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爱妻是你妻,爱女亦是你的女

婴儿的啼哭声哇哇的响了起来,嬷嬷们压低了嗓对布舒说到:“恭喜四爷,东莪姑娘给您生了个女儿!”

语落她们便急忙将孩包好,准备朝外走去。布舒尚在初为人父的兴奋徘徊,热泪盈眶的一愣:“这是要把孩抱到哪儿去?”

东莪闻言慌张的撑起虚弱的身,紧紧盯着僵持的两方说道:“怎么?你们要把孩抱走?”

聒噪的啼哭声和屋内紧张的氛围融合在了一起,渲染出了让人狂躁的色彩,随着东莪不依不饶的质问,和布舒挡在门前的决绝,一时间府邸里的嬷嬷们左右为难的苦起了脸来:“回四爷的话,奴才们是依命行事,请四爷息怒!如今东莪姑娘和孩都隶属咱家爵爷的奴——的人,爵爷吩咐了孩生下来就抱到老夫人那里去。”

“苏克萨哈你该被千刀万剐!孩这么小,她怎么离得开额娘!你们把她还给我!!”东莪竭力一吼,两眼昏花的晕厥了过去。

“东莪!!东莪!”布舒无暇顾及其他,冲到了床榻边。

房门乍然被推了开来,嬷嬷.们抬眼一瞧,是主进来了。便陆续惋叹着在主的示意下退了出去。苏克萨哈焦急的跨进房来,并将手一招,把李太医也一并带入:“四爷,请你让开,让李太医看看东莪!”

布舒缓缓站起了身来,怔怔的.说:“李太医,东莪就交给你了!”在太医忙不迭的答应声,他继而双目寒光的看向了苏克萨哈:“爵爷,咱们借个地儿说话!”

“好!”

苏克萨哈保持着他一贯冷漠.的表情,率先转身离去,不过他一脚跨出大门之时,仍旧掩饰不了焦急的心情,转回头深深看了床榻上的人儿一眼,加重语气吩咐到:“李太医!我待会儿想看到一个安然无恙的东莪姑娘,既然孩已经生下来了,便不应该再有性命之忧,我说得对吧!?”

李太医急忙抬头恭敬的答道:“是是是!爵爷所言属.实!东莪姑娘只是一时气急攻心晕厥了而已,无大碍!无大碍!!爵爷、四爷都大可放心!!”

东莪虽然失去了意识,却仍旧紧锁着眉头。晕厥前.一秒的神情滞留在她的娇颜上,她被初为人母的光环笼罩,光环竟被忧虑烤焦。对女人来说生产是人生何其喜庆的大事。她却在孩落地后,立刻就承受起了母分离的痛苦。

布舒凝视着她那张惨白的脸庞,猛然间感到.了撕心裂肺的痛楚,他紧紧捏着拳头,不由自主将牙齿咬得“咔咔”作响。

“四爷——我还在等.你!!”苏克萨哈端立门边,毫无表情的催促着,布舒机械的扭转过头来,扫了他一眼,狠狠一撩袍摆跨步走出了房去。

厢房外的堂屋敞着大门,门外天井的上空透射下了长长方方的一束光。这是府邸内的一处小院落。看样是苏克萨哈平日练功的地方。堂屋上高悬了一块匾,其上端正的写着满的四个字“立马昆仑”。东莪生产的屋是堂屋的东厢,平时用于主人小憩。

两个人在匾下面对面站定,苏克萨哈正揣测着布舒的意图,那边厢已然冷峻的开门见山提出了要求:“我要见姑姑!”

苏克萨哈警惕的一愣,随之故意侧过了脸去:“额娘现在身不爽,不方便见客!”

“既然姑姑身不爽,那你准备怎么让她照顾孩?这是你的托辞吧?亦或你根本就没打算将孩交给她!?”

“那是我的事!四爷别忘了,东莪已经和你没有关系,她和孩现在都是我的人!”

“你扯淡吧你!你的人?”

苏克萨哈大为吃惊的一愣,随即失笑道:“四爷曾经不是这么粗俗的吧?!”

“你这驴犊不配跟我谈粗俗还是雅!带我去见姑姑!!我若今天见不到她,就一定不会走!”

“我真后悔,不该请你来。可谓请佛容易送佛难就是这个道理!”

“少跟我来这些谚语!你能说得顺口的,怕是也只有这些民间谚语了,别跟我摆谱,你不过就是一个叛王者、一个卑鄙下流的武夫!若没有姑姑给你们家撑着,恐怕我皇阿玛早就将你给废了!”

“你给我住口!摆谱的是你!我额娘自从嫁入赫家就没再当自己是公主,她本分的尽着一个妻和母亲的责任,不曾在朝活动过,我和阿玛什么时候将她推出去当过挡箭牌了??”

“哼!说得也是,本来姑姑是个本分人,可惜皇玛法将她嫁给了你们赫家!她的荣誉都让你阿玛的拙劣行径踩得稀烂了!”

“你给我闭嘴!你到底想要说什么?!”苏克萨哈平静的面具让布舒犀利的言辞撕开了一条口,阴冷的风不断从席卷而来。他箭步上前一抬手,抓住了布舒的衣襟,却转即又悻悻然的放了下来:“你说什么都没用,我不会让你见我额娘的。这个孩从今天起,是我们赫家的了,我会将她当成自己的亲身女儿一样对待,这一点你可以放心!”

“赫家的?你不要脸!这是爱新觉罗家的种!你凭什么来和我争?”

“种?她是‘千金’不是‘种’,是我们赫家新诞生的‘千金’!跟你没什么关系!四爷将来可以再娶福晋,到时候自然会有很多嗣,很多‘种’,何必非要争呢?要说到凭什么,其实很简单,东莪现在是我的家奴,她的‘一切’都是我的!当然包括在我的府邸里生下的孩!”

苏克萨哈平静的说着,仿佛说的是别人的事一般镇静自若,他着重刻画的“一切”二字,陡然将布舒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了。

“看来皇玛法灭赫时,流传的那个故事是真的了!”布舒胸脯起伏的竭力平复下了情绪,面带阴冷的说:“据说海西女真赫那拉氏在灭亡的时候说过,哪怕赫只剩最后一个人,也会致力于让爱新觉罗家族彻底毁灭!看来你遵照祖宗的遗训在行事,你竟敢强行滞留皇的后代,那你下一步是不是会觊觎皇上的后代,继而厚颜无耻的将他当做你赫家的孙?!或者——你还想要更多不属于你的东西?!”

“布舒!你别血口喷人!任谁也不会将这件事扯上皇上!你胡搅蛮缠的功夫还真厉害!”苏克萨哈震惊的抡圆了眼,立刻出口反击。

“兴许是我在胡搅蛮缠,不过皇上一直很喜欢听我给他讲这些典故,你觉得他会感兴趣吗??我觉得他会的!!”

“你——!!”

“别生气,爵爷,你现在前程似锦,未来不可限量。你所说的那句话,我该还给你才是!你何必来和我争一个女儿呢?就算东莪生了个嘎,也跟你毫无关系,你这是何苦??做人给自己留点余地没什么不好!咱们还得同朝为官,朝夕相处呢!你说呢!?”

布舒心安理得的瞄了他一眼,整了整吉服冠:“带我去见姑姑,她会乐意见到我的,毕竟这些年是皇室亏欠了她,我们对她的关心确实太少了,她已经很久没和‘家人’在一起了。”

苏克萨哈在威吓及善诱的夹击下,不再那么强势。他打量着布舒面容上浮起的温情,那一系列下意识的动作:整冠、整服、整朝珠。一副要去见太后的模样,显然在这个四皇的心底深处,仍旧将他的姑姑当成公主一般敬重。

这样的尊重非势利的心作祟,因为这位年老的公主已经被皇室遗忘,那么布舒的这份尊重应该是因亲情而生。苏克萨哈怔视了他很久,为此而动容,他渐渐转变了心意,面色缓和了下来。

“难为你还将额娘当成公主”他低着头仿佛自言自语一般,收拾着他的情绪,继而将一切掩藏在了僵硬的表情下,抬起头来说到:“更难为你还记得她!走吧,咱们去瞧瞧她老人家。”

老夫人的院落在爵爷府的内院北翼,接近北门。还未走进院门,便听到孩的啼哭声天籁一般盘旋在院落上空,一众婢女进进出出的忙活着,将孩的衣物和摇篮纷纷入内安置。

布舒扫视了这些奴仆们一眼,愕然的发现苏克萨哈一早就做好了这些准备,竟然跟迎接自己的嫡世一般非常看重。

院里栽种着各式各样的花草树木,三月初的北京气温仍旧很低,厚厚的棉质门帘关不住屋内的温情,轻声哼唱的摇篮曲淡淡的流泻而出。

苏克萨哈对奴仆们挥了挥手,示意他们不必大张旗鼓的请安问好,冲布舒抬了抬手,掀起了门帘,两人鱼贯进入。

“姑姑——”

屋内暖和舒适,布舒动容的注视着他的姑姑和孩,轻轻唤了一声。

老夫人诧异的一回头,三两秒的呆滞,眼泪渐渐模糊了她的视线,怀里的孩挣扎着伸出了手,将她拉回了现实。一滴浑浊的泪滑落了下来,滋润着那张已有些打皱的容颜:“老四??”

布舒喉头哽咽的愧疚起来,若不是为了孩,他恐怕真是已经将这位姑姑给忘了。他迎上前搀了她一把:“好端端的怎么哭了!姑姑,是侄儿不孝,这么久都没来看您!侄儿给您请安!祝姑姑福寿安康!”说罢,他轻轻弹了弹箭袖,打了个千,行了个大礼。

老夫人动容的急转着眼珠,将孩递给了婢女:“快快起来!四阿哥见自己的姑姑用得着行这么大的礼吗!?”布舒被她扶起了身来,他瞄了婢女怀的女儿一眼,不忍将来意抖露,和老夫人寒喧着坐上了炕。

苏克萨哈抬手示意婢女出去,静静坐在了门边的椅,他打量着母亲,被她老泪纵横的澎湃惹出了伤怀:布舒说得没错,她如不是嫁给了他们赫家,会过得更好。父亲失败的人生,将她卷入了不上不下的尴尬,几曾何时让她扬眉吐气抬过头,皇室已将她遗忘,她黯然孤独了太久了。

“老四,孩取什么名儿,想好了吗?”

布舒抬眼瞟了瞟苏克萨哈,放大了音量说到:“姑姑,侄儿早就取好了!您看叫‘穆丹’好不好?”

老夫人闻言颇有感触的眯着眼笑了:“好啊!穆丹汉译为‘弯弯曲曲’之意,好!将她额娘的坎坷人生都涵盖其了,好啊!莪儿是个苦命的孩,希望她的女儿能给她带来一些福运吧!”

“额娘,孩的名儿不是说了让您起吗?”苏克萨哈旦见布舒得瑟的笑意,顿时坐不住了。老夫人一愣,随即沉下脸来:“人家亲阿玛早就起好了,这还有什么可争的,咱不就是帮衬着莪儿好好将孩拉扯大吗!取名儿这样的大事儿还是留给孩的额娘和阿玛吧!”

“额娘!!”

“怎么啦?额娘说的话你都不听了?!”

“不是的!额娘,东莪和布舒已经不再是夫妻了!”

“嘿,我说你这孩,怎么就这么死心眼儿啊!等这档事儿一过,遭受牵连的莪儿还不就得回归宗室啊!他们夫妻俩早晚得团圆嘛!你给我说的时候,不也就是这个意思吗??那不然咱们将莪儿接回府来干嘛??不就是冲着帮衬帮衬她去的吗!”

“——唉!什么帮衬啊!这些话在心里就好!不能胡说!!就随您高兴吧!儿都依您了!”老娘面前不敢造次的苏克萨哈气不打一处来的撩起了袍摆:“额娘,让布舒陪陪您,我去瞧瞧孩!”

“她从现在起叫‘穆丹’,爱新觉罗穆丹!你可以这样叫她,或者你这个当表舅的,也可以给她起个小名儿,叫着顺口就成!”

布舒然的话语将苏克萨哈定在了房门口,那边厢微微侧过面来酝酿了半饷,却什么也没说得出来,头一低掀起门帘,猫腰走了出去。

随着门帘重重的被放了下来,沉默良久的老夫人黯然垂下眼帘,温润的嗓音不再流畅,颤抖着传出了话来:“老四,苏克萨哈这嘎做了遭天谴的错事了!他以为我足不出户便被蒙在鼓里,这么大的事儿怎么瞒得住啊?!他舅舅待他不薄啊!谁揭发不好,偏偏他要去掺和!这个混球怎么能干这档事儿呢!老十四想做皇帝并不为过,父汗当年不是有这个意思吗——??”

“嘘!!姑姑这些事儿您平日里可讲不得!!您别担心,儿孙自有儿孙福,纵然他的所作所为让人感到痛心,不过如今他加官进爵,进入了议政王之列,恐怕什么都听不进去了。再说他‘倒戈叛王’之举,不但和摄政王划清了界限,更迎来了他仕途的坦荡,横竖对他利大于弊,就算背上恩将仇报的无耻之名,对他来说也是值得的。”

“唉!我老了,不怕什么忌讳了,这辈风里雨里走过,姑姑我算是活够了什么儿孙福啊?我这儿啊,把我害苦咯!将来闭了眼,我拿什么去见老十四啊”

姑侄俩压低了嗓音,在悲凉的心境无不愁上眉头,揪起了心。面对布舒好言好语的安慰,老夫人更加内疚起来:“看看他都干了些什么吧?如今闹得他舅舅抄没家产、追罢庙号,更是将莪儿也拖下了水。老四啊,姑姑养了个孽啊!把你和莪儿都牵连进来了”

“别这么说,姑姑!苏克萨哈对您的孝顺是无需置疑的,至于他在政治上的作为,您这样一位‘娴雅的公主’历来不问政事,当然左右不了他。眼下的现况无法扭转,侄儿因为您的缘故也无法和他兵戎相向就此决裂,所以还请姑姑您帮衬侄和东莪一把!”

“你要姑姑怎么做,尽管开口!”老夫人转过脸来,信誓旦旦的看着他。布舒斟酌了半饷谨慎开了口:“您老人家只需要还将东莪当成您的侄媳妇就好!”

老夫人眨了眨眼,念想转了一遭,叹起气来:“是这样的?!老四,你放心!姑姑知该怎么做了!你的妻,你的女,只要姑姑还有一口气在,都是你的!将来必然好好奉还!!”。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