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的末期,新年的脚步近了,这最纯真的思想,是谁,在夜里唱着悲歌,是谁,凝望那绝美的夜色。

长歧摆弄着生日时韩晨送的小木盒,暗红的颜色,雕刻着精致的花纹,但是花纹的纹路已经有些平滑了,是常年触摸的结果。可见盒子的主人是多么的在乎它。这本是韩晨母亲临走时留给他的,里面有勇气,执着,坚强,义气。

长歧说,里面还缺少一样重要的东西。

是爱。

对,我会努力找寻一份真爱,来填补这块空白。

然后我在转送给你。

好,我等你。

12月31号,第一中学继往年的习惯进行模拟考试,长歧交了试卷,站在教室门口等着韩晨,考试完了,接着是两天的假期。

考得怎么样?

一般般啦。你呢?

还好。

放假去我家吧。

算了吧,我想休息一下,明天回家拿一些东西。回家后要玩的开心点哦。

嗯,下次见面就是新的一年了。

是啊,我们一别可就是一年啊。那我们要不要像电视里演的一样找个地方挖一个坑,把今年得不愉快都埋掉。

你也太煽情了吧,要不要像黛玉一样,也葬一下花呢?

玩笑,玩笑而已。

好啦快走了,天不早了,早点回家去吧。韩晨满脸笑容的推着已经穿戴整齐的长歧出门,看着长歧的背影,韩晨的眼里闪出一丝忧伤。走廊地尽头,长歧再次回头,韩晨还站在门口,长歧向韩晨挥了挥手,韩晨再次露出微笑,转身进了宿舍。空荡荡的走廊安静的叫人害怕。

习惯真是要命的东西。当韩晨发现自己已经不再是那个自立的孩子了,不知道从什么时间起开始对长歧有一种依赖感,那种感觉淡淡的,平时可能还感觉不出来,但只是短短的分离,这种奇怪的感觉就油然而生。

处事的态度永远的不温不火,这一点叫韩晨不得不佩服,是长大了吗?

一年前,或者说半年前的长歧还不是这样的。再或者是那个让自己一再牵挂的人已不再身边。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取次花丛懒回顾,半缘修道半缘君。

随手翻着本诗集,韩晨默默地念着,是元稹的诗,韩晨最喜欢的,长歧也喜欢诗,风格也有点像,都是那些细腻柔软的文字,而不是男孩子通常喜欢的那些气势磅礴的东西。有时觉得自己内心像一个煽情的女孩。经不起一丁点的风吹雨打。

陌生这个词,该怎么说呢,最熟悉的陌生人,也许是这样吧,与父亲的战争有多少年了,自己确实记不清楚了。那一个家,他感觉不到一点点的温暖,宁可独自一人面的冷冰冰的墙壁也不愿意回到家里去。

韩晨翻了个身。长歧,现在的你在做什么呢?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街边的路灯昏昏暗暗的亮着,橙色的灯光,是夜唯一的温暖。

一个转角处,一只黑色的猫从长歧的身边蹿了过去,长歧的心拉紧了一下,随后一个女孩子从后面跑了出来,穿着很随意,头发在脑后随意的挽成一个髻。

对不起,吓到你了。

没有关系,需要帮忙吗?

我自己来就行了,我的猫从家里跑出来了,我要赶快把它抓住,上一次就差点跑丢了。女孩很不自然的对着长歧扬了扬嘴角,用手将前的碎别在耳后。

没事的,我帮你。

嗯,女孩没有再拒绝长歧。

两个人花了好一阵工夫才把这只不太乖的黑色小猫捉住。

谢谢你。女孩抱着小猫,用手轻轻的抚摸着小猫的头。我叫阮页,住在这个小区。

我叫长歧,我家住在前面不远,我先走了,以后不可以这么淘气了。说着长歧又用手摸了摸小猫的头。再见。

离开学校二十五分钟,长歧站在家门口,从书包里掏出钥匙,插进钥匙孔,向左旋转九十度,门开了,长歧打开门,母亲迎了上来。

小歧回来了,外面很冷吧。说着母亲就要接过长歧手中的书包。

还好,我自己来吧。

放几天假?

两天,后天晚上要上自习。

饿了吧,饭马上就好了,你去准备一下吧。

嗯。

长歧换好拖鞋,脱下外套挂在门口的柜子里,背着书包走进自己的房间,走廊旁边的房间有些新放进去的行李。应该回来了吧。

长歧把书包放进卧室,然后到客厅接水喝,看着秦雅楠穿着睡衣,正在拿毛巾擦拭自己湿漉漉的头发。

长歧哥,你回来了。雅楠看见长歧说道。

嗯,什么时候回来的?长歧拿着水杯喝了一口水。

下午,我们早晨就放假了,坐了好一会车呢。雅楠一面擦拭自己的头发一面说。

哦,我们才放假。

那我先回屋了。

嗯。

长歧转身坐在沙发上,拿着遥控器打开电视机,无聊的换着频道。电视里的男男女女穿着红红绿绿的衣服,做着无聊的游戏,再换到下一个频道,是一场跨年演唱会,里面各路明星云集,长歧对他们不感兴趣,索性关掉电视,向厨房走去。

妈。我来帮你把。

不用不用,我马上就好,饿了吧,马上就好,马上就好。母亲显然没有料到儿子会有这种行为而感到有些措手不及。

我帮你摆好碗筷。长歧扬起嘴角,给了母亲一个美丽的笑容。

我们的小歧长大了。母亲很欣慰的笑了。

说什么呢这么开心。

秦叔。

小歧回来了。

嗯。

饭好了,叫雅楠吃饭吧。

一家人好久没有坐在一起吃饭了。今天难得两个孩子都回来了。

是啊。来我们一起干一杯。

妈,你做的菜真好吃,我在奶奶家常想着你做的菜呢。

是么,那你就多吃一点,说着又夹起一块排骨放在雅楠的碗里。多吃点。

奶奶还好么?

还好。

你说我们把她接过来,一家人在一起多热闹,也有个照应,可他就是不愿意来。

是是是,你的好意我替他老人家心领了,她一向都喜欢安静,在老房子住久了,她还不习惯大城市的生活呢。

是,委屈我们雅楠了,还要照顾奶奶。

没有关系的,我是奶奶看着长大的,照顾她是我应该做的事情啊。

好了,快吃饭吧,菜都凉了。

坐在旁边的长歧一直没有说话。他觉得他们才是很和谐的一家人。自己只是个可以被忽略的旁观者。

吃完晚饭,长歧回到屋里开始做功课。拿着笔,脑海里一直都是那个叫阮页女孩的一举一动。捋头发,捉猫,捉猫,捋头发微笑。一遍一遍重复着,那一切仿佛近在咫尺,长歧情不自禁的笑着。想必少女怀春也不过如此吧。

长歧,谷泽的电话。

来了。长歧起身走到床边,拿起电话。

谷泽啊,在做什么呢?新年快乐。

长歧还好么?我们再开迎新晚会呢,很热闹你听。

长歧听见听筒那边想起自己最喜欢的歌。

我等了很久了,就是为了给你听这首歌。

谢谢了。你们还没有放假么?

放三天,你呢?

两天。后天晚上还要上自习。

别太累了,有时间就放松一下,别给自己太多压力。

嗯,我知道了。

那你忙吧,我先不更你说了,这太吵了。

嗯,再见。

再见。

不到两分钟,电话再次响起。

喂你好。

长歧,我是辛子。

辛子啊,还好么?

还好啊。新年快乐啊。

嗯,你也是啊。我这可热闹了,现在是迎新晚会,一会还有烟花和倒计时。

真好啊,我下午才考完试。

呵呵,这可是学校每年的例行公事啊。

累死了啊。

可别,我可不希望你英年早逝。

呵呵,不是开玩笑的么。

好了先不和你说了,我这还有点事,下次再聊,这太吵了听不太清楚你讲的什么。

嗯,再见下次聊。

放下电话,长歧坐了一会,迅速的拨了一个号码。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接着长歧又拨了一个号码,电话嘟嘟的响了半天,就在长歧放下电话的前一秒,电话那头一个哑哑的声音传了过了。

喂。

韩晨,你没有回家么?

明天一早回。

你的声音怎么了?

不知道,因该是刚才睡觉的原因吧。

要我过去陪你吗?

不用了,太晚了,明天一早我就回家。

嗯,你一个人行么?

放心了,我又不是小孩子了。不和你说了,我要睡了。

那你睡吧,再见

再见。

长歧挂上电话,心里却是清冷一片,完全鲜明的对比,谷泽和辛子那边都是很热闹的样子,而韩晨那里却是死一般的寂静。安静的可以听见自己的呼吸和心跳。

乐观的韩晨却最是叫人担心,他的伤,大概就只有长歧了解吧。习惯掩饰,习惯隐藏。

长歧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其开始依赖韩晨,蔡智恒在《懈寄生》中写道我们都是一株寄生植物,当一个寄主离开。我们会选择下一个寄主。长歧想韩晨大概就是自己新的寄主吧。彼此不能分开那种感觉甚至超过了对相处了十几年的谷泽和辛子。

那样的夜寂静的让人害怕,沉闷的空气仿佛会压碎一切。

韩晨感觉很冷,打开空调,缩在被子里,蜷缩成婴儿状,还是冷。是心冷吗?

第二天一大早,长歧就匆匆赶回宿舍,韩晨已经离开,心里悬着的那块大石头终于落了下来。他这才放了心。

回家路上顺便买了早餐,走到昨天遇到阮页的地方,长歧站了一会想起昨天的那些画面心里有些暖暖的。一时间他竟然想要再次见到阮页。想好好看清那张在路灯下黯淡的脸。

回到家,母亲已经起来了。

小歧,这么早去哪里了?

学校有点事。

什么事?

没事了,回来路上顺便买了早餐。

母亲没有多问,接过长歧手中的东西,她知道,长歧不说,她就是问也没有用。

小歧,告诉你一个好消息。辛子

她怎么了?

你先别急,听我说

哦。

辛子的爸爸没有事了。事情已经水落石出,是有人陷害栽赃嫁祸。

真的么,太好了。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况且这样地事情怎么能开玩笑。

我还正在发愁怎么告诉辛子呢。

辛子一家都是好人,好人总会有好报的。

妈,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迷信啊。

说实话,辛子那小姑娘,我打心眼里喜欢她。又聪明又漂亮,你们要是在一起就好了。

妈,你说什么呢,没发烧吧你,我和辛子是好朋友啊,要做一辈子的好朋友。

小歧,不好意思了,妈妈开个玩笑,都不行了。那么护着她。

妈,你就别拿这种事开我玩笑了。

说什么呢,这么开心。

秦叔。长歧有礼貌的问好。

怎么不多睡一会,今天不用上班的。

就许你们母子俩说说笑笑不许我来凑个热闹。

好,你来,叫你也来凑凑热闹。

妈,我吃好了,先回屋写功课了。

两天的假期很快就结束了。长歧整理好东西准备回学校。

妈秦叔,雅楠。我先走了。

路上小心,有空就回来。

嗯,有时间我就回来。

妈,你别送了,进去吧,外面挺冷的。

我就想送送你。

回去吧,我又不是不回来了。

好,有空就回来。

母亲一直吧长歧送到楼下,看着儿子远去的背影,心里有说不出的愧疚感,想和儿子亲热一下,可长歧却总是带着一种防备心理。对自己不冷不热的,自己虽说没有尽到一个母亲的责任,可毕竟他们是母子啊。儿子一天天长高长大,背影面相,都像极了他父亲,俊朗。阳光。只是长歧比他父亲更加瘦弱。那个曾经她最深爱的男人,现在,他的唯一血脉却与她不亲。她是伤心的,她是一个成功的女人,但绝不是一个成功的母亲。这也是她最最遗憾的。

长歧走出很远偶然回头,发现母亲还站在楼下看着他,长歧冲着母亲挥了挥手,看着母亲似乎在说着什么,直到看见母亲也向这边挥了挥手,然后消失,长歧才转身离开。泪水在眼睛里打转,长歧做了个深呼吸,然后大步向前走去。

长歧,长歧回头的一刹那,一只手伸出来,拍了自己的右肩,长歧回头,出现了那张陌生有熟悉的笑脸。

阮页,你怎么在这。

我在二中上学啊,你呢?

我在实验中学。

我们顺路呢。

嗯。

你读高几?

高三复读。

我也是高三,怎么复读呢,不是成绩不好吧。阮页开着玩笑说。感觉像是认识多年的朋友无比的亲切。

出了点事,错过了高考。

你读理科么?

你怎么知道的?

一般男孩子对理科都比较有天赋,我就不行了,物理化学一窍不通。

我到了,谢谢你送我。

顺路么,没有关系了。

我走了再见,阮页露出调皮的笑。

再见。

说完,女孩转身向学校跑去,长歧站在原地看着那个远去的身影,有一种说不出的熟悉感。

自己有肌肤洁癖,所以夏天宁愿早起也不愿意挤公车,公车上人多,难免会有些触碰,长歧会感到很不舒服,即使在冬天也会一样。辛子还常说,长歧啊,你是不是记错生日了,你是处女座的吧?

对阮页却不一样,同样是陌生人,算不上熟悉,只不过是说过两次话而已。可长歧却没有那种不舒服的感觉。这个女孩,真是有点可爱呢。

长歧回到宿舍,韩晨和宿舍的其他两名成员都在,长歧拿了两本书,叫上韩晨,一起去自习。

长歧,你没有事吧。一个人在傻笑什么呢?

哪有啊,只是觉得今天的月亮真美。

韩晨顺着窗子向外面望了望。

月亮?哪有啊,我怎么没有看见。长歧你确定你没有事?

哈哈哈哈,开玩笑了,快学习了。

长歧埋着头做题,可思想却怎么也集中不起来。脑子里一直都是阮页,飘来飘去的。原来她就在隔壁学校,原来她也读高三。文科,喜欢猫。然后是阮页的笑,用手拍自己的肩……

新的一年代替了旧的一年,所有的忧郁不快,都被清除出去,完全的格式化。只是不知道所代替的是幸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