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好啦!”天勤心里一下开豁起来,高兴地对黄玉岚道。

“还有?”黄玉岚把话头丢给庆福,“陶家兄弟,那四支长家伙,干脆给我算啦。你藏着冒什么用!”

“行!”庆福话很干脆,“今夜里我就送来。”

“还是我去拿,”黄玉岚爽朗地说,“我派四个人去,一人扛一支,一路上正好作行军训练!”

“这样好!”大家都笑了。

“不知道你们有没有胆!”黄玉岚突然转变话题,说道,“依我的主意,干脆三保和四保适龄青年都合起来,成立一支游击队,把牛粪塘一锅端得了!”

“这不是难事,”天勤认真说,“问题是我们那做起来,牛粪塘也打下来了,往后咧?卜三好报告上头,让县里派兵来清剿,我们往哪方走?”

“嗯!”黄玉岚点点头,“田家兄弟,还是你想得周到些。”

“我们的想法不太,只要他乡上不抽壮丁,家里能安宁一点,就达到了目的。”天勤道,“抽壮丁抽我们太苦了!”

“这话不假,”黄玉岚深有感触地说。“只到现在,只要看到刘春如和汤丙奎,我就想要他们的命!不过你放心,我会有分寸的。”

“好!有你这句话,我就更放心啦!”天勤道:“还要请你们准备一面红旗,把黄家塅三个字亮出去!让卜三好、刘春如他们明白,反对抽壮丁,不光我们四保,还有三保,还有其他保,都是一样。”

“没有问题,”黄玉岚爽快地应承。

余下的事,五个人又细细地琢磨一阵,又你一言我一语地商量一番,取得一致的看法后,天勤、庆福、田月先、帅大柱四个人才离开黄家塅,回到家就紧锣密鼓地准备起来……

天黑以后,天勤和应花在房里说着话。翠兰进来了,问天勤道:

“今日白天,你上哪里去啦?”

“黄家塅,找黄玉岚有事去了?”天勤边回答一边看着翠兰的眼睛,反问道,“你不相信吗?”

“有么子事?”翠兰赶紧就问,“你不要瞒我!”

“又要抽壮丁了,我们要反抗!”天勤压低着嗓门,一字一句地说,“国民党的好景长不了,我们不给他国民党当炮灰哩!”

“就你和庆福、田月先吗?”翠兰又问,同样嗓门很低。

“不!”天勤说,“好多好多的人都抱成团了。也有应花和你!”

“我晓得你不会瞒我的,”翠兰笑了,欣喜地问,“说吧,要我作甚么?”

应花接上话,道:

“还要做一面红旗,要绣上字,现在正犯愁,红布在哪咧?”

“好办,”翠兰默默神,说,“我箱子里还有一个新被面,冒舍得用,还是我娘家陪嫁来的,不晓得行不?”

“行行行!”天勤连声道:“只要是红的,就要得!”

应花笑了,心里说,愁得冒法子,翠姐一来就有啦!翠兰对应花说:

“走,到我房里去,你我今夜就动手,赶出来!”

就在这时,娘走进来,显然,刚才三人的话,她都听到了。娘担心地对天勤说:

“你们这么做,闯祸会更大!天俭不在家,你要是有事,这个家靠谁啊!”

天勤冒立即回答,细细地默了一会神,才认真地对娘说道:

“娘,不这么做,能有出路吗?除了去当壮丁,会冒我走的路。上回你也听到啦!刘春如、汤丙奎他们在长沙城楼下吃了天俭哥和章仁凤的亏,他们不会放过我们!与其去当壮丁,还不如和他抗一抗,争一争!说不定还有条出路!”

“哎——?”娘长叹一声,说,“讲起来,这也是冒办法的事……”

“要想不当壮丁?不给国民党当炮灰?”天勤告诉娘道,“只能靠我们自己!妈,你别操心啦!”

“不操心是假的,你是我的崽呀?”娘说到这里,沉思了一会,又告诉天勤,“你找过黄家后生,他有枪的,一定要盯嘱他,千万莫弄出人命来……”

“好,你就别探这事啦!”天勤不想让娘再说下去,打断了娘的话。

“哎——?”娘又一声长叹,下面的话象是自言自语,又象是说给天勤听的,“刘春如、汤丙奎他们这些人,早就该死的!我又何必可怜他们?我也不晓得何式搞的,打从天俭中壮丁后,人都急糊涂啦!见到刘春如、汤丙奎,恨不得一口吃了他们!”

“你放心!”天勤安慰娘,说道,“他们作恶大多,不会有好下场的!别看他们平时耀武扬威,只要我们穷人抱成团,硬起来和他们干,他们就比一条条丧家犬逃得还快!”

三月下旬的第一天,也就是农历的二月二十二日,天气突然变晴,红艳艳的春阳,把山乡大地照得暖洋洋的。春光明媚,风和日丽,真是个好兆头。

汤家祠堂里,热闹非凡。前边搭起个高台,这是汤丙奎的主意,为欢迎卜乡长来坐镇,抽壮丁之后,还准备唱场花鼓戏,让人都乐一乐,不要搞得死气沉沉的。

高台上摆了五张方桌,卜乡长、刘乡队长、汤保长还有几个甲长在上方就坐以后,从后门走进来十个乡兵,一边五个,持枪分站在高台前边的两旁,负责维持现场秩序。抽壮丁的就要开始啦!

适龄青年们一个个早早地来到汤家祠堂,等候抽壮丁。还说要唱花鼓戏,适龄青年的家属也来了不少,连最痛恨抽壮丁的陶明桂和他的堂客,也早早地来到汤家祠堂,咯时候也挤在那些老倌子、婆婆子中间,站在高台前边。

保丁把两个签筒端出来,摆在那排方桌的正中间。汤丙奎站身来,细气细气地慢条斯理地招呼甲长们上前检查签和签筒,让甲长们作见证人,签筒亮底,支支签查看,除五支中签外,其余都是白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