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清晨,寒冷且黑暗,马车的木轮压在积雪上,发出悦耳的声响。江楚吟和子衿坐在车中,一言不发,看着被包得严严实实的琉璃模型。

“皇上他是什么样的人啊。”江楚吟随口问问子衿,想打破坐在车中无聊的气氛。“皇后将我送给十七,一开始,我很不开心,不明白为什么她要把我从十三那里抢走,要我跟一个与我有过过节的人在一起。一定是皇后想要为十三王爷出口气。”

子衿静静地听着江楚吟的话。

“后来才明白,十三虽然年纪尚小,但是被寄托了皇后与皇上很大的希望,他从小就被要求要同其他几个王爷一样,离开母亲,单独生活。十三王爷身边没有母亲的关怀,也没有人能进入他的内心。表面上看他是一个坚强不可能被摧毁的人,可私下里,却是一个极其依赖他人的小孩子。”江楚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说起关于萧王的事情。

子衿还是一言不发。两人沉默了片刻,“江小姐,你知道为什么萧王出现在万春楼的时候,对我发那么大的火,之前,他从来没有对大声说过一句话。”

江楚吟很吃惊,她发现,原来她对子衿一无所知。

“为什么?”江楚吟很了解子衿这个女子,她对赫连辰萧是既怕又敬,对事情处理得让自己这个一向都很挑剔的人,都很满意,她是怎么被萧王发现的。

“其实,原来我是在万春楼里做事的。子衿的名字是萧王后来给我取的,原来我并不叫这个名字,我的名字叫做玉琴,是万春楼里的头牌。”子衿低着头,回忆起以前的生活。

“这姑娘可是个雏儿,他父母原是个大户人家,是个大家闺秀,琴棋书画无一不能。只不过,她一家几十口被人给谋害了,家奴都发配充军了,我这是动用了些手段才从监军的手里偷了个空,将她给弄了出来,想要个好价钱。”一个人伢子,正坐在桌旁,和万春楼的老鸨谈着生意,玉琴就跪在一旁的地下,低着头。

老鸨撇了人伢子一眼,也没说话,起身走上前去,用手挑起玉琴的下巴,端详起她的样貌来。只见这玉琴面色红润,珠唇黑眼,睫毛上还挂着未干的眼泪,十分惹人可怜,长得更是俊俏美丽,如果好生打扮一下,一定可以称得上万春楼的头牌。

“长得是不错,只可惜她的家人是朝廷的犯人,一家本应该都是都被发配充军的。这万春楼可是都城里最热闹的地方,保不准就会有一两个朝廷的官员来到这万春楼里快活一番,要是被他们撞见这朝廷的钦犯,我这生意可就没法做了。”老鸨眼睛一转,对着人伢子诉苦。

“老妈妈,别人我不了解,你的手段我还不清楚吗?”人伢子一听这话语,像是要往下压价钱,当然不让。“别人可能会怕这朝廷上的官员,你可是七爷手下的人,还怕官不成,”

老鸨马上不让:“正因为是七王爷,出了事,他更加不会放过我们这些下人。不行不行,这人我们不收,你还是带走吧。”老鸨说着就开始赶人。

人伢子急了,要是老鸨不敢收,这都城里怕是没人敢要,送出城外,谁还有钱出高价要这女子呢,加上上下打点的费用,车马费,恐怕还不够买她的钱。“得得,老妈妈,讲价的事,我说不过你,这个数。”人伢子伸了四个指头,“这是最低了,实在不行,我就自己收了当个小老婆。”

老鸨人伢子这个样子,知道这是最低价,也忙笑着说:“我就说,你可以是个好说话的,以后还会有合作的时候,人你就留在这里,去帐房里结帐吧,喏,”老鸨从袖子里拿出了一张纸,上面早就写好了价钱,递给人伢子。“拿好,凭这个领钱,”

人伢子极其不高兴,没赚多少,还谈下一次,转身就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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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话,”老鸨脸上的神色更是严厉,她啪的一下就将手里的茶碗盖给扔到地上,吓得玉琴立即就不敢在作声:“你当这里是收容所,只要可以打个杂,帮个小手就可以在这里白吃白住?简直是白日做梦。你在这里好好的想明白,一个月后,不管你是愿意,还是有愿意,都要出去给我接客。”

老鸨说完之后,就甩开手出去了。门很快就关上,从外面锁上了。

玉琴坐在地板上哭了好一阵,一夜就这么过去了。天亮了,窗外传来阵阵鸡鸣声。一缕阳光照进了万春楼。玉琴听见门外出现了些动静。她马上擦干眼泪,站起来向门口,以为会是老鸨同意她的说法。只可惜,出现在那里的是一个上了岁数的女子。

“玉琴是吗。”那女子手里端着早饭,站在门外。

“是,老鸨呢?你让我见见她,我什么都可以做,只求她不要让我接客人。”玉琴又开始哭起来,拉着女子的手不肯松开。

“玉琴姑娘,你先不要哭。进去坐下。”女子柔声地劝着玉琴。“我是这里的管家,你以后叫我花姐就可以了。”说着示意玉琴回房里坐下,门外也出现了两个凶神恶煞的男子,看着玉琴。

玉琴只好退回到房中,坐在饭桌边上,花姐端着饭进来,门外的男子将门重新关上,花姐将饭菜放到了桌上。便开始劝说起玉琴来。

“姑娘,你这样的人,花姐我在这里十几年,见得多了,不管她们开始是怎么的哭,怎么的闹,到最后,都得乖乖地去接客,有些还成了万春楼里的头牌。所以啊,玉琴,花姐劝你一句,你也要想开点,你的那个未婚夫如果还想着你,一定会想办法救你出去的。你在这里,也免去了不少的劳苦。比你被发配充军的要好。”花姐看来是经常做这种劝导的事,一说起来就滔滔不绝。

“花姐,如果你叫不来老鸨,我求你帮我个忙,你帮我把这封信交给城中太常府里的三公子,楚江儒,他看了这封信就会来救我的。花姐求求你,求你一定要帮我这个忙。”玉琴从袖中取出一封信,交到花姐手上。花姐看了看信,便犹豫了一下,玉琴看她犹豫着,便忙将自己身上的首饰耳环项链一并摘下,塞到花姐的手里,“花姐,我身就只剩下这些了,求你帮帮我。”

花姐又看了看玉琴塞给她的首饰,品质还不错,于是就接过信,放到胸前的衣襟里,又将玉琴的首饰收好。笑着对玉琴说:“玉琴姑娘,这封信我会交到太常府的,只是那个楚公子会不会出现,只怕是老妪也不好说啊。我劝你还是不要报有太大的希望。”

“花姐,只要你能送到,他就一定会来救我的。”玉琴心里对楚江儒一片痴心,她认为只要楚江儒听说了她的消息,一定会不顾一切的来将她救出这万春楼。

“好好,我收了你的钱,就一定会替你办的,玉琴,你还是将着饭吃了吧,你不是还盼着你的未婚夫来救你吗,别在这之前你自个儿的身子倒是先垮了。”花姐站起身来,推了推饭碗,便转身离开了。

玉琴以为自己有救了。

“我以为楚江儒会来万春楼为我赎身,带我离开都城。”子衿已经没有眼泪,她幽幽地说着。“可是却一直没有等到他的消息。”

“会不会是那个花姐,把信给了老鸨呢,她们可都是一伙的。”江楚吟觉得一定是有人做手脚,才使得这事情出了差错。

子衿黯然地摇摇头,叹了口气。

玉琴将信交给花姐之后,心情就舒畅了许多,天天也吃饭,老鸨派来人叫她学习弹琴唱歌,跳舞,她都学习得很快,让所有万春楼的女子们看着翩翩起舞的玉琴都好生嫉妒,老鸨看着站在台子上唱着跳着的玉琴笑得更是合不拢嘴。

老鸨的房间里,花姐正站在中央。

“花姐,玉琴交给你的信,你交给了楚公子了?”老鸨用她涂着鲜红指甲油的手指,捏起一颗葡萄放正嘴里。

“是,我是亲手交到楚公子手上的。”花姐毕恭毕敬地说。“只是我有一点不明白,妈妈你完全可以将这信毁掉,为什么还要我送去呢。”

“哼……”老鸨吐出口里的葡萄核,冷笑一下:“我是让这个天真的小丫头乘早醒悟,她心里有牵挂,就让她的那个牵挂亲手将她送上末路,这样她也就能死心踏地地为我做事了。”

“还是妈妈高明,还是妈妈想得周全。”花姐忙拍着老鸨的马屁,那一天,她收了玉琴的信,并没有马上去送信,而是到了老鸨的房间,将事情一五一十地对老鸨讲了。老鸨竟然没有反对,让她去送了信,还让她打着七王爷的名号进的府,一路通行,楚江儒对她也是恭敬有佳,收了信还请她喝了茶,亲自送她出了大门。只是一直都没有动静来赎人。

一个月马上就要到了,玉琴心里越来越焦急,她见了花姐,把她拉到没有人的地方,小声地问她:“花姐,我拜托你帮我送的信,你送到了吗?”

花姐看着玉琴心里万分的可惜,心里想果然是老鸨看得对,一个身带重罪的钦犯,谁会为她舍去大好的前程呢,花姐万般无奈地说:“玉琴姑娘啊,你可要有心理准备啊,这信,你交给我的第二天,我就到了太常府上,亲手交到了楚江儒的手上。”

“你已经交给他了?”玉琴心中有些失望,“他有没有说些什么?”玉琴的声音有些激动失常。她身体也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他什么也没说。”花姐眼里充满了同情。

“不可能的,不可能的,他不可能不来救我。”玉琴像是疯了一样大声喊叫起来,还在为花魁比赛准备,在舞子上练舞的姑娘们都吓了一跳,纷纷停下来,看着玉琴出了什么事。

“你一定是在骗我,”玉琴拉着花姐的手,疯狂地晃动着,像是要将花姐摇散架。“你一定没有把信交给他,太常府里的人是不会让一个来历不明的人随便见二公子的。你一定在说谎。”玉琴哭得泣不成中蹲坐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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