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太守府出来后,张扬便赶回孙家堡,与外公稍作攀谈,当外公听说张扬当了杨家的家主后,很是欣慰开心,他知道张扬事情很忙,也不留张扬吃饭,张扬先回到孙家别院看望一下婉儿。

不过杨家的事情未能处理好,他暂时不带婉儿回杨家,叮嘱一下胡车儿几人注意警戒之后,张扬到底挂念杨家庄中的情况,便告辞而出,趁着城门未关,匆匆赶回了杨家庄。

张扬刚进宅门,有侍女来报,大小姐悲伤过度,不思饮食,他微一皱眉,忙匆匆赶往后宅。

走进后宅内室,看见杨琳静静地睡在**,脸色苍白得吓人,小脸上尤挂着一丝泪痕。张扬一摆手挥退了侍女,轻轻来到了床边坐下。

张扬每次见到这位贵族娇小姐,沈心情都是大不相同。初次见面时杨琳的美丽活泼曾经很是吸引过他,随后几次她的娇纵刁蛮也曾经让他颇为恼怒,然而此时此刻,张扬的心中只剩下了深深的同情和怜惜。

即便是在现在社会,遇到这样的家庭惨变,也不是一般的少女能够应对的,何况是在这样一个时代,杨琳又是从小在父兄的庀护下长大的。忽然之间失去了整个世界的感觉,杨琳虽没有体验过,但完全能够想象得到,这使得他心中的怜惜和内疚之情越发滋长起来,忍不住伸手轻轻替杨琳拭去了脸上残留的泪痕。

动作虽轻,到底还是将杨琳给惊醒了了,她一下子睁开眼,见是张扬,慌忙欲坐起来,张扬忙一把按住,柔声阻止道:“别,快躺着!你现在身子虚弱,得好好休息才行,我刚才已吩咐让她们炖了些鸡汤,你喝完了再睡。”

杨琳摇了摇头,道:“不了,贱妾喝不下。”

张扬微一皱眉,道:“你不吃不喝怎么行?若是病情加重了,岳父大人在天之灵又怎能安心?”

听张扬一提起自己故逝的父亲,杨琳的眼泪“唰”地就下来了,摇了摇头,只不语

张扬暗骂自己愚蠢,简直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一时不懂如何安慰,只好轻轻将杨琳搂在了怀里,柔声安慰道:“好了,好了。这不还有我吗?咱们可是拜了天地的夫妻喔,我自会好好照顾你一辈子,决不让你吃一点苦,受一点累,呵。”

杨琳躺在张扬温暖厚实的怀抱中,倾听着张扬温柔的话语,但觉说不出的安心,一直积压着的悲伤痛苦和害怕再也控制不住,随着泪水一起狂涌而出,浸透了张扬胸前的衣服。

一通大哭,直哭得天昏地暗,好一会儿才渐渐止住,张扬低头一看,却见杨琳哭得累了,竟睡了过去,不禁感到有些啼笑皆非,想将她放回床榻,只是一来杨琳的小手紧紧地抓住了他的胳膊,二来他也知道这是杨琳好不容易才得到的一次安静恬睡的机会。

张扬犹豫再三,终于还是不想冒将她惊醒的风险,便就这么抱着她,一直坐到了天明。其间有侍女数次进来催寝,皆被张扬挥退,众侍女见张扬如此善待小姐,都是心中大慰,传了出去,庄中上下,人人都替杨琳高兴,对张扬的好感也随之大增。

杨琳醒来看到自己正躺在张扬的怀里睡觉了,不由得一下子面红耳赤,想到张扬就这样抱着自己一晚,心下不由对张扬心生感激。

“谢谢你。”杨琳红着脸蛋说道。

“我们是夫妻,有什么好谢的,你先好好休息,我出去处理一下事情。()”张扬见杨琳醒了,想到昨晚沮授来了两遍都被自己说退了,想必有什么大事,便起身走了出去。

杨琳看到张扬远去的背影,只觉得无比安全,心里慢慢开始接受这桩政治联姻的事实。

数日后孙家出殡,自太守以下前来吊唁的宾客络绎不绝,纵然有沮授和何凡等帮忙操持,仍将张扬忙得头昏脑涨,张扬心想过几日也是时候让士文士武过来帮忙了。

正忙乱间,忽有下人来报,说孙福带着人回来了,张扬大喜,忙迎了出去。

隔老远望见张扬,杨才赶紧紧走几步,“噗通”一下跪倒在地,连连顿首道:“罪人杨才拜见家主

。”

张扬忙伸手相扶,道:“杨总管何出此言?杨福是杨福,杨才是杨才,我在信中不是写得很清楚了?岳父大人自始至终都没有怀疑过你的忠心,岳父大人看人的眼光本人是素来敬服的,今后这庄里上上下下还要靠你帮忙打理呢。好了,快起来吧,先去拜见一下岳父大人的灵位,然后赶紧过来帮忙,今天这里正缺人手呢。”

杨福见新家主公开表示了对自己的信任,又故意轻描淡写地处理这件事,让自己避免了更多的尴尬,他打心底里深深感激,忙重重磕了一个响头,起身往内而去。

等诸般忙乱已毕已是十余日以后的事了,自前些日子从杨才口里得知,正月白波军在西河白波谷重新起事,并州西河郡太守被杀之事后,张扬猛然想起今年好象正是白波军再次兴起的时期,虽然他并不记得白波军直接侵攻过中山国郡,但自娇娥事件后他已经学会了凡事都预作防范,何况他对于自己来到这个时代会不会影响到历史本来的进程心中并没有底,因此在督促重建工作的同时也开始考虑如何增强军事实力的问题。

杨家本拥有虎卫庄丁等私人武装多达四五千,不过自内乱以后,除去战死的、重伤不愈的以及跟着高雅之逃跑的只剩下不到一千,而农庄和牧场的重建又处处需要壮劳力,即便是张扬让沮授招揽了不少南面逃难而来的流民,毕竟重创后的杨家庄庄中粮食供应能力有限,勉强扩充到一千五已经是到了极限,张扬唯有将目光放到了如何提高单位战斗力上来。

尽管有赵云帮忙训练,但战斗技能的训练需要充分的时间,战斗经验更是非通过生死考验不能取得,所以最现实的办法就是强化装备。

在冷兵器时代,军队的装备往往取重要的作用,想想一下,为什么三国的白马义从,虎豹骑,陷阵营这么威名,因为那都是武装出来,而张扬需要打造一支比他们更强的军队,建立一支三国最强军,不由想到了唐朝那威名天下的重甲骑兵——具装甲骑,而要打造具装甲骑,装备就是首要之选。

春天的北国,虽然风吹在身上依然有些凉意,但毕竟不同于冬天的刺骨寒风,还是颇让人感到一丝惬意。

这一天,张扬骑着黑龙不急不徐地行进在通往常山的大道上,难得地享受着好久没有的平静和悠闲的感觉,后面跟着赵云和士文二人以及几个护卫,不错,他们几人正是去找铁匠铺

不错,此刻张扬正是叫士文带自己去找中山国郡最好的铁匠铺,几人转过一个弯,远远就听见一阵“叮叮铛铛”的敲击声,似乎是一家铁匠铺。不过再仔细一看,和一般的铁匠铺不同,这一家门前挂着的不是铁锄,而是一把环首刀。

嘿,居然是兵器铺!

张扬一下子来了兴趣,不由自主地催着黑龙加快了几步。到了跟前一看,只见铺子里面一个皮肤黝黑约有三十来岁左右的虬髯壮汉正光着膀子在锻打一把长型的兵器,瞧式样应该是一把长矛,旁边有两个短襦短胯的汉子一个在上一个在下正在一推一拉地用皮囊鼓风,周围还另有两个汉子在打下手。

一名伙计走了过来,殷勤地招呼道:“客官,您想要点什么?咱们这“小欧冶”可是中山国郡远近闻名的名铺,连州城的老爷们都常常远道来订货呢。”

小欧冶?那就是以欧冶子第二自居了,当真是好大的口气,不过张扬非常喜欢这口号,这么说,相信自己的事情,他们也许可以完成。

那边的虬髯壮汉见是孙士文,以前的熟客,忙让伙计退下,自己不叠地过来招呼,听说是杨家家主来了,又恭恭敬敬地将张扬他们请了进去,眼光表情中比刚才明显多了分敬畏,对自己几人少了分亲热。

张扬心知这一切都是拜自己豪门家主的新身份所赐,却也无可奈何,看来有时候并不是有些人因为有地位而不顾以前的友情,而是因为有些人因为朋友有地位而选择疏远了。

这时张扬向士文看了一眼,士文说道:“劳烦穆大哥去叫穆大师出来?”

虬髯壮汉笑了笑,道:“请几位公子稍等,待小人进去商量一下。”说完扔下手中铁钳匆匆往后而去。

过了好一会儿,张扬正有些等得不耐烦了,忽见通往后面的帘子一掀,一位五六十岁年纪两鬓斑白的矮壮老者大步走了进来,后面紧跟着刚才那个虬髯壮汉。

独目老者的脸上坑坑洼洼的布满了伤疤,右边眼眶内只剩下一个空洞,可是剩下那只独眼却是精光闪闪,份外有神,让人几乎不敢对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