贼寇都已经聚集了五十多万人马,这么大的动静,又怎么可能瞒得过在北海城内的人?这段时间以来,北海城内已经是一片愁云惨淡,眼看着贼兵越来越势大,北海城在那五十万大军的面前,根本就不可能抵挡得住,于是乎,所有官员言谈举止当中,都是透着绝望的气氛。

“你说,这次我们能不能挡住那些贼寇的攻城啊?”

“难说!难说!虽然甘信将军一直信誓旦旦地说能够一举击破贼寇!可城外那可是有五十万的贼寇啊!就凭他手头上那五千什么白马义从,这一仗怎么可能能赢?”

“我看啊,那甘信就是年轻气盛,一张嘴根本没有个分寸!这打仗的事情,怎么能说得准必胜必败?他张口就说能胜、能胜,我看反倒是难胜!我们啊,还是要先谋求好退路才是啊!”

一众官员都是在私底下议论纷纷,绝大多数人都不看好这次要负责与贼寇作战的甘信,前一次贼兵攻城,这些官员就已经起了一次反叛的心,如今反倒是越发没有什么心理压力,自然而然地就动起了这等念头。只不过眼下贼寇还未攻城,他们也不好立马显露自己的心思,只能是相互之间嘴上说说罢了。

在一众官员当中,有一名年轻官正偷偷听着周围官员们的细语之声,脸上竟是不经意地露出了一丝微笑!见到左右没有人注意到自己,年轻官这才是低着脑袋,迈着小碎步快步离开了官员们的队伍,径直来到了旁边的一个小巷子口,往巷子里一钻,转眼就是没有了踪迹。

在巷子里面左转右转的,很快,年轻官就是来到了一处小宅院门外,左右看了看,确定没有人跟踪自己,年轻官这才是伸手在宅院大门上有规律的敲了几下。没过多久,就听得吱呀一声,大门打开了一条缝,那年轻官立马就是一个侧身,直接钻进了那条门缝内,等到年轻官进了大门,那大门立马就是咚的一声合上了。

进了大门,年轻官也是没有停留,只是对帮他开门的黑衣人点了点头,便是径直走进了前面的一间厢房内,转身将房门合上之后,年轻官回过头朝着房内看了一眼。只见这间并不算大的厢房内,家具少得可怜,只有两个坐席摆放在厢房中央,其中一个坐席上已经是坐着一名黑衣人,只是这黑衣人脸上带着头罩,全身上下也都是一身黑衣,根本看不出年龄和容貌,只能从身形上看得出是个大汉。

“大人今日倒是来得早啊!”见到年轻官来了,那黑衣人嘿嘿一笑,对着年轻官做了个请坐的手势,笑呵呵地说道:“想必,大人应该是掌握了什么重要情报,所以特地跑来告诉我们的吧?”

年轻官的脸色并不好看,一来是因为这一路走来太赶了,年轻官的体力并不怎么好,有些喘不过气来,而二来,也是因为那黑衣人的说话带刺,听上去让人很不舒服。抿着嘴,停顿了片刻之后,年轻官就是冷冷哼了一声,望向那黑衣人的目光中充满了嫌恶,哼道:“你不过是臧霸手下的一条狗,也敢对我如此无礼?别忘了,现在是你们有求于我!得罪了我,要是让臧霸知道了,只怕转眼就是要了你的狗命!”

“哈哈哈哈!”年轻官的话刚一落定,就是惹得那黑衣人一番仰天大笑,笑声很大,似乎完全没有顾忌,反倒是让年轻官给吓了一跳,很不得立马上前捂住他的嘴巴。笑过几声之后,黑衣人这才是止住了笑声,放下脑袋,头罩上两个眼洞透出了一丝寒光,喝道:“没错!我是大当家手下的一条狗!而你呢?哼哼,连一条狗都不如!至少,狗对自己的主人还是很忠心的!你却是个连狗都不如的叛徒!”

叛徒两个字一说出口,立马就是惹得年轻官脸色大变,刚刚一屁股坐在了坐席上,转眼就是直接从坐席上站了起来,一脸怒意地盯着黑衣人,喝道:“你敢如此折辱于我?信不信我现在就走,今后你们别想从我这里再得到半点情报!”

对于年轻官的威胁,黑衣人却是半点也不为所动,只管坐在那里,看着年轻官的眼神中透着讥讽之色。见到黑衣人的举动,年轻官脸色又是难看了几分,干脆冷哼了一声,直接一甩衣袖,就要离开。而就在年轻官转身的那一刻,黑衣人却是幽幽地哼道:“你尽管走就是了!别忘了,现在我们大当家的五十万大军就在北海,区区北海城,就算是没有你给的情报,我们大当家的一样能够攻破!而你呢,现在跟我们分道扬镳,到时候,城破之日,那可就别想我们对你手下留情了!”

这么几句话,顿时就是让年轻官的身子给定住了,刚迈开的脚步也是悬在半空中无论如何也落不下去。片刻之后,年轻官还是慢慢将脚给收了回来,长叹了口气,满脸复杂地转过身,看着那黑衣人,又是过了好一会儿,才张口说道:“今日我探听清楚了,甘信如今根本就不在这北海城内!不仅是甘信自己,就连甘信所带来的那五千轻骑也都不在北海!”

“嗯?什么!”年轻官的话,让黑衣人先是一愣,很快,黑衣人就是直接跳了起来,头罩上的眼洞透着惊愕的目光,直勾勾地瞪着年轻官,大声喝道:“你说什么?甘信和那五千轻骑都不在北海?这怎么可能?之前为何没有受到半点消息?你究竟是怎么做事的?”

见到刚刚还是稳如泰山的黑衣人,如今却是完全变了个样子,年轻官的脸上也是露出了解恨的表情,紧接着,年轻官又是满脸冷漠地哼道:“军营那边一直都是由孔融的亲信把持着,每日军营的补给,孔融也是交给脂习去管理,我根本就插不上手,这几日我都是千方百计去打探,今日才总算是得到这么一个情报,我一知道此事,就立马来找你了!”

对于年轻官的解释,黑衣人却是连半句也听不进去,原本应该留在北海的甘信以及那五千轻骑,如今却是不知所踪,这让黑衣人心中也是升起了一丝不祥的预感。在原地来回走动了几圈之后,黑衣人也是双手一击,喝道:“不行!这件事不是小问题,必须要马上派人去通知大当家!来人!来人!”

黑衣人连着喊了几声,可本应该立马就回复的部下,却是没有一个人进来。正要继续呼喊下去的黑衣人,突然身子一顿,双目中闪过了一道寒光,似乎是意识到了什么,眼睛珠子一转,紧接着爆出一道精光,大声喝道:“不好!我们中计了!”

“咻咻!”就在黑衣人的话刚刚喊出,紧接着,就听得一阵密集的破空声从房外响起,无数的黑影直接撕破了木板制成的门窗,转眼就是将那门窗给撕碎!而那些黑影飞入房内之后,在厢房中滑过无数的痕迹,最后重重地落在了墙面上,却是近五十余支箭矢!

而就在这些箭矢射进来的那一瞬间,那年轻官吓得直接往地上一扑,侥幸地躲过了所有的箭矢。至于那黑衣人,就没那么幸运了,尽管这黑衣人的身手也算不错,可面对这么多密集的箭矢,根本就没有给他格挡的机会,等到尘埃落定,黑衣人整个身子已经是定在了原地,在他的身上,长长短短插了有五六支箭矢!其中一支箭矢,直接射穿了他的咽喉,当场就是了结了他的性命!

“啊——!”那趴在地上的年轻官抬起头,正好看见那死不瞑目的黑衣人的惨状,顿时就是吓得脸色发白,连滚带爬地就是往房外跑,恨不得多长出一双腿,能够尽量离那黑衣人的尸体远一点。

“呵呵!这位,应该就是路粹路大人吧!”等到那年轻官跌跌撞撞地推开已经成破烂的房门,好不容易跑出了厢房,却是听得一把轻柔却又有几分调侃的声音从前方响起。抬起头,只见这宅院四周的房檐上,站满了手持弓箭的士兵,而在厢房外的院子里,也是站了有数十名全副武装的士兵。而在这些士兵当中,一名身形瘦弱、穿着一身青藏色长袍的书生,正面带微笑地看着他,只是这书生脸上的笑容,看得年轻官心里忍不住的颤抖。

年轻官,路粹,看着那书生,目光却是不由自主地在周围那些士兵的身上来回游荡,过了好半天,才是咽了口口水,好不容易鼓足了勇气,说道:“你,你,你是,你是,你是何人?”

“呵呵!失礼失礼!小生倒是忘了介绍自己了!”书生笑呵呵地对着路粹拱手一礼,笑道:“小生姓郭名嘉,如今腆为幽州蓟县郡丞一职!”

郭嘉的自我介绍,却是把路粹给吓了个半死,刚刚从地上爬了起来,转眼又是摔在了地上,半晌说不出话来。而看到路粹的这个模样,郭嘉也是摇了摇头,嘿嘿一笑,转而又是对守在身边的刘佰说道:“刘佰,派人去通知甘士虎!就说,蛇已出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