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皮信封

“我上前一步,准备一把将这个人按倒在地,谁知当我扑上去准备按住他的时候,才发现这个还不如我高的黑影人却力大如牛,我根本拉不住他,更别提看到他的庐山真面目了。正在此时,我的眼睛又瞥见了那个飞来的黑影,我当时脑袋一片混乱,竟然放开了手中的黑影人,准备挥起手中的砍刀向那个怪影砍去。因为是一个影子,本觉得砍上去会将他制伏,谁知一刀之下竟然砍了空气一样扑了个空,还没等我反应过来,连之前逮住的那个人影也随着那黑影迅速地消失了。于是我的脑海中瞬间产生了一个念头:刚才被我按倒的应该是个活人,而那个飞檐走壁任我如何逮捕都看不见真面目的黑影应该是个异类。可是,是什么异类能有人的身影却有异类的速度和敏捷呢?而这时我又意识到一个让我浑身冒冷汗的念头,按理说我打了一辈子的猎,一般人的力气根本顶不过我,而刚才那个看似如影的人,身高和体型明显不如我,为何我却无论如何都无法降伏他呢?想到这里,我突然意识到家里的虹英和唐骏还在等着我,于是我便飞速地朝家的方向跑去,谁知刚一进屋子我便发现有些不对。”老金头说着望了望我,似乎在等待着我向他询问什么。

“怎么不对了?”我迎合道。

老金头对我摆了摆手做了一个噤声的手指姿势,然后将头伸到门外,我也屏住呼吸,好奇地谛听着。屋子里死一般沉寂,忽然我的耳边传来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那声音越来越大,如潮水一般,老金头立刻站起身,快速走到窗前,撩开窗帘,窗帘打开了,眼前不知何时已经灯火通明了,原本无人的房子此时都亮起了灯光,我心里骇然,难不成遇到鬼了?

说实话,当时我只有一种感觉,我究竟是身处现实还是梦境?在此之前,我也因为地奎的出现而感到过恐惧,不过地奎毕竟是能看得见的,而此时我才真正体会到什么叫惊悚,那些东西就隐藏在你的身边,但是你却不知道它们是什么。

老金头看了一会儿,然后放下窗帘,一个箭步跳下炕,草草地穿上鞋子向对面金豆子的房间走了过去,我又撩开窗帘向外望了望,就在老金头走进金豆子的房间不久,灯光忽然全部熄灭了,瞬间眼前变成了一片漆黑,接着我听到老金头走路的声音。

我扭过头正好与老金头四目相对,他脸色凝重,眉头紧皱,一句话不说地靠在墙上冥想了半天,才忽然说道:“刚才没有吓到你吧!”

我摇了摇头。

“刚才和你说到哪里了?”老金头像是很久没有听众了,所以很多事情一直憋在胸口,今天遇见我了,便一股脑儿地说出来,一吐为快。

“你回到家后发现哪里有些不对!”我一边重复着,一边细心地察觉到老金头的手里好像多出了一件黑色物事。

“对对!”老金头的话打断了我的思路,“我回到家,发现屋子里的气氛有些奇怪,黑暗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喘息着。我点燃了煤油灯,这时才发现原本剩下的两口缸又少了一口。

“我连忙跑到女儿和金豆子的房间,看到他们没有大碍后便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此时唐骏已经醒了,似乎正在等着我回来,脸色凝重,像是刚经历了一场生死之斗。我立即问他,家里的缸又少了一口,你一直在家里,没发现吗?说完后,我便又回到厅堂仔细地勘察,但是始终未发现任何的蛛丝马迹,这个盗贼,他们要那两口缸做什么?难道盗贼就是刚才那两个黑影?我不解地想着,说来那三口缸出现的也比较蹊跷,当时我只有三四岁的年龄,那时候我们还住在北卦村,那三口缸一夜之间便出现了,后来我们离开北卦村的时候,父亲执意带上那三口缸。”说到这里老金头下了炕,对我说:“小罗,来,你看看!”

我好奇地跟着老金头下了炕,在厅堂靠东北的角落里放着一个一米多高的黑色大缸,缸身上三个……哦,应该是五个怪兽的头,虽然不大,但是样子很狰狞。在缸体的边缘有几道模糊的划痕,其中有一道比较清晰,在划痕中生出了淡绿色的绒毛。

我靠近那口缸,在缸身上轻轻地敲击两下,只听得缸发出“咚咚”的响声,事实上,在看见那绿色绒毛的时候我便一直怀疑这口缸应该是铜制的,此时正好验证了我的猜测。

“那个东西是铜做的?”我疑惑地问道。

“嗯,是啊!”说着老金头拉着我回到了屋子,坐定之后他又说道:“当我回到屋子的时候,唐骏却一把拉住我,将他刚才在院子里的遭遇给我详细地说了出来,原来他也听到了怪异的声音,立即警觉地跑了出去,谁知刚刚推开门,就发现院子中间有一个人影正背对着他,而且手里拿着一件看不清的物事。唐骏立即大喝一声,朝人影走去。但是,突然一个突如其来的黑影将唐骏扑倒在地,已经情绪激动的唐骏立即站起身,准备和这个sao扰全家生活的王八蛋搏命一拼,谁知就在这时,他看清了袭击他的影子,竟然是一只人面猫身的怪兽,他立即被吓得站在原地动弹不得,直到我闻声出去将他扶回了屋里。这时,我便和刚才的遭遇联想起来了,那个被我按倒在地的人,想必就是站在院中的黑影人,而那个飞檐走壁的影子,应该就是唐骏嘴中的人面猫身怪兽了。

“当晚我安顿好唐骏休息后,便整整对着这口缸坐了一夜,心想这口缸必有蹊跷,可是却始终看不出有什么奥秘。第二天,虹英醒了过来,看她气色稍微好了点,便小心地问她前晚是否看到了什么奇怪的人,谁知她脸色立刻变得毫无血色,之后迅速地下床,抱起了金豆子。

“吃过早饭之后,我背上猎枪独自一人来到那片荒草地。凭着模糊的印象寻找着前天晚上女儿晕倒的那座荒坟,忽然一件黑色的物事闯进了我的眼帘,我立刻来了精神,向那里狂奔了过去,那里果然有一座荒坟,而更让我惊讶的便是那个黑色的物事……”老金头说到这里又扬起脖子喝了一大杯酒。

“黑色物事?”我拼命地在脑海中搜索着,我对这个东西似乎有些印象。

“对!”老金头打断了我的思路,然后接着说:“是前一天我砍那个黑影的地方,此时这个地方竟然有一块黑色的犹如皮毛般的东西,但是说是皮毛,却是硬如木头。”

老金头的话让我有几分胆怯,但是越是让人感到恐惧的东西往往越吸引人,就像很多人怕辣子,却又对辣子情有独钟。

“我蹑手蹑脚地走到荒坟前面,仔细观察着这块物事,却意外发现了荒坟周围的泥土有了不同寻常的颜色。只是让我感到奇怪的是,表层的土是黑色的很正常,可是刚挖了一寸左右,那泥土的颜色忽然变成了紫色,再进去一寸有余,土色又变成了血红色,再进去尺余那土色变成了青绿色,而且每进一层便觉得土层越坚实,最后的青绿色土层竟然如同岩石般坚硬,我一用猛力,刀身竟然折断成了两截。

“我拿着仅存的半截刀身,一点一点地向前挖掘着,当这层土被拨开之后竟然看见了一口红色的棺椁,这口棺材的红色很诡异,如同流动的血液一般,而那口刀的尖端已经深深地嵌入到了棺椁里面。

“当时我便明白了,必定是这口诡异的棺材带来的厄运,于是我便起身一直跑回家想取来镐头铁锹之类的东西将其挖开,谁知当我刚刚走到门口的时候,便听到女儿在屋子里尖叫。

“我警觉地握紧手中那半截短刀,一脚踢开门,冲进了屋子,只见虹英躺在**一直抱着肩膀呼喊着,而金豆子却不见了。

“我连忙问道:‘你这究竟是怎么了?金豆子呢?’女儿此时已经疼得脸色发青,嘴唇已经被咬破了。她说刚才有个全身长毛的怪物从窗户跳进来,一转眼的工夫便将孩子抱走了,而她因为拼命护住孩子,也被怪物伤到了。此时此刻不知为什么忽然觉得肩膀上的肉像是被人用刀子剜开了一样。

“她这一说我心知必定是那个怪物作祟,可是却也不敢再继续打那口棺材的主意了。而唐骏此时却不在屋里,他去了哪里?当时我已经顾不上这么多,只是担忧金豆子的下落。直到晚上唐骏才回来,他神色忧郁地说,他跟随着怪物冲了出去,搜索了整座山,也没有发觉自己儿子的下落。

“接下来的几天也总是传来各种稀奇古怪的声音,我和唐骏却一直守在女儿的房间里,将那口缸移到了女儿的房间中,不管外面怎么混乱我依然不肯离开房间半步。

“就这样过了大约一周有余,终于,晚上那种古怪的声音再也没有了,可是就在我稍微放松警惕的时候,却发现晚上一过子时村子里所有人家的灯便都会亮起来。

“和今天晚上的情景差不多,当时我整晚没睡,直到东方露出鱼肚白之后那些灯才熄灭,白天我便想到那些已经废弃的院落探查个究竟,我一家接着一家地走,屋子早已经凌乱不堪了,根本没有找到有人来过的痕迹,更别提灯了。

“那些灯亮了大约有一个月左右,终于一切又恢复了正常,只是虹英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了,有一天晚上,我回到家之后发现虹英失踪了。”老金头说到这里,眼睛已经溢出了一丝泪水。

我能理解老金头当时的心情,“那是什么时候找到的虹英?”

我这句话刚一出口,便发觉老金头的脸上现出一丝绝望的神情,眼睛死灰般地望着窗外。

沉默……老金头脸色阴沉地望着窗外,而我却一直望着他,此时雨已经停歇了,耳边只传来房檐滴下的积水声,“啪啪”的清脆入耳。

过了良久之后,老金头才回过神来,长叹了一口气说道:“接下来的几个月,怪事又发生了,白天我和唐骏几乎什么也不做,一直在找寻着女儿和金豆子的下落,开始的时候是在村子中废弃的房子里找,慢慢地走的地方一点点地扩大,几乎所有觉得有可能的地方我都去过了,甚至包括那座荒坟。而晚上我们就饥肠辘辘地回到家,草草地做一顿饭,吃了之后便抱着猎枪睡觉。

“这样的日子过了大概有半个月左右,一天夜里,我的耳边忽然传来了女儿的惊呼声,隐约也能听到金豆子的哭声,我霍地从**坐了起来,眼前一片漆黑,醒来发现女儿的惊呼声消失了,当时我以为只是自己过于思念女儿才做了一个噩梦。谁知,当我再次躺下之后,耳边再次传来了女儿的呼喊声,那声音如游丝般飘渺。

“我心头一紧,赶紧叫醒了唐骏,两个人握住猎枪循着声音走了出去,推开门,女儿的声音似乎是从村子的南面传来的,我慌忙向声音的方向跑去,一边跑一边给枪上膛。

“可是刚刚接近那声音却又飘向了北面,我们又追到北面,那声音转而飘到了东面,就这样我们一直追到快天明,在我筋疲力竭的时候那声音忽然消失了,唐骏不得不扶着我悻悻地回到了家。

“在刚进门口的时候我忽然灵机一动,一个危险的念头从脑海中闪过,我三步并作两步快速地向屋子里冲去,唐骏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果然,此时那最后一口缸也不见了。

“我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瘫坐在门口,知道自己又上当了,心中不免怒气顿生,于是便扛着镐头、铁锹来到了那片荒草地,心想反正女儿是无论如何也找不到了,倒不如将这个孽畜铲除掉,说不定就是那两个怪物的居所。

“可是,刚到那片荒坟,我便惊住了,我清晰地记得那个墓穴的位置,此时那个墓穴已经变得空荡荡的了,上面的封土全部塌陷了下去,只有一个大大的坑,在坑旁边竟然还散落着那块毛皮一般的物事,我明明记得已经将它埋入了土里,难道是谁又将它挖掘了出来?

“我跳进那个坑中,用铁锹将那些浮土全部去掉,大约用了半天的时间,一个三米长,两米宽的长方形坑洞出现在了我的眼前,可是更让我感到惊讶的是,在南北方向上竟然有一条深深的地沟,那地沟是用破碎的白色瓷片堆砌而成的。

“我躬下身子,仔细观察那些白色的瓷片,瓷片上有水蚀的痕迹,可是这水是来自哪里呢?”老金头说到这里轻轻地咳嗽了两声,然后下了炕,之后端着一盏煤油灯走了进来。

他回到原位又给我倒了一杯酒,然后轻轻地说道:“小罗,你懂风水吗?”

我眉头微皱,虽然看过一些书,但是却对那些东西依然模棱两可,于是便摇了摇头。

“呵呵,这就难怪了,我当时只是疑惑为什么会有那么一条地沟,瞬间,我想起了祖上曾经有过这样一种说法:阴泉!”老金头一字一句地说道。

“阴泉?”我恍若梦中一样地听着这些话,顺手拿起酒杯,一口喝掉了整杯酒,放下杯子的瞬间,我忽然瞥见杯子的底上似乎粘着一些黑糊糊的东西。

“阴泉在一般的地方很少见,但是很久之前,在北卦村这个地方却开始流行了起来,就是在棺材的下面挖开一条大概一尺左右的深坑,坑的边缘用石子堆砌而成,据说可以防止怨气重的人变成厉鬼。具体从什么时候开始盛行的我便不记得了,只是隐约听老人说最早是一位高僧首创的阴泉。”老金头长叹了一口气。

在此之前我看过很多林正英的《僵尸先生》一类鬼片,但是对于僵尸这种事还是将信将疑,即便是现在听老金头这样说我也心存疑惑,难道这个世界上真的有那种凶悍的东西吗?

“那后来怎么样了?”我连忙收起马上就要跑远的思路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