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播入身体的种子

还有另外一种可能。去茂密的苇荡搜索暗藏的敌人,的确很危险,万一驾驶员中枪死亡,那些家伙就只能靠四肢返回母船。

我很了解飞行员,他们的勇气只属于天空,从高处按动机枪,或者发射轻型导弹,追赶陆地上奔跑逃命的目标。一旦迫降,处于敌方陆地兵种的出没范围,相比而言,胆子小了很多。

又观察了一会儿,确定这架蹲入草窠中的铁鸟四周只有一人,我才端平阿卡步枪,朝背对我的敌人射击。为了提高精准度,我又把刺刀拆卸下来,之后对准目标连扣两下扳机。

";嗒,嗒";爆发力十足的子弹,带着厚重的咆哮,窜向准星直线对准的目标。那假装维修的海盗,眼睛多关注着苇荡右侧,总以为我可能踩着稀泥绕过来伏击。

而实际上,我却冲他撅起的屁股开了枪。两颗连珠一般的弹头,分别点射在海盗的两瓣屁股蛋上。质地精良的迷彩服衣料,被炸出不规则的两个破洞。

尽管这家伙穿着绿色内裤,可阿卡步枪的子弹却异常暴躁,在他雪白的臀肉上,击打出两朵乌黑的斑,枪眼像突然睁开的血眼,血流似汩汩泉涌。

中弹的敌人,立刻失去重心,身体往一旁栽倒,顺着机头的弧线滑摔下来。我边把匕首还原成刺刀,边朝中弹的目标跑。湖水从我胸膛渐渐退却到膝盖,然后退到了脚踝。

敌人臀内的两片盆骨,估计给子弹打碎了,他高阶位瘫痪,但一时也死不了,撕心裂肺地哀号。

为了制止这种噪音,我把闪亮的刺刀刚晃到他头前,就握紧枪托,狠猛戳断了他的咽喉。鲜血顺着敌人脖颈朝两侧蔓延,酷似红宝石珠穿连起来的项链。其实,这也是送了他一程,让他在即将面对上帝之前少遭受些痛楚。

果不其然,直升机根本没坏,我摘下后背的狙击步枪,快速的坐到仓位上面,封闭舱门。降落的铁鹰,四片螺旋桨又开始旋转,并且速度逐渐加快,直到发出";嘟突嘟突";的响声。

眼角两侧的景物慢慢下陷,在我到达一定高度,又推动前进杆儿。直升机头也不回,义无反顾的朝苇荡尽头的山壁冲去。搜索到苇荡前沿的几个海盗,一定会大吃一惊。至少,他们短时间内,无法确定驾驶飞机的人是敌是友。

尾翼上的小型螺旋桨,像插着的一只风车,在我调控之下,慢慢摆动调头。我已经脱去狙击伪装,戴上海盗驾驶员的帽子和眼镜,挺胸抬头,摆出一副雄赳赳气昂昂的架势,开足马力朝苇荡与山坡相连的方向飞去。

为了迷惑苇荡里的九个海盗,我中途故意朝湖泊中心打出几百发超载型子弹,误导苇荡里的敌人。无数条炽烈的火线,像恶魔的皮鞭,抽打进深不见底的湖心。然后,直升机忽地向左俯冲,沿着苇荡中心线扑去。

长久一来,我只能地面作战。此时,突然高高在上,俯瞰四面叠翠的群山、明镜似的湖泊,以及正下方浩渺的青纱帐,赫然呈现全貌,真是一览众小。

从没有过的快慰,袭染上我心头。飞行员的小帽子很个性,两侧凸布护在耳朵上,还有咖啡色眼镜,把整座岛屿置入血色世界。难怪这几个家伙在直升机里狠命追我,这简直就是狩猎。

苇荡里的九个海盗,各自高跳着向我挥手欢呼,他们以为队友干掉了游在湖面上的狙击对手。

我按了一下黄色按钮,上面写着:";track";,又按了一下黑色按钮:";target";,做后剩下一个红色按钮:";fire";。显示器上面,一个叠加的正方形光标,由灰色变为绿色,示意对焦成功,中间的十字光标开始闪动。

我知道,成功锁定了目标,只待红色按钮发射。一个身着米黄色迷彩服的海盗,急速朝天鸣枪,示意降下去接载。随着我嘴角泛起的冷笑,一颗大玉米穗似的导弹,嗖地一声脱体,喷着蓝色火苗朝他胸膛钻去。

这家伙反应速度极快,憋红的脑门上霎时转变成白色,这一刻,他充分意识到,自己的飞行员同伙被干掉了,敌方操控到了飞机。

微型导弹的如一只追啄小虫的飞燕,在空气中起伏不断,撵上这名转身逃跑的海盗。

这么大的冲撞力,岂非跑动可以躲的开,就算微型导弹不爆炸,照样把他身体戳个茶碗大的乌血窟窿,打通前胸后背。

";轰箜";随着一声巨响,翻出一朵黑色的蘑菇,空中降落起泥水和草芥,如同下雨一般。烟火在多汁的苇草上,很快燃烧起来。那个米黄色迷彩服的海盗,四肢和头颅炸得四下乱飞,丢进厚厚的苇荡不见了。

而这家伙的躯干,几乎都成了碎肉骨渣。喷溅起的血浆,尚未来得及撒成雾状的霓虹,就给黑烟吞噬进肚子。

";突突突突突,突突突突突……";我拇指按动机枪发射器,铁鹰般犀利的直升机,立刻吐出密集的子弹,再次像播种机似的,朝其余海盗铺盖而去。

几个脚骨受伤的海盗,见到直升机反戈一击,也顿时脸色煞白,乱了阵脚。其中三个海盗,把枪当作拐杖,一瘸一拐抱头鼠窜,没命的朝苇荡深处钻。可惜,疾驰扑来的机枪子弹,毫不留情的将他们撕裂。

有的家伙脑袋开瓢,红白黏浆横甩在苇穗上,垂涎着不肯坠落,压低的苇杆儿如一根根直不起腰的纤夫。另外两个腰部被直接打断,身首异处。

";乒乒乓,咻,嗡……";直升机宛如一匹披甲战马,横踏过敌人的身体,但后面还是飞来还击的子弹。几个残余的海盗,猫腰在厚厚的苇荡中,手持m16自动步枪,朝飞机尾翼拼命的射击。

我坐在舱内,也捏了一把汗,万一给敌人误打到尾翼的螺旋桨,直升机就无法调头,无法进行下一轮的空中打击。可是,这架直升机的构造很完美,对地面垂直向上的打击,有很多的防御装置。

迅速调转过直升机,再次直面敌人。五个还击的海盗,又得面临新一轮的生死扫荡。

两个身着绿色迷彩的家伙,张大极度惊恐的眼睛,看看慢慢飞冲过来的直升机,又彼此对视一下,心照不宣地丢下武器,朝苇荡浓密的角落猛跑猛钻,试图躲避死亡的捕抓。

";突突突突突,突突突突突……";呼啸的子弹,又如雨点一般,追打在他俩身上,霎时撕下双臂和头盖骨。最后三个海盗,知道这么近的距离被盯上很难脱身逃命,所以他们不得不视死如归,举起m16自动步枪拼命射击,妄想打落我操控的直升机。

可是,当直升机准备第三次调头,进行最后一次扫射,三个仅存的海盗中,不知哪个家伙,竟然击中了飞机尾翼。我立刻感觉晃动,悬在空中的直升机,像追咬自己尾巴的猫。

我迅速关掉螺旋桨,让飞机打着圈圈降下去,随着哐当一声,剧烈的震动遍及全身,差点没令我昏厥。

急速打开舱门,拽着伪装服和步枪,往水草茂盛的地方奔跑。一是担心飞机自爆,二是那三个击落飞机的海盗,一定趁热打铁围剿过来。

一边飞速的跑动,一边反向扔掉飞行帽和眼镜,重新更换上狙击装备。从高空一落下来,原来的俯瞰视野全消失了,眼前遮掩的厚厚苇荡,再次把我和敌人搅拌进厮杀的迷藏。

跑到水边,趁三个海盗仍未靠近,我急忙拉开裤袋,把自己的尿液撒进倒空的水壶。脸上的蚂蝗,有只几乎钻到我眼球。攥着升温的军用水壶,我忙倒进右手心一点,低下脸去让半**的蚂蝗浸泡其中。

这些吸血虫,不可以直接从脸上拔拽下来,否则,它们的口器会断裂,残留在伤口里面引发感染。现在不是在大船上,无法使用食盐,只得利用自己尿液里的氯化钠,刺激蚂蝗主动脱落。

这种原生态的医疗方式,对吸血虫来讲,犹如硫酸泼在**肤表强烈灼烧。吸饱人血的软体蚂蝗,涨得通身猩红,这会儿在我的脸颊和手心中间,激烈地哆嗦扭动,仿佛正感受灼烧的痛苦。

我的面部异常难受,能明显感到蚂蝗在蜷缩身体,妄图脱落下来掉回水里。从伤口爬出来的每一条吸血虫,在我手心蜷缩成一个肉球,仿佛害怕吸足的血液被抢走似的。

若换作平时,我定会拔出匕首,给它们一个挨一个地做十字剖切,致其于死地。因为,这种东西类似蚯蚓,拦腰斩断它,等于帮助其繁殖出新的一条。所以,做十字切割才能有效杀死。

可此时,面对强大对手的厮杀,我没时间斩首几条虫子,但又痛恨这种趁机钻空子的东西,便将他们迅速填塞进水壶。

敌人不敢大肆跑动,必须谨慎小心的摸索过来,当我以水为镜,拿出碘酒清理干净面颊的伤口,三个海盗估计赶到了苇荡中央,距离我三百多米。

抱着长长的狙击步枪,我飞速的朝苇荡尽头的山壁奔跑,爬到高处之后,才能把敌人压制在苇荡中出不来。但我万万没能想到,一种可以敲碎我反抗意识的景象出现了。

当我伏击在半山腰,通过t型准线捕捉苇荡里三个海盗的生命,辽阔的湖水中央,再次惊现出我曾在峰顶偶尔见过一眼的巨大脊背。它远不是我猜想里的白纪水怪,竟然是海魔号埋藏在水底的暗箭---核潜艇。

原来,海魔号早就到达了这座岛屿,先利用潜艇在岛四周的海域水下侦察,探测沧鬼大船声呐,因为那几天水位高度不够,敌人无法插进山涧,才派遣了小游艇,如入无人之境的冲过来搜索。这也正解释了敌人的母船为何迟迟不现。

小游艇的体积不算小,数量又很多,说明敌人的母船体积巨大。远非那艘五十米长的小潜艇能够装载得下。

看来这一次,他们抢劫沧鬼的军火,也做了充分准备。湖泊中央,一股惊涛骇浪的白色水柱激起,随后浮上来一艘赤色的小型潜艇。它或许是欧洲或美洲某个国家十几年前退役下来的,杰森约迪能买到这种东西,说明他确实不是个简单的海盗头目。

与此同时,我也冥冥中感到,这个强大的海盗组织背后,一定勾结着另一种更强大的东西。

山涧与湖泊的交口处,又出现五艘站满海盗的白色小游艇,我一下明白过来,敌人发起了总攻。仅凭一把狙击步枪,很难再和他们周旋了;而且,在树林中躲藏的女人们,和这群海盗一下拉近了距离,万一在这一带展开战斗,她们会轻易被发现。

我不得不放弃射杀苇荡中的海盗,快速攀爬下来,贴着苇荡的边沿,猫腰冲对面山头猛窜。现在,我必须再把敌人往回引导。

这群海盗,一旦搬运走大船里的全部军火,必定动用核潜艇上的鱼雷,摧毁大船后逃走,把对手永远的搁置在这囚笼一般的岛屿上。

当我奔跑到一半时,上帝不再眷顾我,命运的轮盘开始了倒转。由于要尽量绕开敌人,我必须曲折着奔跑,但却不幸的踩进了泥潭。

在大泥淖的时候,我不曾被吃人沼泽捕获,这会儿关键时刻,竟然陷入泥坑。我忙把狙击步枪横在胸前,让它的重量转变成延缓我下沉的浮力。但我仍在慢慢下陷,身旁的芦苇,无法承受钩绳的拉力。而且,我越是挣扎想尽快挣脱,身体下陷得就越厉害。

当泥浆陷入我胸膛的一刻,双脚上的军靴,却意外踩到硬地。这一场虚惊,几乎拽去我三分之二的生命。扭动脖子环顾四周,看不到任何干枯的树桩,泥浆的缚裹,令我只能扭动,却不能移动,和粘在蛛网上的小虫一样。

最后,我发现左侧有根木棍,大概和普通人的胳膊一样粗。但狙击步枪的长度不够,无法挑拉到它,于是我便抡钩绳过去,希望钩挂到它产生拉力。

呼吸越来越困难,胸腔像灌满了水泥,这时若走近一个敌人,仅用枪托就能砸烂我的脑袋。

我越是着急,钩绳越抛不到准确位置,因为我身体无法旋转,只能凭借一条手臂,把肉钩往十五米远的位置抛。

然而,当锋利的铁钩被我猛的一拉,意图钩扎住那根沾满泥巴的木棍时,它竟剧烈的一抖,扭动两米多长的躯体,扒在铺满草叶的泥水上簌簌游动过来。

当我大概意识到它是什么东西,差点没蜕掉人皮窜出泥浆,如此大的一条电鳗,它的放电量绝对在300伏特至800伏特之间,堪称水下高压线。

若被这东西对准脸颊啄上一下,很难生还。我急速拽过狙击步枪,想依靠远程攻击将它打死。枪响的同时,一股强大的电流,顺着我的手臂遍及全身,包裹周身的泥浆,仿佛突然长出仙人掌的尖刺,让人生不如死。

狙击步枪沾湿了水,虽然打伤了电鳗,我却被电流击中。不省人事的刹那,我的心咯噔一沉,眼前浮现出伊凉、芦雅痛哭的脸庞,但这一瞬间,人世间的万物,想不割舍下太难,尚未来得及悲喜,自由意识便稍纵即逝。

眼前最后闪出一片模糊,仿佛突然进入黑夜,之后我便不省人事。

不知过了多久,当我再次醒来时,垂在脸下的长发,正稀里哗啦的滴水,接着便是四肢捆绑悬挂的疼痛。我被一桶冰凉的溪水冲醒,眼前的环境很熟悉,正是我曾奋力争取的大船客厅。

几个满脸横肉的海盗,咬牙切齿地瞪着我,他们叽里咕噜说着什么,我听不清楚。因为我此时的大脑,一思考问题就疼。突然,一把坚硬粗糙的大手,猛揪起我前额的头发,使劲儿朝上提起我的脸。

身着青黑色制服的杰森约迪,正咬着他的烟斗,一脸悠然地望着我。虽然隔着墨色眼镜,但镜片后面隐藏着的冰冷眼神儿却很锋芒。沉重的身体,几乎令我双肩脱臼,我努力收缩了一下小腹,试图再睁大些眼睛,让视线尽快摆脱模糊。

一个戴白口罩的海盗,左手拿铁锥,右手拿牛耳尖刀,噌噌打磨着冲我走来。另外两个光膀子的海盗,把一个木盆和木桶填塞到我下面。

绑在一起的手腕和脚腕,反扣在后腰眼儿的位置,我很清楚,他们这是要宰我。胸前的衣服,被两个大汉一把撕开,露出肌肉凸鼓的胸肌和小腹。

看到这种景象,我胃中激烈的翻腾。";哇";,一口稀薄的酸水,从我口中喷出,撒进那个盛满鲜血的木盆。盆里面不知道是人还是动物的鲜血,强烈冲击我的视觉。他们在制造恐怖,但我知道被宰的可能性太大了。

现在,我不知道伊凉她们有无被发现,是否也被抓到这艘大船上;而这盆中的鲜血,或许正是某个女人身上的。我努力张了张嘴巴,才发出微弱的声音。

";self-redemption,self-redemption……";我有气无力地不断重复,试图让杰森约迪这个海盗头目听见。财富对海盗极有诱惑力,但杰森约迪依旧满脸的冷酷和严肃,毫不理会我的话语。

一个肌肤黝黑发亮的海盗,用水笔在我胸前勾画,他在设计如何剖切。从这个家伙勾勒的图案,知道他要先切割掉我的胸肌,然后削割腹肌,这种宰割技巧,可以让受刑者死得很慢,感受整个过程中的痛苦。

";哇";。我又吐出一股酸水,胃几乎要像塑料袋儿那样反套过来,欲裂得难受。但这也让我意识清醒了些,我用尽全力,最后大喊一声:";self-redemption,?self-redemption......";

那把锋利的牛耳尖刀,正要切入我胸腔前面的肌肉时,杰森约迪忽然开了口:";stop!";他的话很有威慑力,惊得三个把持住我的海盗一抖,瞪大惊奇的眼睛看向他。

";杀他只能得到一具没用的尸体。";杰森约迪一边说着,一边摸着下巴朝前走了两步。";追马,你杀了我多少条弟兄,你赎买自己,你买的起吗?你是我的猎物,一头被捆绑起来的鲜活鹿肉?你现在以奴隶的口吻都不配";

杰森约迪的话,让我猛然吃惊,他竟然知道我的名字。我略略抬起头,故作不屑地斜嘴一笑。";东南亚通缉的叛逃佣兵。虽然你名分不比正规军,但看你的身手,也算得a类幽灵狙击手。你先不要说话,我问你回答,敢说一句谎话,我利马割下你二斤肌肉。";

说完,他又把烟斗塞回嘴里。";岛屿上为何只有你一人,沧鬼他们去了哪里?";我重新垂下头,不让这个眼神藏在墨镜后面的家伙看到我的眼睛。";我们是被沧鬼购买来的佣兵,大船发生了窝斗,彼此相互厮杀,最后杀得只剩我一人。";

杰森约迪并没说话,他咬紧了烟斗,努力斟酌我话语里的水分。为了打断他的思考,我又故作配合的说:";我杀人是为了自保,你我之间本无仇恨。我用十二颗鸽子蛋大得宝石,买回我自己的生命。";

";哼,钱我有的是,不过你的命不值那么多钱。";杰森约迪的鼻腔,喷出一丝轻蔑的冷嘲。

";至少比你获得一具尸体好些。";悬在半空中的绳索,已经勒得我骨节麻木,再也感受不到疼痛,我知道这样很危险,再不想法着地,可能以后要残疾。

";啪";一抹黑影闪过,我右脸颊遭受猛击。杰森约迪那只背在身后的手,竟然握着一把板钳,重重抽打向我。这一瞬间,我右眼眉弓处立刻淌下鲜血,滴滴答答浇灌着眼睛睁不开。至少有三颗后槽牙齿,被这个出手残暴的家伙打的半脱落。

我知道,用这种方式和力度,殴打一个身体坚硬的佣兵,并不是多稀奇的事情,但我必须学会自保,哪怕有一丝活命的可能,都不可以放弃。只要我还没死,这就是战场。

";shut-up!";杰森约迪恼怒了,他意识到我在干扰他的思维,但他不能确定我这么做就是撒了谎。不过,他这重重的一击,已经把我半张脸打得失去人样。他出手如此狠毒,看样子是没打算让我活命。

";哼,呵呵,你打起人来像个女人。";我强忍快要令我窒息的疼痛,刻意以一个硬汉的口气回敬他。而实际上,我是在用语言按住他再次击打我的手。

我必须保护好自己的大脑,不然即使出现机会,我也不可能把握住机会。杰森约迪又陷入思考,他居然对我提出的宝石交易不感兴趣,这让我冥冥中又多了几分不详。

假如他不爱财,我就得在最短的时间内,做出新的判断,始终投其所好,牵扯住他宰了我的念头。

";我是一名佣兵,就像一部杀人机器,你没必要迁怒我射杀了谁,因为你没操控机器本身。";我尽量垂低了头,让杰森约迪认为我被他打得很严重。

海盗头子又把咬在嘴里的烟斗拿了下来,他那抿在一起微微上翘的鸭子嘴,在长长的马脸下端努了努,墨镜后面好似也发出些光亮。

";看来,你很想活下去。";杰森约迪啧啧了几下嘴巴,做了半天怪异的表情,才似笑非笑的低下头望我的脸。与此同时,我也抬起肿得像烤面包一样的脸,露出阴险的微笑。

";我还没杀够人";一句冰冷低沉的话语,从我干裂的嘴唇发出,不带丝毫情感。身旁的三个海盗,听我把杀人说得如此轻蔑,立刻怒意大增,想快些宰了我,为死去的同伙报仇。

";我的骨头快断了,我需要落地舒缓,给我最好的医疗,十二颗鸽子蛋大的宝石,给那些不幸牺牲的船员做补贴费。";用尽最后一丝气力,说完迫切要求,我假装昏厥过去。其实,我当时的假装,却使自己真得昏厥了。

当我再次醒来,已经躺进了铁笼子,这是弹药库里第二只铁笼,比以前装沧鬼的那个相对小很多。手腕和脚腕上的勒痕,已被洁白的纱布专业地包扎好,令我意想不到的是,在我得左臂竟然有输液过的针眼。这会儿,我脑子清醒很多,脸上的浮肿依稀可见,右眼眉弓处,也被一块看不到全貌的白纱布遮盖。

我试着慢慢坐起,伸出手去拿摆在铁笼外面的一小块儿面包和淡水。这群家伙儿,对我心存疑虑,故意不让我吃饱,以防俘虏有足够的体力反抗或逃跑。

四五个海盗,围坐在我打制的炉架旁边,他们一边烤火,一边分吃着兽肉,彼此间沉默又言行拘谨,毫无盗匪的喧哗吵闹气象。看到这些情况,我猜想当天木盆里的是兽血,只要女人们平安无事,严密躲避在树林中,情况就没槽糕到无法挽回的地步。这么多海盗,一旦发现一大群女人,必定失去理智。

海魔号的统领,杰森约迪不知去了哪里,困住我的牢笼四周,同样做了精心设置,无任何逃脱的可能。我现在不能有任何的反抗意识,这关乎我能否活命。

再后来,海盗们用黑布将我罩在笼子里,我感觉自己像一只画眉鸟。他们经常在大船里搬运东西,发出杂乱的噪音,虽然看不到他们在做些什么,但至少我可以在漆黑的铁笼里养伤。

现在,除了身上的衣物,就是自己的**和冰冷的铁棱。四周漆黑一片,我看不到时间,更不知外面是白天或黑夜。女人们的食物,不知还能坚持几天,希望这群海盗把精力放在大船内的军火上,千万别向湖泊对岸的树林搜索。隐藏的女人们一旦暴露,杰森约迪会第一个把我宰了。

不知过来几天,我被几个海盗搬吊起来,由小艇运载到了另一艘大船。虽然我仍旧看不到外面,但我知道,自己应该上了敌人的母船。

大概到了第六天,他们终于把我笼子上罩得苫布撤去,四周的光线很暗,或许当时正是晚上,他们为了保护我的眼睛,才在昏暗的环境下提审我。

一个戴高沿帽的海盗,坐在离我十米远的幽暗处,他高跷着二郎腿,衔在嘴巴上的烟斗忽明忽暗,燃烧着融融烟丝,仿佛夜空中时隐时现的星星。

三个彪形大汉抱着胳膊,站在海盗头子身后,像狼一样凶狠地注视着我。我现在不能多说话,避免引发不必要的麻烦。过了一会儿,杰森约迪终于慢条斯理开了腔。

";追马,我再问你一次,我来之前,岛上就你一个人?这是最后一次机会?你想清楚再回答。不然,我让你自己动手,把身上的肉一片片割下来。";

杰森约迪今天如此庄重,这般阴冷的询问,话音里好像是在给我机会。他毕竟是海盗统领,说话不得不服众,若再欺骗他,想活命是不可能的。

但同时,他的话也让我猛然心惊。敌人很可能探测到树林里面的热源,无论他们是否把女人们抓捕进了母船,我不能因为愚弄敌人而丧命,那样就彻底没了希望。

我拼命的呼吸,猛吸四周的气息,刚才靠近我的三个海盗,身体上的气味儿仍未扩撒太多。";哼哈啊,哼哈啊……";我故意深呼吸,让自己看起来像在帆布底下憋久了,需要好好透气。

周围残留的气味儿,如无数小小的爬虫,急速冲撞着往我鼻腔里猛钻,渗透进大脑记忆的皮层。潜意识中,淡淡泛起池春身体的味道。

那三个海盗,一定刚接触过池春不久,或许是强暴了她,也或许是抓捕她时发生了扭打。突然,四壁的灯光大亮,道道灼刺眼睛。

额前撒乱的长发,为我遮挡了不少刺激,为了不惹怒敌人,我迅速而坦然的说:";我每次杀人前和杀人后,都要找不同的女人**,这样会带给我幸运。这个岛上,还有沧鬼大船里的女人,她们并不是你们的敌人。";

";哼哼……";杰森约迪冷笑了两下,随即咬紧烟斗,空出双手击了一下掌。不到两分钟,门口出现四个壮硕的海盗,掐着池春胳膊,把她披头散发的脱了进来。

";这些女人是沧鬼抢来的,专供手下玩乐。几乎每一个女人都被十个以上的男人无妨护的接触过,她们的体内,是否携带着隐性病菌甚至病毒,我想你这位领军应该很清楚。";

说完这些,池春霎时不再挣扎,她仿佛一瞬间明白,枪炮和蛮力都是徒劳,必须通过斗智,才能最大限度的保护自己。但与此同时,她也向我投来幽怨的眼光,明白以前为何我处处躲避她温软潮湿的神秘器官。

";哼哼,追马,你小看我海魔号上的兄弟们了。他们的确杀人抢宝,但不**人妻女,这是我下的禁令。不过,我一样可以让这些女人生不如死。";

池春呜呜的抽泣,她很会见机行事,听完杰森约迪的话,立刻装扮成悲悯的弱者,博取这群强盗的同情。

";不错,你杀死我不少培养多年的成员,我这次行动,不仅要抢沧鬼的军火,还要顺带练兵,让他们投入实战;通过这次测验,选拔一名优秀的杀手,赶往非洲地区,帮我朋友处理些棘手的问题。";

说到这里,杰森约迪顿了顿,又慢条斯理的吸裹起他的烟斗,听他一番话,我全明白了,难怪杰森约迪对我提出的十二颗宝石不敏感。

原来,他刚擒住我时,就盘算好了一切,现在又抓住池春她们,等于握到了我这台杀戮机器的操纵杆。

我就像马戏团里一只表演熊,逃出那种窒息压抑的生涯没几天,又被命运的轮盘倾倒回大棚。假如我拒绝接受,葬送的就不只是自己的生命。

";你朋友的任务,肯定涉及政治,哪一个杀手去执行,都是九死一生。";我坐在坚固的笼子里,冷冷的说到。

";是的,我已经损失了两个优秀杀手,但对你来讲是个机会。若完成任务,不仅你可以活命,那些女人也毫发不损。否则,你眼前这个女人……";

我急忙打断杰森约迪的话语,怕她吓到池春。因为我知道,有些虐待女人的手法,只描述一下就能把女人吓半死。

";从我跟你的人一交手,就感受到他们有一种品质。若不是你明我暗,想杀他们任何一个都相当危险。你虽为海盗,但却不是沧鬼那样的乌合之众,一群只是会拿枪的流氓,而你们兵士,却让我回到了战场。";

";哼哼,追马,你的心理战术不错,看来泰国那边没少投资打造你们。别跟我玩这套把戏了,你那几个相好儿,我会让手下单独监管,其余女人也不会受到伤害。四十个女人算我对你的筹码,你唯一能赢的机会,就是完成任务。";

杰森约迪的话,我不能全信,但眼下人为刀俎,由不得我不信。

";我是个亡命杀手,这个地球表面,有很多容不下我的地方,东南亚地区,一直在通缉我,想灭口工具掩盖丑闻。我一生漂泊,无牵无挂,或许,这本该就属于一个杀手的特性。但我有一个条件,我从杀人的第一天起,你是第一个值得我提出条件的人。";

杰森约迪听完我的话,躺着的身子略微前倾了些,然后又慢条斯理的抽了几口烟斗,过很久才说出一个";嗯";字。我长长吐了口闷气,表现自己释然,放弃了一切耍心机的杂念。

";我只要完成任务,无论能否活着回来,请你善待这些女人,给她们一个好的归宿。假如我有幸活着回来了,你要让我加入你的组织,规避国际法律的加害,陆地已经没多少我能落脚的地方了。";

";哈哈哈,只要你能活着回来,我倒真有挽留之意。";杰森约迪拽出咬在嘴里的烟斗,第一次得意的笑起来。他那长长的下巴,像蜡油做成的一般,仿佛正要融化了往下坠。

";我需要换一个大点的笼子,可以在里面做适当的活动,再这么禁锢下去,恐怕要长出脂肪。";杰森约迪听完我的话,立刻收起他那长长的下巴,挥了挥捏烟斗的手,示意手下去安排。

";你好好疗养和锻炼,需要女人的时候,可以告诉我手下,他们会按你的意思招办。";杰森约迪说完,转身离开大舱。

我像一头猛兽,被关进高三米宽五米的铁笼,他们平时可能用这种大铁笼关押人质。每天我除了进食,就在四壁和笼顶爬来爬去,让自己的肌肉在短时间内重生,回复到佣兵时代的极限状态。

虽没参观过海魔号,但从这间宽广的仓库,我能感到强烈的温热,我上身**的脊背,闪着油亮亮的汗珠,纵横的肌肉重叠凸鼓。可见,这里面不仅装饰豪华,科技含量也相当高。

这艘母船上,精良的杀手芸芸,杰森约迪竟然只看重我的杀伤力,不为财富所动。可想而知,这趟任务异常艰巨,一旦去了非洲,想活着回来定是万难。

他对我做出的承诺,以及我对他做出的承诺,到最后是不是一张空头支票,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囚笼的日子里,我见过伊凉和芦雅,杰森约迪很狡猾,只让我远远地看到她们平安无事,却不准靠近说话,防止串通信息。

每当我亲吻池春朱唇,总不经意间噙入她眼角滑落下来的泪水。她告诉我,一定要活下去,如果完不成任务就放弃,逃到天涯海角,永远不要再回来。

其实,只要进入非洲,我想从敌人的手掌心逃脱,甚至反杀回来,都易如反掌。但杰森约迪敏锐的目光,一眼看出我与三个女人有着无法割舍的情爱。所以,他对我的操控,有了十足的把握。

临走之前,杰森约迪才让我和伊凉、芦雅道别,两个女孩的眼睛都哭肿了。我搂过她俩的肩膀,悄悄的告诉说:";我要是回不来,就说明我没完成任务逃跑了,你们要找个海盗男人,想法做他们的妻子,用爱情麻痹住敌人,直到我杀回来营救你们。";

说这些话的时候,我心如刀割。实际上,只要我逃跑,杰森约迪会立刻折磨死这群女人。我最担心和希望的是,万一完成任务后我死在非洲,两个女孩能够凭借我这番话活下去。如若不然,她俩的精神会一下垮掉,身体也随之垮掉。

杰森约迪叫他的私人医生,为我最后检查了身体,发现已无大碍后,杰森约迪看上起比我还高兴。当然,他为自己拥有好的杀人机器而高兴。

当天夜晚,海上下起淅淅沥沥的雨,我也是第一次被允许走出铁笼,上到甲板上散步。原来,海魔号一直藏在环抱盆谷凹地的大山后面,那里是优良的港湾,山体垂直,即使再大的船母,都可像山羊一样靠过来依偎。

这会儿,海面的风浪还不是很大,海水依旧沉闷憨厚的晃动着;冰凉的雨点,像失去温度的女人的眼泪,不断滴砸在我**的肩膀。

天高地大,黑暗漫无边际,抬眼望去,感受不到一点自由的空间,我的心情无比压抑。在我的正前方,这浩瀚的海面尽头,就是我明早要赶往的非洲板块。

风越来越大了,里面卷含的水分,像无数针线般纤细的鞭稍,抽打在皮肤上疼痒难辨,使人心中说不出得难受。

由于是黑夜,这首母船的外形无法看的太清楚,我只能感觉到船体很大,而沧鬼的那艘大船,至多也就它的三分之二不到。

在这个世上,坏的东西总把外表装扮的很好,正如伪装成草木的狙击手,虽也相对静止不动,但却能打出致命的子弹,让麻痹大意和自以为是的目标死亡。

海魔号这艘母船,外表看上去像艘高级客轮,尤其是甲板上的装置,高炮以及机枪掩藏的很完美。假使不与其交火,绝对看不出端倪。而且,一旦交手的敌人把注意力放在水面上,深藏海底的核潜艇便绕到敌后攻击。

没呆太久,我就示意站在身后的两个海盗,让他们把我领回船舱,重新关进坚固的铁笼。

风雨躁狂了一夜,我躺在铁笼里,能感受到它们的肆虐。这会儿,甲板上的空气格外冷,雨点已经细密的和风分不清楚,给分离渲染了哀伤。

这一夜,我想了很多很多,只在快天亮的时候,才半睡半醒的迷糊了一个多小时。早上,我吃了一块儿牛肉和一条面包,便被戴上手铐,由四名海盗押解我走上甲板。

杰森约迪允许伊凉和芦雅出来送我,倒不是这海盗头子有人情味儿,他是想让我心中有数,牢记他手上的筹码。池春牵着两个女孩的手,暗示她们不要任性。

她们三个泪流满面的女人,目送我上了一艘小艇,相隔三十米远的那艘小型核潜艇,早已浮现上海面,等着对我接受。游艇马达发动的一刻,我突然收回注视三个女人的目光,对站在甲板上的杰森约迪低沉地说到。

";我走之后,请一定善待这些女人,尤其是眼前这三个,她们若受到伤害,我就算抱着冲浪板,也要追回来杀光你们。";杰森约迪略略低头,隔着那副墨色眼镜和我对视了很久,才稍稍弯了弯嘴角,似笑非笑地开口。

";哼哼,你怎么突然像个女人,还是想办法完成任务,最好能活着回来,不然,这么多女人会让我头疼。";说完,杰森约迪哈哈大笑起来,我能感觉得到,他藏在墨镜后面的眼睛并无笑意。这家伙儿为进一步验证了对我的控制而高兴。

直到我上了赤褐色潜艇,站在潮湿的艇身上,对三个女人遥遥招手相望,她们已经哭得泣不成声,不得不被身边的海盗搀扶。我使劲儿把牙一咬,急速奔进狭窄的核潜艇入口,将这纠结的牵挂斩断,好全身心投入到未知的任务当中。

现在,我已经完全稳住了杰森约迪,但他这个人非常谨慎,至今没对我透漏任何有关任务的内容。我自然也不必问,等到挨着了非洲大陆,他们一定会跟我说起。

从宽阔的海魔号母船,忽然闯进小型狭长的核潜艇,顿感拥挤很多,一时半会儿难适应。站在夹道中间有个大副,他是个白人,个子很高大,像欢迎我归队似的,率先带领艇员鼓起掌声。这些负责水下打击的海盗,并未与我交过手,所以对我的仇恨,远没大船上的海盗强烈。

这些艇员,都是专业的水军制服,说不清楚隶属哪个国家,或者这本就是海魔号自己特制的服装。小型核潜艇上,有两个厨师,一个体格肥壮的黑人,另一个是红色皮肤的印第安人。

";嗨,看吧,我们的英雄又诞生了。来,尝一块儿我特意为你做的意大利披萨,再猛喝一口加温的啤酒,会让你暂时忘记一切烦忧。";那个皮肤黑亮的厨师,身高与我相仿,他肌肉结实,但平日肯定没少贪吃,说话微笑时,一口牙齿白得刺人眼睛。

而那个嘴巴抿着烟卷屁股的印第安人,被直线升起的烟雾熏的眼睛虚眯,直到眼泪快溢出来,才及时眨了两下,收起呆看我的目光。

";是他吗?追马,东南亚通缉的佣兵,一人干掉沧鬼整支队伍,狙杀掉海魔号上十名顶尖狙击手。这家伙太可怕了,我们可得……";

身后传来一阵窸窣的躁动,几个看上去年仅二十岁的男孩,在交头接耳着,想必他们刚入核艇不久,相对而言,纪律性远不如母船上的海盗严明。

这艘小型潜艇的大副,约莫四十岁年纪,他有一双湛蓝色眼睛,充满了友好与真诚,笔直的鼻梁,仍保留着年轻时代的俊朗。我有一种预感,他们可能就是杰森约迪说的朋友。

";咕咕咕叮,咕咕咕叮……";听得出来,艇身开始下潜,正为急速前进寻找合适的水深。我与三个女人的距离,也随着牵挂开始拉长,跟随这群家伙,一齐朝幽远黑暗的海底下潜。

一想到刚才三个女人痛哭的样子,我心酸的几乎破碎,眼前的啤酒和匹萨饼,虽然味道鲜美,却丝毫调动不起我的食欲。

";好了我的英雄,别再为你那几个女人忧伤了,我想过不了多久,你就会回来和她们欢聚。来吧,打起精神来,等到了非洲,可就没多少时间这么悠闲了。";

这个黑人厨师,在我面前又是耸肩又是摇头。他的滑稽,就像马戏团的小丑,在积极劝导保持沉默的观众大笑起来。

我现在很清楚,要想在航行的日子里过得舒服点,就不能冷落他们的好意,不管这种好意背后隐藏着什么,但毕竟,三个女人的安危,与我的一行一动息息相关。

黑人厨师说得很对,假如我在这么郁郁寡欢的消沉,一旦到了非洲大陆,就很难有时间调整参战的心态了。

小型核潜艇在海下航行了一天,我也一个人在吊**躺了一天,这期间,除了那个印第安人给我送来一盒烟草之外,就是黑人厨子没完没了的寒暄。

他的名字叫罗纳杜莫,来自非洲中部,潜艇上的船员,都叫他外号:科多兽,形容他肥硕但很结实。另一个原因是形容他的滑稽,说话时身体语言非常幽默。有时,我真觉得他该去马戏团,也许那里比这艘潜艇更适合他。

这两个厨师,好像不太了解狙击杀手的职业,临战前假如酗酒或吸烟,视线和体能会下降,尤其黄昏的时候,看物体极为模糊。而沧鬼带来的狙击手,很多没注意到这一点,或者说,他们容易被肉身里得**左右。

大概到了晚上十点十分,小型潜艇进入了各国海军时常过往的公海。那个蓝眼睛的大副,弯腰探头进来,提醒我们别发出响动。杜莫正讲述完他以前的趣闻,露出雪白的牙齿,捂着肚子笑个没完。

大副的突然出现,令他立刻意识到了什么,忙收起嬉皮笑脸,站直了身子。这个大副,眼神总带着微笑,好像是因为我的到来才变得随和,他只朝每个人看看了,就干净利落的走开了。

杜莫不再发笑,他的表情立刻严肃起来。";追马先生,大副的话很重要,我们的潜艇在公海上没有沟通密码,为了逃避那些声纳的捕捉,只能将马力开到最小。趁老虎打盹的时候,我们要悄悄从它们出没的地带擦边而过。";

话刚一说完,杜莫便走了出去。我知道,他今天是不会再回来了。除了驾驶员,每个海员都知趣的上了自己的小板床,把生命交给了经验和运气。

我躺在渔网一般的吊**,望着舱顶,上面几百米高处,是黑压压的海水,隔着厚厚潜艇舱壁,可以清晰聆听大海心脏的跳动。我想,上面肯定有很多正规军事化的巡洋舰,一旦探测到这艘潜艇就死死尾行,抛几百颗深水炸弹下来,绝对不是儿戏。

做了一夜混乱的梦,总算熬到天亮,伊凉、芦雅、还有池春的影子,始终萦绕心头,任凭我坚强的意志力,此时也无法将之挥去。这种牵挂,是我毕生一来第一次经受。

";嗨,英雄,昨晚睡得好吗,看我给你做了什么好吃的早点。";那个叫杜莫的家伙儿,又蹲着一个精致的盘子出现。他歪戴在头上的白色厨师帽,使他黑亮的圆脸更显滑稽。不知道为什么,我渐渐对这个家伙儿有了些好感。

";噢,我睡得很好,谢谢你几日来做的糕点,这恐怕是我上岛以来吃过最可口的食物了。";我微微起身,从摇晃的吊床坐起,接他递送过来的食物。

";哈哈,是吗?那些家伙整天抱怨我做的东西不合胃口,看来只有你懂得品尝美食。";说完,他又开始大笑,露出那白灿刺眼的牙齿。

咬了一口杜莫做的糕点,我忽然问到。";潜艇到哪里了,距离非洲海岸还有几天。";

杜莫用胖乎乎的手掌,啪啪拍了几下黑亮的脑门,冥思苦想一会儿说。";我们还得想法子进入马达加斯加岛的公海,先在留尼汪岛登陆,做好战前的准备,就可以赶往毛里求斯了。";

杜莫如此一说,立刻引起我的警惕,那是一个冲突不断的宝地,各种千丝万缕的利益勾结。

毛里求斯岛是火山岛,四周被珊瑚礁环绕,岛上的地貌千姿百态。沿海是狭窄平原,中部是高原山地,有多座山脉和孤立的山峰,地势颇为险峻。

这个小岛由美洲、非洲和印度的奴隶与契约劳工垦殖和开发。当然,还有一些华人也飘洋过海来到毛里求斯岛求生。他们的子孙都聚居在岛上,不同肤色的人们,讲着不同的语言,有各自的宗教信仰,承袭着各自的文化传统。

也正是这么一个地方,它的政治和宗教有着极为敏感的矛盾激化。我沉思了好久,才被杜莫的突然发问打断。

";你不愧是个英雄,难怪海魔号船长叮嘱我们大副,不让在登陆非洲前透漏给你任何任务的消息。不过,我会尽最大的努力,让你既能完成任务,还可以活着回来。";

杜莫的话很真诚,不知道为什么,他对我格外的友好,而且,这种友好的背后,看不到利益之类的东西。

科多兽这个称谓,的确很适合杜莫,他圆胖的脸蛋中间,有一个圆胖的鼻子,每次呼吸时,鼻孔张的很大,像一头犀牛咆哮似的。

";杜莫,我这次去执行任务,活着回来的概率有多大。";我面无表情地吃着糕点,眼睛盯在舱室破旧的地板上。杜莫知道,我的提问很严肃,他可以说不知道,但不能敷衍了事的告诉我。

";追马先生,我必须告诉你实情,任务非常艰巨,以前的两个狙击杀手,只在毛里求斯坚持了五天,就双双毙命。至于你的本事,我想在他们之上,但我不保证我能否护送你到达最后一站,也就是马达加斯加岛,最后的重头戏就在哪里,只要你从那里活着重回这艘潜艇,你的任务就算完成了。";

杜莫说完,心情也变得沉重许多,前两次执行任务的杀手,都是他随队而去。杰森约迪的朋友,传达任务的指令,多是先由他获知,再转达给身边的杀手。这样一来,即使杀手死亡或被捕,整个计划也不会泄露核心部分。

糕点有点干,我吃完后喝了点水,又躺回了吊床,这艘小型潜艇,确实狭窄的要命,直到睡了两天,我还是有点不能适应这种环境。

为了躲避这种憋闷的感觉,我尽量不起来走动,呆在几百米深的海水下面,时不时会听到艇身被巨大水压折磨得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令人觉得自己简直成了地核的活化石。

顺利渡过危险的公海地带,小型核潜艇的速度又回复到最快,杜莫告诉我,明晚子时就会跃出海面,到时可以好好呼吸一下新鲜空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