胜利在望,律师笑得更可亲了。

“我想你应该是说错了,不是我想怎么样,而是你们想怎么样……”律师好整以暇指着秦风说道:“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之前是你们一直在拒绝警察先生的调解……”

边上看好戏的警察蓦地想起来了,可不是嘛,这帮小家伙一直很嚣张的拒绝调解来着。

“你们有权不接受调解……如果你们自认为是受害者,那么,作为受害者,你们可以向法院起诉对方对你们的伤害行为……”

“真的吗?”路人甲一方仿佛抓到了救命稻草,急不可耐地问道。

警察叔叔笑而不语,律师则在旁兴奋地问道:“真的要打官司吗?”

这么一来,路人甲与史珍他们立马都歇菜了,这伙人俱都悻悻看着秦风,这其中,当然少不了场面话。

史珍像是一只骄傲的孔雀,她很是轻蔑地对秦风说道:“秦风,别以为你现在有几个臭钱了,我就会回心转意,我告诉你,这辈子你休想再和我在一起……”

事情总算告一段落,只不过,史珍就好像是一坨臭狗屎,每次轮到她大放厥词,都让秦风恶心得像是吞下了苍蝇似的。

“真臭……”秦风捏着鼻子说道。

~

“你说谁臭?你说谁臭呢?”史珍尖叫着说道。

“谁臭我就说谁……欢迎对号入座哦……”

“秦风,有什么事冲着我来,骂女人算什么英雄好汉……”路人甲在旁边帮腔道。

另一边的陈心悦与顾五太爷的煽情一幕暂时处于中场休息时间,秦风与路人甲一伙的争执,他们已经旁观了有一阵了,要说情绪起伏,还是小姑娘家的表现更为明显,刚才还扑进“爷爷”怀里痛哭流涕的陈心悦。这时候却把注意力完全集中在史珍身上,她靠近过来,好奇地问道:“大哥哥,她是谁啊?”

“她?”秦风苦笑着说道:“我在乡下的孽债而已……”

言者无心,听者有意,顾五太爷的脸肉明显有了抽搐,与陈桐对视一眼,陈桐则报以歉意一笑,顾五太爷回以一笑,只是笑容之中颇多苦涩。

“秦风。你不要脸,明明是我甩了你……”史珍极为敏感地叫道。

陈心悦夸张地说道:“大哥哥,我没听错吧?她居然是你的前女友?”

“怎么了,我配不上他吗?”史珍继续敏感地叫道。

“大哥哥,你太饥不择食了……”陈心悦恨铁不成钢说道。

“所以说,人不中二枉少年嘛……”秦风自嘲一笑,道。

陈心悦嘻嘻一笑,忽地附耳密语道:“大哥哥,人家长得可比她漂亮多了。她既然不要你,就让我做你女朋友吧……”

秦风一惊,却见陈心悦像一只花蝴蝶似的,飞一样来到顾五太爷身边。道:“爷爷,悦悦肚子饿了,您肚子饿不饿?去我们家店里,让妈妈做好吃的给您吃。好不好?”

被亲闺女当面叫爷爷,任谁都不会有好心情,顾五太爷当然不会例外。只是,他却不得不堆起满满的笑意,连连点头说:“好,好,都听我们家悦悦的……”

陈心悦脸蛋红红地挽起顾五太爷的胳膊,又忙着催促陈桐回家,期间,她飞快地瞟了秦风一眼,模样羞答答的,要多可爱有多可爱。

“她刚才和你说什么悄悄话?”陈心悦一家三口走出警察局,史珍却很三八地问秦风,结果,秦风把脸一沉,道:“她说打死她都不会相信我会看上你……”

史珍又是一阵发疯似的尖叫,可惜,这个时候,秦风已经走得远远的,背影转眼消失在她的视线之内。

顾五太爷一家三口团员是好事,作为局外人,秦风本来想要直接回去,只是顾五太爷的态度十分坚决,一定要让秦风陪他一块儿小酌一杯,陈心悦的态度也十分坚决,按照她的说法,如果没有大哥哥,她怎么会有机会见到自己的亲爷爷。这一家三口之中,最为抗拒秦风的,恐怕就要属陈桐了,她找着一些蹩脚的借口,试图阻止秦风插足他们一家三口的团圆,却因为另二者的执拗,她只能放弃。

回到治平路上的桐雅小筑,陈桐显得十分兴奋,小店打烊之后,她亲自下厨去做菜,留下秦风陪着陈心悦爷儿俩说话。

以秦风旁观者的角度来看,陈桐在看见顾五太爷之后的欣喜应该是发自内心的,这也从侧面证明了顾五太爷曾经说过的,她是爱着他的……只不过,这二者之间的爱,秦风很难将之与**联系起来,或许,陈桐对于顾五太爷的“爱”,更多像是女性缺失了父爱之后,对待年长男性所产生一种孺慕之情,从这一层意义上来说,陈心悦以爷爷称呼顾五太爷,其实也不能算太离谱。

在陈桐下厨房整治晚餐的时候,顾五太爷则充分表现出了一位父亲对幺女的疼爱,他专心听着陈心悦诉说成长过程中的一些琐事,有些事情,简直就是鸡毛蒜皮不值一提,他却照样听得津津有味,在陈心悦卖关子的时候,他还像个孩子似的追问事后的结果怎样。总之,顾五太爷的表现充分证明了,他是希望成为一位称职的父亲的,只不过,父女二人之间的年龄差距,使得他这份父爱,只能以“爷爷”的身份表达出来。

秦风却是听得乏闷的要死,女孩子的世界不是他能够理解得了的,他为了照顾陈心悦的情绪,好多时候,都不得不陪着顾五太爷一起笑,笑得多了,脸上的肌肉也逐渐有僵硬的趋势。好在陈桐下厨毕竟还是有了一些成果,桐雅小筑本就是餐馆,耗时不多,几道清淡与滋补搭配的菜式一盘一盘端了上来,计有白灼菜心,青瓜虾仁,鸡汤干丝,腌鲜鳜鱼。虫草炖乳鸽,莲藕排骨汤,值得一提的是,陈桐最后端上来的,居然是一份桶装的蟹黄豆花,就是白嫩幼滑的新鲜豆花,扣上一层油汪汪的蟹黄,可见,顾五太爷爱吃蟹黄豆腐倒是有年头了。

菜挺丰盛的,不喝上一杯。倒是有些对不住陈桐所花费的一番心思。顾五太爷的年纪,喝点红酒还是没问题的,就是不能多喝,陈桐开了一瓶红酒,顾五太爷的高脚杯里只倒了小半杯,剩下的,都需要秦风对付过去。好在秦风的酒量,对付这点酒还是绰绰有余的。

或许是担心言多必失,顾五太爷与陈桐在饭桌上显得有些沉闷。倒是陈心悦一如既往健谈,吃一口菜的间隙,总要说上好几句话。在这种情况下,最适合陪陈心悦多说两句的。反而是秦风这个外人,对此现象,陈桐也很无奈,尤其是看着女儿和秦风说话时候发自内心的笑容。她的心就隐隐刺痛,秦风无疑是十分优秀的,这么优秀的一个男人。身边不可能没有与之同样优秀的女朋友,而这,就是她抗拒女儿与秦风过分接近的理由,她实在不想女儿重蹈她的覆辙。

吃着喝着,陈心悦的话题自然又绕回到她亲爸爸身上,在顾五太爷沉默中思考该怎样回答这个问题的时候,仍旧是秦风祭出他在警局的那套说辞。

秦风的说辞之中,核心精华就是陈心悦的老爸已经死了,于是,顾五太爷的老脸又是一阵抽搐,当然,这种抽搐,落在陈心悦眼里,那就是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悲哀。陈心悦抹着眼泪说:“爷爷,我想去爸爸的坟前看看,扫扫落叶,磕几个头……”

“你爸爸的坟……”陈桐纠结不已,她去看顾五太爷,实际上,老爷子比她更纠结,无奈之下,他也只好去看始作俑者秦风。

“情况有些复杂……”秦风绞尽脑汁说道:“你爸爸当年为救战友,孤身一人前往境外……”

“啊?战友?境外?我爸爸是特种兵吗?”陈心悦惊喜地问道。

“是的……当时的情况很特殊,他瞒着上级领导单独行动,相当于承担了所有的责任,就因为这样,他的部队至今都不承认有他这样一位卓越的战士……”秦风暗暗叫苦,硬着头皮圆他的谎言。

陈心悦泪水涟涟,更多的却是骄傲之情,她吸着鼻涕说:“没关系,爸爸的部队不认他,我认他……爷爷,妈妈,我一刻都等不及了,你快点带我去爸爸的坟前吧,我要亲口叫一声爸爸,让他知道,他有一位很乖很乖的女儿……”

顾五太爷潸然泪下,他抓着陈心悦的手,一遍又一遍拍着她的手背,想要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秦风开始默默吃菜,吃了没几口,却注意到一家三口的注意力似乎都集中在他身上。

“怎么了?”秦风不解地问道。

陈桐擤着鼻涕,沙哑着嗓子说道:“难道你不应该对悦悦说些什么吗?”

“我?”秦风很快就明白过来,子虚乌有的“爸爸之墓”,顾五太爷与陈桐都没有准备好,他们也算有默契了,都保持沉默,把皮球又踢回给了秦风。

“都怪我,之前没有说清楚……”秦风心想,一个谎言果然需要无数个谎言来掩盖,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他干脆把心一横,信口开河说:“他的战友被他救回了宝贵的生命,但是,他却永远长眠在异国他乡……我也曾想过,让他魂归故里,但是……我……哎,请原谅我的无能……”

“大哥哥……”陈心悦似乎想到了什么,她沉住气,开解说:“大哥哥,不关你事……”

“谢谢……”秦风感到自己总算逃出生天,然而,还没等他安心享用酒菜,却听得陈心悦愈加小心地问道:“大哥哥,我爸爸救下来的战友……是不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