那口吻真是既羡慕又嫉妒。因为他孙子唐昕锐就是当时的反面教材,同样在军校,与容晔同时归家,他天天晚上去夜场鬼混,不到下午不起床。

后来唐昕锐与容晔返校时,唐昕锐千叮咛万嘱咐地求陆弯弯保重自己的身体,一定要按时起床,按时吃饭,千万别看那些言情小说,也别随便和别的男人出去教坏她。

当时容晔就听了半句,以为唐昕锐对弯弯有不良企图,跑去不知跟唐爷爷说了一句什么。

“唐昕锐

!”唐爷爷一声狮吼,吓得唐昕锐一哆嗦,赶紧从陆弯弯身边跳开,然后看到容晔阴险地冲自己笑。也不等自己家老爷子发威,就急急地钻进了车里。

他家老爷子打小就不待见自己,嘴里一直都念叨容晔的好,让他跟人家学习。其实也就唐昕锐知道,这傢伙背地里阴着呢,也就表面装得正经。

可惜他家老爷子偏偏就看重容晔,所以容晔就算间接捏住了唐昕锐的七寸,使他每次回来都小心翼翼地讨好。所以那时那刻唐昕锐心里咒骂着,面上还要伪善地冲容晔笑,催促他老人家赶紧走。

不然他被老爷子逮住就是一顿削,那是个火爆的老头,带兵惯了,从来也不管当着多少人的面,一点儿面子都不给。

别提他心里有多恨了。

可是恨归恨,报复归报复,这感情就是这么出来的,两人的一直都是打死都不怨的好哥们。

话转回来,她还记得当时容晔一脸酷像地上了车,像恩赐似的特大爷,而唐昕锐平时那张痞痞的脸上则愁云惨雾,陆弯弯就站在一边笑。笑着笑着与容晔侧过来的目光接上,渐渐的便痴了。

直到看着车子越来越远,泪水失了眼眶,再也看不到他的身影。那时她的泪就那么轻易地掉落,哪怕只是一点点悲伤,哪怕仅仅是短暂的离别……

想起那段时光,仿佛还恍如昨日。她也曾经那样毫无顾忌地哭,畅快淋漓地笑,痛痛快快地撒娇和抱怨,现在想想那时的小纠结都是幸福的……

此时此刻,她听到这句话时穿鞋的动作停止,抬眼看着头都没抬的容晔,别看他一派的气定神闲。她知道,他不是开玩笑,自己今天若真敢出了这个门,明天就要做好五点起床的准备。

想到他们暂时还要住在同一屋檐下,自己不可避免地又要受他的管制。衡量过后,她认命地将鞋放回去,然后洗了手乖乖坐到餐桌前。

容晔对面的桌上摆着冒热气的白粥,显然是为她准备的。他抬眸,看到她这样听话似乎很满意,便将一只小笼包搁在她面前的瓷碟里,说:“吃吧。”

她不服气地瞪了他一眼,肚子的确是饿。看看表,反正怎么也是迟到了,便安心地享受起来

从小的良好家教养成的习惯,食不言寝不语,两人在餐桌上一贯的沉默,有条不紊地吃完了饭。

容晔用餐巾纸按了按唇角,说:“要不要去看看你哥?”

陆弯弯抬眸看着他,意识到他是这是要去戒毒所,抬眼看看表。想着上午的事让肖助理帮自己调整一下,便点了点头。

容晔回房去换衣服,陆弯弯收拾桌面,然后两人一起出了门。

因为容晔事前打过招呼,所以这次见陆希也很顺利。知道陆希与他不对盘,容晔便直接去了管事的办公室,过去打声招呼,让他们特别照顾一下陆希是必须的,正好也留给两人独处的空间。

陆希大概刚到戒毒所不适应,更何况戒毒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所以他的精神看起来十分不好,整个人又像变了个样般,身上、脸上还带着新伤。

不过好在意志不错,他一直向陆弯弯保证自己可以,一定会好好的从那里出来,堂堂正正地去见父亲,见陆弯弯。

陆弯弯看他那个样子,心疼的眼里发热,又不敢让他发现。陆希毕竟还是条汉子,不喜欢妹妹总是见到这么狼狈,没有出息的自己,便一直催着她离开,并叮嘱她不要再来,等着他出去见他们。所以陆弯弯与他说多久,便被他赶了出来。

容晔告诉她,陆希的事很快就会查清楚,写意只要征得股东的同意,也可以提前撤案。陆弯弯想的却不止是撤案的问题,这事必须查清楚,并给写意一个交待,才能为了哥哥以后回公司铺好路。

出了戒毒所,容晔的电话便一直响,他看起来也很忙,将陆弯弯送到写意楼下便走了。

如此平静地过了几天,陆希的事虽然不能暂时有结果,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她也瞒得很好,目标媒体都没有发现陆希回了z城。

陆文华虽然看起来精神不错,可是身体却越来越差,陆希染上毒瘾的事,陆弯弯是万万不敢告诉他,只报喜不报忧。幸好陆晨还算不错,陪他身边算是个安慰。

可是即便这样,下午陆弯弯还是接到了他病发的通知

。急急忙忙地赶去医院,心焦地在抢救室外等了三个小时,陆文华终于被推出抢救室。

可是并没有完全脱离危险,于是被转到重症监护室里,她一直守在陆文华身边,他迷迷糊糊地抓着她的手喊母亲兰溪的名字,后来又喊陆希的,含含糊糊的也听不清说了什么。

护士进来帮他换点滴架子上的药,陆文华终于是醒了,只是很虚弱,看陆弯弯一脸疲惫便让她出去休息一下。陆弯弯自然是不肯,护士也帮忙说替她照看一会儿,让她出去喘口气,等陆文华睡了再悄悄回来。

陆弯弯道了谢,换下防菌服出去,在贩买机买了瓶水喝。刚刚坐到椅子上,身上的手机便响起来。

她看了一眼来电显示,居然是容晔。

“在哪?”刚刚接通,就传来干脆霸道的声音。

“医院,我爸身体不好,今晚可能回不去。”她回答,声音淡淡的,还是含一丝疲倦在里面。

“还好吧?”他问。也不知道是问她,还是问陆文华的病情。

“已经脱离危险了。”她回答。

她有种感觉,自从这次见面,容晔似乎一直对她的父亲以及自己的父母都有种不想多谈的意思。即使是碰到,也只是简简单单的一句,能避则避。

当然,他从前也是这样的人,与谁也不亲厚。更极少过问她家的事,可是最近她就是感觉有点怪怪的,尤其是上次在z县,她去见陆妈妈时……

“有听到我说话吗?”容晔的声音拉回她的思绪。

“啊?”她茫然地发出一个单音。

容晔终于发现她的确是在走神,也没再说话,半晌,那头却已经传来茫音。

陆弯弯看着掌心里切断通话的屏幕苦笑了一下,他一直是这脾气,所以也没在意。然后拎着水瓶准备回病房,却看到一个女人身影站在父亲病房门口,看上去行迹鬼鬼祟祟的。

那女人听到脚步声回头,她看到居然是华澜

“你来做什么?”看到是她,陆弯弯的脸沉下去。

华澜却一点儿也没有不受欢迎的自觉,背着单肩皮包,脚蹬七寸高跟鞋,双后环胸地看着她,那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说:“当然是看看这个老东西死了没有。”

“我尊重你是陆晨的母亲,但是如果你再这样说话,别怪我不客气了。”陆弯弯盯着她警告。

华澜闻言嗤笑一声,目光上、下打量着她,说:“有人撑腰就是不一样哈,多年不见,别的本事没见,倒是遗传了你妈的狐媚功夫。”故意顿了一下,然后说:“怎么,攀上个男人了不起?”

“华澜,你再说一遍!”陆弯弯忍着她,现在她不止骂父亲,甚至连母亲都带上了,让陆弯弯垂在身侧的手收紧,装水的矿泉水瓶都被她捏扁。

“我本来就没说错,你妈看上去是个国家干部,清政廉明的,实际……”余下的话华澜并没有说完,却正因为没说完,才更留给人无限想像。

陆弯弯几乎恨不得将手里的瓶子朝她那张脸丢过去了,可是她顾忌着自己的父亲,陆文华就与他们有着一门之隔,还在里面没有脱离危险。若真闹起来,华澜可以不管不顾,她却不可以。

她现在心力交瘁,根本没有心思应对华澜,于是掏出手机打电话,准备喊人将她弄走。

华澜却抓住她的打电话的手腕,说:“不让我闹也行,和我谈谈。”

“我凭什么和你谈?”陆弯弯完全不给面子,抽回自己的手。

“不谈也行,我现在就进去告诉你爸爸,他的宝贝儿子陆希现在戒毒所里,我还拍了几张照片。”她拿着自己的手机,装模作样地翻看,说:“可惜了,从前怎么样长得还算不差,现在居然变成这种鬼样子。”

陆弯弯闻言气得胸都炸了,上前要去抢,却被她躲开。

华澜气定神闲地看着她,得意地笑了笑,说:“想不让我说也行,咱们聊聊?”

陆弯弯看着那张脸,眼里的怒火恨不得烧了她,可是为了不让父亲受刺激,却只能忍着

华澜得意地将手机收回掌心里,说:“走吧。”料定了她会吃自己这一套,说完便与她擦身而过。

陆弯弯只觉得自己的太阳穴一鼓一鼓地跳,要气炸了,却不得不跟着她的脚步离去。

两人的车子先后出了医院,陆弯弯见她拐入附近一家咖啡馆停车场,自己也跟了进去。

晚上的咖啡馆生意不错,将外面的街道的喧嚣完全隔挡开来,优美的钢琴曲在闲适的空间里静静流淌。厅内大多是两人一桌的格局,桌与桌之前都用雕花矮木与盆栽隔开,倒是个浪漫雅致的地方。

华澜选了靠窗的位子,这个角度可以将整条街的霓虹收入眼底。她优雅地将双腿交叠,一双保养极好修长美腿完全露出来,唇角含着笑看向陆弯弯,颇有向分风尘味。

陆弯弯蹙眉,坐到了她对面,服务生马上过来。

两人各自点了杯咖啡。

“你想怎么样就直接说吧,别浪费我的时间。”打发走服务生,陆弯弯直接说。

“痛快。”华澜脸上扬起赞赏的笑,见陆弯弯并不给自己好脸色,便收敛了笑容。正色道:“我没别的要求,就是想让陆晨进写意帮帮你而已。”

陆弯弯闻言抬眸看着她。

帮?说得还真好听。

这时服务生过来给两人分别上了咖啡,分别说了声:“慢用。”然后离去。

华澜见陆弯弯还没有开口的意思,便接着说:“他手里握着公司百分之三十的股权,谋个职位应该不过份吧?”

从前陆希在时霸着公司,陆文华扬言以后都交给这个儿子。如今陆希不行了,就转到了陆弯弯手上,同样都是陆文华的儿女,凭什么她的儿子就没份,这一直是她愤愤不平的地方。

“小妈,我记得当年爸爸说过,陆晨除了拿每年公司分红外,不可以进入写意。”当年,华澜的贪婪差点害死陆希,陆文华将她送去韩国时就说过这话

华澜闻言冷笑,搁下手中的杯子。白瓷的杯子与杯底相撞,发出清脆的声音,她说:“此一时彼一时,何况陆希现在这个样子,你一个女孩子迟早要嫁人的,难道想便宜了外姓人?”

陆弯弯还真没想过这么多,更何况她相信哥哥会好起来,以后公司还是会交给她。可是华澜显然不这么想,她将自己与陆晨看得太高。

“你不答应也成,我就把陆希吸毒的事告诉陆文华。”华澜有恃无恐地威胁。

“你敢!”

“我为什么不敢?我不直接告诉他也行,这消息发布出去,媒体一定很感兴趣。堂堂写意的总经理不止卷捐私逃,而且还赌博、吸毒。我倒要看看他这形象,以后怎么在商界立足。”重要是还怎么回写意?怎么领导这家公司,只形象就全毁了。

陆弯弯看着对面的华澜,窗外五彩的霓虹折射在她的脸上,显得如此狰狞。她是存了成心想毁了陆希的心思,连掩藏都懒,恶毒如此清晰地显在她的脸上。

陆弯弯握着杯子的手收紧,她原本不想把事情做绝,可是总有人逼她怎么办?她转身,将自己从车上的文件袋扔到桌上,说:“威胁我之前,你不妨看看这个。”

华澜看着她沉着的样子,仿佛是有备而来,她心里莫名的咯噔了一下,然后拿起那份资料,看到内容时脸色骤然一变。

陆弯弯端起自己面前的杯子,啜了口,看着华澜,说:“你那份东西顶多气气我爸而已,相比起我手上这份可是会让人坐牢的。”

没错,现在这份文件就是昨晚容晔交给她的那个文件袋,里面有份供词,是那天袭击她的人招的供。

她从没想过华澜会如此丧心病狂,居然恨自己到了要雇凶绑架的地步。

想想那天如果没容晔,她不知道会怎么样。换句话说,不知道华澜想怎么处置自己,是要她的命还是毁了她。

想想这些,她就觉得人性可怕。

华澜看着她,脸上的惨白渐渐回缓

。扬了扬唇,笃定地说:“你不会。”

陆弯弯搁下杯子,没有说话。

华澜看着她的面无表情,双手不安地放在桌下,尖利的指甲嵌进肉里去,强稳着自己说:“如果你要这么做,不会还握在手里拿给我看。”这话更像是说服自己。

不过她猜得对,陆弯弯的确是还没想好要怎么办。不是她心软,而是顾念她毕竟是陆晨的母亲,现在陆文华又很喜欢陆晨,她已经看得出来,陆文华已经有些动了让陆晨进写意的心思。

若不是她回国时写意无人,她根本无意管写意的事,更没有争不争之说。只是有华澜在陆晨身边,不定什么时候便出个幺蛾子,她怕到时会不好收拾。

收起诸多思绪翻转,她说:“小妈,我可以让陆晨进写意,他甚至接手写意都没有关糸。但是我有个条件,不知你肯不肯听?”

“你说!”听到可以让自己的儿子进写意,华澜脸上马上显出喜色。

“你回韩国去。”陆晨只有远离她,她才放下心来,父亲也能放下心来。

陆晨心头纯善,没有她这个母亲在,她想不止是她,父亲也会放心许多。

华澜听了脸却一下子拉下来,她站起来,手肘却蹭倒了桌上的杯子,咖啡就倒在桌面的那个文件袋。指着陆弯弯骂:“果然老的小的都一样,让我回韩国,然后随便欺负我们家阿晨吗?这算盘打得倒是精。我告诉你,我呸,想得美,我就偏不走。”她的声音扬得很高,引来整个咖啡厅的注意。

陆弯弯却很沉着,一直目光沉沉地盯着她。她说:“小妈,你毁的只是复印件。”

华澜脸上顿时有种被看穿的狼狈,她抖着身子有些恼羞成怒地骂:“你这个小婊子少装,不就是靠上了个男人嘛。跟你那个贱妈一个样儿,就知道攀高枝。也不知道人家早晚有玩腻的时候,到时一脚踹了看你得意什么——”

华澜真是一点素质都没有,在这样的咖啡馆里便撒起泼来。不过她没骂完,陆弯弯端起咖啡杯泼了她满头满脸。

刚刚在医院里她忍,是不想刺激父亲。

如今,她实在也忍不下去

眼前这个女人,根本不值得她半分尊重。

“啊——”华澜只觉得一片咖啡色迎面过来,就被泼了个满头满脸。

大庭广众之下,她被个小丫头这样对待,气得浑身发抖,扬起手腕就要朝陆弯弯脸上打过来。

如今的陆弯弯本来就不是吃素的,只是还没轮到她的反击,华澜的手就被另一个握住。来人的手劲很大,捏着她半点都碰不到陆弯弯,她凶狠地侧过头去,对上一双冷肃的墨色深瞳。

是容晔!

这个男人身上天生就有种凌人的气势,而且尤其这种时候,无论谁都到他那个样子都不自觉地会畏惧。

陆弯弯看着突然出现的他,眼中也闪过诧异。

“华女士,我好像前不久才警告过你,不要动我的女人。”他声音清清冷冷地传过来,让人听不出怒意,却直逼人心。

华澜心里悚一下,用力甩开他的手。目光扫过整个咖啡厅聚集过来的目光,壮着胆喊:“你家有权有势了不起啊,帮着这贱女人欺负我们老百姓。你不知道现在是信息时代吗?什么事都讲究透明的。只要拍下你的脸,晚上就能红遍整个网络信不信?”

人心大多时候同情弱者,虽然大众还不知道事情原尾,这会儿明显是华澜处于下风,好多人都开始对容晔与陆弯弯指指点点。

原本就有几个好事的人在拿着手机朝他们拍,这会儿听她一喊,好多人也纷纷拿出来自己的手,议论这个有权有势是多有权有势,甚至有人已经开始人肉搜索。

“我看谁敢乱发?”容晔目光扫过周围的人,那气势让好多人的动作不自觉地停顿住。

这时清脆的击掌声穿透咖啡厅,吸引了众人的目光,巡声望去。

通往二楼的楼梯口有一拨人正走下来,最前面的人便是慕少隽。他迈着优雅的步子慢慢走近他们这桌,笑着扬声说:“容公子,好威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