轩辕狂连忙笑着出主意道:“师傅,这简单,你的山芥荷包里灵气充沛,是个最理想不过的清修之所,这样带着他们又隐秘又方便,而且就算山芥荷包落入别人手里,他们也打不开,万万威胁不到这几个元婴的。”语毕,就见晚舟露出赞许的笑容道:“真是个好主意,狂儿,你能不起贪心炼化元婴,师傅很欣慰,否则若让师傅看见你做下那种天理不容之事,只怕师傅拼着被你杀死,也定要杀你了。”

他的话先前还让轩辕狂得意洋洋,后面的却让他瞬时间吓出一身冷汗,连忙恭敬道:“师傅,徒儿怎敢和师傅动手,就算真有那么一天,徒儿宁可被师傅打死,也绝不会向师傅伸一根手指头的,师傅放心,我绝对不会做任何一件让你伤心的事情。”一边说,着看晚舟让元婴们进了山芥荷包,他的心脏还兀自狂跳个不停。

非念在一边偷偷的笑,心说轩辕狂对他师傅真不是普通的孝敬。忽听晚舟笑道:“好了,这一回连船也做不成了,我后来见你们久久不回去,身后的响动又大,实在担心就勉强飞了过来,这下那一船人真是要把咱们当神仙了,索性就御空而行,到附近的镇子歇脚吧。

轩辕狂将内丹递给非念,笑道:“好啊,就听师傅的。非念,这内丹给你,只是先别炼为己用,那里魔气未除,莫要将你拽进魔道去。”说完了非念呵呵笑道:“那我就不客气了,我可不炼它,你知道这内丹既然有了魔性,那等将来一旦误入魔界的时候,可以迷惑魔道中人,除非功力达到魔神界的,否则断认不出我们其实不是魔物的。”

晚舟微笑道:“魔界可不是个好地方,能不涉足还是不要涉足的好。”说完非念一吐舌头,嘿嘿笑道:“师傅,我是说一旦,万不得已的时候。魔界那地方听说终年只有黑红两色,连点明光都没有,谁愿意进去啊。”

三人边说话边凌空飞行,越过重重山川,看见底下有一个大的镇子,人群熙熙攘攘甚为热闹。轩辕狂知道晚舟功力不深,连忙道:“师傅,我们就在这里落脚吧,歇一晚,然后再赶往京城。”一边说着,挑了处僻静的小林子落下身来,然后才往城里赶,在天黑之前进了城门。

城里十分热闹,轩辕狂和晚舟准备找一家客栈住下,谁知沿途问了几家客栈,竟都说人满,轩辕狂不耐烦,又想让师傅早点休息,最后看见一家高门深院的大宅子,干脆上前拍门叫喊起来。晚舟想要阻止他,可哪里来得及。

下一刻,门被打开,一个老人探出头来,轩辕狂命令道:“准备好房间,今天我们要住在这里…”一语未完,已被晚舟呵斥道:“狂儿,你这是怎么说话。”言罢上前温言道:“老人家,我们是赶路的人,来到这里寻了许久,也没寻到一个有空房的客栈,不知府上是否方便,让我们借宿一晚,您放心,房钱我们照付的。”

老人半晌不出声,忽听门内一个妇人的声音道:“余伯,什么事情啊?”老人叹口气道:“少奶奶,这里有三位客人要借宿,可咱们…咱们…唉。”话音落,门便被打开了,一位素面白衣的端庄**款款来到门前,对他们歉然一笑道:“并非小妇人使坏,实在是因为今天晚上家里有事情发生,恐连累各位,所以还是请另投别家吧。”

若是晚舟,便不欲让人为难,但轩辕狂的狂劲儿上来,哪管得了这些,抱剑横胸冷笑道:“夫人若是打发我们,我倒不敢强留,但若说府上晚间要发生什么事情害怕连累我们,我今天还真就不信这个邪了,你放心,我们向来都是怕事情不来找咱们,从来没有去怕事儿的理,怎么样?可否让咱们进去住一晚,看看到底是哪个倒霉鬼撞在爷们的怀里。”

那素面妇人听他这样说,又看他抱剑在怀,倒踌躇起来,半晌抬起头道:“我看几位,倒像是有些本事的,既如此,小妇人就不拒绝了,只是还要提醒各位一句,今夜有大事发生,只怕连这宅内的鸡鸭,也逃不过流血而死的命运,你们三位若听到什么动静,立刻躲起或是远远逃遁,我言尽于此,几位若一定要进来,便请吧。”

晚舟起先以为妇人的话是推托之词,本已不欲打扰了,可此时听见妇人说的凄惨,不由大惊,心道既这样说,倒是一定要进来了,或许晚间真有事发生,还能帮帮他们。因此一边进来一边道:“这位夫人,我见这镇子颇为繁华,如今又是太平盛世,并没有听说有盗匪作乱,你因何却说出这番话来,况你是如何知道今夜会有人对贵府不利的?”

妇人道:“一言难尽,我们因要行一件事,得罪了朝中的权贵,前些日子正巧府中的仆人在外面办事,夜宿客栈听到几人在隔壁房间商议要在今晚来灭我们全家,仆人吓得半夜离开客栈,星夜兼程跑回来报信,意欲让我们收拾逃跑。但一则我们当家的心意已决,宁教鲜血横流也绝不向那些权贵示弱,二则天下虽大,但那些权贵手下多少能人异士,我们书香之家,就算逃又能逃到哪里去呢?所以先生,我劝你们还是及早回头,尚来得及。”

晚舟笑道:“不妨事,只要不是仙人过来,我们自问还能抵挡一阵子,况且我想仙人们都要心怀慈念,怎会兴如此杀戮之举呢。”他这样说,那妇人打量了他几眼,微微一笑道:“那就罢了,看来三位并非常人。”她脸上仍是没有半点笑容,喃喃低语道:“其实死是早晚要死的,我们又怕什么?只不过若死在京城,也好争一番道理,总比死在这里强。”

忽然屋子里响起一个清朗的声音道:“南颜,是谁在外面?”那妇人答应了一句:“是几位异人,不怕今晚的事端,定要在这里借宿一晚。”话音落,一个青年已经迎了出来,看见晚舟,打量了一番,便微笑施礼道:“先生风骨不凡,临死之前还能得以结交,是吴通三生之幸,快请进屋。”一边说一边拉着晚舟的手走了进去。

来到屋中坐定,一个丫头奉上茶水点心,吴通笑道:“因大祸临头,我家已经遣散了所有的家人,只剩下几个非要跟着宁可不要性命的,赶也赶不走,因此招待不周,还请见谅。”言罢又对南颜道:“先生一路风尘,就烦劳夫人和玉莲一起,去炒几个菜蒸点米饭馒头,款待先生。”

晚舟刚说了一句“不必麻烦,我们不饿。”那妇人已经答应一声款款去了。这里晚舟看见轩辕狂和非念的眼睛都盯在那两盘点心上,微微咳了一声,吓得那两人连忙将目光收回去,四处游移,装作打量屋中陈设的样子。

吴通为人精明,早看出来了,笑着将点心递给轩辕狂和非念道:“看先生们似乎是修道之人,山中清苦,既入了万丈红尘,虽有清修戒律束缚着,也不该太苦。”一语未完,那两个嘴馋的家伙已经接过了盘子,连声谢都没道就大嚼起来。

晚舟摇头道:“让先生见笑了。刚刚听夫人说府上今晚有灭门之祸,又说即便今晚躲开了,他日也要到京城赴死,但不知到底是怎么回事?”言罢吴通先长叹了一声,方点头道:“先生,这话说来就长了。国之不幸,竟出妖孽啊。”

“妖孽?”晚舟诧异叫了一声,看向轩辕狂和非念,三人同时想起那只恶蛟。又听吴通叹道:“没错,几位大概常年在山上,所以不知道,现在的皇室中人也开始修道来获长生,听说皇上在位已经五百年了,如今修到了元婴期,说是要寻找名山大川去修炼,三年后就会退位,论理,皇位本该太子继承,但现今的太子体弱,为人又十分的仁义宽厚,从不知结党营私,因此上不到十年,风头竟全被他的五弟枢王给盖住了,如今那朝堂上九成的大臣全部是枢王的人,而且自从二百年前他的府中住了几位修真异人后,枢王本身的功夫也突飞猛进,根本不是体弱的太子可比的,这皇位眼看是到不了太子手中的。”

晚舟道:“如此说来,太子倒也可怜,只是这与贵府的祸事有何关系?”语罢听吴通又道:“先生有所不知,那枢王得了几个所谓的修真异人,其实就是妖孽,他们怂恿枢王出征,已经吞并了十几个国家,然后将那些国家的百姓们当作苦力,四处搜集新奇的东西,在各处建宫殿以供他们玩乐。皇上也对那几个人言听计从,再这样下去,虽然我云祥国的百姓无忧,但看着其他国家的百姓转眼变成亡国之人,谁能忍心。也因此,朝中有几位正直臣子始终支持太子登基,以仁政治天下。谁知这一来,便是他们的祸事了,那枢王与他的几个妖孽手下筹谋良久,竟在一夕之间将这几位大臣全部诬陷入狱,不仅如此,还要诛灭三族,派人四处捉拿几位臣子的三族中人送往京城,定在八月十日全部问斩于街市,唉…”

晚舟点头道:“实在是惨绝人寰,这么说来,各位也是那几位大臣其中一位的三族中人了?”说完见吴通摇头道:“我等倒不是那三族之人,我们的邻居张老爷子,就是京城里张相国的老父亲,昨日已有官兵过来,将全族中人都带走了,其实这消息我们早就知道,只是张家确实有骨气,合族中人,竟无一逃走,我也在人前说过,待到八月十日,情愿与妻子到京城,与张相国等人一同赴死,以彰天理。我想就是这些话引来了祸事吧,那些贼子怎能容我等以性命替张相国等人申冤,所以要在此前将我们一起铲除吧。”

晚舟道:“原来如此,吴先生高义,令人敬佩。”说完却见吴通摆手道:“惭愧惭愧,吴某哪是高义,吴某欠着张相国一个人情,此次以命相还,也还是便宜了吴某哩。”说完见晚舟不解,于是苦笑道:“先生不知,张相国的胸襟气度,治好了我十年的旧疾啊。唉,我的祖上本是前朝的官员,亡国之日以身殉国,后来新王登基,渐渐的四海升平国泰民安,百姓都不思旧朝了。最难过的就是我们这些世代接受不忘故国教育的前朝子孙。我从十八岁上起,眼见复国无望,便染上了怔忡之症,时而正常时而疯癫,且日渐加重。结果忽有一日,张老爷子珍爱的一只斗鸡误飞到我们家里来,厨娘的丈夫就是因为斗鸡输的倾家荡产,她深恨之下,把斗鸡杀了,张家如何肯罢休,正好那时我清醒,暗道一只鸡而已,如此不依不饶,便把复国无望的一口气赌上了,两家闹到公堂相见,县令大人是我的大舅子,便想混过去了事,可张老爷子哪咽的下这口气,非说我大舅子是偏袒我,一封信寄到了京城,要他儿子替他出气,我们听说这消息,只道要为这口气付出全部家产甚至性命了,谁知…唉,那张大人真是海量…”他一边说一边晃头,目中露出敬佩之色来。

晚舟笑道:“必是他放过了你们是吗?”吴通摇头道:“何止如此,他回了一封信,说‘家和万事兴,家败由纷争,鸡鸭盘中菜,怎比邻里情。’先生,这封信不但是放过了我们,还等于委婉的说了张老爷子啊,那可是他的亲爹,唉,从那以后,我就想明白了,哪朝哪代都不要紧,只要是一个清明的朝廷,能给百姓好日子过,就该拥护,因此我的病也全好了,张家因这封信,和我们家不但前嫌尽弃,还无比的亲密起来,你说,如今张大人遭人诬陷,张家满门被捉,我怎能在这里苟安偷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