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胡乱睡了,次日早上关舰起得比我还早,人早已不知去向。下楼来也不见他,倒是车子已经不见了。我不由有些失望起来。关舰的脾气比我还大呢,明明他和初恋情人关系纠缠不清,倒像是我错了一样。还这么一大早地就先往公司去了,难道是躲着我吗?

越想越觉得郁闷,脚伤还没好,想要自己开车去是不大可能的了,恰公公刚好要去公司,便问我要不要坐他的车一程。我说:“方便吗?”

“自家的车,哪有不方便的。”关大鹏微笑。

“爸爸今天去上班好像比平时要迟一些。”

“嗯,老毛病犯了,身上有些不自在。”

我忙问道:“要不要紧?”

“没事,就是血压有些高。”

我哦了声:“我爸也是血压高。你们上了年纪的人呀,最要注意休息。一休息不好了,血压就容易高上去。我看爸爸时常公事缠身,一刻都不得闲,可要注意多休息。”

“我也想休息,可惜没个人可以完全卸去我的担子,让我好好的休息。”关大鹏叹了口气。

关大鹏的坐驾是中规中矩的大奔,每次见到车库里放着四五辆车,就觉得他们家和我家的差距实在很大。怪不得人人都艳羡我嫁到这样的人家,确实是灰姑娘一般的故事——只不过关舰这王子是山寨的,除了有钱些,他哪里像个王子了?倒像个浪子!

一想起他早上居然这么早就走了,一声也不交待,心里便有些凉嗖嗖的。关大鹏在旁边喊了我几声我才蓦然清醒,“啊?”

“没睡够吗?”他问。

“哦,不是,”我有些不好意思,“爸爸叫我做什么呢?”

“问关舰今天怎么跑得那么快,连你也顾不上了?”

我干笑:“我也不知道。大概公司有急事让他去忙吧。”

“嗯。”关大鹏显然是不怎么信的,但点了点头没有说什么。只一路问些最近工作如何等语。

因为正值上班高峰期,车子走走停停,进程比较慢。关大鹏便道:“其实我很喜欢你的聪明机灵。如果有兴趣,可以到我身边来帮忙做管理工作,也是一种锻炼。”

我惊讶地看着他,他微笑着继续说下去:“替别人做事,不如做自己家的家业。将来关舰继承家里的事业,你也可以帮忙一些。我知道你的想法,在自家做事多少会有些裙带关系的感觉,是吧?”

我暗讶于他如此看透人心,又想他这样一个人,几十年风风雨雨什么没见过呢,我这个涉世并未深的人,他想是一眼就能看明白。他便说道:“我们关家的人虽多,真正可以用的却没几个。”

我干笑两声:“怎么会呢?比如大哥二哥,都是极能干的呀。”

他笑着摇摇头:“家境优渥的孩子,成长的都有些太骄纵。又自恃甚高。”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奉承关舰两个哥哥的话我可说不出来,一直以来对于他们的了解只比零多出一点点,叫我怎么评价呢。再者,就算我能评价,也不能当着关大鹏的面呀。

关大鹏送我到环球大厦,我谢过他,便下车了。车门开掉后,关大鹏说:“我的提议你想一想。”

我应了是,便慢慢往大厦里面走。天气很冷,从暖暖的车厢里乍走出来,便被冷空气包围了。吸进肺里的,都是冰凉的空气。我呵了口气,加快步伐进了电梯。

原还期待能在电梯里遇到李煜的,看看他的状态也好,但没有。空荡荡的电梯里不过两三个人,和平时的拥挤大相径庭。因为和关舰的冷战,我一整天的心情都灰蒙蒙的,本来没什么事儿,关舰只要给我个台阶下,我们不照旧好好的了么,可他居然干脆不理我了,一整天别说电话,就是短信也没一条!

临下班的时候,陈艳给我打电话约我吃饭。想想也有一阵子没见她,便应约了。我们约在香格里拉附近的一家川菜馆。

她一如往昔的美丽,黑色套装穿在身上显得格外修长和精神,充满了职业女性的魅力。长长的头发束在脑后,看见我就微笑:“你比我还早到呀。”

“反正公司没什么事,我就提早溜了。”我说,“坐。”

陈艳放下公事包,“嘿,小妞,放春假的时候我就离开F市了。”

听她这话倒像不回来了,便问道:“回去过年很正常啊。”

“不是,我是说我正在办辞职手续呢,”陈艳笑笑,“刚好事情就做到的二十九。这一去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所以约你出来见见面。”

“啊,怎么辞职了?你要去美国了吗?”

陈艳摇摇头,神情有些茫然:“我只是想要回父母身边去了。本来来这里就是一个过渡性的选择,现在也该回去了。在这里几个月,收获最大的就是认识了你。我觉得和你特别投缘。”

“我也是,”我不无伤感地说,“像你说的,这一去大概以后都没什么机会来上海了。又或者到时候去了美国,还能不能再回来,还得大个大大的问号。”

陈艳笑笑,没有说话。我们点了菜,我有些不自在地问:“关舰今天有没有什么异常?”

“异常?”陈艳思索了会儿,才摇头:“没有呀,怎么这么问?”她忽然神秘一笑,“你们吵架了?”

我嘿嘿笑两声:“也没有吵架,就是冷战。”

“冷战可比吵架更严重呀,”陈艳给我倒了杯热茶,“发生什么事了?”

“没什么,就是在一些事情上意见不一致,他就沉默了,然后不理我,今天早上干脆趁我没醒就先溜了!”我避重就轻地说。和陈艳虽然交情还不错,但也没有必要事无钜细都和人家交待。

“这么龟毛的性格啊,什么事儿,过一夜还不消气。”陈艳摇头道,“据我看,男人也是难懂的动物。”

“可不是嘛。”我嘟嚷,“你还没说他今天有没有什么异常呢?”

“肉眼看外观,没异常。至于心里活动嘛,我就不知道了,”陈艳笑道,“夫妻之间,也不用说谁给谁台阶下。如果说他不理你,那你就先去理他嘛。谁先低头就真的那么重要吗?”

我愣了一愣。是呀,谁先低头有什么要紧的,我要死抓着不放?陈艳又说:“一惯都是男人主动,有时候女人主动一些也没什么不好,指不定他们反过来还觉得愧疚了——‘怎么就不是我先向她道歉?我倒让她委屈了’。”

“没这么好的男人吧?他可能会觉得这是理所当然的。”我说。

“偶尔一两次,他们会这样的。当然如果总去迁就男人,他自然而然当成理所当然了。”

我点着头:“你这话说得太精辟了!果然不愧为知性女子。小艳艳,我崇拜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