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不快下来。”轩辕卓大吼,怎么也没想到他一向温和的哥哥会想出这么激烈的办法,如同他所说的,如果轩辕洛以死相逼,他只能选择让步。之所以没有在之前将对方禁锢起来,是因为他要看对方和自己的底线,看他能忍受到自己什么地步,然而现在,他为自己的做法后悔了。

“五弟,不,应该是叫枢王殿下。”轩辕洛沉着甚至是有些冷淡的看着轩辕卓:“这些大臣们,有的是我的老师,有的是我的挚友,五百年了,许多忠义的臣子都已死去,而他们中也有人已经垂垂老矣,虽然只是相处了几十年的时光,然而他们给我的帮助却足以让我铭感五内,他们中有人为了云祥国的国运,为了能够继续辅佐明主而选择在暮年之际踏上修真之途,然而今天,只凭着一纸谁都可以冒充笔迹的罪状,他们以及所有的族人就要被处死。他们和我情谊深厚,如果他们真的有罪,那是我身为太子治下不严,若他们无罪,只是被人冤枉,那么你应该不在乎让被冤枉的名单中再多一个轩辕洛吧,太子为了继承皇位,与心腹大臣密谋造反,这理由简直顺理成章,不是吗?”

“太子殿下,您不能啊…”刑台上传来那几位臣子撕心裂肺的喊声,而轩辕卓的面色则是阴晴不定,目光在看向那几位老臣时的愤恨和看向轩辕洛时的焦急担忧形成了明显对比,谁也不知道他心中在想什么。

与此同时,皇宫内的御花园中,皇上与皇后娘娘对坐在枫叶亭里,正悠然自得的博弈。

王公公小跑着赶来,皇后一眼瞧见,忙站起身急急问道:“怎么样了?刑场上的事态发展的如何了?”

王公公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躬身道:“回皇上,皇后娘娘,就在刚刚,太子殿下亲自上了刑台,说如果那几个大臣们确实有罪,他就是治下不严,若是被诬陷的,他就应该一同被诬陷为与心腹大臣密谋造反,因此上竟要与那几位大人一同受刑。”

轩辕经,也就是正在亭中下棋的皇帝陛下,闻言竟长笑出声,拍桌道:“好,好极了,朕便猜着洛儿不能善罢甘休,却没想到他是在这里等着卓儿,破釜沉舟,好啊,哈哈哈…”他又转回头问王公公道:“卓儿是怎么处理的?”

王公公笑道:“奴才远远看着,殿下的脸色十分不好看,只是似乎还没有下定决心该怎么办。”他说完,轩辕经便站起身来,在亭中踱了几步道:“恩,他的成败,端看这一遭了,卓儿啊卓儿,父皇就看看,到底名利权势和你的太子哥哥在你心中,哪个占的位置更重。”

皇后娘娘赶过来急道:“皇上啊,您还不下旨吗?难道就任由卓儿这样胡闹下去?连我这个做母亲的都看不过去,如今太子都亲身上了刑台了,你怎么…怎么还有心思笑得出来?”皇后说到后来,语气中已经带了薄怒。

轩辕经连忙安抚着皇后坐下,一边笑道:“兰儿,你再稍等片刻,朕料定不出一刻钟,卓儿必来请旨,到时候朕再将这次事件的缘由原原本本的告诉你。”他的心情似乎非常愉快,坐下来吃了几口糕点,又喝了一杯茶。

果然不到一刻钟,有内监来报说:“枢王殿下求见。”皇后惊讶而又狐疑的看了轩辕经一眼,他却半点都不意外,呵呵笑道:“宣他过来吧。”

“卓儿不是总监斩官吗?这还不到午时,他这时候怎么来宫里了?还有皇上,那几位大臣受了这么些苦楚,你也该及早下旨平反释放了吧。”皇后有些奇怪,也有些急,然而轩辕经却摆摆手道:“少安毋躁少安毋躁,朕想着卓儿大概也就是过来说这件事的呢。”

皇后更加疑惑,却见轩辕卓大踏步进了御花园,直奔枫叶亭而来,待参见完毕,他便直截了当的说:“父皇,儿臣觉得张大人等人向来忠心,如今仅凭一纸通敌信件便判定卖国之罪,委实太薄弱,这其中或有别情,还请父皇能够收回旨意,再容儿臣详查。”

轩辕经看着他这个最出色的儿子,眼神中流露出欣慰之意,他呵呵一笑道:“卓儿啊,当初你不是信誓旦旦,认定几位大臣有罪吗?因何如今又要替他们开脱呢?”

轩辕卓脸都不红一下,从容道:“回父皇,孩儿当日一见信件,就怒火冲天,难免冲动行事,缺少谨慎,如今见京城百姓纷纷要替那几位大人赴死,儿臣深为感动,自觉如此受爱戴的臣子,绝不该是什么奸佞之辈,何况大人们对父皇和云祥国一向忠心,再三思虑之下,儿臣也觉此次行事太草率了,因此亲来父皇处领罪,还盼父皇收回成命,容儿臣细查。”

轩辕经呵呵笑道:“那好吧,就依卓儿所奏,将那些大臣无罪释放官复原职,所有进京族人,每人发银百两,以做慰抚。”说完又对王公公道:“你去御膳房传旨,就说今夜朕要宴请几位臣子,让他们挑最拿手的菜肴做来。”

皇后简直糊涂了,皇上草率下旨处死那些大臣及其族人,如今又仅凭轩辕卓几句话就收回成命,何况轩辕卓只说收回成命,他还要细查,可皇上似乎就认定了他查不出什么似的,直接便官复原职了,细想想,似乎这些日子来,那些大臣们的官位都一直空着,难道就和今日的事件有关吗?她又是吃惊又是茫然,忽觉丈夫在案下握住了自己的手,抬眼看去,只见轩辕卓已经告退出去。

忽闻轩辕经开口道:“卓儿,朕想你这次回去,恐怕也是查不出什么罪证来得,倒不如就此偃旗息鼓了罢。”然后轩辕卓回过身来,含笑道:“父皇英明,儿臣只是要查出幕后陷害之人,儿臣相信有太子哥哥和几位辅政大人,云祥国的国势定会蒸蒸日上。”他说完翩翩离去,这里轩辕经面露喜色,微笑捻须不语。

直到轩辕卓走得不见了影子,皇后才挣开皇上的手,粉面含霜道:“好了,卓儿已经走了,到底是怎么回事情,你现在可以说了吧。”

轩辕经呵呵一笑,又抓住她的手:“兰儿别生气,朕不告诉你并非是对你有提防之心,而是这次事情太过重大,他关系着云祥国的将来储君人选,朕虽相信你不会徇私,然而你太不会装了,卓儿聪明绝顶,朕生怕他看出破绽来。”

皇后惊讶道:“储君人选?不是太子吗?再说这次事情和储君人选有什么关系?又为何要假装欺瞒,那可都是你的亲生儿子。”

轩辕经叹道:“朕何尝不知,只是生于帝王家,即便是亲情骨肉,有时也不得不以旁人之心待之。”他牵着皇后的手走下亭子:“卓儿从小就聪明,朕早有心立他为太子,他若做了皇帝,既能开拓,又能守成,实在是帝王的不二人选,只是有一样,这孩子从小就骄傲孤狂,宫中也只有一个洛儿能压制得住他。朕本来奇怪,论理洛儿的母亲害了他的弟弟,他该仇视洛儿才是,但后来一想,俗话说一物降一物,或许就是洛儿的温柔平和性子,方能克得了那个又狂又硬的臭小子。看着他们兄弟和平相处,看着卓儿为他的太子哥哥四处奔波,寻找灵丹妙藥调养身体,朕深感欣慰的同时,也便收了改立太子的心,朕想既然他们能够兄弟同心,卓儿必定一心辅佐洛儿,又何必要让卓儿为帝呢。”

皇后点头道:“这话说得很是,臣妾也是如此想,那为什么皇上又忽起试探之意呢。”

轩辕经看着皇后,看了好半晌,才忽然问道:“兰儿,随着时日渐长,难道你真的没有发现卓儿对他的太子哥哥抱着什么感情吗?”他见皇后迅速的低下头去,于是笑道:“没错,你也看出来了是吗?宫中美女如云,可卓儿从小到大,就没见他正眼看过谁,甚至他长大**后,朕赐给他用来泄欲的宫女,他也一次都没有用过,更别提这么多年,多少王公贵族家的绝色女儿,都不能入他的眼。他文采风流修为高深,多少青楼花魁只一眼便为他心折,可他偏偏什么地方都逛遍了,却从不涉足这等风月场所,他只要闲下来,心思就必定在洛儿身上,无论是替他找藥,监督他练功,甚至现在亲自为他运气行功,除了洛儿,他就是对咱们这对亲生父母,也没如此热心过啊。”

皇后已经是满面绯红,羞愧道:“是臣妾教导无方,让卓儿对太子殿下竟怀着一份龌龊心思,只是皇上,既然你早已看破,为何不想法子阻止,还任由卓儿如此胡闹下去。”她的语气里已经添了几丝惶恐。

轩辕经连忙安慰她道:“兰儿,你与朕修真五百年,怎么看的还是如此不通透,情爱一事,男女便是神仙眷侣,男子与男子便必定是肮脏不堪,这不过都是些冥顽不灵的老夫子卫道士的想法罢了,你看看卓儿对洛儿这一片真心,怎能用‘龌龊’二字,这实在太侮辱了他,朕从不认为卓儿是胡闹,胡闹有胡闹了几百年还是如此认真的吗?所以何来阻止之说,只是朕以为卓儿性子张扬,唯独在这件事上隐忍不言,大概他也是想一辈子瞒到底,只默默帮着洛儿,看着他风光无限就行了,万没料到殷劫等人的到来,竟然引发了他潜在的所有狂性,那种睥睨天下霸道独占的性情,几天之间就显露出来,唉,在这一点上,朕真的不知是该感谢那几个混蛋还是该恨他们将卓儿的原形全部激发显露出来。”