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扬离开洛阳后已经有十天了,洛阳城中十分的平静,仿佛十常侍之乱从来没有发生过似的。|||唯一让洛阳百姓感到怪异的就是各镇来京的兵马中凉州,并州两州的兵马迟迟没有离去,他们似乎还在等待着什么。太尉府府袁家今日举办酒宴,庆贺老太傅袁隗六十大寿,很多士族大臣都前来赴宴。在袁府的前院中是欢声笑语,推杯换盏叫闹之声不绝于耳。但在袁府的内宅中朝中太尉杨彪,司徒王允,尚书卢植、司空张温,老将皇甫嵩一个个都阴沉着脸沉默不语,他们刚刚看过袁隗取出的一份灵帝遗诏,遗诏上写明立幼子刘协为帝。

众臣对于这样的一份遗诏,都不知如何是好。这时他们才知道为何袁隗先前会如此迁就张扬,并想方设法将张扬调离洛阳。原因很简单,因为得到少帝重用的张扬肯定会反对这份遗诏,以张扬当时在洛阳的军力,士族根本就不可能动摇少帝的皇位,事不可成那袁家将会万劫不复

。就算是现在,士族也无法堂而皇之的拿这份遗诏逼迫少帝让位于陈留王刘协。

“丁建阳是何进推荐为并州刺史的,因此他不会赞成此事,我们现在唯一可以利用的就只有董卓。”袁隗语气沉重的说道,他曾经试探过丁原,发现虽然何进已死,但丁原还是偏向何太后一方。

“董卓知道此事?”王允皱了下眉问道,在他们这些士族眼中董卓只是一个粗鲁不堪的西凉蛮子。

“此事事关重大,我岂敢轻易示人,连周阳我都没有告诉。”袁隗歉疚的看了袁逢一眼,轻轻的叹了一口气。“要不是因为董卓手下的西凉铁骑战力过人,我也不会容忍他至今停留在洛阳。”

“但以董卓现在的兵力还是无法与丁原相抗。”司空张温说道,董卓曾经在他麾下作战,对于董卓西凉军的战力他十分清楚。

“七天前,董卓的西凉兵又到了三万。”袁隗将前不久袁绍打探出来的消息说了出来。

出身并州边军,也指挥过董卓的老将皇甫嵩仔细盘算了一下,“就算多了三万兵力,董卓也无法完全压制住并州的兵马。”

“再加上北军呢?”袁隗决然说道,“董卓自从进京后,就没有停止过对北军的拉拢,我一直在让本初敷衍他。”如果不能得到这些朝廷重臣的认可,以他袁家一家之力也无法实施这个计划。

“什么!你要把北军也交给董卓!”皇甫嵩惊骇的叫道,中平五年,朝廷征讨凉州贼王国,董卓曾经在他麾下效力,两人关系便很不好。对于董卓的为人,皇甫嵩更是十分看不起。因此当听到袁隗说将北军交与董卓之后,震惊万分。

“我反对,将这么多的兵马交给董卓这个屠夫,一旦他有异心,我大汉江山岂不危矣,而且当年他还与十常侍有所牵连。”尚书卢植当即提出了异议。

当年卢植讨伐黄巾军,十常侍索贿不成,让董卓接替了他的指挥,结果导致官兵大败。最后董卓行贿十常侍,竟然脱罪前往凉州担任刺史,此事卢植一直耿耿于怀。

“子干放心,我们只是利用董卓而已,北军的兵权还是掌握在我们手中

。”袁隗连忙说道,当年之事在座众人都知道其中详情。

“我是怕你们最后收不了场,董卓岂是那么容易被你们利用的。”卢植愤然道。

“董卓因张扬之事对皇上十分不满,只要我们加以调拨,他必定会废帝另立陈留王。只要陈留王登上皇位,我们再铲除董卓。”袁隗说出了自己的计划。

“次阳兄,此事我不赞同,但也绝不会泄露出去,我先告辞了。”卢植向众人施礼愤然离去。看到卢植的态度,其他众人面面相觑。

“先皇的遗诏你们都看过了,以现在的形势根本不可能将其公开。如果不靠外力,如何能完成先皇的遗愿。”袁隗深深的叹了一口气,“事急从权,也顾不得这么多了;待董卓击退丁原,扶立陈留王后,我等再设法将董卓逐出京城便是。”

在袁隗等士族大臣的故意纵容下,北军被董卓收入麾下;得到北军兵权的董卓实力大增,气焰日益猖狂,每日纵容手下的西凉铁骑在洛阳城中横行无忌,洛阳百姓终日惶惶不安。少帝闻之,连下数道旨意斥责董卓,令其整治军纪,但董卓却置若罔闻。

先前董卓没有理睬少帝的旨意,也是在试探洛阳士族大臣的反应。在发现朝中的士族大臣对他的行为不闻不问后,他的胆子也越发大了起来,加上有人在旁怂恿,董卓终于起了废帝另立的念头。这一日董卓私下召见李儒,说出自己欲废帝另立陈留王的想法。

李儒沉思良久,“主公现虽已收编北军,但并州军力仍不可小窥。主公可于明日在温明园设宴款待百官,宴席之上再议此事,以观百官之态。”董卓依计行事。

次日大摆宴席,邀请文武百官。在袁隗等朝中重臣的劝说下,百官皆前往赴宴。宴席之上,董卓佩剑入席。酒过三巡,董卓突然停酒止乐,立于席中高声历喝道:“吾有一言,请诸位静听。”众官闻言侧耳倾听。

董卓言道:“天子为万民之主,无威仪不可以奉宗庙社稷,今上懦弱,不若陈留王聪明好学,可承大位。吾欲废帝,立陈留王。诸位大臣以为如何?”

众百官听罢,皆大惊失色。席中一人推案而起,指着董卓怒斥道:“大胆狂徒,竟敢口出逆言!天子乃先帝嫡子,亦无过失,董卓你竟敢妄议废立

!你难道想造反不成?!”

董卓望去果然正是并州刺史丁原,大怒道:“顺我者生,逆我者亡!”说完拔出佩剑准备向丁原刺去。这时一旁的李儒突然看到丁原身后站有一将,生的是器宇轩昂,威风凛凛,手持方天画戟,紧紧的盯着董卓。

李儒连忙上前拦住董卓,小声的在董卓耳边说道:“主公且慢动手,那丁原身后有高手。”董卓举目望去,心中便是一惊。此时席上百官纷纷上前劝阻,丁原冷哼一声,上马回营。

董卓不甘,再问百官。百官不言,唯有卢植不忿,叱道:“董仲颖,天子有无过失,岂是你等匹夫所能评之”言罢愤然离去。

董卓闻言怒不可遏,拔剑欲斩卢植,侍中蔡邕,议郎彭伯连忙劝谏道:“卢尚书海内名望,不得妄害之。”司徒王允上前说道:“废立之事,切容后议。”

百官散去,董卓按剑立于门外,忽见远处一人跃马持戟,向园门奔驰而来,沿途阻挡的卫士竟无一人可挡。董卓见状,问道:“此乃何人?”

李儒答道:“此人乃是丁原义子,姓吕名布,字奉先;有万夫不当之勇,主公且先避之。”此时吕布已接近园门,董卓连忙入园躲避。

第二天,丁原引军在董卓营外搦战,董卓率军出战。两军对垒,只见吕布头束金冠,身披百花战袍,纵马挺戟,随丁原来到阵前。

丁原怒视董卓,骂道:“尔等狂徒竟敢妄言废立,欲乱朝廷!奉先我儿,还不将其拿下。”

吕布飞马挥戟直取董卓,董卓麾下大将李催、张济、郭汜等人上前拦阻,无一人是其对手。董卓大惊,拨马向后撤走。丁原趁势冲杀,董卓军大败,伤亡数千人。

……

“皇上,董贼大败!”黄忠恭敬的向少帝和何后启奏道,他受张扬之命看守皇宫,保护少帝的安全。对于董卓欲废帝另立的行动,在皇宫的黄忠给予了高度的重视。

“董卓这个逆贼!我恨自己早就应该将那个小畜牲杀了,方绝后患。”何后恨恨的说道,在两日前陈留王出宫便突然消失了踪迹,现在看来是早有预谋。

“母后,陈留王终究是父王之子,朕的弟弟

!”少帝不满了看了一眼何后,如果不是何后同意镇北将军张扬离京,董卓也不敢如此肆意妄为。

“皇上,虽然丁刺史这次击败了董卓,但得到北军兵权的董卓军力仍在丁刺史之上,还须谨慎从事才好。”黄忠奏道。

少帝眉头微皱,向何后说道:“若是将张将军召回,母后意下如何?”

“皇儿不可,镇北将军奉旨征讨白波反贼,没有取胜岂能随意将其召回。”何后断然拒绝道。

因为在何后的心中张扬远远不及丁原可信,而且将张扬召回又如何向朝中的百官交代。也正是何后的这一决定断送了他们母子的最后一条生路。

黄忠听到这里,心中暗叹,在张扬走前曾经专门叮嘱过他小心董卓,一定要抓紧皇城禁军的兵权,保护好少帝。想不到张扬走后不久,董卓果然作乱。黄忠虽然身为羽林军统领,但对朝堂皇室之间的权利争夺却有所不及,只得连夜出宫寻找仍在洛阳的杨安国共商对策。

当夜,丁原军中吕布、宋宪等人聚集在一处,宋宪开口问道:“大哥,今日为何不取那董卓性命?”他们几人都深知吕布武技,要杀董卓并非难事。

吕布冷笑一声。“我等富贵荣华皆在此人身上,我又岂会杀他。”

“大哥何出此言?”

“董卓即敢妄言废立,定是得到朝中士族默许,有了朝中士族大臣的支持,丁原焉能不败。”吕布冷冷的说道,此时他心中已作出了决定。

“那大哥为何今日还要将他杀的如此惨败?”

“若不如此,岂能显出我的本事!”吕布傲然笑道,就算他肯投靠董卓,也不想被董卓小看,通过今日一战,再投董卓则必可受到重用。

在董卓军中,董卓召集众将商议。

董卓感叹道:“那吕布果然了得,我若得吕布,胜得千军!”帐下众将皆无言以对,这时一人站出言道:“主公勿优,我与那吕布乃是同乡,此人好勇无谋,重财轻义;只需重金,我愿前去游说吕布来降。”

董卓闻言望去,正是手下副将李肃,董卓大喜,转问李儒:“李肃之言是否可行?”李儒略作思索,答道:“不妨一试

。”董卓当即取出明珠百粒,玉璧十面交与李肃。

当天夜里,有自称吕布同乡李肃者前来求见吕布,李肃见到吕布,也不多说,直接承上明珠百粒,玉璧十面。吕布故作惊容,“贤弟这是何意?”

李肃微微一笑,“奉先,你我自幼相交,何来虚言!”

“尔为董卓说客!”

“我是为了奉先你的前程而来,我主董卓愿封侯以待奉先。”

吕布闻言,剑眉一挑,慨然应道:“董公既如此待我,我愿以丁原项上人头作为进见之礼。”

李肃欣然说道:“奉先若能如此,董公必不吝高位!事不宜迟,我在此等候奉先消息。”

此时已是二更时分,吕布暗藏利刃悄然来到丁原帐外。今日大败董卓,全军欢庆,在丁原帐外的守卫也疏忽了许多,完全没有在意吕布的到来。就在他们向吕布施礼之际,一道寒光闪过割断了他们的喉咙。

吕布潜入丁原帐中,丁原此刻尚在酣睡,丝毫未曾察觉吕布到来。吕布来到丁原榻前,看着熟睡的丁原,吕布心情激荡。就是眼前的男子从草莽中将自己提拔起来,但也是他阻碍了自己获得更大权势的道路。

“有刺客!”在帐外响起丁原亲信部将张稚叔的惊叫声,在帐外被杀死的守卫被张稚叔发现。吕布手起刀落砍下丁原首级,包了丁原的人头,蒙上面孔从帐后逃了出去。虽然吕布自视武技过人,但他也知道一旦形迹暴露,要从大军之中闯出却是万难。

吕布刚刚逃离军帐,张稚叔便闯进帐来,看到床榻之上鲜血淋淋,丁原的尸体躺在地上,人头已然不见。张稚叔大惊失色,飞身扑到尸体前放声大喊道,“大人!”

“稚叔,我没死!”一个声音突然从张稚叔的身后传来。

说话之人竟然是丁原,张杨张稚叔顿时愣住了,那被割去头颅的死者又是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