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怡雪犹豫片刻,终是说道:“你自个儿想想,我不想说。Www!QuanBen-XiaoShuo!cOM”

耶,这小妞何时变得这样懂得照顾他人感受了?其实张白怎会不知为何施怡雪讨厌自己,只是眼下这施怡雪极有可能要帮如家客栈。张白可以预见,施怡雪在如家客栈介绍岳麓书院,并没多大的吸引力,毕竟岳麓书院也不是没人去过的禁地。

但美女的号召力是不能小觑的,如果真让施怡雪开讲的话,不管张白生意手段如何高明,总是难免一部分客源流失,所以眼下一要探明这施怡雪是否真要在如家客栈开讲,二是跟这小妞混个熟络,省的日后在岳麓书院办事老是有了这么个对头。

这时小二上了酒菜,张白饿了一上午,点了不少,皆是上好的菜肴,张白见她一时无话,拿起筷子,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一时把施怡雪晾在一旁。

施怡雪瞧见张白难看的吃相,嘴里哼道:“到底是小生意人,哪有一些读书人的斯文,没半点教养,那些诗文,定是偷瞧来的。”声音虽小,当张白却听的很清楚。

妈的,不就是个商人嘛,你来贬低,他来打击。读书人很了不起?哼,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千锺粟。说白了,读书还不是为了女人,钱,馒头?只不过是生意人直接一些而已。

张白见她轻蔑的样子,说道:“雪儿姑娘也在岳麓书院读书吧。”

“莫要叫我雪儿”施怡雪白了浑白一眼,接着道:“我自然在里面读书。”

“哦,知道我为何要此次为何要找上你爷爷,商讨这试举选才之事么?”张白忽地问道,一副调侃之态。

“不就是做生意赚了昧心钱,心里不安,假意做些好事,图个安心么?”施怡雪也是毫不客气。

这小妞,对商人的误解还真是深。偏偏张白如今正在气头上,刚被姚九日数落了,如今又要受你这小妞的气,看来有必要纠正一下这些自以为是的人对商贾的看法。张白冷冷一笑,道:“那我便直说了吧,只因目前岳麓书院里头,并没什么才高出众之类。哼,这岳麓书院名为天下四大书院之一,依我瞧来,未免有些沽名钓誉。”

“你可敢再说一遍?”施怡雪立时火上心头。

张白顿了口气道:“岳麓书院,名师辈出,奈何一帮窝囊学生,却不成材。”

“你……你是何人?有何资格胆敢蔑视我岳麓书院?”施怡雪神色激动,脸上升起两团烧红,小口直喘娇气。

“我是何人?”张白笑了笑,“张白却不是在下是谁?”一如那天的**模样。

施怡雪道:“不错,你倒还记得,你不过张白而已。”

这话本意不在激将,但这般说出来,无疑饱含激将之意。张白早料她会这般说,回道:“区区张白,足以藐视尔等庸才。”

施怡雪忽地笑将起来,道:“真是好笑,就凭你么?却不知那日认输的是谁,不过那人又是无耻,又是下流,本姑娘倒记得清清楚楚。”

果然标准的校花的性格,千人哄,万人抬,难怪性格如此孤傲,这挖苦人的本事,也是一流。不过任他何等损人言语,皆是无法攻破张白的脸皮。张白依旧是神态自若,道:“胜负乃是兵家常事,且那日我有事要办,哪有兴致比斗一些无聊诗文?”

“无聊诗文?”施怡雪艳然一笑,道:“只怕是不会写诗作文之人,才感无聊。”

这小妞倒也有些能扯。张白也稍稍提起一些兴致,喜好磨嘴皮的人碰到一个能辩的,不愁没得争。张白吃了块清蒸江鱼,只觉入口鲜美嫩滑,爽口伊人,若能带上一丝辣味,当真是妙不可言,看来这青花搂的厨子手艺很是非凡,不禁又夹了一块。

施怡雪见他不说话,顿时得意起来,笑道:“既是没话说了,便收起出口狂言,下次说话之前,先得思量思量,没真才实学,尽会说一些大话,只增他人口中笑料而已。”说完起身欲走。

两块鲜嫩鱼肉下肚,虽是不够,却也略解馋意,张白见她便要走,当即道:“多谢雪儿姑娘提点,小生定当不会忘了。不想雪儿姑娘如此关心张某,诚心教导,小生当真喜不自胜。”

施怡雪不过随口一说,哪料张白竟会这般理解,正要解释,却见张白又是一脸坏笑,抢先道:“不过,雪儿姑娘这话说的虽是不错,但却不该跟小生说。说出去的话,便是泼出去的谁,嫁出去的姑娘,岂能随便收回。正如雪儿姑娘方才的话,虽是无意之言,却让小生明白了雪儿姑娘的心意,如今即便姑娘懊悔不该说,小生也忘不了的。”

这般一说,施怡雪更是焦躁:这人真是笨的紧,这分明是教训他,哪有那些意思。可张白怎会让她有开口之机,又是抢道:“意思已到,雪儿姑娘无需多说。小生的意思也很是明了,方才的话,小生定不会收回,说岳麓书院尽是庸才,平白辜负了书院的百家大儒,并没有错。”

“你……你当真不知天高地厚。”施怡雪本以他会就此作罢,却不想他一介卑微小人,竟敢瞧不起岳麓书院的星沙才子。岳麓书院在常人眼中,乃是治学圣地,如今里头的才子,再三被张白贬作庸才,自己虽不是才子,却也是远近遐迩的才女,叫施怡雪如何不愤怒?

张白再吃一块鱼肉,舌头舒爽的打了个滚,沽了口鱼汤,舒舒服服的哼了一声,让施怡雪直皱眉,正色道:“天是何物,一团清气,地是何物,一把浊泥。高有何用,高出不胜寒,厚有何用,厚实被人欺。这天再高,一眼到头,这地再厚,无人瞧见,哼,天高地厚,皆是虚幻之物,竟要拿此来说事,真是好笑,这便是所谓的才学好么?”

跟老子扯,小妞,你还嫩着呢。嗯,确实很嫩,很嫩。

施怡雪见简简单单的一句“天高地厚”,竟被他胡乱扯出一堆子话,且听上去,似乎也有些道理。这番张白不抢着说,她倒没话说了。张白等她发话,不过也料到她无话可答,接道:“读书,书乃何物,前人所流之物。若是读些天文地理,医术巧技,于天下百姓,确是有些好处。但那些个读书人,年纪轻轻,没受过半点磨难,整天写些诗文,道苦言愁的,不过是自我消遣之用,如何启发民智?无非是浪费光阴而已。我说那是一群庸才,有何不妥?”

张白话匣子一开,立时滔滔不绝:“男儿何不带吴钩,一拓江山五十州。且看今世多才子,若个书生万户侯?”

施怡雪终于找到一丝破绽,讥道:“是说带吴钩者,跟你无名生意人,又什么关系,这般胡乱贴金,也不知耻辱。”

张白不以为意,笑道:“乱世需将军,盛世看商人,你不知么?”

“盛世看商人?”施怡雪笑的花枝乱颤,许久不能言语,“还是首次听闻,这商贾之家,果真脸皮厚的紧,心比天高,皮比地厚,偏偏不自知,是为不知天高地厚。”

张白续道:“商者,调剂天下之有无,打个简单比方,若是没商人,只怕雪儿姑娘的身上的苏绣,如今还在苏州的绣坊里,而这星沙城中绣工手中的湘绣,也去不了别处。”

施怡雪深知往这方面说,自己万万不是张白的对手,忽地灵机一动,道:“即便我岳麓书院尽是庸才,也轮不到你来说三道四,你若是才学高于岳麓书院的读书人,随你如何说,绝无半句异言,可若非这般,还请自重,堂堂岳麓书院,容不得你一介俗商来出言诋毁。”

张白道:“依雪儿姑娘的意思,是要再行比过了?”

施怡雪道:“正是,你可有胆子来?”张白笑道:“如何不敢,不过这话应由张某来说。三日之后,极乐阁,张某一人,挑战岳麓群才,不知雪儿姑娘可敢来?”

“极乐阁?”施怡雪虽未进去过,却也知是什么地方,犹豫道:“青楼之所,未免有些不妥。”

“不妥?有何不妥,既是比文采风流,青楼才是绝佳之所,只是今日之事,万不可让施院主晓得了。”其实即便张白不说,施怡雪亦不敢告知施华文。

施怡雪见张白一脸轻佻之态,甚不顺眼,一咬牙,暗道大不了女扮男装,点了点头,终答应了。张白道:“甚好,在下孤身一人,至于岳麓书院要来几人,张某皆没意见。”

施怡雪道:“你既如此张狂,我一人不好来,另外再来三人,我一介女流之辈,由三位师兄前来比过。”以三对一,这小妞照样能说的很轻松,看来这脸皮跟张白有的一拼。

张白见她下了决心,时候场所皆已约好,喝了一口酒,笑道:“青楼一杯酒,湘冬万里春。雪儿姑娘,不见不散。”

施怡雪站起身来,道:“我等决计不会爽约,只怕有人不敢来。还有,请阁下谨记,雪儿不是阁下能叫的。”

张白压根不抬头看她,只顾低首吃喝,听了说了这句,应了声:“雪儿姑娘的话,小生谨记在怀,这便不送了”,继续吃菜。只听一声冷哼,接着细碎的脚步声渐渐远了。

施怡雪走在路上,仔细回味张白方才“即兴”吟出的几句诗,也觉得的确很不凡,不禁暗叹:难道此人虽是无耻下流,却果真是满腹诗书之辈么?(全本小说网 www.QuanBen-XiaoShuo.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