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当初求图就叫人家毕大师

“不能。”

李安摇头,“就开了十八贯,我给您凑了个整。”

“我去。”

毕岚生气的一拍桌,热的擦了把额头的汗,卷起袖子又是一巴掌拍桌上了,愤怒道,“没有我他李小仙再仙,会建天禄虾蟆么?会造翻车渴乌么?那都是我教他的。我是他大师傅,他个小王八蛋,居然只开十八贯?”

“前图钱给了呀。”

李安不服气,“盟内没赖你钱啊,图纸费,设计费,翻车木模的钱也结了呀。你就是新图不行,改进有限,不值钱了。”

“好呀。”

毕岚闻声哽咽了一下,翘起了个兰花指,抹了把眼,泫然欲泣,“当初求图就叫人家毕大师,得了图了,学到咱的机巧了,就把咱毙了是吧?狼心狗肺的逆徒,嫌恩师不值钱啦。”

“哎呀。”

李安崩溃的一拍大腿,脸上也是一脸怒容,“不光您老,我都让骂了。”

说着,又是恨铁不成钢的瞪了眼毕岚,“你就把你上次图上的名,在新图上改的更大啦,这算啥改进啊?盟里以为我骗经费呢,警告我了啊。”

“我还改了改位置呢。”

毕岚一脸的不服气,翘着个兰花指一抹泪,认真道,“上次那图,我名在塔轮上,人一踩容易遮住,那不就看不着了?我还是觉得弄个伞好,为踩水车的遮阳,淋不住晒不着。”

“你为了把你名竖伞上,弄了那么老大一个伞,比水车都大,还标注用帛最好?。”

李安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语气坚定,“盟里疯了也不会为你竖伞的,甭说丝帛,芦苇都没有,废工废料的事,谁干呀?我们是造水车,把水车弄成伞杆算怎么回事啊?”

“算风车呀。”

毕岚更不服气了,拿小指一点李安,瞪眼道,“你别不信,我发现这风呀,也能推车,正让人给我造着呢,不给我竖伞,想让我教你?哼,没门。”

李安对毕岚的态度习以为常,熟络中不乏恭敬,因为主公对毕岚的评价,是“大汉重宝”,是“功在当代,利在千秋”。

甚至明言,若毕岚有险,可让驻洛的三什警卫旗,护卫毕岚北上。

毕岚是个阉人,坏太监,坏太监会是大发明家么?

会呀,四大发明之一,发明了“纸”的蔡伦,就是个爱做缺德事的坏太监呀,可不耽误发明四大发明啊。

毕岚造的水车,后世还在用啊。

人类最早的水车,就是毕岚造的。

与造纸的蔡伦一样,不是为了造福百姓,都是为了取悦皇族。

造纸是为了让太后皇后刊撰更便宜的佛经,毕岚造的一堆大型机械,是为了取悦天子刘宏。

因为小天子也是个发明家,改进了胡人的小马扎,发明了小板凳。

没有小天子,怎么搬“小板凳”?只能席地坐,搬小马扎。

毕岚铸的天禄虾蟆,是喷泉蛤蟆,在平门外桥东面吐水,转水入宫。造的翻车与渴乌,在桥西自动汲水,洒南北郊之路,省去百姓洒道之费。

渴乌就是“虹吸式”汲水管道,可把低处水引入高处,一座山,一条虹吸管道铺上,能越过山取水。

毕岚造的渴乌有自动的,有通过在管后密闭燃烧,“抽真空”一样,把水快速引过来。

翻车不是水流推动,而是人字形,一端落低水,一端在高岸之上,由翻车两边人骑自行车一样踏板,翻车的链条滚动间,把水“翻”到岸上,特别适合小农使用,特别适合引水上渠。

大型人力抽水机!

北盟一拿到实物,就如获至宝,李轩知道水车长什么样,也知道原子弹长什么样,关键指南针他都不会造。

手里就有弓弩,他还是不会造,他就会一件事,把弓弩交给工匠:“一百步射程不够,改,下旬我再来,射程每多一步,赏十贯,没法改?劳改营能把你都改了,你信不信?”

有了招标好多了,不用老吓自家工匠了,可有实物,还是最好的。

燕歌就傍了三条河,渴乌“虹吸式”汲水管道,是自动的,不用改一铺就是滴灌。

若能改进一下,埋在地下,就又成了地下滴灌,专用于干旱缺水地带。

有了翻车,可直接用蹬自行车的方式,把河水引入高渠,引入几十丈高的蓄水池都没问题。

有了蓄水池,就能有“自来水”,蓄水池连通的地下水道,一铲下去,就是喷泉。

大型翻车之外,作用更广的就是小翻车了,田间地头,小民小户的都能用。两千年后还在用的翻车,生命力之旺盛,效果好不好,那就可想而知了。

伟大的坏太监。

首席科学家!

李轩拿到天禄虾蟆,翻车渴乌,脑子里先出来的是蔡伦,继而就知道这帮太监真正的职业属性是什么了。

实验室老板,首席科学家。

就是负责管理实验室,统筹,找经费,预设科研目标,为研究员派活,验证猜想,拿出成果。

没有任何不同。

然后,李轩就发觉宫里是个宝藏了。

能工巧匠,各种精巧的实物,能不惜工本打造精巧物的神奇地界,那就得是宫里与诸侯家。连“豆腐”都是淮南王刘安,闲的蛋疼发明的。

没这群闲的蛋疼的富贵闲人,吃谁的豆腐去?

宫里也织布,太后娘娘的没事也摇轮。不靠这个吃饭,但与皇帝劝农要轮几锄头一样,秀还是要做的,家伙什是不缺的。纺机织机皆有,还有铜制,象牙制的,一个比一个精巧。

且正好就是家用的,就是为单人设计的,不能累着娘娘呀,加工的还得又快又好啊,那机巧就可想而知了,领先民间的织机五百年估计是有。

皇家用品就是考究,天子泡妞的舟船,除去繁复不必要的装饰,结构造型就是比民舟的配置合理。

内河与近海是平底船,海舶是尖底船。皇家是双舟连一起的“舫”,与船底下三鳍的怪船,且无高舷,非常宽敞,与一个桌面漂浮水上相仿。

平船上可摆塌开席,船身一圈有栈桥挂轮胎一样的避震囊,又能为船提供浮力,设计非常巧妙,稳的一塌糊涂。

动力就是蹬自行车,八个小太监藏在反应装甲一样的船周外挂小轮机舱,翻车一样蹬轮,明轮式飞行甲板,人力三轮航母,皇家方舟号,水师都没这么怪的船。

这种宽敞开阔,水上展台一样的泡妞船,特别适合燕歌三水间的摆渡。放大一下,就可直接运辎车,骑兵,重型器械快速上船,快速接驳。

再大一点,是否能用于外海,不是没有可能,就怕小太监蹬不动。

人类最早的水密隔舱,八成就是宫里出来的,别人没这么惜命。

宫里用不着的弓弩,都远比军中的弓弩构型要巧妙,比灵宝弓还要省力,射程远,缺点就是不省钱,弦木材料制作周期长,但非常有参考与山寨价值。

而这样的精巧物件,不是一件两件,那是论万的。从大型机械到小巧玲珑的袖箭,应有尽有,分布在各种造监坊之中。

宫里的陶都跟民间的不一样,比“瓷”都好,薄如蝉翼,与丝绸一样薄。

一个黑陶大罐,油泽内蕴,拿在手上可若无重,低调的奢华,禅一样,眼光一看,黑洞一样,能把人心神摄住。

宫里的陶器,远比上胎釉的瓷器,又是鎏金,又是描龙刻凤,俗里俗气的好。而这种薄如蝉翼的黑色怪陶,还不是汉朝的工艺,先秦就有了,技术之高,与越王勾践的剑一样,镀铬加合金,几千年后照样是顶尖技术。

李轩一拿到宫里的陶,就知道瓷器只是民用品了,陶器倒更像奢侈品。薄如蝉翼的紫砂壶,是什么概念?不用描龙刻凤,就在整体烧制工艺之中,一次成型,虽由人造,宛若天工。

而各国各地进贡来的稀奇古怪的稀罕物,一摘录一还原,各地物产特产分布图就出来了。缺什么该侵略谁,就有数了。

北盟是没法进宫偷东西的,也没必要偷,又不是收集古董,要的是工艺,材料,图纸,工匠与思路。

很多不明白的东西,需要当事人解答,不然宫里的“皇弓”,弓身多个兽头卡括,两角多了对细长凤翅,以为是繁复的装饰,一去,就发现“山寨皇弓”与“皇弓”不是差俩字,是只剩前面俩字。

请教了工匠才知道,很多有用的构造,因为丑陋,都被工匠借助兽首雕工,伪装成装饰了。

瞎去装饰,恰如把箭后的雕翎摘掉,有没有稳定风翼的雕翎,箭的准头与射程,是完全的两码事。

这就需要鼓励宫中与匠作场的人,把实物模型与图纸,不断朝外倒腾的同时,新的问题源源不断的会递进去,借助皇帝的工坊,干私活,为北盟解决技术难题。

李轩是把大汉的皇家工厂,视为北盟的外包实验室,百乐门就是项目监理,就是负责审查项目,审核预算与项目进度,拨给项目经费。

不收买,不给额外好处,就是多大的成果,解决了多大的难题,就给多少钱。一切按照标准的外包制度走,一个辎车轮楔木钉的材料与构型改进,可能只有百十钱。

很抠,非常抠。

所以,效果非常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