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安三年五月十六日,征南将军、加中郎将、领南阳太守,都督南阳、章陵、江夏三郡军事的刘琮,率领步骑一万五千余,进至临湘城下。

次日,南阳军步军校尉甘宁、江夏军水军校尉黄射,共领水军五千,屯于湘水北岸。

又一日,攸县黄忠率步骑两千赶赴临湘,与刘琮会合后,暂归其麾下听其指挥。

而此时临湘城外驻扎着张怿所部八千余众,城内更有张羡率领的两万多人马。

这些几乎是张羡所能调动的全部人马了。有些县城的郡兵甚至都抽调一空,至于零陵、武陵和桂阳郡的援兵,也几乎占了一半兵力。

事到如今,双方的底细似乎都已经被对方知晓。

临湘城池高大坚固,城外又有张怿立寨防守,与城中守军成掎角之势。

即便加上水军,刘琮才有两万余人,比守城的张羡军还少,这临湘能攻得下来吗?即便能攻下来,得死多少人?

就在张羡以为刘琮还在等待援军围城的时候,刘琮在黄忠率部到达的第二天,便向城外的张泽大营发起了猛攻。

还是在罗城那一套,霹雳车远程抛射巨大的石弹,神弩车在重甲步卒的掩护下,几乎推到了营墙下面,近距离轰击着寨墙上的守军。

再坚固的大营,也遭不住这样的轰击。

巨石落下,别说碗口粗的木桩,便是层层叠叠搭建的寨墙,都砸得木屑横飞

神弩车抛射的石弹虽小,却非常密集,那家伙砸在人身上也是当场身死的下场。

张怿吃不住劲,率骑兵冲出来厮杀,却被神弩车的石弹打得人仰马翻,寨门口瞬间就堆满了人和战马的尸体。张怿命大,只擦破点皮,连滚带爬的躲回营寨。

城头观战的张羡不淡定了,让部下领两千骑兵出城侧面突袭。他倒要看看,刘琮除了这些抛石车还有什么能耐。

不料这支骑兵刚出城没多久,便被一阵密集的箭雨射的死伤惨重,好容易硬着头皮冲了过去,迎面又撞上刘琮的三千玄甲营。

数千骑兵对砍的场面,猛一看上去挺让人热血沸腾的。

可实际上张羡军早已没了斗志,掉头就跑。这让初次以玄甲营校尉身份上阵的赵云,好不郁闷。

援军等不到,张怿的营寨却已经快支撑不住了。

不过让他有些意外的是,南阳军竟然没有乘势出动步卒来攻,反而陆续撤了回去。

看着被砸得面目全非的营寨,张怿只有劫后余生的庆幸,一面让部下清点伤亡,一边令人赶紧修整加固寨墙。

“嘿嘿,子龙辛苦了。”刘琮站在辕门的望楼上,手扶栏杆对率部归来的赵云笑道。

赵云俊脸微红,冲着刘琮躬身道:“被他们逃回城去,云追之不及,不敢言辛苦二字。”

刘琮很是大度的摆手道:“无妨,缩回去迟早还要伸出来,这一刀,他们怎么也逃不过的!”

待赵云上了望楼,见贾诩、王粲等人都在,便默不作声地向张怿营寨方向望去。

刘琮见神弩车炮队在重甲步卒的掩护下,陆续向大营撤退,便转头对贾诩说道:“军师觉得,那张羡会来劫营吗?”

“由不得他不来啊。”贾诩眯着豆大的小眼睛,严肃的点头道:“不将这些攻城利器毁了,他如何能睡得安生?”

“哈哈,英雄所见略同啊

。”刘琮厚颜无耻的自己吹捧上了。

贾诩连忙做谦虚状:“在都督是神机妙算,在老夫不过是愚者千虑罢了。”

咿呀?刘琮讶异的看了眼贾诩,心说您不是个爱拍马屁的人啊,今儿这是怎么了?

没等刘琮多想,贾诩又道:“以老夫观之,不在今夜,便是明夜。”

刘琮点头,说道:“恐怕张羡听张成所言,心里还有几分不信,如今亲眼目睹,却由不得他不信了。”

正说着,见黄忠神色有些怔忡,便出言问道:“黄将军可有疑虑?”

“啊?”黄忠回过神,摇头道:“末将是有些惊讶于那些军械的威力。想不到都督短短两年时间,便制作出这么多来。”

“嘿嘿,人多好办事嘛。”刘琮拍着栏杆,很有些忧国忧民的意思:“那么多人举家避难,不远万里来到荆州,别的不说,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饿死吧?可那粮食也不是大风刮来的,总要干活,才能吃到嘴里吧?”

“黄将军你看啊,就这么一架神弩车,它要砍树吧?要木匠锯啊,刨啊,还要有绳子,绳子还要浸桐油。那些皮索、网兜、铁件,都要有人来造吧?甚至抛出去的石弹,那要先采石,再打磨,这又需要多少石匠?您想想,这么算下来,光是一架神弩车就要多少人力?”

黄忠哪儿知道这个?瞪圆了双眼,有些不明白刘琮为何说起这些。

刘琮却意犹未尽的拍了拍身上的铠甲,接着说道:“这明光铠也是如此,光是这两块护甲,就得专门有人细细打磨。”

说罢,长叹一声:“您说,我千方百计地搞建设、图发展,辛辛苦苦在前面流血流汗,背后却有人放火烧房子捅刀子,这样的家伙,我能饶得了他们吗?”

黄忠对此倒也有些感触:“攸县附近也被张怿那小子糟蹋的不成样子。”

“很快他们就要为此付出代价了

!”刘琮拽拽的来一句,再看看望楼上的诸人,黄忠、赵云、贾诩、王粲,想想不在这儿的魏延、甘宁、徐庶、张绣等人,忽然有些惊讶的发现,原来自己不知不觉,身边竟也聚拢这么多名将谋士了……

众人下了望楼,到中军大帐商议今夜如何安排。

其实劫营这种事,对于攻守双方,都不是什么十拿九稳的轻松事情。

劫营的要偷袭,否则变成强攻或是对方有所防备,那基本上就会大败亏输,得不偿失了。

而守营的既要算准对方劫营的日子,又不能每夜都让将士们在营外设伏,这一天两天也还罢了,天天如此,任你是铁打的汉子也受不了。

之所以今天不惜动用霹雳车和神弩车攻击张怿营寨,便是要促使张羡下这个劫营的决心。

有这么恐怖的攻城利器在,张羡要是不主动点,就只有坐等城破。

为此刘琮还下令让数十架霹雳车留在营外,只派了数百人看守。

这么大个诱饵,还钓不出来个大鱼?

天公作美,是夜乌云蔽月,除了营寨上和城头上插着的火把,到处都黑漆漆的伸手不见五指。

夜半,北门和东门先后开启,大队人马涌出,在城北会合之后,向南阳军大营扑来。却无人注意到,城下某处不知何时升起一点绿光,徐徐飘荡直冲黑暗天际。

城头上有个睡眼惺忪的小卒子无意中瞥见,捅了捅身边的伙伴:“嗳,快看,那是个啥?”

小伙伴睁开眼瞅了瞅,不乐意了,一巴掌拍过来:“傻啊你,飞虫呗!”骂完了接着到头便睡,那小卒子摸了摸被拍的生疼的后脑勺,犹自嘟囔着,却是没人搭理他。

与此同时,数个绿色的亮光晃晃悠悠地,从各处陆续飞起。

刘琮揉了揉有些发酸的脖颈,对身旁的赵云说道:“果然来了!”

二人身后整整齐齐地列着两千玄甲骑兵,与夜色几乎融为了一体

过不多时,就见大营外忽然腾起一片火光,那是来劫营的张羡军举火袭营了。只见当先数骑高举火把冲入辕门,留守的数百南阳士卒发一声喊各自逃命,那劫营的张羡军中将领,正是张成。

此时张成心头狂跳,如此轻易的就冲入南阳军大营,让他兴奋的难以自制,大声喊着部下跟上。

然而进了大营没冲多远,张成便觉察出不对来,只见营盘内空荡荡的,猛然醒悟过来,不由心中咯噔一声,差点摔下战马。正要喊退,却听营内外喊杀声四起,火光举处,就见身后杀出一彪人马,那明晃晃的铠甲,被火光一映,刺得他双目生疼,心惊胆寒。

中计了!这个念头在张成脑海中一闪而过。他猛地一拽缰绳,战马人立而起。待兜转了马头,他便使劲抽着马鞭,向营外夺路而逃。

却是晚了。后路已经被玄甲营堵了个正着,这会儿正追着张羡军中的步卒砍杀。

张成慌不择路,在营中埋头乱窜,却不料轰然一声响,连人带马坠入大坑。他运气倒好,虽然摔得头昏眼花,却被没压在战马身下,好歹捡了条性命。张成手足并用,想爬出坑来,方一露头,却又急忙缩了回来。

爬上去送死吗?张成缓缓的坐下来,听着头顶传来的惨叫声,干脆捂着耳朵装死,大不了再投降一次便是了……

失去了主将的叛军越发混乱,有向大营里跑的,有反身回来与玄甲骑死战的,然而大多数人都随着混乱的人群四下奔逃。

就在此时,张怿率领的三千人马也杀了过来,本以为逃生无往的劫营叛军顿时有了希望,乱哄哄地向张怿前来的方向冲了过去。

可是没等两支人马会合,又有一支南阳军斜刺里自黑暗中杀出,将张怿这支人马拦腰截断。

糟了!张怿抬头一看,当先的正是那天在暴雨中遭遇的魏姓将领,心中更加慌乱。

这下该怎么办?张怿这会儿倒是当机立断,咬牙道:“退!快退回营中!”

那天魏延悍勇的表现,就已经让张怿对他心生恐惧了,这会儿又撞见此人,如何不胆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