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直都知道因为当年那件事徐岩的母亲受不了打击而得了精神病,为此他曾内疚的感叹过,更是亲自登门拜访,但却被拒之门外。舒欤珧畱

他莫宗天虽说算不上善人,但也从没存过害人的心思,该有的礼仪道德更是不会少,可为了宁夏,他却做了那么多恶事。

有时候想起来,他不禁摇头苦笑,他就这么一个女儿,如果问他后不后悔,他觉得会毫不犹豫的答不后悔,为了女儿,他就是做再多恶事都是值得的。

他可以死了之后下万劫不复的十八层地狱,但却不希望在他活的时候看见女儿进监狱。

每个当父亲的都是自私的,他想,但凡是个有能力的男人都会这么做。

徐岩因为莫父这句平淡的“你和你母亲还好嘛?”而彻底愤怒,垂在西裤两侧的拳头悄然紧握,额头上青筋微微跳动,看上去像是极力隐忍怎样疯狂神色似的。

这对父女总有惹怒他的本事,瞧瞧,他一向引以为傲的冷静在此刻终于爆发:“莫宗天,你有什么资格在我面前问这句话?我妈现在还在精神病院里住着,你到底凭什么在我面前这么若无其事的问?”

因为当年的车祸,他成了一个心思阴暗的小人,为了目的甚至可以不折手段,但这一切都是谁害得?还不都是这对父女。

他何尝不想像普通人一样享受家庭的温暖,但他没有家了,他的家早在很多年前就已经家破人亡,仇人还在逍遥法外,他又怎能心安理得的享受现在生活?

面对徐岩的愤怒指责,莫父顿时哑然,甚至连一句辩解的话都说不出来,是,他和宁夏的确对不起这个男人太多了,多到已经无力回报。

换位思考,如果现在是他的女儿被人开车撞死,他想,他也一定会这般冷酷报复,让对方不得好死罢?

想到这,莫父心中浮现出一丝苦笑,望着徐岩的目光中充满了愧疚,微扬薄唇,沉声苦寂笑道:“都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这孩子心中还没释然,是,当年的事的确是我们对不起你,你和宁夏的婚礼结束的又那么仓促,事后我根本来不及向你说上一句对不起。”

当年婚礼过后,他满心满眼都是闺女的情绪,哪里还能管得了别人异样的目光?

宁夏因为受不了这个打击而想要出国留学,那阵子,他觉得整个家都塌下来了,他是个很传统的中国人,也许别人将出国留学看来是一种机会和荣耀,但他却是不屑一顾的,中国五千年的文化还没有一所好的大学。

那个时候,他其实是打心眼里反对,但宁夏的一意孤行让他渐渐绝望了,他想,也许宁夏出国了,远离了国内的这一切会好呢?

抱着这样的想法,他点头答应,并且托人将出国的一切手续都办好,直到将宁夏处理的差不多,他才想起来徐岩的事。

本想找上他和他仔细的深谈一番,但却发现他换了联系方式,他又不好上市政府大楼去找他,最后一拖再拖竟然到了六年后的今天。

释然?

徐岩紧握的拳头咯咯作响,盯着莫父的目光中充满了嘲讽:“你让我怎么释然?父亲的惨死,母亲的精神失常,这一切的一切,你让我怎么释然?”

他当年的所作所为让大学时期的很多同学都震惊,甚至曾用异样的眼光打量了他一段时间。

是,他知道,那些人其实在怪他的心狠,毕竟他和宁夏在一起的的那两年在学校里也不算是什么秘密,再加上宁夏那绝艳冰冷的气质,不知道吸引了多少男人的目光。

如果不是和那个女人有这样的学海深沉,他其实也会欣赏她,觉得那是个可爱娇纵的小姑娘,但当她的任性跋扈成了一种灾难时,他会觉得那个是心狠手辣的坏女人。

不可否认,他对她先入为主的观念很强,一旦认为她是个狠戾的性子,不管她以后再做什么,他都提不起来任何兴趣,甚至自以为是的觉得,这一切都是她伪装的。

在徐岩厉声憎恨的脸色下,莫父一张老脸上闪过无数种神色,但最终却归于平静,唇角蠕动半天,想要解释什么,但却怎么说不出来。

此时此刻,他不管解释的再多,到了这个男人耳中那都是辩解,有些做错的事,哪怕用一辈子都赎不了罪。

一直被莫父拦在身后的妮妮这个时候突然冒了出来,她就这么坦荡荡站在徐岩面前,眨着深邃琥珀色双眸,微皱黛眉,满脸复杂问道:“你就是徐岩,当年抛弃我妈咪的男人?”

她一点也不怕生,才五岁的孩子,小胳膊小腿的十分可爱,再加上那精致绝色的小摸样越发的招人疼。

徐岩看在眼中,坚硬心脏不受控制一软,对于这样毛茸茸的孩子,他丝毫也没有抵抗力,如果忽略她稚嫩语气中那一抹不满,他想,这个孩子就真是可爱的天下无敌了。

徐岩的怔楞让妮妮更是不高兴的紧皱黛眉,她粉嫩小脸皱成一团,看上去极为困扰:“你是徐岩?”

她的再次询问让徐岩终于回过神来,他神色一凛,快速将目光移开,扯了扯薄唇,点头应道:“是,我是徐岩!”

面对五岁的妮妮,他只当她当成了稚嫩的孩童,对于她语气中的不满,他也只是心中冷笑一声,这个小姑娘再怎样?她是莫宁夏的养女,一旦和莫家的牵扯上关系,他徐岩都不稀罕。

妮妮点了点头,对于赫首承认的徐岩,并没有什么好脸色,她抬首打量了他半响之后缓缓收回目光,瞥了瞥粉唇,不屑吐口:“也不怎么样啊,妈咪当年眼光真不怎么样!”

先前宁夏的昏倒住院,叶翌寒像莫父解释说是因为他发现宁夏和徐岩还有来往,他一时气怒才和她争吵的。

当时叶翌寒说这话的时候,妮妮正好在旁边,徐岩这个名字已经不是她第一次听见了,和宁夏在一起生活的这几年,她多多少少也听过,心中有些明了,这个男人曾经和她妈咪有过一段情。

如今终于见到正主了,妮妮自然不会放过奚落他的好机会。

精致如画的小脸上挂着一丝冷笑,妮妮满脸冷傲站在徐岩面前,微扬粉唇,冷哼道:“比起我爸爸来,简直差的远了。”

她丝毫也不怕这个气度不凡的男人,其实妮妮也是个被宠坏的孩子,只是她比年幼的宁夏更有一丝自持,但如今她到底年纪还好,面对伤害她妈咪的男人,她只知道冷笑嘲讽说一些不好听的话,丝毫也没意识到这样的作为很幼稚。

莫父听在耳中,不等徐岩发火,他就怒了,连忙伸手把妮妮往自己怀中拉,板着脸训斥:“妮妮,你怎么说话呢?怎么能这么没礼貌?外公平时就是这么教你的?”

在徐岩面前,他和宁夏始终都是存着内疚心思的,虽说他很痛恨徐岩当年对宁夏造成的那一系列伤害,但此刻瞧着妮妮满脸的厌恶,他只觉得眼皮直跳。

徐岩对他们莫家的恨,他太了解了,妮妮这样说,不是明摆着要激动他嘛!

这个男人这次来意不明,还指不定要做什么事呢。

“我又没事说错!”被莫父拉在身边的妮妮不甘心的扬唇反驳,绝艳小脸上挂着倔强光芒:“外公,难道你忘了他怎么伤害妈咪的?”

徐岩先是一怔,但很快他就反应过来,微眯着冷锐黑眸,目光直直盯着妮妮看。

这个孩子有头金色的卷发,皮肤白綻,五官精致,就连眼球都是深邃的琥珀色。

他曾经特意查过莫宁夏在美国六年间的生活,对于这个孩子,他也不陌生,据说她是中法混血,父母都是惨死于车祸,而那场车祸正好让莫宁夏亲眼目睹,并且她还十分有爱心的收留了当时年仅两岁的妮妮。

当时拿到这份资料的时候,他没少嘲讽,心中暗想,那个女人竟然有爱心到去收养一场车祸中的孤儿?

她如果真的有爱心,当年撞死人之后,怎么不想着第一时间将人送去医院?反而驾车离去,并且买通贪官,概不认错?

莫父闻言,脸上神色顿时难看起来,他暗暗看了一眼徐岩,对于倔强的妮妮冷声道:“外公平时都教你要懂礼貌嘛?你现在这个样子算什么?”

对于妮妮,他平时连一句都舍不得说,但现在却为了徐岩这个外人而这么教训她,其实莫父心中也并不好受,这个姑娘和宁夏一样都是他的心头肉,但实在是现在情况紧逼,如果他不这么说,指不定徐岩又要怎么上火了。

妮妮微微咬唇,面对莫父的冷沉面色,她心中堵的慌,冷瞪了一眼站在一起的徐岩,她有些任性的大喊:“这个男人就是没有爸爸好,他一点都配不上妈咪。”

她口中的爸爸值得是叶翌寒,徐岩微眯着冷酷黑眸,面色冷峻寒霜,本来对这孩子还有一丝怜惜,但看着她现在排斥的面色,他忽然有些厌恶,她脸上此刻排斥和先前在医院里的莫宁夏是那般相同。

虽不是她亲生的,但这个孩子举手投足间都有她的模样。

单单是因为这一点就让徐岩打从心眼里讨厌,他微微移开眸光,微扬薄唇,沉声冷笑:“莫宗天,你也别在我面前演戏了,孩子是从小看到大的,她从小就和莫宁夏生活在一起,多少也感染了她的习性,你连女儿都没教育好,又怎么能教育好外孙女?”

他脸上挂着幽深冷笑,那一丝讥讽淡嘲让人看在眼中真是不禁咬牙切齿。

这个孩子是莫宁夏和叶翌寒的女儿,他并不指望人家给他什么好脸色,本来他和这一家子人都是仇人,已经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方,就算这个孩子现在扑上咬他两口,他都不惊讶。

但真正让他心里不舒服的是她那一口一个“这个男人没有我爸爸好”。

也许是出于男人的骄傲,徐岩听见的话,心里下意识的感受到压迫感。

莫父听见他这般讥讽的嘲笑,一口气没接上来差点气死,双眸圆瞪,狠狠望着徐岩,温和的嗓音渐渐冷了下来:“妮妮是我的宝贝,我自然爱她宠她,如果她先前的话冲撞了你,那我向她替你道歉,只是,她还是个五岁的孩子,你刚刚这话未免太恶毒了吧?”

他不是想要和这个男人吵什么,只是一向被他宠若至宝的妮妮被人如此说,他心中难免不舒服。

徐岩向是听见什么天大笑话似的注视着莫父,冷锐视线扫了一眼被他护在怀中的妮妮,她唇红齿白,浑身透着通透精灵之气,丝毫也不想五岁的稚嫩孩童。

眼底划过一丝疑惑,但很快徐岩就将这丝疑惑压了下去,他微挑着如墨眉梢,似笑非笑望着莫父,扬唇嘲讽笑了起来:“啧啧,莫宗天,我终于有些莫宁夏为什么会有现在这般的性子了,她的目下无尘都是你培养出来的,有你这样事事为她擦屁股的父亲,她就是杀人放火也没什么好怕的,反生你们多的是钱,只要花钱,还有什么事摆平不了?”

他笑容绚丽璀璨,在这人来人往的大街上十分惹人注目,尤其他话语中的讥讽还那么明显,不少路过的人都侧眸打量。

莫父老脸瞬间变得通红,他发现,他果真没有这个男人的淡定,至少他能站在大街上,满脸嘲讽的笑着,可他却不敢不顾及旁人的目光。

盯着莫父那张难堪的面容,徐岩深邃黑眸中隐过一丝冷笑,微勾薄唇,更是沉声笑道:“怎么?我说错了?”

妮妮的小手被莫父紧紧牵在手中,注视着面前笑容嚣张讥讽的男人,她微微咬唇,眼底难掩厌恶。

都是这个男人害得妈咪那么伤心痛苦,现在竟然还敢大言不惭的站在外公面前说这种话,当真是可恶至极。

“你不必激我!”莫父深吸两口新鲜空气,这才将心中的郁结之气给压了下去,抬眸,看着对面丰神俊朗的男人,他暗暗咬牙,皱眉冷沉问道:“说吧,徐岩!你这次来到底是什么意思?”

这个男人还是如六年前一般的痛恨他们莫家人,望着现在的徐岩,他不禁有些感叹到,时间果然改变不了什么东西,只会让这个男人越发痛恨他们。

如果说先前他还存了内疚,但在他的疾言厉色下,他也渐渐变得恼怒起来,他可以容忍他怎么侮辱他,却不想见妮妮收到什么上海。

无事不登三宝殿,他徐岩要不是有什么原有,怎么可能来找他?

徐岩微抿着薄唇,对于莫父开门见山的问法丝毫没有惊讶,好歹这个男人曾经也掌管着一家公司,将手头上的生意做的有声有色,想来这点头脑还是有的。

有时候他不得不承认,他的确是个好父亲,如果不是因为莫宁夏的关系,他会觉得这个男人很好,在自己年轻的时候,手上并有自己闲钱,他竟然还能不在外面乱来,这是现在很多男人都做不到事。

可有时候很多事情的结局就像是注定了一般,自打和莫宁夏相遇的那一天起,他就知道,那个女人是他这辈子的仇人,只要她不死,他就不会甘心痛快。

见对面的男人面色隐晦,妮妮终于忍不住扬声稚嫩吐口:“大人是不会同小孩一般见识的,只有心胸狭隘的男人才会斤斤计较!”

她这是在讽刺徐岩是个心思阴狠的小人,而是还是当着人家的面正大光明说出来。

莫父气的顿时吹胡子瞪眼,快速转眸,狠狠瞪着宁夏,就差没打她两下解恨了:“你这孩子是怎么回事?不是早和你说了要你闭嘴嘛?来者即使客,你就是这么对待客人的?”

如果换成了是别人,他可能还可以嬉笑的说这是小孩子不懂事,但这个憎恨他们莫家的徐岩,他实在说不了这个话,再者说,也真的是他们莫家先对不起他们徐家的,在很多时候,他们莫家的确要表现的愧疚一点。

妮妮朝着莫父重重哼了一声,小脸上满是倔强光芒,丝毫也没有将他这话放在心上:“外公,你就知道凶我,都是这个男人害得妈咪到现在还住在医院里,咱们为什么还要给他好脸色?”

她思想成熟,和莫父争辩起来,就像是个大人,颇有宁夏一贯倔强的神色。

莫父被她说的一愣一愣的,潜意识里觉得她这话说的的确是对的,但又想到人家正主还在旁边看着,他不得不轻咳一声,脸上浮现出一丝尴尬,讪讪笑道:“孩子不懂事,就当是个笑话听听吧!”

徐岩早就失了和莫父在这扯平的心情,他眯着冷锐黑眸,低沉的嗓音中染上一丝不耐:“你少在我面前说这些冠冕堂皇的废话,对于你们莫家的孩子,我一向不敢苟同。”

这个姑娘长的的确是粉嫩招人疼,但却对他充满了敌意,他不禁有些扬唇冷笑,她怕是还不知道她那个好妈咪当年是怎样的心狠绝情吧?

是,的确是他在婚礼上抛弃了她,并且给了她重重的一个打击,但是大家只看见了她的黯然离去,怎么不想想他家破人亡的悲痛?

面前这个小姑娘也不过是个被宠坏的孩子,仗着家里富裕的生活,对谁都是满脸高傲,还真有当年莫宁夏的风范。

想到这,徐岩微微翘了翘薄唇,唇际边隐过一丝冷笑,俊颜上嘲讽是那么明显:“做了这么多亏心事,莫宗天,你难道就不心虚嘛?”

他眸含深意,盯着璀璨阳光,他就这么讽刺的望着莫父,说出的话似雪山那绵绵不化的冰雪:“在朗朗乾坤下,你还能淡定自若,啧啧,我不得不佩服你这份勇气!”

莫父一张老脸被气的闪过无数种神色,但最后却归于平静,望着满脸愤怒的徐岩,他只能选择沉默,是,他的确为了宁夏,做了不少恶事,但如果要能再选择一次,他依旧会不后悔。

但如今面对徐岩的控诉,他发现,他这张老脸真的没地方搁,唇角微微颤动,过了好半响之后,他才垂眸抱歉道:“对不起徐岩,当年的事……。”

他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徐岩沉着脸冷声打断,他双手抱胸,似笑非笑凝视着莫父,微启薄唇,凉薄一笑:“你是不是想说,当年的事,其实并不是你女儿故意的?”

话落,他自己就先忍不住的嘲讽笑了起来,满是磁性的笑声中充满了悲凉:“莫宗天,你和莫宁夏的真是够虚伪的,这话,你们说过多少次了?这么多年来,你们能这么心安理得的度过,是不是就是在心里一直这样安慰自己?所以才能昧的了良心?”

他已经数不清楚,听他和莫宁夏说过这句话了,他们总是再向他说抱歉,可他徐岩要的岂是这一句道歉这么简单?

其实故不故意并不重要,他真正在乎的是结果,现在死的是他父亲,而不是她莫宁夏的父亲,她自然能那么淡然的向他说对不起。

如果角色对换,他并不觉得,莫宁夏会做的比他少。

有时候,徐岩觉得,他和莫宁夏相识的第一天起结局就是注定的了,他必须不断打压欺辱她,向她报杀父之仇,不然他就不配为一个男人,更加不配当他父亲的儿子。

人生中有许许多多的无可奈何,以前徐岩觉得和莫宁夏的仇恨是那般明了,但现在,自打她刚刚自残的行为落在眼中,那样的场景就一直挥之不去,他不禁想要摸着良心问自己,自己要的到底是什么?

但很快这种莫名的情绪就被他压了下去,他不允许自己在这么重要的事情上,率先掉链子。

对于徐岩这番厌恶憎恨的话,莫父听在耳中,心中微窒,他扯了扯唇角,很想辩解一句,但最后却不知道要说什么。

大家都是普普通通的人,忽然间一个倒下,一个死去,这个家庭也就不美满了。

他深能体会这种情绪,当年妻子难产去世的时候,他痛不欲生的恨不得下去陪她,但因为还有着宁夏,他选择了活下来。

其实说到底,面对徐岩,他始终都是羞愧的,他活了快六十岁了,对金钱地位看的并不是那么重,唯一求的不过是希望宁夏能幸福的生活下去,如果真的有什么报应,那一切都冲着他来好了。

莫父的沉默黯然看在徐岩眼中只觉得是一种讽刺,他甚至想要作呕,这一切装的可真像啊。

扬了扬薄唇,他眸光更深扫了一眼一直对他怒目而视的妮妮,眼底笑意越发鲜明:“你不是问我这次来有何贵干嘛?告诉你也无妨,我是来讨债的。”

莫父浑身陡然一颤,几乎是下意识的他就惊声道:“你不要伤害我的女儿,当年她还小,那些事都是我处理的,你有什么怨恨都冲着我来,她现在已经结婚了,你别再去打扰她的生活。”

他不知道徐岩有没有去找过宁夏,但宁夏现在已经和叶翌寒闹的很不愉快了,他真心不希望因为徐岩的事,让那小两口再生什么事端。

出那场车祸的时候,宁夏还美满十八周岁,出了事,她只知道躲在家里哪里也不敢去,那些黑暗够大都是他亲生完成的,如果老天真的要报应,那就将这报应落在他身上好了。

因为紧张惊吓,一时间,他眼角上露出深深的皱纹,鬓上的华发让他看上去有些苍老,和平常的老人一样,丝毫也没有商场上的精明利落。

徐岩看在眼中,忍不住的想要大笑,这个男人现在终于感受到了不安?

莫宁夏结婚了,他就不应该去打扰她的生活?那他的父亲惨死去街头,这仇,他应该去找谁报?

人生在世总有那么多不公平的事,有钱有权的就是老大,这点,他在很早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如果他现在只是个碌碌无为的男人,对于保持,他也许会淡了这个心思,可如今他权势滔天,过的是锦衣玉食的日子,看着仇人在逍遥法外,他淡定不了。

微微喘息,莫父呼吸渐渐变得沉重起来,眸光幽深注视着徐岩,眼底闪烁着恳求,沧桑的嗓音中难掩难掩那丝沉重:“徐岩,就算我求你了?你不要再去打扰宁夏了,这些年来,她一直过的都不好,一个人国外生病的时候,从来都不告诉我,经常夜不能寐,我以为她远走她乡的这六年,至少能让你平息怒气!”

徐岩好笑盯着他痛苦万分的面庞,不禁勾唇冷笑:“她只是暂时的离开了,这就让你受不了了?那我父亲的离世和母亲的疯癫,我应该怎么办?”

这些人,一个个都虚伪至极,只知道想想到自己的利益,却忘了别人的疼痛。

想到那些前尘往事,徐岩清俊面容越发冷沉,冷酷黑眸中沁着冰霜,不等对面的男开口说话,他率先扬唇一笑:“其实你也不必这么紧张,这次我来,没想找你做什么,你的女儿已经先还了我一部分,我觉得这样很好,但是你们别忘了,这紧紧只是一个开头,你们欠我的数也数不清。”

他就这么满脸倨傲站在莫父面前,似笑非笑的幽暗面孔看上去极为骇人,眼底闪烁着滔天仇恨。

可不知为何,说这句话的时候,他的左心房会不受控制的抽痛两下。

这种情况已经不是第一次发生了,他心中隐隐有一种不好的预感,那种情绪极为浓烈,但却蒙了一层面纱被他极力压制下去。

他知道,一旦这种这种情感宣泄出来,将是他无力抵抗的。

莫父听在耳中,心跳如鼓,心脏更是扑通扑通猛跳,几乎是下意识的,他就焦急问道:“你怎么对她了?徐岩,你这个混蛋,如果我女儿有个什么事,我是不会放过你的!”

混蛋这个词,徐岩已经不是第一次从莫家人口中听到了,先前那莫宁夏就没少这么骂他不是嘛?

想到她那疯狂拼命的神色,徐岩眸光闪了闪,眼底划过一道幽光,但很快他就收敛起脸上的冷酷,高深莫测望着面前愤怒嫉妒的莫父,扯了扯薄唇,笑容中透着森凉:“其实也没什么,是她自己拿着水果刀自杀的,这不能怪我吧?也不知道是不是基因遗传问题,她怎么就这么天真的以为在自己身上刺一刀就能不了了之了?”

满意看着莫父脸上的惊愕,徐岩唇角上笑意越发璀璨如花:“如果这一刀真能将她刺死,那我也就算了,如果只是受了轻微的皮外伤,并没有什么事的话,我想,我们之间的恩怨始终都没完。”

他话音刚落,一直隐忍不发的妮妮终于忍不住爆发了,她从莫父怀中挣扎的跑向徐岩,怒声大喊:“你这个坏蛋,都是你把我妈咪害成这样的!”

因为个子问题,她不能抽他一巴掌,但却扑在他腿上,张口,就是狠狠的一口,那尖利的牙齿顿时将徐岩咬的闷哼了一声。

因着,这是宁夏和叶翌寒的女儿,徐岩眉宇间漾着浓浓戾气,本来对这孩子心里就没多大喜欢,此刻她这般满脸愤怒的咬着他,他更是没什么好情绪,想也没想就伸脚将她踢开,薄唇微动,一字一句间难掩狠戾:“你算个什么东西?你妈在我面前都不敢这么说话,你以为你谁?不过是个没人要的小杂种,当狗也不是这么当的。”

此刻的徐岩丝毫风度都没,相当于在北京城里的那个风度翩翩的徐副局,现在的他无异于是恶魔,恶毒的言语丝毫也没有因为妮妮是孩子就见谅。

他从来就不是善人,也不想做什么胸怀宽广的大善人,莫家人和他有血海深仇,他实在没必要给他们什么好脸色。

盛怒中的男人,那一脚的力道可想而知,妮妮顿时被他踢倒在地,整个人摔在地上,半天都动不了。

莫父还沉静在他那惊涛骇浪的话语中,一个不妨,妮妮就从他怀中跑了出去,如今见她被徐岩这般踢伤在地,他漆黑瞳孔中难掩震惊,连忙上前把妮妮抱起来,哽咽的嗓音带着哭意:“妮妮?没事吧?哪不舒服告诉外公,外公带你去医院。”

为什么他造的孽,最后却要让妮妮来承受?这个孩子才五岁,才刚刚上幼儿园没几天,她什么都不懂,徐岩怎么就下的去手?

想到这,莫父猛然抬眸向徐岩看去,眼眶中噙着沉痛泪水,苍凉的声音像是从牙缝间挤出来的一般:“你好歹也是大学生,受了这么多年高等教育,怎么行为却像是流氓强盗?妮妮才五岁,她还什么都不懂,你怎么就下的去手?”

顿了顿,他眼中隐过一丝仇恨,哽咽的嗓音中难掩幽深:“如果宁夏和妮妮真的出什么事,我是不会放过你的徐岩!”

妮妮被踢到了心肺,她捂着胸口,双手撑在地面上轻咳了两声,精致小脸上挂着惨白疼痛,尤其在听见徐岩那句小杂种的时候,她脸色更是苍白无血,但却还是笑着朝莫父声道:“外公,我没事,你不要担心。”

说着,她抬首,冷睥了一眼徐岩,紧皱的稚嫩眉梢微微舒展开来,闷沉的声线中还透着一丝沙哑:“我们不怕你,爸爸知道了,会帮我们报仇的,他最爱我和妈咪了!”

莫父弯腰将妮妮抱起来,亲了亲她粉嫩面颊,脸上挂着浓浓担心:“妮妮,咱们什么都别说了,外公带你上医院去。”

妮妮胸口有些疼,甚至呼吸都有些困难,但她没有和莫父说,只是乖巧靠在他胸膛上,微微点头,甜甜一笑,并且朝反过来安慰他:“外公别担心,我没事。”

说着,就伸手抚上他眼角上的皱纹,似是在感叹他的着急焦躁。

莫父听言鼻子一酸,险些就要落泪,这个孩子一向懂事乖巧,从不愿将自己的烦恼说出来,因为打小跟在宁夏身边,所以她对宁夏很粘,如今听见自己妈咪出了那样的大事,也难怪她会这么奋不顾身的跑上前。

徐岩早就望着那孩子瘫倒在地上起不来时,就有些后悔自己刚才那一脚力道用的太大,他正在气头上,这一时间没控制好,道歉的话在舌尖流转片刻,眼底隐过淡淡懊恼,可最终却在妮妮那一口一个爸爸下彻底压了下来。

他沉着深刻俊颜,明亮黑眸中闪过一道暗芒,讥讽的目光注视着妮妮:“好,我等着你爸爸来找我算账!”

其实在理智上,他不应该和叶翌寒硬拼,他不同于他的家世显赫,他只是从寒门中走出来的清廉官场新贵,因为年纪轻轻就坐上交通局副局长的位置上,不知道被多少人眼红嫉妒,如今再加上叶翌寒这么个强劲的敌友,他的情况瞬间变得不妙起来。

但在男人尊严上,面对叶翌寒的挑战,他必须迎战,而且必须百战百胜。

莫父大口大口喘息着新鲜空气,他现在满心满眼都是宁夏的伤势和妮妮的疼痛,根本就来不及去顾徐岩的狠话,抱着妮妮刚转身走了两步,他却猛然停下脚步,微微转身,浑浊老眼扫了眼身姿清隽的徐岩,嗓音中难掩沉痛愤怒。

“徐岩,我告诉你,这是你最后一次有机会伤害我们莫家人了,我一直对当年的事表示很愧疚,并且愿意补偿你的损失,只要你提的出来,我就是割肉卖血都想办法凑齐,但你最不应该的就是欺负宁夏和妮妮,这俩个一个是弱女子,一个还是孩子,你的心肠怎么就这么狠?”

他满脸的愤怒幽怨,说话的嗓音丝毫没有掩饰,先前从这路过的路人见到徐岩那狠绝的一脚就已经开始暗暗打量这了,如今又听见莫父这句话,更是停下脚步,纷纷打量密语。

偶尔一两句的窃窃私语更是传进了徐岩耳中,那些看热闹的人无非就是说这个男人可真是狠啊,连那么可爱漂亮的小姑娘都下的去手?

还有些好心的行人说要不要报警?

将这些七嘴八舌的声音听在耳中,徐岩脸色顿时变得难看起来,再加上他是政府官员,在这么多人面前留下这种不好的印象实在不好。

偏偏这个时候,莫宗天那阴魂不散的声音还在那说:“下次再见,我不会再对你有什么好脸色了,你该庆幸宁夏没事,不然我不会放过你的。”

丢下这句话之后,莫父就抱着妮妮上了马路,在路边招了一件出租车连忙向医院赶去。

当事人走了之一,不少人看热闹没了,就纷纷散开,但临走前打量徐岩的目光中却充满了鄙夷和排斥。

一个男人长的丰神俊朗,清俊不凡又怎样?

偏偏这个心肠狠毒绝情,连那么小的姑娘都下的去手,指不定这心里多黑暗呢!

俗话说的好,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郞,要是嫁给这种两句话说不合就喜欢动手的男人,这后半辈子还怎么过?

徐岩从没经受过这样的目光,他一直都觉得自己是能吃的了苦的人,但如今面对群众的鄙夷,他忽然有些羞愧的想找个地洞钻了。

拳头悄然紧握,他满脸的难堪暗芒,想也没想就快速转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今天过来就是个笑话,结果显然是他胜了,可他知道,他并不快乐,甚至心里隐隐有些发颤。

这是一种心虚的表现,他不是个正直善良的男人,但对于自己做的事一向思路清晰,可回想起刚刚那一场闹剧,徐岩不禁扬唇苦笑一声。

站在马路边上,他很快就伸手招了一辆出租车,报上机场名字,直奔目的地去。

他为了来南京奚落宁夏,付出的可真多,先是将北京的工作给丢下交给吴靖全权负责,现在更甚至还得罪了叶翌寒。

虽说早就想过要和叶翌寒针锋相对,但他却没想到这一切发生的这么快,最重要的是他现在脑海中不断盘旋的是莫宁夏那狠绝的疯狂面色。

相到这,徐岩靠在椅背上的身躯猛然一僵,微抿薄唇,眸光微闪,心中渐渐有了新的思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