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的傍晚.

桔红的太阳往朱家湾后山慢慢地落下去,血色的余辉像水一样泼在山乡的土地上.远处的天边,挂出了绮丽的红霞,家家户户的房顶上升起一缕缕的炊烟.一阵阵秋风吹来,把树上的树叶吹得“沙沙”地响……这日,是自己中壮丁的日子,陶明桂不晓得是怎么过去的……陶明桂是佃农,无田无地,全家七口人靠陶明桂爷崽佃别人的田耕种,不管年成好坏,佃租是不能少的,要是年成不好,全家人就得吃几个月的糠菜过日子.碰上个好年成,田里扮上来的谷除交佃租和吃的谷之外,多少还有一点剩余.再加上陶明桂堂客是个会过日子的人,忙天做的饭是干饭,闲天做的饭是粥,里面还要掺上一些菜叶.省下谷米来变成钱攒起来.日子长了,攒下来的钱合在一起就购买了两头耕牛.一头黄牛,一头水牿,随后又添置了一些农具.这样,总算有了一些佃田的家当.可是,陶明桂冒想到的是.这两头耕牛和农具,像一块肥肉搀得汤丙奎垂涎三尺.

陶德福和陶庆福犁了一下午高岸子田,准备用来种萝卜白菜,看看太阳快落山了,两兄弟扛着犁,赶着牛,裤腿挽的高高的,赤着两脚回到家.庆福是陶明桂的二崽,年纪快满十七,个头和身胚跟他哥哥德福一样,竖看不是很高,横看却像截滚木.哥俩的力气也都蛮大.先年秋天的一个晚上,十来个后生在晒谷场上比赛,满满一麻袋稻谷从地上搂起来,举到头顶,看谁举的次数多.第一个站出来比试的是庆福,只见他两手一搂麻袋,一弓背,一运气,再猛一伸腰,就举起来了.这样.一次,二次……庆福连举了七次.德福咧?他是最后一个比试的,连举八次.最后结果,德福第一,庆福第二.

兄弟俩不同之处,就是长相有点区别,德福是方形脸,脸庞通红,眼睛不大,眉毛粗而稀,鼻子大,嘴唇厚,平日里爱剪个茬茬头,头发跟毛刷刷差不多.庆福咧?圆脸,脸颊黝黑,眉毛粗且浓,眼睛像两个铜铃,又圆又大又亮.鼻子,嘴唇和德福一样.在办事上,庆福不如德福稳重,遇事心里却比德福明白.德福遇事和陶明桂一样,容易犯糊涂.庆福遇事虽不糊涂,但他脑瓜子想事情简单,性情不像德福温柔,比较暴燥,火气大,胆量也不小,湾子里的大人,细伢妹子都叫他“陶张飞”.

“哥,你收拾犁,把牛给我.”庆福把肩上的犁搁到禾场地上,接过德福手上的牛绳,一前一后地把两条牛赶到房后的牛栏里.德福没吱声,先把自己身上的犁放到阶基上,又回到禾场扛起庆福的犁.待他把庆福的犁也放好时,庆福已从牛栏屋里出来.兄弟俩一起进门.

“娘,饭做好冒?肚子饿了.”庆福刚进门就喊起来.

“……”

和往日不一样的是,灶屋里冒传出娘的声音.

“应姐?”庆福又喊姐姐应花,“快给我打洗脚水!”

“来了!来了!”庆福还冒喊出第二声,应花就提着洗脚水穿过爹娘的房来到堂屋,把水桶往庆福跟前一放,“水来了,洗脚吧.”

“姐,你们吃夜饭冒?”庆福问应花.

“冒.”应花回答道.

“爹娘咧?冒在屋?”庆福又问.

“莫喊叫!”应花细声地告诉庆福,“爹娘心里有事,都在房里.”

“哦?”德福一怔,走进爹娘的房里,问他爹陶明桂,“出了么子事?爹你不高兴啊?”

“!唉——!”陶明桂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欲说不说,“我……”

“爹,你倒是讲啊!”庆福感觉不对头,也跟着进房来,嘴里嚷着,“有话窝在心里头?”

陶明桂堂客打断庆福的话,告诉哥俩说,“你爹中了!”

“中么子啦?”庆福没等娘说完,急着追问.

“中了壮丁!”陶明桂堂客说完,哭着跑出房去.

“啊?”德福.庆福大吃一惊.这时,陶明桂把他如何抽到中签,以及下午保长汤丙奎来家的前后经过说给两人听了.德福还冒吱声,庆福就呐喊起来:“爹!你好糊涂喔!你抽中签,准是汤丙奎在中间做鬼!”

“庆伢!这事怪不得汤保长.”陶明桂说道.

“那怪哪个?”庆福紧跟着问.

“签是我自己抽的,要怪就怪我的手气不好!”陶明桂无可奈何地说,“要不,就是命中注定的……”

“算了吧!”庆福挥手打断陶明桂的话,“爹,汤丙奎让你抽中签,事后又叫你出谷买壮丁,会这么好心?我看全是他设的一套鬼把戏!做好七寸帽子给你戴,你还蒙在鼓里咧!”

“庆福,你喊喊叫叫做么事?”德福不让庆福呐喊下去.他问陶明桂,“爹,你抽签时汤保长在不在跟前?”

“冒在跟前!”陶明桂摇摇头说.

“既是这样,那就怪不到汤保长身上,”德福边默神边说,“……”

“你跟爹一样,”庆福跺脚打断德福的话,“糊涂!”

“你骂爹糊涂,何解还搭上我?”德福话中带气地质问庆福.

庆福道:“汤丙奎捣爹的鬼,让爹中了壮丁.你还说不怪他?这不是糊涂吗?”

“你听那个讲,汤保长捣爹的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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