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说吴家人,就连晚舟都被此时宛如地狱修罗般的徒弟给震住了,只呆呆看着他半晌没有说话,却见轩辕狂在杀了六人后方落回地面,他怔怔看着那一地的鲜血,晚狂剑上,一滴血无声无息的滑落,血腥气浓重的扑面而来,可是回忆起就是这六个能屈能伸的死士,他们放弃尊严射出的剧毒钢钉险些就让师傅的肉身毁于一旦,他的心中便涌起更为强烈的杀机,而这股杀机无处发泄,竟转化为一种凌厉的真气在他的丹田内鼓噪不休,脑海里那尽是血腥的画面中,似乎有灵光一闪,他连忙席地而坐,双手交叉而握,默默将丹田中的那股真气引导向四经八脉,一边用自己刚刚悟出的以杀止杀来抑制狂暴的真气,驯服它们集合在紫府元婴中,最后全部被元婴吸收。

非念看着打坐着的轩辕狂,喃喃道:“天啊,主人说的果然没错,这小子是天生的魔神入了正道,既可以在魔境中顿悟修真,也可以在仙境中修,所以他的进境也会比常人快上好几倍,再加上他过人的天赋,奶奶的,怎么好事儿都被他摊上了,偏偏还有个好师傅,让他能控制住自己不入魔,这小子的运气真是他奶奶的太强了。”这句奶奶的是他在船上跟那些大汉学的,自觉说起来十分的解气,所以立刻在这里用上了。

晚舟默默看着心爱的徒儿,他怎么也没想到,面对这一地惨不忍睹的情景,他的好徒儿竟然会顿悟,只看他头上渐渐出现的三花聚顶五气朝元现象,便知他又大大的进了一步,他心中既感到高兴,又稍微有些担心,这样的轩辕狂,若想堕入魔道,实在是再容易不过的了。

忽见在那三花之中,竟然渐渐出现了一丝黑气,轩辕狂闭目打坐,双手却无意识的摸向晚狂剑,一边恨恨自语道:“敢骗师傅,敢害他,死,都要死,杀,杀光…一个也不留…”随着他的自语,那丝黑气越来越浓厚,非念大叫了一声:“不好,轩辕他要入魔,啊啊啊啊,主人担心的事情终于要发生了,这可怎么办啊?啊啊啊啊,主人啊,你在哪里啊?我…我下不去手,就算轩辕要入魔,我…我也不可能杀掉他的啊,我…他是我的兄弟,是…用性命护着我的兄弟啊…”他大呼小叫的在轩辕狂身边抱头鼠窜,一边又对吴家那几个呆住了的人道:“赶紧跑啊,难道要等他入魔后将你们全都杀掉吗?”

“轩辕,师傅没事,你看,师傅好端端的在这里。”耳边忽然传来晚舟低沉温柔的声音,非念放开抱头的手,呆呆看向那一对师徒,只见晚舟正在抚摸着轩辕狂的发,一边像哄小孩子似的柔声道:“你行功完毕了吗?如果完了,就收功吧,咱们还要赶路呢。”

奇迹发生了,就见那股浓重的黑气在晚舟的自语之下,竟又渐渐的淡了下来,终至消失,然后轩辕狂大大的吁出口气睁开眼,接着他一下子跳了起来,拉住晚舟细看问道:“师傅,你没有事吧?那些钢钉上有剧毒,见血封喉,即便是修真者,除非逃脱元婴,否则肉身尽毁,这六个混蛋心肠太歹毒,师傅有心饶恕他们,他们却下杀手,死不足惜。”

晚舟点头道:“没错,看起来他们是死士,根本就没有人的感情,不过轩辕,你杀他们的手段也太残酷了一些,取了性命便可,何必分尸。”

他叹了口气,轩辕狂就像个做错事的小孩子一般,低声解释道:‘我…我当时一想到师傅险些着了他们的道儿,心里就全是杀机,晚狂剑出鞘,竟用了十成的功力。”他自己看着地面,只见那六个人已经成了六堆肉块,自己也不免心惊,暗道难怪师傅受不了,的确是太残酷了。

南颜和玉莲根本不敢看这边一眼,余伯已经到墙角去呕吐了。这里非念一掌拍出一个大坑,将黑衣人的尸体全部埋了进去,对吴通道:“先生,天快亮了,来不及埋到其他地方,你放心,都是极好的肥料,他们六人作恶多端,无冤可申,此时大概都堕入十八层地狱去了,不会有冤鬼出来作祟的,如果先生实在觉得恶心,只能等你从京城回来后另选宅邸居住了。”

吴通道:“这些害人的家伙,他们活着我都不怕,难道还怕他们的鬼魂不成?只是我此次进京,并不打算活着回来,劳少侠为我操心,如果少侠不弃,这屋子从此后便是你的了,你今夜救了我们全家的性命,让我们得以到京城在相国面前全朋友之义,吴某感激不尽,,就是把所有家产都给了你们,我也是心甘情愿的。”

晚舟笑道:“先生别这样说,否则我等岂不成了趁火打劫的强盗。”他又拍了拍轩辕狂和非念,笑道:“其实他们倒是很感谢你给他们带来的这一场战斗呢。好了,咱们闲话少说,这就收拾收拾上路吧。”

彼时天已微亮,南颜带着玉莲和余伯进屋收拾了一大包衣服,又将现有的金银细软都装在小箱子里,可比晚舟那十个金币和几串铜钱丰厚多了。吴通从马厩里牵出所有的马,挑选了七匹作为七人的坐骑,其余全部都随它们自去了。

一行人打马而去,跑了近一天,眼看夕阳就要落山,吴通对晚舟道:“前方便是永嘉镇,我们到那里可以歇一晚…”一语未完,转过了一个弯,忽然见前面道上有一队官兵,押着大约两百名衣着各异的人正在慢慢的行进,虽然隔着老远,呼喝叫骂声却不绝于耳。

吴通等和晚舟连忙打马上前,就见前面队伍里一个老人忽然摔倒,他身边的两个女子忙去扶他,一边哭道:“军爷,老爷子年纪大了,身子骨差,求军爷给碗水喝吧…”不等说完,一个官兵的鞭子已经落了下来,口里骂骂咧咧道:“臭娘们,昨晚爷找你快活的时候,要死要活的像个贞节烈女似的,现在知道求爷了,滚你妈的去,除非当众把衣服脱了给爷打一炮,否则让你看着这老家伙死,反正带到京城也是行刑,早死晚死一个样儿,死了倒好,也省得拖累爷们的时间。”说完了,那些官兵都哈哈大笑起来,女子仍在哭着不肯起来。

虽是傍晚,但官道上还有三三两两的行人,大家都用愤恨的目光看着这队官兵,却没有一个人敢出声上前,也有胆小的加快了脚步,只求赶紧离了这些禽兽,省得一个不慎就惹祸上身。

忽听老爷子微弱的声音传来道:“儿媳,不必求这些畜生,我就算死了,我们张家的骨气也不能丢。”说完竟挣扎着爬起来,此时吴通和晚舟等方才赶到,吴通一见那老人,忙翻身滚下马去扶起他,一边惊叫道:“老…老爷子,这才两天没见,你怎的…怎的就憔悴成了这个样子?”

晚舟举目望去,只见所有的犯人都是蓬头垢面,形容憔悴不堪,一个个无精打采,举步维艰。他心中已是怒气上涌,又听先前那个官兵大喝道:“妈的,哪儿来的野杂种,敢亲近犯人。”说完一鞭就挥了过去。他哼了一声,伸手抓住鞭梢,冷冷道:“这位军爷的火气倒是很大,火大伤身,依我看应该好好的降降火了。”

那官兵一抬头,只见面前不知何时立了一个温润如玉仙风道骨的青年,不由怪眼一翻,大叫道:“你他妈的想造反是吧?敢庇护犯人,死路一条…”不等说完,晚舟已冷笑道:“看来火气确实很大,也罢,今天我就大发善心,让你去灭灭火吧。”一边说着,手指捻着鞭梢,竟将那官兵整个人都给拎了起来,抡了两圈后喝一声“去”,只听“扑通”一声,那家伙已经扎手扎脚的落进路边一个小池塘里。

“啊,有人要造反了。”官兵们一边喊叫,一边呼啦拉围了上来,一个个刀剑出鞘,领头的大喝一声:“兄弟们,将这两人砍成肉泥,出了事我担待着。”话音刚落,就听耳边有人冷哼了一声,这声音里似乎带着一股彻骨的寒意,吓得他连身上汗毛都一根根竖了起来,仔细一看,只见那青年身边已经立定了两个少年,其中一个虽俊美无俦,然而眼中的浓厚杀机却让他看起来就宛如地狱修罗一般,一瞬间,那些官兵不但没有打上前去,反而都不约而同的退了一步。

晚舟笑道:“奉劝军爷们还是都收敛收敛吧,我这个人很好说话,因此只是将那位军爷扔进池塘里消火,可我的这个徒弟,他脾气可是十分不好的啊,最喜欢杀人了,我想你们应该不希望他直接给大家放血消火吧?”他又看了一眼非念,正好那家伙赶了一天的路,嘴唇有些干,便伸出舌头来舔了几下,于是笑着吓唬那些官兵道:“啊,我这个徒弟脾气更差,而且喜欢吃人,但他的肚子里倒很凉快,你们想进去吗?”

那些官兵吓得又退后了一步,心想想进去才怪呢。却见那个落水的官兵满头满身泥水的爬了出来,向晚舟扑过去,轩辕狂目光一寒,就要出手,却被晚舟阻止,他摇摇头道:“这些人虽然该死,然而毕竟是皇家军队,现在我们刚下山,还不知深浅,不宜过早为敌,小施惩戒,让他们存了畏惧之心就好。”

轩辕狂听见师傅这样说,不得不咽下这口恶气,弹出一缕指风在那官兵的肩上穿了一个洞,他恶狠狠道:“你对我师傅出言不逊,师傅他慈悲,这次暂且饶了你的狗命,再有下一次,不杀你我就不叫轩辕狂。”

那官兵杀猪般的在地上翻滚痛叫,连忙有同伙上前为他包扎止血,领头的官兵知道这次踢到铁板,不由脸色十分难看,挥挥手命其余人等退下,然后恶狠狠瞪了轩辕狂一眼,大声道:“咱们走。”

路上的行人早看呆了,一个个都在心里高兴道:老天爷开眼,派天神下来惩罚这些禽兽了。那些官兵虽然继续向前行进,但一个个都拿戒备的神色瞪着晚舟轩辕狂等人,后来见他们并不是来劫持犯人的,方都大松了一口气。

吴通将自己身上带的水给张老爷子喝了几口,此时尚未进镇,他的身上也没有干粮,所幸那老爷子喝了水后,有了些精神,对吴通自然感激不尽,又后悔自己当年太没有气量,逼迫他家,以至于被老天爷怪罪,为家族和儿子招来灭顶之灾,吴通连忙说了一些安慰之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