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料之中的,共工被迫地与妖族结盟。

少了四灵族,少了二十万大军,妖族的实力锐减,妖族与炎帝一族结盟,双方的实力再次拉平。

这一次,盘古幡化去了大荒至少八成的妖族力量,现在的大荒,不看王座之上何人,只说民间,便俨然已经是巫族的天下了。

颛顼帝很满意,如果盘古幡能再展开一次,将妖族的力量彻底从大荒清除,那就更好了。但他也知道见好就收,这一场战斗下来,少昊是强撑着走下城楼的。

没有领所谓的赏赐,他直接回了房间,一关就是三天,人人都在猜测他到底伤得多重,无数灵药送了进去,但少昊帝君一直没有出来,无声无息,让人不禁怀疑他会不会不愈而亡。

但是三天之后,他推开门出来,依然是他,已经名震大荒,让妖族闻之色变的少昊帝君。

没有了盘古幡,他少昊所能.做的,不过是出谋献策,纵然如此,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没有人敢因为少了盘古幡而小觑了他。

颛顼帝御驾亲征,身边带着玄冥、.计蒙等人,把少昊留在了轩辕台,美其名曰养伤,其实少昊心里清楚,叔侄、君臣之间的裂痕已在,只会越拉越大,再无愈合的可能。

这是一场十拿九稳的胜仗,少.昊没有坚持跟上,只是吩咐了几句,便回房闭门不出。

少昊的房间里,堆满了书简,一摞摞如山高。

刀笔不断地刻着,少女躺在软榻上,静静地,无神地.看着他。

“我最近有些忙,过段时间便带你回家,好不好?”少昊.没有抬头看她,唇角噙着抹微笑,笔耕不辍。“你说过在九龙殿呆十年,长留山十年,扶桑十年,我都记着。等战事一了,我便带你回九龙殿。长留山已经被一把火烧了,但十年后,大概花草也都长成了,我们春天的时候去,你说好不好?”

没有听到回到,他手上一顿,也仅仅是一顿,便又.继续往下刻,一条条,都是规范章程。

颛顼帝离开半.个月,他便不眠不休地在房里刻着他毕生的心血,仿佛是要将这一生的事都在这几日做完,但这并不可能。

掩口轻咳了几声,感觉到了凉意,才忽然发觉竟又快天亮。日出前是一天最冷的时候,少昊起身走到软榻边,帮不知寒意的少女掖好被子。

“我总是让你等我,你会不会怨我?”少昊蹲在榻前,看着她苍白到微微透明的脸,心里一阵酸涩,“应该不会吧……”少昊笑了笑,“因为你恨我。”

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报、报告少昊帝君,共工怒触不周山,颛顼陛下身受重伤!”

人算,不如天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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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俊静静地仰望苍穹,东皇太一从身后走来。

“东皇,你还能想到更好的结局吗?”

“帝俊,这是个残局。”

共工与颛顼帝之间的战争持续了半个月,杀到不周山时,颛顼帝的势力仍强,而共工身边只剩十三骑。本来不该如此,只不过是妖族的援军晚到了半天,结局就变成了完美的两败俱伤。

但东皇太一说:“这是三败俱伤。”

身后一片喊杀声、劝降声,进是死,退无可退,共工最终选择了最惨烈的玉石俱焚,一头撞向不周山,这一根撑天的天柱竟被绝望的共工拦腰撞断!

这一声巨响之后,西北角的天空赫然出现一个黑色大洞,从天而降的大水瞬间淹没了西北大片土地,这是天的缺口,是三界统治的缺口,如巨兽的口,迅速吞没了创世来的一切。

如今,还有谁有力量堵住这个缺口?

“不周山链接帝脉,颛顼帝命不久矣,炎帝一族衰弱,东皇,你我的天下,就要到手了。”

“但你别忘了,还有一个少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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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周山一战,在绝对的优势下付出如此惨痛的代价,颛顼帝垂死时心想,如果当时少昊叔叔在,或许也不会是现在这副景象了。

“少昊帝君,陛下请您进去。”

得到召见,少昊才进屋,反手将门关上。

颛顼帝快死了,这一战,震碎的不只是他的心肺,还有帝脉。

“少昊叔叔……”人之将死,颛顼帝的神情反而平静许多。“你会帮我守着这山河,对不对?”

少昊没有回答。

颛顼帝紧紧盯着他,“少昊叔叔,我走之后,唯一有资格,有能力接替这个位子,只有你!”

少昊静静望着他。

这个少年,即便登了帝位,仍然一口一声少昊叔叔。

对这个少年来说,少昊叔叔是他儿时悬在床边的一把剑,这把剑,是曾祖为他悬上的。古来才大难为用,这一把剑,提醒着他,这是一个危险的人。然而他也始终相信,这把剑若能用得好,他绝对能帮自己扫除一切障碍。

他始终相信着,只是他相信的是他的能力,却不全然是他这个人。

直到现在,即便他说的是实话,他仍然在试探他。

少昊心想,原来他也会觉得累,那种坚持到了最后,却发现终点还在千里之外时的疲惫,是心的疲惫。

“颛顼,这山河虽好,却从来不是我想要的。”他叫他颛顼,而不是陛下。“这天下,自会有更适合的人拥有它。”

颛顼蓦地瞪大了眼睛,“叔叔,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陛下,你累了,好好休息吧。”少昊站起身,没有理会颛顼帝气急败坏的呼喊,转身走出了房门。

是夜,颛顼帝崩,葬于附禺山。

然而战争还在继续,少昊毫无疑问地成为临时的决策者,他找来的第一个人,是女娲。

“真是人算不如天算……”女娲叹息着,“你说,这大荒又该何去何从呢?”

“端看女娲娘娘作何选择了。”少昊淡淡道。

女娲警惕地转头看他,这个男人,掩饰得再好,也藏不住眼底的疲惫。

“少昊帝君有话不妨直说。”她最厉害的法宝都被借走了,还有什么好怕的?

“听闻女娲娘娘有一颗五色神石……”

“你!”没等少昊说完,女娲脸色立变,“你到底是谁!”

“你就当我是不小心知道了太多秘密的人吧……”少昊笑了笑,“放眼天下,能够挡住不周山缺口的,唯有那颗五色神石了,希望娘娘为了天下苍生,能够割爱。”

女娲失神片刻,像想起什么似的看着少昊,疑惑地皱了皱眉,又摇了摇头,喃喃道:“不可能……”

“希望娘娘能够割爱。”少昊又重复了一遍。

女娲叹了口气,“既然你能说出五色神石,那我便没有理由拒绝你。但你应该明白,纵然挡住了缺口,这连续几日的洪水也已经淹没了大荒七成多的土地。天上倾泻而下的水,并非普通的洪水,而是银水,银水所到之处,灵气尽失,如今的大荒,是真正的大荒了……”

没有了灵气,所有的天材地宝都不能生长,巫族会失去神力,妖族会失去妖力,活下来的,只是普普通通的人。

少昊微笑道:“如此正好,从今往后,便再无巫妖二族,三界终成三界。”

女娲沉思片刻,又道:“如今大荒皆是冤鬼游魂无处投胎,天柱崩,轮回乱,这又该如何解决?”

“女娲娘娘如何功德成圣,如今再做一次便是。冤鬼游魂之事,我自会解决。”

女娲得鸿钧老祖传法,捏土造人无数,故技重施,并不困难,麻烦之处在于捏出来的人有形无魂。

女娲心中一动,抬眼看他:“你要重整三界秩序,修复六道轮回?你……你……”女娲激动地上前两步,忽地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干咳两声,复又退开。

“你先将缺口填好,何时再造人间,我届时会知会你。”

女娲叹了口气道:“你可有办不到的事?”

少昊闻言一怔,忽地心里一阵酸涩,似乎连强作微笑的力气也没有了,只有匆匆送客。

正想回房,又听到有人通传,说是姜姒求见。

炎帝一族如今与黄帝一族势如水火,但姜姒是少昊帝君的妻子,他们又不敢打出去,只能先行通报。

少昊揉了揉眉心,一边想着自己有多久没有合眼,一边让人将她带进来。

句芒和蓐收因为少昊暗中留手,因此在这场战争中并没有受到什么伤害。姜姒,或者说巫雅,她的立场很矛盾。但毫无疑问,她从来没有真正站到少昊的对立面。

“你这次找我,有什么事?”

“没有事就不能找你吗?”姜姒笑了笑,习惯性地走到他身侧。“我只是来看看,你还能撑多久。”

“这不是你的作风。”少昊没有和她打机锋,“我们之间何时这样虚伪,有话直说吧。”

“你是不是要让帝俊接任帝位?”姜姒语出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