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上了楼,关舰留在底下和公公聊天,大概聊香格里拉的事情吧。刚上楼电话就响了,是罗术的电话号码。我正纳闷呢,罗术这个人比较内向,平时很少说话的,更不会主动打电话给我们。

在电话接起来之前我就有些不安,会不会是有什么不太好的事情发生?

挂断电话后,我风一样旋转下了楼,公公和关舰都被我吓了一跳,关舰忙向我走来:“静静,怎么了?”

“出事了,你有没有空送我去医院?”

关舰忙问:“你又不舒服了?”

“不是我啊,是李莉!”

车子在路上很快的奔驰,可是我犹还嫌慢。关舰安抚我:“别急别急,究竟是什么事?”

“李莉从二楼摔下来了。”

关舰也吃了一惊:“从二楼摔下来……复式楼?”

“是。”我的眉头皱得紧紧的,“也不知道现在情况怎么样了,真急死人。一个大肚婆,怎么也不小心点呢。”

关舰面色一沉,“我们新家也是复式楼。看来要把卧室挪到一楼来才行。”

“……”不用了吧?不过这也可以从侧面看出他关心我……心里想着刚刚罗术在电话里隐晦的说话方式,不禁更加不安。李莉应该不会真有什么事吧?

我们赶到医院直奔妇产科。罗术在手术室外面,低着头踱来踱去。除他之外,没有别人在场。我忙奔上前:“罗术,李莉怎么样?”

他像是溺水的人终于上了岸,眼神有些许感激。“情况好像不太乐观,还在里面……刚刚有护士出来我问了她,好像说孩子可能保不住。”

我呆呆地站在原地,不可思议地看着他。怎么会这样?之前不都还好好的!我按了按胸口:“怎么会从二楼摔下去了?”

“地板有点滑。”罗术看起来懊恼极了,烦燥地揉了揉头发。

我真有点想骂人的冲动。就因为地板有点滑,如果夺去一个孩子的生命,那冤不冤啊?李莉又不是个特别坚强的人,要孩子真没了,只怕她会难过死掉。

关舰在后面搂着我的肩膀,安慰地拍了拍。我踱步往手术室门口去,可是人家挡着不让进,态度还极其恶劣。我问关舰:“有没有熟人在这儿工作?”

关舰思索了会儿,才说:“好像子豪的妹妹是在这里当医生。”

一番折腾之后,方子豪正在值班的妹妹终于来了。在医院这种地方,有个熟人是再好也不过的,她进手术室去了解情况,很快就出来了。

面无表情地对着关舰和我说:“情况是不太乐观,正在吸痒,不过出了很多血,胎心很弱。要有心理准备。”

我听得心里突突直跳,回头看罗术,他也是愣愣的,似乎不肯相信。我知道对于男人来讲,孩子要生出来之后才好培养感情,但是母亲不一样。就算孩子没有了,罗术只会悲伤一小会儿,但李莉能难受很久。

这种感受,只有母亲才能理解。我静静地在外面等,因为方子豪的妹妹和里面的护士和医生都打过招呼,所以对我们客气了许多,若实在等不及了去问,也会和颜悦色地回答。

我时不时和罗术说会子话,他不是摇头就是点头,神情疲惫。

手术室突然开了,里面一个白大褂医生走了出来:“哪位是李莉的家属?”

罗术忙奔上前。医生说:“出血很多,需要输血,签字吧。”

“孩子怎么样?”

医生淡淡地道:“大人能保住就不错了,孩子不行了,得引产。”

听到引产两个字,我简直如遭雷击。都已经五个月了,孩子都会动了,怎么会这样呢……虽然不是发生在我身上,但我感觉特别难过,眼眶都发酸起来。罗术泥塑一样站着,我推了推他:“快签字啊!”

罗术连忙签了字,又问大人情况。医生说:“现在还行,就是知道要引产了很难受,在那儿使劲哭。”

我听说李莉在里面哭,鼻子也酸了起来。“这样还要一个人在里面好可怜,能不能让家属进去陪陪他啊?”

“那不行,”医生坚决地说,“万一在里面细菌感染了怎么办。”

我难过地咬着唇。对国内的这种医疗情况其实深不以为然,而且觉得不人道!在这样的情况下,如果罗术在陪着她,李莉会觉得好捱一些。明明心里那么难过,还一个人孤立在那里面,该多可怜啊!

罗术又签了一份协议,然后呆呆坐着,使劲揪着头发。

没过一会儿,罗术的爸妈飞一样来了。听说李莉要引产,他妈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瘪了。

关舰握着我的手加重了一些力道,又安慰地拍拍我的肩膀。我靠在他身上轻声说:“我很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