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该做不该做的,你都已经为臣妾做了,若是臣妾不管不顾的远走高飞,怕是一天都安乐不了!”

“别说了!我知道你想干嘛!你给我赶紧走!”叶布舒揽着她的肩,将她推向门口。东莪猛的一转身挡住了大门:“叶布舒!自从我嫁给你便没有机会再直呼你其名,咱们也不能像从前一样称兄道弟,但你别忘了我曾当过你十四载的兄弟!”

“兄弟又怎么样?弟弟不也应该受到哥哥的庇护吗!?你快给我走!”叶布舒将她拉进怀里,一抬手“吱呀”推开了大门。

不料东莪眼明手快,竭力一挣“嘎”的一声又将门关了起来:“你能不能别把我当成一个无助的女人!?”

“不能!且不说你本来就是个女人,如今更是名副其实的‘无助’!我难道将你当成无所不能的神?一旦你的行迹暴lou等待你的就是为奴为婢!你听明白没有?为奴为婢!我绝对不准那样的事发生!!”

“我走了能解决一切吗?若是.你为此丢了官爵,事情又不如你预计得那么顺利,那到时候谁来帮我?”

叶布舒一愣,凝视着她郑重说到:“.我都安排好了,有泰博儿奇照顾你,我没什么好担心的。他现在如日中天正得势,很多权限都握在他的手里,他会处理好的,如果......如果将来咱们不能再见了,你.......你就......看着办吧!他会善待你的。”

“屁——”东莪浑身打颤的涌出泪来,.她紧紧勾着他的脖子将头埋进了他的怀里,前言不搭后语的喃喃道:“叶布舒——我很久没喊你的名儿了,心里真是憋得慌........”

“喊吧”叶布舒动容的咬着牙关,忍住那些仿若生离.死别带来的痛楚。“让那些狗屁礼数都见鬼去吧!你爱怎么喊就怎么喊......”

“叶布舒、叶布舒、叶布舒..........”她的喃语逐渐被泣声掩盖,.眼泪打湿了他的衣襟。

眼帘一合,他忍不住凄然泪下。数不清为她掉了.多少男儿泪,她的一举一动都牵引着他的每一根神经,他的心痛因此而被叠加。

剜心的疼痛就.像是炼狱的火烧,她的一眸一笑就要从此在他的世界中消失,在宗人府的记录上他们已不是夫妻,幸福的时光太短暂,匆匆太匆匆,林花谢了春红。他曾不断的为她妥协,只是希望他这个明媚的妻能远离悲戚,保有她的鲜活。可是如今,面对她的呼喊和眼泪,他无能为力。

“东莪——都是我不好!我无能.........”

“不!你忘了曾经跟我说过吗?肃亲王功高盖顶、位高权重,可那又如何?他英年早逝来不及享福,他的妻妾财富统统变成了别人的东西!我今天来就是要让你从这个鬼地方走出去!绝不能让你踏上他的后尘!你记得吗叶布舒!!圈禁是会死人的!豪格就是最好的例子!”

东莪陡然抬起头来,高举双手抚去他脸庞上的泪。她的言语如此铿锵,神情如此的坚定,她似乎顷刻间就坚强了起来。叶布舒出神看着她,缓缓摇了摇头:“不!你走!我留下。”

“我不走!”

“你打算带着未出世的孩子去给别人当奴隶??”

“那你是想让他有一个被终身圈禁的阿玛?”

“我——这不只是暂时的吗?”

“暂时!?别骗我!太后有旨若是我不出现,就会一直将你禁锢在此!”

“到底他娘的是谁告诉你这些的??”

叶布舒青筋爆裂的吼了起来,看着他那双怒瞪的眸子里布满了血丝,东莪鼻腔一酸又浮上了眼来:“你别管是谁!你现在告诉我,你还想不想咱们有未来?”

“我怎么不想?!如果兵符在我手里。我——”

“嘘——”踮起脚重重的吻上了他的唇,东莪将他那可怕的话推了回去,微微隆起的小腹让叶布舒感到了生的希翼,柔软的唇麻醉了他的疼痛。他终于安静了下来。

“既然如此,那都听我的吧!只要当家的没出事儿,咱们娘俩就会心存念想,活得有希望!倘若没了你,那苟且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我办不到”叶布舒紧锁着眉头将面孔埋在了她的颈窝中,眼泪再一次悄悄滴在了那细滑的肌肤上,没了大婚的喜床为衬,这些泪更为苦涩了。

“不!你一定要办到!如果你身陷囹圄,坐事削爵,那我和孩子的希望在哪里?我现在除了你还能kao谁?你能不能走出这里官复其职,对我们娘俩的未来太重要了!”

“你不一定要这样,我都给你安排好了——”

“泰博儿奇不是孩子的阿玛!!你明白吗?我要孩子的阿玛,不要青葱岁月的梦!”

东莪拉高声线哽咽着,扑进了他的怀里。他做的这些安排,都把他自己排开在外了。这些计划筹备得多么疼痛和伤人啊,他竟然孤零零的被撂在这里,祝福她和他的情敌。

“我——就是死了——也甘愿了”叶布舒抵着她的额头闭上了眼眸。这个答案他说有多想要就有多想要,不过在这个时候来,老天爷也太残忍了,是让他哭好还是笑好?

他们俩从大婚的悲伤到今日的纠结,以眼泪起始又以眼泪终结,将来还有没有机会将眼泪抛洒在对方身上,竟然变成了奢望。不管多苦,能有未来就算不错了。

*

中南海紫光阁以西蚕池口——苏克萨哈府

“爵爷!您快去看看吧,东莪姑娘怕是难产,弄不好过不了今晚啊!”

“折腾了一天一夜,嬷嬷和太医都没办法吗?”

“有办法也得东莪姑娘配合呀!她情绪太激动,将一众人等都吓跑了!”

“吓跑了?”

苏克萨哈跨进府门,心乱如麻的将朝冠往奴仆手中一放快步朝内走去。跨院内远远传来尖利的叫声:“滚——你们都给我滚出去!”

他心下一紧拨开围在房门前的奴仆冲进了房去。架**的东莪撑起身子再次高喊道:“不是让你们滚吗——”

“格格!你将太医嬷嬷都赶出去了,谁来给你接生!!”苏克萨哈的闯入让她为之一愣,他借机一招手将助产嬷嬷和太医等人都唤进了房来:“先给东莪姑娘接生,只要孩子能顺利生下来,其他都好说!”

奴仆们匆忙鱼贯入内,东莪回过神来越发凄厉的嚷起来,她愤怒的咒骂从高亢到嘶哑,接着被众人按住了身子,莫可奈何的带起了哭腔:“苏克萨哈!让你的狗奴才们放开我!!你这个下贱的叛王者!我诅咒你!我诅咒你全家死光光!”

奴仆们心惊胆跳的一震,纷纷扭头怯怯的看了看主子,苏克萨哈面色死灰的站在屋中央,好半响才举起手来朝众人挥了挥:“都愣着做什么?该干嘛干嘛!!”

说罢他深深的闭上眼,一转身逃离了充斥在屋内的诅咒。片刻功夫后,房内沉寂了下来,他守在门外侧耳凝听着,心里忐忑不安的泛起了担忧,刚把脸庞贴近窗棂,歇斯底里的一声尖叫炸响了他的耳朵:“叶布舒——你在哪里!!”

他猛然缩回了脖子,冷硬如铁的站直了身子,怔视前方的双瞳中盛满了灰黑的落寞。门房“吱呀”被推了开来,李太医惨白着脸冲了出来:“不行了!爵爷!!东莪姑娘恐怕不行了!!”

“怎么可能呢!!不就是生个孩子吗?昨儿夜里你还说没事儿的!!”苏克萨哈一把捏住了他的胳膊,不可置信的低吼起来。

“是啊!奴才昨儿夜里没想到东莪姑娘身子这么弱啊,她愣是一点也使不上力,嬷嬷们不能将孩子拽出来啊!!得她自己使劲儿才成!”李太医神情焦急,豆大的汗渗了出来。

这躺在产**的人物非一般等闲,她的荣耀已不复存在,活着是皇室监管的对象,但倘若死了,他拿什么向眼前这位王朝新贵交代。他擦了擦汗试探的说到:“大人,不如还是将四爷请来吧......既然——”

“不行!他现在已经和东莪没有关系,请他来做什么?”

“可是大人,东莪姑娘求生的意识不太.......大,若是没个激励她的人在跟前儿,奴才怕.......”

苏克萨哈闻言将手一抬,揪起眉心踌躇起来。随着奴仆们进进出出的慌张身影加剧着他的焦躁,他终是一抬眼帘妥协道:“来人!速去雨儿胡同、请四爷来府!”

一盏茶的功夫,叶布舒纵身下马冲进了男爵府,他穿着宝蓝色的蟒袍似乎正要去参加什么庆典,在房门外遭遇谨守在此的苏克萨哈,他匆匆瞪了他一眼丢了一句话:“好歹你算个真爷们儿!没有将福晋难产的事儿掖着!”

“她现在已经不是你的福晋了,四爷!”苏克萨哈愤然的提示被叶布舒“哐啷”一声关在了门外。房内传来了东莪的哭声:“爷!臣妾不是糊涂了吧!——你怎么来了??真的是你吗——”

苏克萨哈感到心房撕裂一般的痛楚,他自问不那么宽宏,做不了理想中的圣贤,撩起袍子“啪”的推开了房门。眼前的一幕更让他感到了灰心,叶布舒蹲在床边紧紧握着东莪的手,那边厢依赖的目光竟没能因外人介入而转移。他顷刻有了一丝悔意。

“四爷、我请你来,只是想你帮衬东莪一把,鼓励鼓励她,你不用拉着她手!”

房内的人循声而望,苏克萨哈雕塑一样毫无表情的站在门口,捏着门框的手指紧扎得泛白。

“你不让我kao近她,我怎么帮她,你是疯了吧!!人都快不行了,你折腾什么!!出去!!”叶布舒箭步上前,揪起他的衣襟失控的吼叫起来。

被叶布舒的话懵在了原地,苏克萨哈愣了愣,将眼神滑向满头大汗的东莪。她警惕的瞅着他,似乎她戒备的是一条狼。那眼神刺痛了他,他怔怔吩咐到:“嬷嬷们好好助产,东莪姑娘顺利生产你们便人人有赏,她若有个三长两短,你们就都随她去吧!”

语落在嬷嬷们心惊肉跳的领命声中,他头一低,黯然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