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苑。

颛顼在极短的时间内习惯了泷九的霸道,因此泷九占了少昊右手座的时候,他也只是冷冷斜了一眼,转头专心欣赏起句芒为他备下的歌舞。

颛顼毫不掩饰对扶桑乐舞的赞赏,转头看向少昊。“听说叔叔降世之时,天空之中有五方之凤凰来贺,自此,叔叔的乐声便能引凤招凰。”

少昊淡淡一笑,“凤凰乃神鸟,岂是能随意招之挥之的?”

蓐收显然没意会到少昊的谦虚,匆匆开口道:“不是啊,父皇的琴声确实能引五方凤凰的!”

“叔叔确实与凤凰结缘颇深。”颛顼感慨道,“听说叔叔在扶桑即位大联盟首领时亦有凤凰来贺,也是因此,才将凤凰定为族神。”

泷九这还是第一次听人说起少昊的过去,“凤凰?为什么不是龙呢?龙比凤凰厉害多了!少昊少昊!”泷九一把抓住少昊的衣袖,“把族神改为龙吧!”

“咳咳……”少昊干咳两声,拉住泷九的手,句芒见少昊面有难色,便抢先开口道,“族神并非能随意更改的……”

蓐收打断句芒的话,“泷九九,我本来也觉得龙挺神气的,当然,是在见到你之前。”说着,一双丹凤眼上下三路扫了泷九几遍。

泷九腮帮子一鼓,白了蓐收一眼,“你小孩子没见过世面,我不跟你一般计较!”没等蓐收发火,泷九又转向少昊,“颛顼和蓐收都说你的琴声能引来凤凰,我好想听听啊!”两眼放光地盯着少昊。

少昊有些为难,但见颛顼,甚至两个儿子也是一脸期待,那边已有人将古琴搬出来了……推辞不过,少昊广袖微动,站了起来。“既然如此,我便献丑了。”

少昊走到古琴前坐下,闭目凝神,随后广袖一挥,白皙修长的十指落于琴弦之上。

那是一首古老的歌谣,那时候天和地相恋……

远古吹来的风,在琴弦上颤了颤,留恋不去……

泷九心里似有根弦被轻轻拨动了,闭上眼,听见了远古的呼吸,那时候,她仍在混沌之中,世间万年,白云苍狗,有了神,有了魔,有了生,有了死,有了传说着的过去,和永远不会停止的现在……

“凤凰!”龙八的一声低呼让她睁开了双眼。

五方凤凰红、黄、青、白、玄,长鸣着,盘旋着,从天而降,落在少昊身旁。凤凰交颈,尾羽划过一道道炫目的光耀。

沉浸在乐声中的少昊并没有抬头,直到凤凰酒红色的喙轻啄上他的发鬓,他才微愕着转头。五方凤凰同时出现,这是六百年来第一次……

凤凰仰天一声长鸣,踏着乐声,绕着少昊翩翩起舞。

此情此景,

颛顼沉醉其中,十指不自觉地跟着乐声动作,他从未学过抚琴,可仿佛是血液里流淌着宫商角徵羽,在第一次看着少昊抚琴的时候,一个个自沉睡中苏醒。

起身走到另一张古琴之前,凝神之后,乐声自十指之下,丝弦之间飘逸而出,与少昊的乐声错落相和,一时之间,扶桑之上,百鸟共鸣!

多美的乐声啊……

泷九叹了口气,这一叹,让少昊的琴音停在了最后一声颤抖。

只有颛顼的琴音仍在继续,半晌之后,琴音落下,凤凰飞离。

颛顼抬眼看向泷九,眼里还有一丝凌厉。少昊也在看她,只不过眼里更多的是疑惑。泷九不自在地kao向龙八,干笑两声,“真是精彩极了!”连连拍了几下手,“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五方凤凰同时出现!”

人分三六九等,凤凰亦然。第一等凤凰是四灵族的凤凰一族,第二等的是修炼成上神的凤凰,第三等的是天生之凤凰,只能称之为神兽。那五方凤凰皆属二等凤凰,乃祥瑞之神。

“五方凤凰,我亦是第一次见到。”句芒感慨道。在场之人,便只有少昊两次见过了。

泷九看了颛顼一眼,心里颇有些忿忿不平,那么美妙的琴声竟然出自颛顼之手,实在费解,费解!

少昊侧脸看向颛顼,赞赏道:“想不到颛顼的琴艺如此高超,我还真是献丑了。”

颛顼脸上微红,“那凤凰是叔叔的琴声引来的,我这是第一次、第一次抚琴……”

少昊微有些讶异,“第一次抚琴?”随即笑道:“颛顼天分之高实属罕见!我停下之后,便是你的独奏了,凤凰并不因此离去。唯有用灵魂演奏的人才能引凤凰来歌,颛顼,你不必过谦。”

泷九气呼呼地咬了龙八的手臂一口,龙八啊的一声低呼,转头委屈地看泷九,“九九,你为什么咬我……”

泷九瞪了龙八一眼,低声道,“龙八,事情太不寻常了!”

“什么?”龙八疑惑地凑近了些。

泷九认真严肃地说道:“出风头这种事不是应该由我长相可爱,心灵善良的泷九做的吗?什么时候轮到又丑又阴沉的颛顼了!”

“啊……”龙八怔了半晌,瞥了颛顼一眼,觉得泷九说的还是挺有道理的。“可是他已经出风头了啊!而且……”龙八又偷偷瞥了少昊一眼,“少昊好像对这个侄儿很满意……”

仿佛为了印证他的话,少昊柔声对颛顼道:“这张琴是我父亲传给我,今日我便将这琴赠与你。”

“叔叔,这太贵重了!”被吓到的人不只是颛顼,少昊的祖传之琴,竟然就这样一句话赠给颛顼了!

“总有一天你会超过我的……”少昊拨了一下琴弦,悠然一声荡开,“明日起,我便教你抚琴吧。你可愿意?”

颛顼连连点头,“当然愿意!只是辛苦叔叔了!”

少昊微微一笑,“辛苦的是你,既要帮我处理政务,又要学习抚琴,不知道韩流会不会怪我累着了他们的儿子。”

泷九一瞪眼,不会吧,自己输得这么彻底!从来都被别人捧在掌心里的泷九九,天下第一的泷九九,竟然就这样输给颛顼了?

“少昊!”泷九一拍桌子,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少昊和颛顼楞了一下,转头看她。接触到颛顼不屑又得意的目光,泷九的怒火蹭蹭蹭就上来了。

“我也要!”泷九指了指自己的鼻子。

“也要……什么?”少昊疑惑问道。

“我也要……”泷九想了想,我要什么……对了!“我要古琴,我也要学!”

“这……”少昊为难,那古琴他已经送给颛顼了。颛顼见泷九把眼神投向他怀里的古琴,扬了扬眉,炫耀似地抚过琴弦。

泷九咬牙启齿,跳下椅子,向少昊跑去,一不小心又踩到裙角,身体向前扑去……

“小心!”坐在一旁的句芒反应最快,右手弹出一道绿光,将泷九拖住,浮到半空。

“咦?”泷九好奇地摸着身下的绿色光晕,那光晕将她送到少昊身前,慢慢地放下,落进少昊怀里。

泷九一把抓住少昊的前襟,“我也要古琴,我也要学……”想到态度过于强硬可能行不通,她下唇一咬,眼眶就红了,眼泪在眼眶里打转,闪闪发光,看得人心里一揪。

这招屡试不爽,连大哥二哥都不能不买她的账!

果然,少昊立刻点了头,一只手揉了揉她的脑袋,“你要学,我可以教你,只是父亲的古琴我已送给颛顼了……”泷九嘴一扁,委屈,颛顼眉一扬,得意。少昊接着说,“不如我亲手做一张给你?”

泷九长大了嘴巴,两只眼睛瞪得大大的,眼泪霎时间消失得不见踪影。“好啊好啊!”兴奋地连连点头,“你答应过了的,不可以反悔哦!”

颛顼脸色沉了下去。他这算赢了,还是输了?

泷九自觉得终于扳回一军了,笑眯眯地把脸kao在少昊胸前,在少昊看不见的地方对颛顼做了个鬼脸。

蓐收再迟钝,也该看出颛顼和泷九之间的矛盾了。右手托腮,低头沉思:扶桑不会平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