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子懂事早,夏侯樱又比赵玉大了好几岁,什么不明白?听他如此胡言调戏,顿时满脸飞红,十分恼怒,银牙一咬,便要发作。

这时帐外忽然一阵纷扰,典满、李齐和那小胖子夏侯霸一齐拥了进来。夏侯霸进帐就道:“妹妹,你没欺负别人吧?”

夏侯樱愤然而起,道:“滚!你来干什么?”一口怨气全撒到老兄身上了。

夏侯霸看来“久经考验”,胖嘟嘟的脸上毫无表情,道:“好,好,我滚!我滚!”

典满一把拉住他,道:“喂,拳脚没分出高低,咱们喝酒比输赢。刚说好的,怎么就走?”

夏侯霸无所谓:“是吗?那就再呆一会儿好了。”

夏侯樱四下看看,忽然“哇”地一声,大哭起来。边哭边叫:“你们都欺负我!你们都欺负我!”

自我以下,众人都面面相觑。谁都想不到武艺这么厉害的姑娘会突然哭闹起来。

我看看曹休,曹休轻轻摇头,示意没办法。

那就让她哭罢!对付这种女孩子,我虽然没什么经验,但书上说别管她,过一会儿就自然云开雾散,雨过天晴了。

我双手平平一摆,要大家稍安勿躁,别说话。

大家自然都没什么好说的。典满、李齐拉着夏侯霸,自去找地方坐。

帐中就剩下了夏侯樱哇哇的哭声。

俗话说:一个巴掌拍不响。这一个人自个痛哭却没人应和,它也长久不了。

尤其像夏侯小姐这种本来就没什么伤心事的大哭。

没过一炷香工夫,夏侯樱小姐抹抹眼泪,睁开眼睛。

怎么大家都还在?不光在,还一个二个的大眼瞪小眼地盯着她看,好像在看什么好戏。

樱姑娘撑不住了,娇声喝道:“喂,你们看什么?找死啊,小心我把你们的眼珠都挖出来。”

赵玉听她说得凶恶,再看看她泪痕未净的俏脸,暗暗好笑,故意失声道:“啊哟,这么厉害?”急急起身,跑了出去。

典满和李齐对看一眼,冲宋亮使个眼色,拉着夏侯霸,几人也溜了出去。曹休见状,心想:“你们都跑了,一会儿她还不把帐都算到我头上?”你们做,我也休,不管三七二十一,爬起来也要走。

夏侯樱莫名其妙,喝道:“阿休,你敢跑?”

曹休脚步不停,转脸陪笑道:“阿樱,有飞帅陪你喝酒,我……”一句话没说完,人已经不见了。

人去帐空,只剩下我和夏侯樱两人了。

夏侯樱把脸迈过来,道:“阿飞,你怎么不走啊?”

我心想:“我巴不得他们都走得远远的。要学你的脚法,他们在这儿哪能开口?”道:“我身为主人,客人没走,如何能失礼先行?”

夏侯樱点点头:“嗯,我没看错你。来,阿飞,我敬你一杯。”用酒勺舀上两杯酒,端起其中一杯,冲我高高举起。

我迟疑一下,端起另一个耳杯,和她碰了一杯。看她又要去舀酒,忙道:“夏……阿樱且慢!我们还有一位客人没到,等他一会儿再喝罢?”

夏侯樱道:“你说我哥哥?别理会他,他根本不会喝酒。”

我心想:“这丫头粗心得很,把我的话都忘记了。”道:“我是说,我已经约了许?大人,需要等他一会儿。”

夏侯樱恍悟,道:“我忘了。对不起,阿飞。”

我笑笑:“不妨,许大人为人豪爽,不会见怪的。”

夏侯樱看看我,脸忽然一红,扔下酒勺,道:“那,我们先聊聊别的吧。”

此言正合我意。我道:“好啊!”

夏侯樱道:“听说你还精通围棋,跟我丞相伯伯不相上下,真的吗?”

我道:“你听谁说的?”

夏侯樱道:“还不是曹真那个傻瓜说的。他对你崇拜得不得了,老在我们兄妹面前夸你这如何了得,那如何高明。”

我心想:“曹真?算是个名人,三国后期有名的‘输将军’,跟孔明干从来没占过便宜。”笑道:“看来你很不服气?”

夏侯樱道:“那当然。不过,”上下瞅瞅我,“他说的倒也不算言过其实,你也不失为一条好汉!”

我心想:“刚才你说什么来在?小人得志。现在变得挺快,成好汉了。”笑道:“多谢夸奖。比起姑娘,小将武功差得远了。”

这话太着痕迹,夏侯樱秀眉一蹙,道:“怎么又姑娘小将的,不是说好你我称呼的?”

我暗骂自己一声:“笨蛋!一到关键时刻就露馅。”夏侯樱为人爽快,我这未来人本来非常高兴,但因心中怀了想偷学她武功的私心杂念,一说到这方面,不知不觉就表现得过于尊敬殷勤。道:“是,是,我说错了,罚酒一杯。”为掩饰窘态,忙舀了一勺酒,喝了下去。

夏侯樱翻我一眼,道:“你倒会想办法喝酒。这样我岂不太吃亏了?”

我做贼心虚,无奈道:“你愿意喝,那就喝吧!”心想:“许?怎么搞的,还不来?”典满曾告诉过我,守卫曹操大帐的是中军护卫队,约有三百人,大多是许?从老家谯郡带来的同乡壮士,武艺高强,忠心耿耿。虽说许?是护卫队长,但他也不是从早到晚一直守着,一天最多早晨、下午、午夜守三次,每次一个时辰。一般要是没有什么紧急军务或者曹操要接见某些重要官员属吏,许?其实闲得很。现在袁绍方面进军迟缓,军情并非峻切,照说上午曹操既然和我谈话完毕,就没什么事情了。许?早应该可以交班给手下人,自己出来喝点酒,松散松散筋骨才对。

夏侯樱倒了两樽酒,给我一杯。我举杯和她相碰,道:“阿樱,你武艺是跟谁学的?”

夏侯樱看着我喝完杯中酒,自己也一口一口咽着,等慢慢把一杯酒都咽下肚去,道:“自然是跟师父学的。喂,阿飞,我问你,你为什么把那十个美女都转赏给手下人?”

我道:“他们都是我的好兄弟,有了好东西,自然兄弟们一起分享了。”

夏侯樱道:“哼,女人在你眼里,都是可以分享的东西吗?”

我听出她语气的不满,心想:“你思想倒很先进,有现代意识。可这时代女人不就是东西吗?”改口道:“哦,我不是这么想。相反,我并不认为女子是可以买卖的东西,我之所以把她们送给部下的弟兄,是因为这些人都还没有成亲。”

夏侯樱愣了一下,道:“原来这是你的苦心。我错怪你了。该罚三杯。”又喝三杯。

我看她样子,显然不胜酒力,忙道:“阿樱,别喝了。”

夏侯樱道:“你别管我。对了,你也没成家,怎么不要一个?”

我心中一动,看看她泛起晕红的俏脸,轻声道:“因为我看不上她们。”

夏侯樱眼中光彩闪闪,抿着嘴唇,把手中空着的酒杯在纤手中把玩了半天,忽道:“那你觉得我怎么样?”

我一愣,心想:“我没听错吧?这姑娘是在向我表示情意吗?嗨,这世界的小姑娘怎么跟我们那儿的一模一样啊,一见钟情就大胆示爱。”仔细瞧她,红颜丽色,确实令人心动,不知是不是因为喝了酒的缘故。

夏侯樱放下酒杯,嗔道:“你听见了没有?你觉得我长得怎么样?”

听着她轻脆悦耳的声音,我冲口道:“美,当然美!”

夏侯樱喜道:“那你……肯不肯要我?”

我看着她小女儿娇柔优美的姿态,胸中咚咚乱跳,脑子一荡,想也不想冲口又道:“要,我当然要你。”

夏侯樱低声道:“那我就放心了。”喜悦之情,溢于言表。低着头慢慢起身,走到我身边,取下我手中的耳杯,轻轻为我宽衣。

我这人从小愚钝,对男女爱情不感兴趣,决心献身守拙事业,立志一生不娶。虽说平日偶尔心烦意乱,荷尔蒙堆积太多的时候,也会悄悄去神游世界模拟园一夜**,发泄发泄,但在女色方面却并无特殊爱好。我的秘书小竹是我们守拙一族的族花,可说是天姿国色,连池早那种见多识广的坏蛋也被色所迷,不时想去设法勾搭引诱。池早自己也苦恼:“枉为守拙一族的大男人,怎么一见到她,定力就变得如此之差?老觉得心神不安,如蜂遇蜜?”但我却没什么感觉,还经常为此取笑他的痴呆。

夏侯樱虽然容颜不输给小竹,却也没到能令我非常动心的地步。但我这数月来一直生活在兵营里,没办法再像过去那么到神游世界处理脑垂体分泌的过剩荷尔蒙,而酒能乱性,这话更是一点都没错。她这么轻轻贴靠着我的后背,刚刚替我松开甲链,我心中已经起了感应,升腾起一股莫名其妙的欲火。我突然侧转身,一把搂住她。夏侯樱微微挣动两下,嘤咛一声,整个娇小的身躯就倒入我的怀里……

灯下看美人,越看越美。巨烛下,夏侯樱紧紧闭着双眼,两手**地抓着身下的棉被。她的躯体晶莹雪白,曲致起伏,既令孔老夫子见了,也要流口水,何况我只是个健康的普通男人。

我已无法再忍受这种诱惑……

第二天,当我醒来以后,感到生命中从来没有这么充实过。

阿樱使我变成了一个完整的男人。

我一辈子都忘不了她。

可是我却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在汉代,她这个年纪,早该嫁人,应该连孩子都好几岁了才对。

尤其是像她这样显赫的家族。门当户对的好人家多的是。

她为什么还没嫁人?为什么又突然把身子给了我?

我知道,她跟我的这一晚是她一生的第一次。

为什么会这样?

枕旁整整齐齐放着两卷白绢吸引了我的注意力。一卷是曹操赐给我的《八门金锁阵》的阵图。我撑起身,拿起另一卷,是一篇《秋风扫》的内功心法!

《秋风扫》?我扫一眼心里就明白了,是阿樱那一门腿法。而且是她专门送给我的。

她对我的武功有着深刻的了解,知道那些着式变化我并不太在乎,我需要的是如何使这些招法“如风之酷,如棉之柔,如铁之坚,如玉之滑”的内息调整之术。

我侧着身子翻了一下,便喊:“阿樱,阿樱!”

我心里充满了温暖如春的热情和希冀,我要她亲口给我解释。

大帐轻轻开了条缝,透出道狭细的光亮。有人道:“嘿嘿!飞帅,有什么吩咐?”声音中带着一丝傻乎乎的油腔滑调。

是典满。

我霍然一惊,心中忽然明白:“阿樱一定已经走了!”在那边的各类网络肥皂剧里,男女主角一夜旖旎缠绵之后,女主角因为害羞、不适以及其他种种原因,往往天没亮就会独自离开,非要过一段时日,才会再次回来找男主角重续旧情。

我脑内一阵空虚,嗯了一声,便不说话。

典满听我不说话,他可猜不到飞督帅居然是由于儿女情长的原因才懒得说话,还以为是自己说话不对,惹我生气了,忙道:“飞帅,今日是否进行练兵操阵?”

我想了起来,对了,我昨天才下的命令,今天开始操演阵法。急忙一跃而起,道:“现在是什么时辰?”

典满道:“回飞帅,现在是卯时将过。”

那就是快七点了。

我皱皱眉:“哎,对了,小满,昨天许?大人来没来?”

典满嘻嘻一笑,道:“回飞帅,许?大人来了,我和曹副帅陪他喝了两个时辰的酒,把他给灌晕了。开始他还一个劲儿问飞帅为什么不来一起喝,到最后他连飞帅是谁都不知道了。”

我脸上一红。昨晚我只顾自己快活,居然把许?的事全给忘光了。看来这些家伙对我的风流事全都心里有数了。

我快速穿衣戴帽,道:“你去传令下去,辰时一过(上午九点),训练开始。”

典满愣了愣,才应了一声,到各处传令去了。

这比我平日练兵的习惯时间推后了半个时辰。

我需要自己先想清楚,今天怎么操练阵法。

我不像池早,对各个时代的阵法了如指掌。我对阵法的认识还停留在那些网络消遣剧中装模作样的阵势上。像什么《穆桂英大破天门阵》、《诸葛亮巧设八阵图》、《十面埋伏困霸王》、《孙膑十阵杀庞涓》之类。那些阵势看着热闹花哨,使天地为之变色,其实都是糊弄神游世界中一些比较怀旧思古的观众的。

怎么办?

整好劲装,我坐在地席上苦苦思索起来。本来昨天晚上应该就想的,可被阿樱一闹,什么都忘了。

黄河边上,四月的清晨还很凉。虽有草席在地下垫着,坐在地上还是没有一会儿就感到身子下面凉快起来。我把身体移回卧榻上,顺手把棉被拖过一角,压在屁股底下,暗骂一句:“自作自受!”

要不是我把缴获文丑的胡床椅子都充了公,上缴给了曹操,哪儿用得着吃这份苦?如果我不得罪池早,现在自然可以临阵磨枪,即快又光,如何会弄到连临时抱佛脚的机会都没有?

我这人一向不大喜欢吃后悔药,这两个念头一闪而过,立刻就安慰自己:“要不是把胡**缴,曹操能那么信任我,让我负责虎豹骑么?不会。他那么崇尚节俭,决不会委派一个贪墨的部下指挥他最要命的铁骑。再说,我如果不得罪池早,现在只怕早下了江南,哪儿有机会在这里为训练手下烦恼?对,这两件事我都没做错。”

心情清静下来,我脑筋开始活跃起来。这时刘大、刘二率人端来早餐,请我进食。一大盆干饭,一小碟鸡蛋炒韭菜。我让他俩先别走。二人遵命,让手下人出去,自己一边一个,站在一旁。

吃了两口,我赞道:“这个鸡蛋炒得好!”

刘大道:“是……是……飞帅……教……教……”

我忙道:“你别说话,只点头摇头就行。”

刘大吭吭叽叽,还是想说,只是一急,更说不出来。

我看看刘二:“他想说什么?”

刘二道:“我哥想说,飞帅真是奇人。连怎么做菜都知道。我们刚才在伙房听大师傅直夸您,说他做厨子也二十年了,从来就不知道鸡蛋可以掺着韭炒的,可是却真是好吃。”

韭是我国最古老的蔬菜之一,由于它较易栽培,一年四季均能生长,而且叶子被割下后,很快又能长出,可不断割食,所以被戏称为“懒人菜”,在古代蔬菜中独成一属。《诗经·尔雅》把它与稻米羔羊相提并论。曹操在许屯田,自然同时也种了许多种蔬菜。

鸡蛋炒韭菜是我跟典满说的,而且只要这一个菜。一来是我在那边最喜欢吃这个菜,二来曹操为人非常简朴,吃饭也全是素菜。我在他帐里吃过一次之后,心里又是佩服,又是警惕,所以决心以后向他的方向靠拢。可我没想到这三国里,还没有鸡蛋炒韭菜这种简单的菜肴。

我暗暗好笑,道:“哦,我在江湖云游时见人做过,所以记得。嗯,你们以前在袁绍手底干过,他是怎么训练骑兵的?”

刘二看看刘大,摇头道:“我们?我们从来没有专门训练过。只有几个骑技比较好的将军,像张?、蒋奇,还有刚死的文丑等人,他们有时高兴起来,就在军前表演一手马术让我们瞧瞧,我们只有模仿跟着学,能学多少就算多少。”

我点点头,心想:“难怪都是乌合之众。不过,曹家的军队好像也没有这方面的职业训练。如果有的话,曹操、曹纯不会对我的建议这么感兴趣。”前天当我提出以阵法操练虎豹骑的想法时,只不过是觉着没事可干,随便说说。谁知道曹纯如此上劲,为这甚至把虎豹骑的督帅宝座都让出来给我坐。曹操也把自己珍藏多年的阵图送给我。

现在我想明白了,他们看重的就是这种他们眼里很神秘的阵法训练。

他们谁也不知道我到底还有多少绝活没露出来,所以要给我一个机会表现。

我敲敲脑袋。要是两个小时之内想不出一种阵法来,丢脸事小,曹操要认为我在耍他,恼羞成怒起来,那后果就比较严重了。

想到这里,胃口顿无。机械地吃完饭菜,我向刘大刘二摆摆手。他俩端着盆碟出去了。

时间一点点过去,我绞尽脑汁地想着。其间曹休、赵玉、宋亮等人先后悄悄进帐请示问候,都给我赶了出去。我需要安静思索。

不知过了多久,典满忽然闯了进来。

我一见是他,吃了一惊,道:“时辰到了?”

典满道:“不是。飞帅,给您这个。”

我仰头一瞧,他手里抓着个马车轱辘,这车轱辘已经很旧了,连接车辋和车毂的辐条还被人故意用刀砍断了好几根,根本不能再用了。

“给我这个干什么?”我莫名其妙。

典满道:“是池先生差人送过来的。他说只要您一看就明白了。”

池早?我皱了皱眉,又看一眼,仔细想了一会儿,忽然恍然大悟。

他妈的,对啊!这么简单,我怎么就没想起来。

我挺身而起,接过车轮,仔细摸摸那些刀痕,笑道:“这个笨蛋!拿刀都不会,哪儿有这么用刀的?”痕迹显示,这些辐条先是用刀砍进去一半,然后左右摇动硬性撬断的。

典满附和道:“是啊,这么用刀,很伤刀锋。其实这些辐条很细,用什么刀也一下就砍断了。”

我微笑道:“你自然觉得很细,可池早只会拿手术刀,哪里有什么劲儿啊?”

典满道:“哦,原来是池先生砍的。飞帅,他为什么要砍这车轮子?”

我放下车轮,又认真想了一会儿,穿上两当铠,摆摆手:“跟你说你也不会明白,走。出去吧。”

出得大帐,外面已是红日高悬,霞光四射了。按现在时间,该是八点半左右的样子了。

曹休、宋亮、李齐、赵玉等人早等在外面,见我出来,纷纷围拢过来,请示如何操演?李齐嘴快,道:“飞帅,这操演阵法,我们都不懂。您快告诉我们怎么办吧,不然等一会儿指挥士卒时可要闹笑话了。”

我笑嘻嘻道:“是啊,所以我刚才就在想办法呀!”

曹休笑道:“飞帅真会说笑。”宋亮和赵玉也笑了。

他们都认为我在说笑话。

我也只好当作在说笑话,道:“今天头一次训练,我教你们两个简单的阵势。”

我教给他们的是锥形之阵和方形之阵。按现代数学观点,很简单,一个三角形,一个四方形。

“锥形之阵前锐后钝,又称六士破军阵,用于骑兵冲锋陷阵。正常情况下,我军冲锋时,敌方必然开弓放箭,阻挠我军的前进,造成我军的重大伤亡。在未曾冲至敌军身前时,我军将处于被动局面。因此,我们必须使兵种的配备非常合理。在这个锥形阵的两条斜边,全部使用长刀兵,马匹穿马甲,骑士竖盾牌,以掩护其他兵种的队友。中间则是长枪兵和少量的弩箭手。”

“至于方形之阵,也叫九曜星阵,用于守御阵地。每阵分为三排,第一排是盾牌手,第二排是弓箭手,第三排则是长枪手。”

说着说着,我的脑海里现出排排闪亮的马刀和不断轰隆的炮声。

唉,可惜没有炮兵。

“飞帅,锥形之阵为什么叫六士破军阵?”曹休的询问打断了我的遐思。

我回过神,道:“哦,这个阵法最关键的地方,就在于以六人为一队,组成一个小阵。三名盾牌手在前,排为一个箭头形状的箭尖和两条侧边,后面或三名长枪手,或两名长枪手夹一名弩箭手,则成为一排,一名盾牌手后面一个。这个阵中,箭尖那名盾牌手相比之下最危险,因此攻到敌军近前时,他可能已经伤亡。这时候后面的弩箭手稍稍滞后,准备放箭掩护,两名长枪手则从中央地区冲杀出去,发挥枪长的优势,成为战斗主力军,盾牌手仍旧在侧翼策应。”

众人全都“哦”地一声,宋亮久历战阵,经验丰富,当即领会到阵法的妙处,叫道:“这阵势真好!可大可小,能攻善守,以后再跟敌人的骑兵杀起来就没有后顾之忧了。”

曹休沉吟道:“飞帅,那么方形之阵就是以九人为一队组成一个小阵,盾牌手、长枪手、弓箭手各三名了?”

我点一点头,道:“不错,正是如此。我们今天先演练这两种阵法。上午是锥形之阵,下午是方形之阵。”看看众将:“大家都明白了吗?”

众人都大力地点头。

李齐道:“真是。飞帅一解说,还真简单。可从前我们就是想不到。”

宋亮开玩笑道:“这么说,李齐跟飞帅的差距也就这么一点点嘛!”

李齐道:“宋亮,你胡说八道什么?”

我笑道:“一窍难得,任何事情都是如此。宋亮的话也很有道理。”

宋亮忙道:“飞帅,我只是跟李齐开玩笑的。”

曹休笑道:“你着什么急啊?飞帅也是跟你开玩笑的。”

我道:“好了,吹号!开始操演阵法。”

众将神色立刻变得肃穆起来。赵玉手一招,几名号兵骑在马上,一齐用力,呜呜呜地猛然用力吹奏起来。

阵法训练的艰苦程度完全出乎我的意料之外,一天下来,我头也晕,嗓也嘶,胳膊大腿全都疼,鼻子里尽是黄沙浮土。清洗半天,又打坐了近半个时辰,精力才勉强恢复一些。典满亲自端来饭菜,还悄悄弄来一壶上好的米酒,我吃饱喝足,终于长长吁了口大气,精神起来。

典满道:“飞帅,你别这么拼命。这阵法这么难,哪能是一天两天能训练成功的?”

我心想:“我哪儿知道这么麻烦?”道:“指挥这两种阵法的旗语你和宋亮一人学会了一种,明天你们俩多卖些力气,我就省心了。”

典满恭恭敬敬道:“是。飞帅就是高明,竟能想出这种最简单的方法操练阵法。”

我得意洋洋,很为自己的聪明能干骄傲。旗语呢,当然不是我创造的,其实我也根本不懂什么旗语。只不过咱眨眨眼就想到了几种指挥进攻、围逼、增援、防守的用旗姿势,而且实际一试,效果显著,那就是我才能的体现了。不过,我得承认,宋亮和典满在阵法上的天赋可能更胜我一筹。宋亮试验指挥那方形之阵时,旗帜变化多端,又增加出许多品种,诸如中军佯败,两侧翼包抄、左军与右军迅速换位,迷惑敌军以及盾牌手、长枪手、弩箭手如何精确配合作战等等节目,看得我眼花缭乱,惊诧不已。典满的才能则显示在进攻的锥形阵上,花样翻新之快,与宋亮的方形阵是各有千秋,难分伯仲。

看来真有某种人生来就是为了某项事业而活的!

我忽然想起了古代不知哪位贤人的哲言,心想:“估计他那时的处境和我差不了多少。”

典满敬上一杯水,嘿嘿两声,道:“飞帅,小满想跟你学阵法,你肯不肯收我?”

我脑袋又痛起来,道:“这个,这两天士兵对阵法不熟悉,指挥起来你会很辛苦。等再过些日子再说。”先使缓兵之计。

典满很容易满足,闻言连声称是,喜悦不已。

我忽然想起个事,眼下正好只有我们俩在帐里,便问他:“小满,我一直忘了问你,我赏给你的东西,你怎么不肯要?是不是见赵玉多些,你不满意?”

典满急忙摇头摆手:“飞帅你想歪了,我怎会不满意?”

我道:“那你把那两个美人还给丞相干什么?”

典满低下头,不吭声。

我疑惑道:“你不会跟玉儿一样,不太懂男女间的事吧?”心想:“我是你长辈,又情如兄弟一般,你要不懂也不要紧,我可以传授你一些现代性知识,比你们这时代的**强多了。”

典满的大黑脸憋得几乎全成紫色了,就是不肯说话。

我慢慢诱导:“不懂不要紧,这也不是什么丢人的事。不懂可以学,我可以教你,就像你跟我学戟法,学阵法一样嘛!”

听到这里,典满忽然“噗嗵”一声,伏着身子趴在地上就大笑起来。

我心想:“古人就是愚昧落后,连典满这种勇士也觉得男女这种事不能提。唉,既然你不信我,那是你自己坐失良机,以后再求我,我也不来教你了。”

典满笑了一阵,直起身体,见我脸色有点悻悻然,忙道:“飞帅,小满也是男人,怎么会不喜欢女人?只是我姑姑从小就告诫我,不许我沾染女色。小满不敢违抗,所以才做出这种让飞帅不悦的事情。”

我道:“你姑姑?你姑姑是……”忽然想了起来,典满说过,他是有个姑姑,也就是典韦的妹妹,我还救过她,好像叫韦帆,忙道:“你姑姑她为什么不许你沾染女色?”

典满低声道:“姑姑说,我父亲当年就是因为女人才丧命的。”

我心想:“不对啊,典韦在宛城与张绣作战时阵亡,那是为了保护曹操呀!最多是他不该喝多了酒,脑子不够清醒,怎么跟女人扯上关系了?难道又是历史没记载下来的花边新闻?”忽然一醒:“对了,确实跟女人有关。只不过跟女人有关的是曹操。就因为曹操那家伙男人本能太强烈,一晚上都耐不住,人家张绣都投降了,他却去跟他寡居的婶母皱氏勾勾搭搭,生生又把张绣给激反了。”道:“你姑姑的话虽然有道理,但你是典家唯一的男丁,总不能一辈子打光棍,让你们典家绝后罢?”

典满嗫嚅半晌,道:“其实……其实……我……我不是……”

我道:“我知道你不是不想女人。这世界上不想女人的男人,根本没有。得了,有机会我见到你姑姑,我跟她说说。”

典满喜道:“飞帅是我姑姑的救命恩人,你要说句话,姑姑一定不会驳你面子的。”

我道:“看你高兴的?怎么,真是很想啊?可是……”我感到为难,十个美女,三个给了赵玉,两个被你送还给了曹操,还有五个,李齐、宋亮、公孙箭、刘大、刘二,正好一人一个,都分完了。“要不,我去跟赵玉说说,他反正也不太明白,不如叫他让你一个?”

典满连着摇手,叫道:“不行,不行!飞帅,我先回去睡觉去了。”从地上爬起来,急急忙忙逃出帐去。

我哈哈一笑,心情大感舒畅。过去只顾着采访、写书,周围又没有什么谈得来的朋友,除了偶尔跟韦巧巧聊上几句女人,哪里有过这么过瘾的胡说闲扯?

大脑太兴奋,一时睡不着,索性取出那卷阵图,研究起来。

只看了一会儿,精神就恍惚起来,图上的线条晃来晃去,脑子怎么也不能再读明白那些字句简单却深奥无比的古文解说。叹口气,毕竟不是这块料,再读也没用。收起阵图,仰面躺下,心里微微发愁:“这头一关算勉强过去,可下面的阵法怎么办?总不能老练这种简单的阵法啊,那样的话曹操岂不要生疑心,认为我是不是在敷衍他?”随手一摸,却摸到怀里那卷《秋风扫》的内功心法,心弦猛然一颤:“阿樱,我怎么把阿樱给忘记了?”一骨碌坐起来,大脑又一次清醒:“我今天一整天都没有想起阿樱,一点都没想起。阿樱待我一片真情,为什么我却一点反应都没有?难道我真是那种不想女人的男人?”

不想女人的的男人其实确实有,那都是些变态男人,像同性恋者、自恋狂者之类。我不会也是这种人吧?

我慢慢从怀里取出《秋风扫》的白绢,慢慢展开来。

骑兵阵法不比步兵,看似简单的锥形之阵和方形之阵,整整花了两个月,才初见成效。我不禁感慨:“古人为了一场战争所花费的人力物力,实在远比表面看去惊人得多。”转念一想:“任何时代的战争不都是这样吗?哪一次大战争不是把国家穷回去五十年?”

这两个月比较平静,战事无多,偶尔许?会悄悄到我的营中来饮酒。因为曹休和典满总能弄到好酒,而且他和我们一伙很对脾气,所以每次都喝得很高兴。当然,我吩咐曹休和典满,尽量别把许?再灌醉。期间唯一值得一提的是四月二十七日那天。关羽谢绝了曹操全心全意地竭力挽留,终于还是离开了曹营,寻兄去了。临行前还专门来虎豹营向我辞行。我十分高兴,这说明他已经真正把我当做朋友了。顺理成章地,我回赠了他几句:“关将军,河北虎狼之地,将军切需慎行。听说刘皇叔已离开河北,来到河南。如果我猜测不错,皇叔近日将赴汝南古城芒砀山(今河南永城东北)和张飞将军汇合,最好将军不要渡过黄河,先探清皇叔去向,直接南下赶去芒砀山,兄弟便可以团聚。”关羽听说张飞还在世上,大喜,称谢而去。次日离开曹营,果然没有北上过黄河,而是沿着东南方向而去。

还有一个消息是今天上午得到的。今天是六月十九日,汝南战线的探子非常沮丧地飞马来报,汝南一带的龚都叛军十分猖獗,大将曹洪与之纠缠了近半年,非但没有打垮对方,反而时有败绩。最近更发生曹洪部将前军司马王立因贪功心切,追击败敌,结果中了埋伏,折损五百多人,王立本人也被乱箭射死的不幸事件。

得到消息时我正在监督虎豹骑的阵法训练。典满、赵玉等人听到这情况,纷纷鼓动我,要我向丞相请战,前去汝南平叛。我知道这俩小子闲了这些日子,手又痒痒了。我也很想去汝南,不过原因多多少少有点不同。

我想去把刘备干掉。

我和曹休商量,曹休想了一想,道:“飞帅,据我看这件事非同小可。黄巾仅两千余众,洪叔手下有五千兵马,还有李典将军相助,兵不谓不精,将亦非不勇,竟然还屡屡吃败仗,其中恐怕别有缘故。汝南郡在许都之侧,汝南不宁,我们的根基都会动摇。所以我想此次非我们虎豹骑出动不可了。我们不必请战,主公一定会派人来招飞帅。但我军目前大敌乃是河北袁绍,虎豹骑如何使用,主公定会垂询飞帅,还请飞帅事先想好应对之策。”

我看看他,心中暗暗佩服:“这家伙,想得倒很周到细密。”点点头,让典满、赵玉自去督促本部军马,勿得多言。

赶走了这两个捣乱鬼,我低头沉思:“史料记载,曹洪虽然比不上夏侯兄弟和他大哥曹仁,但也算得一员勇将,李典更是个佐主奇才,小心谨慎,很少出错。这两人联手,那龚都不过籍籍无名之辈,怎么能连续占据上风?”转头问曹休:“阿休,曹洪将军连败,你觉得可能是什么原因?”

曹休跟在我身后,分析道:“我看和汝南守将刘辟有关。”

我道:“刘辟?”

曹休道:“刘辟和龚都原来都是颍川黄巾贼军的大首领,五年前,刘辟与龚都因意见不合决裂,率军投顺主公,奉命镇守汝南。他虽然投降我军,但却仍旧放纵龚都在这一带骚扰掠夺。这次洪叔征剿龚都黄巾,刘辟表面配合,其实是坐观成败,在粮草辎重方面对洪叔根本没有一点支持。”

我道:“这种人为何不及早撤换?”

曹休道:“刘辟在当地势力很大,主公一直想利用他的影响稳定汝南局势,安抚汝南地方的豪强。而且我们现在面临袁军这个巨大威胁,汝南方面根本没有太多的力量顾及,暂时不宜惊动刘辟。”

我道:“依你看,刘辟有没有可能和龚都暗中勾结?”

曹休道:“这很难说。但表面上,我们还没有任何确凿证据。”

我唔地一声,意识到汝南情况的复杂性。

曹休道:“汝南虽乱,但如果飞帅引军前往,定能一举平复。”

我睨他一眼,道:“你这么拍我马屁,你洪叔听了,一定很不高兴吧?”

曹休道:“我只是实话实说。飞帅用兵神出鬼没,变化多端。我仔细研究飞帅在白马斩颜良文丑时的战术,奇招迭出,实在令人惊叹,相信除主公之外,我军没有一位将领能与飞帅匹敌。”

我盯着他,道:“阿休,你我相识也有几个月了,你平时不是这么喜欢说笑话啊!是不是你也想去汝南?”

曹休脸上忽然一红,道:“我早知道瞒不过飞帅的。”

我心想:“建功立业,封妻荫子,不论任何时代,这都是每个有志气的男儿想拼命去追求的,也没什么不好!”道:“你这么有志气,我一定帮你。”

曹休大喜,道:“多谢飞帅。”轻轻贴近我身边,低声道:“阿樱想见你。”

我一个旋身,转了过来,道:“阿樱?她在什么地方?”

曹休道:“夏侯叔父不愿意她四处乱跑,不许她离开自己的营帐。不过她现在已经偷偷到了我的营中。”

我大吃一惊。曹营众将之中,夏侯渊为人性如烈火,最是暴躁。如果让他知道这件事,我和曹休都有麻烦。

“你怎么能让她到你的营地去?”

“飞帅,我有什么办法?阿樱的脾气你也知道,想怎么干就怎么干。她原来是想直接到你的大营去,正好在大营门口碰上我,让我给拦住了。”

“没有别人知道?”

“飞帅放心,我已让她改扮成我的别部司马,有自己专门的帐篷,我又派了亲卫守在帐门口,不会有人知道的。”

我低下头,心想:“这丫头的胆子也太大了。可那天你为什么又那么急着走呢?”

“嗯,那好吧!先让她在你那里呆几天。”

“呆几天?”曹休苦笑,“飞帅,阿樱说了,你如果今天不去看她,她明天就要闯你的帅帐了。”

我道:“是么?”心中忽然温情滋蔓,无法抑制。

“好,晚上我去找她。”

曹休四处看看,忽道:“飞帅,嘿嘿!我有一点请求。”

我看看他,警惕道:“你还有什么事?”

曹休压低声音道:“飞帅,你跟阿樱的事,我们几个都挺佩服。宋亮、李齐他们一直在说,这真是能者无所不能,连阿樱这么厉害的姑娘,也臣服在飞帅脚下,不知飞帅用的是什么绝招?飞帅,有时间,请你给我们传授几手,行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