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鲜于银带着手下士兵将闯入辽东腹地的高句丽蛮子们揍得满地找牙时,重兵囤积的辽东西线也不安静,徐晃正在咬牙切齿地算计着阻挡了进军道路的辽东鲜卑人。

徐晃率军驻守的扶黎城,位于医无闾山的西南部,而医巫闾山脉呈南北走向,宽约两百多余里,正好横在辽东郡与辽西郡之间。

医巫闾山,古称“于微闾”、“无虑山”,按照《周礼?职方》中称:“东北曰幽州,其山镇曰医无闾。”因山系得名甚早,已无明确的可考,大概与上古华夏先民的“医、巫文化崇拜有关”。医巫闾山历史悠久,相传在舜帝执掌华夏时,曾把全国分为十二州,而每州各封一座山作为一州之镇,闾山便被封为东北方幽州的镇山,到了周时又封闾山为五岳五镇之一。

看着手下侦骑冒着生命危险从医无闾山东面带回来的情报,徐晃的目光紧紧地盯着行军地形图上几处辽东鲜卑人活跃和聚集的地方,浓密的眉毛紧紧拧在一起,几个来自蓟城司令署赞画司的年轻参谋都不敢出声,生怕打搅了徐晃的沉思。

赞画司司长为郭嘉,他的手下本来被军中将士称为赞画,不过司令署大佬刘和听着觉得别扭,总感到不够严肃和威风,于是继续保留了赞画司这个称呼,但却将在其中供职的几十个高级僚佐职事人员改称为“参谋”。

参谋者,参考谋划是也,倒也更加贴切严肃。

良久之后,徐晃出声对一位年轻参谋说道:“张参谋,眼见天气逐渐转暖,距离大公子定下的总攻时间越来越近。以你之见,西线该如何打破目前僵持不下的局面?”

被徐晃称作张参谋的这个年轻人,名叫张峻,是大将张郃的嫡长子。今年十八岁。张郃不仅打仗厉害。娶妻生子的本领也不差,他今年三十七岁。已经有了三个儿子,四个女儿,除了这个张峻之外,另外两个儿子张群和张利都被他送到军中锻炼。大有父子一起上阵的架势。

张峻曾在蓟城司令署接受郭嘉的两年教导,如今的眼界和见识远超平常之人,这次郭嘉派他前来辽东在徐晃帐前听用,正是他展示能力的时候。

见徐晃将询问的目光投向了自己,张峻朗声回答:“回将军的话,属下以为如今西线形势并不算稳固,不宜调集主力冒然越过医无闾山与辽东鲜卑人进行决战。鲜卑人最擅长的是游弋作战。一旦吾军向东越过医无闾山,就会失去西线各座城池的掩护支持,到时候不仅大军侧翼受到严重威胁,而且大辽水还阻隔了大军的继续向东。”

徐晃点头。示意张峻继续往下说。

得到徐晃的认可,张峻心中压力稍稍减轻,继续说道:“以属下之见,将军不妨将扶黎城当做一块诱饵,引诱盘踞在无虑一带的辽东鲜卑人前来占据,等他们占据了扶黎城之后,将军可以从昌黎、宾徙调集部队,与将军直领的六千骑兵从三个围住扶黎城,如此便能限制鲜卑骑兵的高速机动优势。等解决了这股鲜卑人之后,将军大可让麾下骑兵换上鲜卑人的服饰,骑着从鲜卑人手中缴获的战马前往无虑,然后搅动大辽水至医无闾山这数百里地带之间的形势!”

徐晃听完张峻的建议,露出会意的笑容,刚才张峻的建议虽然稍显粗浅,有的地方考虑的不够细致,但总体的思路却是跟他心里想得基本一致。徐晃之所以要问张峻,其实也是在锻炼和考验张峻,毕竟有张郃这个战功赫赫的老子在前面挡着,对于张峻这个当儿子的而言,总是无形的压力。

“张参谋,本将命你立即制定诱敌计划,并且亲自带队前往无虑诱使鲜卑人前来攻占扶黎城!”

徐晃一声令下,张峻激动的浑身带劲,立即带着另外几个参谋忙碌起来。

数日之后,驻守扶黎城的徐晃忽然带着大队兵马匆匆离城向北而去。

徐晃领着五千骑兵离开扶黎城的第二日夜里,便悄悄地带着部队躲进了医无闾山中一处隐蔽的山谷之中。这处山谷距离扶黎城不过四十里之遥,一旦扶黎那边有什么动静,徐晃可以带着部队在半日之内返回扶黎。

又过了几日,张峻带着五百骑兵从医无闾山南侧低矮之处悄悄摸到了东面,闯进了鲜卑人占据的无虑县境内。

与此同时,阳乐城内也出动了一支部队,由张南率领,一路向北而去,很快便闯进了北方辽东鲜卑人实际控制的地域。

张南带领的这支部队,正是徐邈从公孙度降兵中转化过来的士兵,经过一段时间的教导和整训,这些士兵的忠诚度得到明显的强化,已经有了完成一般任务的把握,徐邈于是将这几千士兵交给张南,让张南带着队伍前往扶黎增援徐晃。

徐晃接到徐邈派人送来的军报之后,没有让张南直接带着队伍增援扶黎城,而是让他立即秘密北上,等渡过渝水之后冒充自己这支部队,前往鲜卑人控制的地域捣乱,以此掩盖藏在山谷中的骑兵主力。

又过了几日,张峻带着的小股骑兵终于在无虑一带搅动了局面。也不知道这个年轻的家伙干了什么让鲜卑人举族公愤的事情,总之盘踞在无虑县附近五十里的近万鲜卑人全都像是被人捅了菊花一样反应过激,他们追着张峻一口气从无虑赶到了扶黎城下。

逃进扶黎城内的张峻看着城外密密麻麻的鲜卑人的毛毡帐篷,擦着额头的汗水,嘴里嘀咕着:“这次算是超额完成任务了吧?徐将军让我引诱五千左右的鲜卑人前来围攻扶黎城,城外的鲜卑人至少过万了吧?”

张峻这边气还没有喘匀,紧追而至的鲜卑人便发动了攻城之战。

扶黎城外,一座外形格外大的圆顶毛毡房内,来犯的辽东鲜卑人首领沙末汗正对着几个千夫长大声怒吼:“你们几个胆小鬼,立即率领族内勇士蚁附攻城!这扶黎城内的守军最多不会超过一千人,只要我们齐心协力,半日之类便可拿下!”

一个千夫长缩着脖子,小声辩解说道:“大人,我们鲜卑人擅长的是在宽阔的草原上骑着战马与汉军作战,就算城内汉军兵力稀少,只怕这次攻城下来,族内的勇士也会损失不少啊!”

“混蛋!你知不知道逃进扶黎城内的那个汉军头领是谁?他是那个在白城之战中杀了我们无数族内勇士的张屠夫的儿子!这次不管付出什么代价,我们都要抓住张屠夫的儿子,然后砍下他儿子的头颅,让人挂在扶黎城头!”沙末汗红着眼睛,越说越是激动。

当初白城一战,张郃率领骑兵主力绕了一个大圈,最终堵在白城东北方一百多里处,彻底堵死了成律归和弥加撤退的道路,那一战更是让辽东鲜卑死伤超过两万,剩余的近两万族人也做了奴隶,被送进矿坑之中,再无活着出来的机会。

沙末汗是辽东鲜卑大头领厥机的儿子,而厥机则是与素利辈分相同的辽东鲜卑的三位实权首领之一。成律归跟沙末汗虽然存在竞争关系,但所有的鲜卑人都将白城之战当成是最大的耻辱,张峻这次冒险深入无虑一带,便是亮明了自己的身份,这才惹的无虑一带的鲜卑人跟疯了一样来追杀他。

几个千夫长被沙末汗一顿臭骂过后刺激的红了眼睛,他们想到扶黎城内有汉军囤积的各种物资和金银财宝,于是豁出去博这场富贵,因此带着族内作战勇猛的壮士对扶黎城发起了猛烈的蚁附攻城。

面对鲜卑人的疯狂围攻,张峻根本就没做任何犹豫,他带着城内剩余的近千骑兵从扶黎城的西门夺路而逃,直奔昌黎方向而去。

鲜卑人不费吹灰之力便夺下了扶黎城,沙末汗入城之后,立即派出五千人紧追着张峻向西而行,期待如同扶黎城这样的好事再来一遍。

驻守昌黎城的是田豫,他麾下有五千从右北平和渔阳征召来的乌桓士兵,所以面对紧追而来的鲜卑人时,一点也不紧张。张峻“逃进”昌黎城内,立即前来面见田豫。

“田军师,这次的事情有点麻烦了。徐将军给我下的命令是引诱五千左右的鲜卑人前来攻占扶黎城,可东面那些家伙听说我是张郃的儿子之后,不知道发了什么疯,竟然倾巢而出,一下子来了一万多人马!”

田豫听了张峻的汇报,露出欣慰的表情,安慰张峻说道:“张参谋也不必担心,这次鲜卑人来的多,未尝不是一件好事!虽然收拾这一万多鲜卑人着实有些费力,但以西线的兵力,并非毫无把握。我已经派人前往阳乐、宾徙、徙河等地传讯,到时候各路兵马齐聚扶黎,总是要把这送上门来的恶客给拾掇了才好!”

“属下就是担心徐将军那边,他麾下只有五千骑兵,万一鲜卑人发现了我们的意图,决意向东撤退,五千骑兵未必能够拦得住。”

“不妨事,徐将军麾下五千骑兵加上张南率领的五千骑兵,整整一万人,足以将鲜卑人解决掉了。”

田豫一脸笃定,似乎已经看到了还未发生的一场大战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