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此刻,阎柔却还不知道他所暗中指派的屠各已经束手就擒了。鲜于银和魏攸的不配合让阎柔在刘虞阵营里从一开始就感觉到各种制肘,而这制肘,随着刘和归期的逼近,也显得越来越咄咄逼人起来。

“哼!”阎柔暗自愤懑的怒哼了一声,站在刘虞的立场,魏攸和鲜于银的决策绝对跟错字一点都沾不上边,但是很显然,阎柔是不会站在刘虞的立场的。

“只要拿下公孙瓒!”阎柔发泄完自己的怒气,接着又自言自语了一句,这句话阎柔已经说过无数次了,但从来没有一次,阎柔说的像今天这样急切、渴盼,简直就像是要豁出性命去完成这任务一样。

站在中军大帐之外,阎柔努力控制住情绪,大喊一声,“来人,备马!”

亲卫很快就牵了阎柔的坐骑过来,这马可是草原上不多见的大宛良驹,哪怕是完全不懂相马术的人也能一眼看出这马的不凡来。想当初这匹马可是阎柔的心肝宝贝,可今日阎柔却连抬眼看它一下的功夫都没,直接闷着头从亲兵手里接过缰绳,翻身上马疾驰而去。

远去的马蹄声渐渐消失以至不闻,又安静过了一会,阎柔刚才战力的大帐才突然掀开了一个小小的缝隙,接着露出了一双好奇的眼睛。

“吁!”长长的吐气声仿佛在宣告阎柔的离去,紧接着一个高大的身影从帐帘后伸出一只手迅速扯开了门帘,几乎就在帘子飘起的一刹那矮身一钻而出,然后在户外的太阳下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发出一声呻吟般的舒适的叹息。

“嘿,鲜于将军,这才多久,怎么就把你憋成了这个样子!”属于文人的风趣从鲜于银身后传来,魏攸的身影接着也出现在了营帐外面,但是跟他对鲜于银的打趣完全相反的是,魏攸也在太阳地里伸了个懒腰,喉咙里也咕隆出了一阵享受的声音。

“哈哈,魏先生还不是如我一般?”鲜于银没有回头,尽情的昂着脑袋在太阳地里感受着幽州的温暖,眯缝着的眼睛也泛出了各种喜意的光芒。

“今天总算是把阎柔那小子给逼急了,要不然我们还不知道要躲在帐篷内抓狂到什么时候去呢?”鲜于银大喘了口气,却用淡漠的声音开始谈论起阎柔来。若不是魏攸知道事情的真相,说不得还会想岔了以为这两人本身就有什么解不开的仇怨呢。

“其实我们这又能算得成功吗?不过是勉强为自己出口气,却于刘刺史的大业毫无增益。”魏攸的情绪明显比鲜于银要稳当的多,对于这小小的一步胜利没什么特别得意的地方,甚至还有淡淡的失落夹杂其中。也是,如果真的按照他和鲜于银的想法去做了,说不得今后这幽州就再没有刘家的话语权,而依附于刘虞刘和的他魏攸,也可能会就此告别飞黄腾达四个字,输输赢赢,又怎么能说的准呢。

“哈,我可不管这什么乱七八糟的!对我有恩的是刘刺史,又不是刘和公子!阎柔那小子想从我手里抢刺史的兵马可以,但居然还想趁机吞并幽州做他的晋身之途,可就别怪我不客气了!”看魏攸这多愁善感的样子,鲜于银就感觉到无比的郁闷,一阵嘟囔也算是从口头上给魏攸鼓了鼓气。

“既然如此,那事不宜迟,我们这就将消息传送出去,也好使令兄早作准备!”魏攸也明白此时可不是自己随便放纵自己的情绪的时候,所以立马就转了口气,跟鲜于银说起正事来。

鲜于银点点头,出来这一会,也算是把这几天来阎柔给带来的阴郁一扫而空了,大步流星的往自己的军营里走去,算算日子,时间倒还真是蛮紧迫的。

“快去禀报你家刺史大人,就说护乌桓校尉阎柔来访!”阎柔从上谷一路马不停蹄的奔波到故安,顾不得歇息就直接登门去拜访袁绍。

随着小厮进得中堂,阎柔等了不少时候才等到袁绍摇晃着肥硕的身子从内堂转了出来。此时阎柔已经冷静了下来,正在独自里自个儿琢磨着该如何跟袁绍商议呢,一看到袁绍出来,立马上前恭敬礼拜一番,这才客气道,“袁冀州不远千里从邺城出征到幽州,可真是为国为民一片拳拳之心啊!也不知冀州大人在幽州可还住得惯?”

这话说的顺嘴,但阎柔心里可是真憋屈啊!原想幽州除了公孙瓒和刘虞两个,他阎柔也是掌管了两个郡的大人物了,可没想到在袁绍这样真真有实力的人面前,居然还只是一个小小的钻营取巧的小厮!

可是有什么办法呢?这些天来鲜于银和魏攸两个四处撺掇刘虞原来的那些手下,就在阎柔一心偷偷收编鲜于银的残兵的时候,一个疏忽居然给让魏攸下了绊子,搞得那些个脑子坏掉的文人像什么孙谨张逸张瓒之流的,居然就当着阎柔的面说什么谁给刘皇叔报了仇才能得到刘皇叔的兵力,然后又来了个集体自杀!

当然了,自杀可不是当着阎柔的面,魏攸和鲜于银两个也不敢直接将阎柔给逼急了,大家都是武人都有带兵,一个不好再弄起个内讧可就不值了。但阎柔仍旧很不爽。

这三人的自杀与其说是为了刘虞殉职以死明志什么什么的,倒还不如说是借着自杀的名分行逼宫之实。想当初伯夷叔齐两个人一辈子不食周粟,讲究的是个气节高尚,但实际上是对周朝政权的不满,而张逸这三人的自杀,不管他们自己是怎么说,但传出去之后,天下人都会记得在这三人自杀的时候,可是要求过阎柔要为刘虞报仇的!

阎柔只能说魏攸的这一手玩的太狠了,生生的自断臂膀来逼阎柔给几乎发了毒誓!这样一来,就算刘和带着鲜于辅田畴等人回归幽州了,他阎柔也不好直接提出什么代掌兵马的要求来,还必须按照原计划先杀了公孙瓒才行!

虽然之前阎柔也是想杀了公孙瓒来逼迫刘和的,但那时他阎柔主动逼刘和,可现在却变成了魏攸在逼他阎柔!

阎柔一直胡思乱想着以硬生生的挨过去跟袁绍客套的这个无聊过程,面子上的恭谨终究没代表着阎柔骨子里也要服从袁绍。而自从使出小手段卖了刘虞又没落下骂名之后,袁绍就开始如公孙瓒当初一样自大了,甚至对于日后很可能是幽州的半个主人的阎柔,袁绍也并没有什么礼贤下士的作态,只不过如同普通手下一样在跟阎柔客套了半天,这才将话题给引到正事上。

“那么阎校尉此来……”袁绍的语气是如此的缺乏耐心,简直让人一听就觉着实在送客了。

阎柔强忍着心中怒气,这一句“校尉”在阎柔听来就是袁绍在赤果果的打他阎柔的脸,当初袁绍至少是承诺了杂号将军,阎柔才愿意在时机尚不完美的时候出手的,可如今袁绍已经得了好处,却仍旧称呼阎柔做“校尉”,这可不是一个好信号……

“袁冀州,末将此来,是想向冀州打听一下,将军您是准备什么时候对公孙逆贼发起总攻呢?刘虞大人尸骨未寒,将军可一定要为大人报仇啊!”

但凡是有些处事经验的人,都知道不管事实是什么样子,跟别人说起来的时候却都是不能认怂的。就像现在,阎柔明明是被魏攸给逼得必须来求袁绍发兵,但嘴上可不能丝毫透露相关的消息,否则就会给袁绍留下阎柔这人做事不行的印象,这可是政坛上的大忌讳。

“哼,我什么时候对公孙瓒用兵,是你能够干涉的吗?”听到阎柔的话,袁绍一阵不爽。

这也怪阎柔今天来的不是时候,如果他知道就在他面见袁绍前的一刹那,袁绍正因为冀州来的一封信而大发脾气的话,他一定不会觉着今天自己受到的待遇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但是他既然不知道,那么心底的隔阂却是少不了的了。

人都是这样,何以待卿便以为卿将何以待己,如果没有得到预期的回应,就会认为对方怠慢了自己,心有不诚,继而自己也不再对对方掏心掏肺,殊不知一切都起源于一个误会而已。

也许是袁绍冲着阎柔说了几句重话之后已经没了脾气,也许是因为袁绍突然觉着有些愧对阎柔,总之袁绍沉默了片刻之后,还是换换开口解释道,“这事本来不急的,但既然你已经说起来了,那么就这一两天吧!”

袁绍的话让阎柔眼前一亮,不过还不等阎柔开心,袁绍就又继续道,“刘和那边你可有把握?我不想见到我费了这么大劲最后却被刘和那傻小子捡了便宜!”

这话说的极不客气,阎柔只好唯唯应下,同时不断在心里自警,“一定要把握住机会,在剿灭公孙瓒的战役中获得足够的声望,要不然,前有狼后有虎,后果不堪设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